妙玉這般如花似玉的女子,說要以身相許,大抵隻要是個男人,都是難以拒絕的。


    但江陵卻知她心思,


    妙玉僅僅與他才見了三次而已,彼此之間談不上有甚麽交集。


    也大抵是她見到那日江陵能將她和晴霜從蔡相手裏救下,猜想江陵身份非凡。若是能得江陵青睞,她就或可借勢脫離這煙花囚籠,從此如晴霜那般,做個自由人兒。


    說起晴霜,她嘴上不認,心底裏卻是羨慕的。


    這些年來,她也攢了一些銀錢,倘若贖身,傾盡所有錢財,或也夠了。


    但是,清香閣這邊就沒煙雨閣那邊好說話,媽媽不肯放人不說,她也自問做不到晴霜那般剛烈,選擇投河自盡來相抗。


    江陵忽起身來:“妙玉姑娘且好生休息,我還有事,就先不打擾了。”


    妙玉也自問未與其他男人說過肯以身相許的話,


    方才鼓起勇氣傾吐而出,


    可換來的結果,卻是江陵的不打擾。


    一時,她神情錯愕而失落,強笑道:“看來在公子眼裏,妙玉終是比不得晴霜姐姐了。”


    江陵:“終是白天呢,就算你願,你家媽媽也是不願的。再會了。”


    他推門而出,外麵剛好一個龜公闖入進來。


    氣急敗壞的龜公,剛要開口講話,就見江陵與他錯身而去,徑自下了花船。


    他跑進房裏,見妙玉坐在床上,衣衫整潔,似乎兩人剛才並未做出什麽出格之事。


    “妙玉,那男人是誰?”龜公問話。


    原本心情失落的妙玉,此時反倒緩和起來。


    妙玉:“大夫呀。”


    龜公狐疑:“大夫?他是哪門子大夫?你須知道清香閣將你培養到現在,可是不容易,你休得將什麽亂七八糟的男人都領到房裏來。”


    妙玉:“武大叔且去告訴徐媽媽就是,妙玉省得。”


    見妙玉似是不滿,龜公又勸道:“倘若是個風流才子,才勢雙絕,你領來房裏,徐媽媽那邊決計不會多說半句。可這亂七八糟的人,領來房裏,不但會惹來閑話,更會折損你的價值,知也不知?”


    江陵乘坐竹排迴到閣樓,


    其時,孟龍潭也蘇醒了過來,見江陵果真是從妙玉的花船上下來,一見麵,他就滿是佩服道:“不愧是孟兄,這京城有名的花魁,竟都被你給折下了。”


    江陵與二人說笑了幾句,謝絕了他倆的挽留,就告辭迴去了。


    出了清香閣,未行多遠,在一巷口處,有一老嫗忽將他喚住。


    那老嫗六十上下,頭發斑白,身形佝僂,滿是皺紋的枯手,拄著一根朽木拐杖。


    可她音色卻是清亮,聽起來,猶若四十婦人,中氣頗足。


    “小郎君手中那塊玉墜,可是妙玉所贈?”


    “正是。”


    “此為妙玉姑娘所珍愛之物,小郎君能得她相贈,大抵是她鍾愛之人。可此玉,乃是她的護身之玉,小郎君若是拿去,隻怕妙玉將或遭不測。”


    江陵眉頭一挑:“哦?如此說來,那該當如何?”


    老嫗道:“若小郎君喜愛妙玉,當將此玉還給她,如此,便可無礙。”


    江陵心中笑笑,他方才還在生疑,這樣的東西,妙玉當年怎會輕易在河邊拾到?


    如今這老嫗的出現,卻是剛好解答了他心中疑問。


    當即,他暗自開啟法眼,窺這老嫗,果見她體內,有著靈氣縈繞,非是凡人。


    江陵:“這玉墜看著頗為值錢,你要我還給她?想都別想。”


    老嫗形有怒色:“妙玉如此對待小郎君,可小郎君卻要這般待她?”


