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樓。


    段家早為江陵安排了上房。


    到房間裏,荷香跑著去打了一盆水來,看著江陵將金色鯉魚放進盆裏。


    這魚的表麵早已幹透,說來也怪,放入水中後,它居然還是活蹦亂跳。


    “這麽一大條的金色鯉魚,荷香還是第一次見到呢。”


    她驚奇的表示,然後又問:“先生,中午要叫夥計拿去廚房處理嗎?”


    話剛落,盆裏的金色鯉魚就翻騰起來,打起一大片水花落在她身上。


    荷香濕了一身。


    江陵笑道:“且去換個衣服吧。”


    “噢。”荷香幽幽瞪了鯉魚一眼,拿著自己的小布包,就去屏風後換衣去了。


    她的衣服,都是迴來時路過裁縫鋪,江陵給她新買的。如今既是良籍,自不該再穿那段府丫鬟的衣裳。


    江陵忽蹲下身來,與金色鯉魚說道:“看來,你是聽得懂人言的。且放心來,你我相遇便是一場緣分,自不會將你煮來吃了。之前本欲將你在海邊直接放生,但我瞧你身上尚有禁錮,若是不除去,便是放了你,也於你無益。”


    金色鯉魚聞之,兩隻大眼流露出感激之情,魚頭在水裏還真個點了兩下,迴應著他。


    ‘還真是個有靈性的。’


    江陵見它反應,便又開法眼,觀察起來,道:“但你身上這禁錮,瞧著繁瑣,一時之間,我還不懂如何開解。”


    金色鯉魚忽然尾巴一躍,就從盆裏跳了出來,張開自己的鰓,一動不動。


    江陵道:“莫非,你這是要給我指示?”


    金色鯉魚眨眨眼,鰓也動了兩下。


    江陵湊近了去看,也沒瞧出什麽異樣。


    這時,荷香換了衣裳出來。


    穿的是件紫色留仙裙。


    剛出來的她,垂著頭,手足無措著。


    這衣裳以錦緞而製,光是材料,就要五兩。


    店裏買來成衣,更是要七兩之多。


    江陵給她買時,她驚惶不受。似這等衣裙,尋常隻有那些官家及大戶小姐才配著裝。


    她一個丫鬟,哪受得起這般衣裳?便是做夢,也不敢去想。


    但江陵還是給她買了,還要求她必須接受。


    此時,留仙裙穿在身上,雖是合身,但她骨子裏的自卑,還是讓她不敢抬起頭來。


    江陵忽看她,柔笑道:“不錯,挺好看,若不垂著頭,或就更好看了。”


    “噢。”荷香忙抬起頭來,麵頰卻發紅了。


    江陵觀她個子雖小,麵容還是清秀的,且才十五歲,再長個幾歲,應也是個美人兒。


    隻是當慣了丫鬟,骨子裏缺著一味自信。


    “先生,這魚死了嗎?”她看著金色鯉魚一動不動,就好奇問道。


    話才落音,那金色鯉魚尾巴一甩,將盆打翻,差點又濺她一身水。


    荷香趕忙走開,隻覺這鯉魚好生討厭。


    江陵則笑著指著鯉魚說道:“你且看看,它身上,有甚麽不對的地方?”


    “噢。”


    荷香湊近了去看,才一會兒就指著魚鰓說道:“先生,那魚鰓裏,似有幾條紅線。”


    “紅線?”


    江陵照她所指,仔細觀之,也真是發現,鮮紅的魚鰓裏,藏著幾根頭發絲一樣纖細的紅線。


    它與魚鰓同色,相溶一處,輕易還真是難以發現。


    “無怪都說女孩心思細膩,我瞧了許久都沒瞧出來,你倒是一眼就看出來了。”


    當即從那鰓裏將紅線扣住,


    拉扯出來。


    那絲線,深入肉裏,拉扯之間,金色鯉魚渾身都在打抖。


    但也隨著絲線抽出,金色鯉魚的鱗片,忽然也更亮了三分。


    當四條紅線,全被拉扯出來之後,這整條鯉魚金光燦燦,好似一條渾身以黃金澆築,又如皓日璀璨的金魚兒。


    荷香張大了嘴巴,甚是驚異。


    那鯉魚忽也吐出人言來:“感謝尊駕善人善心,救我脫劫,大恩銘記,日後必當厚報。”


    這話一出口,荷香更是嚇得坐倒在地,驚叫了起來。


    這鯉魚,竟說話了。


    而且,聽起來,還是個女音。


    江陵卻鎮定如常,道:“也不必說甚麽厚報,適逢其會,皆算緣爾。你今既已脫困,自行去了便是。”


    金色鯉魚在地上一個打挺,自個兒跳入了那盆中,又道:“還請尊駕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如今四方水族皆不容我,我若離去,必再遭擒。還請尊駕,與我祖父傳與一信,讓他得知,我便可無恙。”


    說完,鯉魚身上自脫一鱗片。


    “兩日日後,海上當有紅鳥出現,尊駕隻須尋那第七隻鳥,將此鱗片與它,它自可將信帶去。”


    兩日後?


    紅鳥?


    金色鯉魚說完這話,其身驟然縮小,竟自成了一顆紅色丸兒。


    荷香已完全說不出話來了,看著眼前幕幕,如在夢爾。


    江陵則撿起那珠子,道:“若真如你所言,幫你傳信也無不可。”


    忽兒,他也想起那馬驥畫記上也曾記載,天上紅鳥若現,再過七日,便是大開海市之門之時。


    在明月樓住了兩日。


    這天臨來,果然,至子時起,就天起大霧。


    卯時初分,江陵就已帶著荷香來到海邊。


    今日海麵,隻見潮汐大漲,蓋過了尋常可見的許多礁石。


    此時分,碼頭之上幾不見人。


    如此大潮,必是誰也出不得海。


    過得須臾,天上紅芒忽現,一道彩虹莫名橫空。


    卻又眨眼即滅,


    接著,一群紅色天鳥振翅高飛,從雲端傾落下來,貼著海麵飛行著。


    江陵瞧得一震。


    這般景象,竟還真的出現了。


    便沿著海岸長追而去,向著那群飛鳥,唿喊喝之。


    然而,紅色天鳥怎聽人言?


    隻在雲端、海麵反複,並不近岸來。


    江陵隻得拿出那鱗片,對那飛鳥揮舞著。


    此舉本為嚐試,卻未想到,鱗片剛拿出來,對著天空竟亮出霞光萬丈。


    那群飛鳥受光影響,飛著飛著,居然還真就朝他這裏飛了過來。


    剛近岸邊,海浪突噴,一條巨型黑魚躥波而起,張開巨嘴,就吞咬天上飛鳥。


    一口之下,群鳥失半。


    黑魚甩尾又起,欲要再度吞之。


    “孽畜,休得造次!”


    江陵頓時叱喝一聲,眼看那第七隻鳥,也要被吞下。他隻得以那《未來彌勒咒運法》言出法隨,當即下咒。


    ――【給我落下】!


    黑魚躥波而起,飛到一半,突然重心失穩,沉重的身體,就像是突然加重萬斤,猛然墜落,降入海中。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唿,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仿佛對什麽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裏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uu看書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麽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麵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麵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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