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了點退燒藥,她也漸為好轉。


    又觀察了個把時辰,見她沒有重複發燒,這才任她睡去。


    看著床上靜睡的人兒,江陵忽也是苦笑起來。


    他原以為,自己這舉手之勞本為好心,卻沒曾想到,這好心卻辦成了壞事。


    如今,這丫頭的以後,怕是得要他來安排了。


    亥時,雨停。


    屋簷滴落的水珠嘀噠有聲,


    本為寂靜的後院,在亥時末尾的時候,也準時有奇怪的聲音傳了出來。


    據荷香說,在以前,後院隻是偶爾有奇怪的聲音發出。


    也不是每個人都能聽見。


    可而今,江陵來這兩天,已兩次聽到那怪聲在飄揚了。


    起初,那聲音在哭,淒淒切切,好不悲涼。


    接著,哭聲止,戲曲又來。


    唱的還是黃梅調。


    隻是今天,換了一曲,唱的是《女駙馬》。


    江陵充耳不聞,後院怪不怪,反正也與他無關。


    段家造的孽,自當段家自己來了,他犯不上替段家出這個頭。


    《女駙馬》唱了一半,陰風忽來。


    一個三尺鬼童摸門進入,


    它雙目發黑,身上藍白,體形感受如柴,腹部卻脹大如鼓。


    它隨陰風飄動,伸著雙手,就要朝江陵靠近,來掐他。


    床邊立著的鐵劍,忽然嗡鳴,對陰鬼邪祟產生了反應。


    鬼童連忙看去,嚇得又倒退了幾步。


    等它換了個方向,再欲嚐試時,忽然之間,鐵劍自動出鞘,從空中弧線飛來,就要往它頭上斬去。


    劍到中途,江陵卻忽然收手,將劍柄抓住。


    然後,對空氣說道:“別怕,既然來了,就過來坐吧。”


    鬼童嚇得戰戰兢兢,鐵劍飛來的那一霎那,它是真個感覺到了一種相克的殺氣籠罩了全身。


    若非江陵抓住了鐵劍,那一劍之下,它必會煙消雲散。


    聽著江陵的話,它一開始沒意識到江陵是在對自己說話。


    因為這麽多年來,能夠看見它的人,隻有林管事,其他人,即便麵對麵,也都不曾發現過它。


    直到江陵對它招手,它才確認,真的是在喊它。


    可它,哪裏敢靠近?


    縮著身體,化成一股陰風,就要從門縫裏溜走。


    江陵卻隔空一道符紙飛了過去,貼在門上。


    鬼童剛鑽到門縫,就像是碰到了銅牆鐵壁,被撞了迴來。


    “你若再不過來,我可就要抓你過來了。”


    江陵以鐵劍指著它。


    鬼童終是怕了,躡手躡腳地挪步過來,很拘謹的站在三尺之外。


    “是林管事叫你來的吧?”


    鬼童意外地看他一眼,大抵是驚訝他一猜就猜到了指使者,點了點頭。


    “叫你來害我的?”


    鬼童愣了一下,再次點了點頭。


    白日裏,江陵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治好段老夫人,還出言諷刺了他。


    這讓在段府裏當慣了土霸王的林管事,怎咽得下這口氣?


    昨晚他讓小鬼過來,應是刺探虛實。


    今日,是真的動了殺心,要讓江陵送命的。


    “他要你如何害我?”


    鬼童說不出話,隻能用動作比劃著。


    江陵倒也看懂了,林管事是讓小鬼纏在他身上,一天不死,纏兩天;兩天不死,纏三天。


    常人絕對抗不過陰鬼的寒氣,


    被纏第一日,


    就會覺得渾身酸痛,疲乏無力。


    到第二日時,體質好的,大概就是落床不起,其態怏怏。體質差的,梗塞暴斃,不在話下。


    這般死去,一無傷口,二無毒跡,便是仵作來查,也查不出死因。


    “你們為何要聽林管事的?須知如此作惡,你們身上可要擔上不少罪孽。為何不去城隍報道,進六道輪迴再行轉世呢?”


    鬼童似也不懂那些,隻用手腳比劃著林管事是如何控製它們的。


    原來它們都是一些死在邊近村子裏的幼童,是林管事挖出了它們的屍體,取了頭蓋骨,以茅山術畫了法咒。


    這才將它們抓到一起,充作奴役。


    “他有這般手段,何不養鬼蓄財,那樣的話,來錢更快。可他偏偏隻選了在段府當個管事,由此看來,大抵也是他的本事還沒學到家罷?”


    鬼童聽了,也點點頭,表示他的確不懂多少法術,但是他有一把煞氣很重的殺豬刀。


    諸多鬼童一直聽令於他,主要也是因為那把殺豬刀。


    “像你這樣的小鬼,他養了幾個?”


    鬼童比出手勢,說是八個。


    “倘若沒了那把刀,你們還怕他嗎?”江陵問。


    鬼童認真思考了一下,搖了搖頭。


    若真沒了那把刀,即便它們奈何不了他,也自保是有餘了。


    江陵也看出了鬼童被奴役也非本願,就道:“我若有法,取走他的刀,你可願相助?”


    鬼童想也沒想,就點了點頭。


    它看得出來,江陵的本事,絕對是要比林管事大的。


    既說了這樣的話,那也就必有對付之法。


    “那好,那你就帶路吧,帶我去那把刀的位置,等我拿走了刀,你們要去要留,自己決定。”


    江陵伸手一招,門上的黃符飄然落下。


    然後,一張紙人從他衣袖裏滑落地上,快步地就跑到了門邊。


    那鬼童驚訝地看著紙人,又看了看江陵的示意,它才知道,江陵是要它帶這個紙人去找那把刀。


    它化成陰風,就飄在前麵,穿過門縫就往前院去了。


    紙人在地上追著,跑過長廊,鑽出院門。


    隻須臾,就跟著到了林管事房裏。


    林管事此時正在點著燭光喝酒吃肉,見鬼童迴來,就問他情況如何。


    鬼童垂著頭,目光忍不住地往門邊看了兩眼,然後就比劃著說江陵房裏有把劍很可怕,他不敢靠近。


    林管事也朝門口看了眼,什麽也沒看到。丟起一顆花生米就進了嘴裏:“廢物東西,養你們何用?一個文弱書生都對付不了?昨日怕那把劍,今日還怕那把劍,他那把劍,可有我這把刀可怕?”


    暗沉的殺豬刀被他一手拍在桌上。


    鬼童立刻被那煞氣嚇得縮了身,不敢接近。連忙搖頭。


    林管事冷笑一聲,得意非常,許是酒喝得多了。說話間,他來了尿意,就起身開門,到門外直接發泄。


    也就在此時,他房裏,不知道什麽時候混進來的紙人,竟然爬上了桌子,扛起那把殺豬刀就跳下了地。


    而林管事在外麵排尿途中,也忽聽院裏傳來一道戲曲音。


    唱的是那【為救李郎離家園,誰料皇榜中狀元】。


    他聽得脊背一涼,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腦門,酒意微醺瞬間醒了大半。


    也不等尿液排盡,他忙提起褲頭,就跑進房裏,要去拿刀。


    卻再進房時,


    隻見那餐桌之上,已空空如也,那把煞氣極重的殺豬刀不翼而飛,憑空不見了。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唿,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仿佛對什麽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裏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uu看書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麽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麵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麵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幹淨。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河圖洛仙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花未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花未覺並收藏河圖洛仙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