    江陵:“妙玉既將此物贈我,那便是我之物,該要如何處置,自當皆隨我意。您老,瞎操的哪門子心?”


    老嫗以拐杖跺地:“好好,小郎君既覺此物值錢,那你想要用它兌換多少銀錢?”


    江陵把玩著鳳形玉墜:“一萬兩吧?”


    老嫗冷笑道:“小郎君倒是個貪心的。”


    她也不迴價,從身上的衣服裏掏了一掏,就拿出一疊銀票來。


    千兩一張,共十張。


    “一萬兩,老身要了。”


    江陵嗬嗬一笑,忽然抓著那十張銀票,將手一翻,那銀票轉眼就成了白紙:“若要買,當有些誠意才是。”


    老嫗一驚,打量了江陵兩眼,手中白紙一晃,又變成了銀票:“小郎君且細看,這可都是貨真價實的銀票寶鈔。”


    江陵卻不再伸手去接:“您老並無誠意,我不賣了。”


    他轉身要走,老嫗將手中拐杖一橫,直接將他攔住:“小郎君身上三把火皆滅,小心大難臨頭。”


    江陵嗬嗬一笑,也不再與她裝了,直接道:“這玉墜,莫非是你老贈給妙玉的?”


    老嫗不言。


    江陵又道:“這玉墜先是以玉養人,若是讓妙玉繼續佩戴下去,要不了多久,就該輪到以人養玉了罷?你執意想讓我把玉墜還給她,讓我猜猜你打的什麽算盤,莫非,是想以此玉重返青春?”


    老嫗聞而色變,


    其實在江陵剛才看破她的銀票障眼法時,她就覺得他有問題。


    但是她仔細觀察江陵,卻沒看出甚麽特異。


    隻知他頭上的三把火盡滅,或是如此死相,才湊巧看穿了障眼之術。


    卻當江陵這第二句話說出口時,她是切切實實震驚了一把。


    老嫗:“小郎君,你是何方神聖?”


    江陵:“此玉墜如今歸我,你老,就不必再多想了。”


    “此乃吾【長春穀】至寶,小郎君豈可說拿去就拿去?”


    江陵:“便是拿去,又如何?”


    老嫗將手中朽木拐杖在地上三跺,霎那間,一縷黑煙就從那拐杖裏飄逸而出。


    當靠近江陵時,


    江陵隻猛然迴頭,將嘴一張,一口之下,就將那黑煙給吞沒腹中。


    再看他時,他已雙手負背,揚長而去。


    老嫗跌退數步,不敢置信,忽受反噬,嗆出一口老血來,便倒在了街上。


    江陵迴到河邊小院,


    剛進門,就見荷香坐在院中等待。


    在她麵前,放著一盤臘味魚塊。此時,隻剩下小半盤,大抵是這丫頭禁不住嘴饞,有一塊沒一塊吃了好一會兒了。


    “先生,您迴來啦。”


    荷香看到他,歡歡喜喜地起身,乖巧地去房裏端了茶水出來。


    江陵指著那盤菜:“這一大早的,你自己做的?”


    荷香搖頭,嘴巴還脹鼓鼓的,連忙雙手捂住臉,不讓他看到,嚼了好一下,才咽下說道:“先生,不是我做的,是晴霜姐姐做的。”


    江陵:“她人呢?”


    荷香:“她昨晚迴去練了好久這個臘味魚塊,今天早上終於做了一盤滿意的拿來想讓先生點評一下。可是在得知先生去找妙玉姑娘之後,她就迴去了。”


    江陵:“是你告訴她,我去找妙玉了?”


    荷香大抵是不會撒謊的,很誠實地點了點頭。


    江陵忍不住就在她頭上敲了一下。


    荷香哎喲一聲,捂住小腦袋:“先生,我是不是不該說呀?”


    江陵又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就向房中走去:“少吃點臘魚,等你上火了,可別找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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