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啊?”梨兒懵裏懵懂,又驚慌失措。


    江陵也不多做解釋,隻道:“忘掉之前發生的事便好,就且當做這是一場夢吧。”


    六七歲的孩童,終是太小,說得太多,她也難懂。


    “到了這裏,你可否想得起迴家的路在哪裏?”


    這會兒該是寅時左右,立春之後便始晝長夜短,到寅時末尾天色就已能放亮。


    此時東邊天際,也隱隱有道亮白潛藏在暗雲之下。


    梨兒向周圍看看,搖了搖頭。


    “這一片區域,皆屬郭北管轄,你既尋不到迴家的路,那我領你去縣城,屆時求助官府,如何?”


    官府雖不怎辦事,但隻要疏通錢財,應也不是甚麽難事。


    梨兒聽了,卻再度搖頭,一臉驚怕:“大哥哥,別帶我去官府,我……我怕。”


    “為何怕官府?”


    “爹爹說,官府若知道我們一家的存在,必會抓我們去下大牢的。”


    她雖說不出個準確,但想來她爹當初應是再三告誡過她的。


    要麽是她家祖上犯過事,要麽就是她爹當初犯過事,因此才躲避出去,到深山避難。若尋上官府,便是自投羅網。


    江陵道:“若不求助官府,我可不知道那紅溝坡在甚麽地方。”


    梨兒猶豫半晌,忽問:“那大哥哥是要往哪裏去?”


    江陵道:“我四處遊蕩,大致路線,是往北而去。”


    梨兒問:“那大哥哥會不會經過南江縣?”


    “南江縣?”


    南江,乃是孟龍潭和朱孝廉的故鄉。


    倘若走水路,順東而去,出了臨舟,再往下兩地,就大致近了。


    江陵:“你想去南江?”


    梨兒垂頭道:“我有一姑姑住在南江,爹爹曾說過,若有一日尋不見他了,可去南江尋姑姑。”


    江陵:“那若是到了南江,你可知你姑姑住處?”


    梨兒點點頭,肯定地說道:“我曾去過兩次,記得路的。”


    聽她迴答,江陵默然頷首。


    帶她迴到那破爛的禪房裏,指著一旁的幹草堆說道:“你休息一會吧,等天色大亮,我帶你去渡口看看有沒有船隻。若有,就順帶捎你一程。”


    “謝謝……謝謝大哥哥。”梨兒滿臉感激。


    隨後聽了江陵的話,就到幹草堆上躺下,稍稍眯了一會兒。


    卯時,天色破曉。


    江陵見她還未醒來,又想著蘭若寺地處深山,帶上她若行陸路,怕是得七繞八繞多走數十裏地。


    便趁她還未醒來,就帶著她,轉動了手上指環。


    在空間跳縱之下,果如上次一樣,從這蘭若寺離去後,郭北縣城業已是遙遙在望了。


    當晨光濃鬱刺眼時,梨兒方從夢裏醒來。


    擦眼坐起,隻見周圍荒涼一片,乃是一道馬路上。


    她心頭大惑:“大哥哥,這是哪裏?我們怎到了這裏?”


    江陵不想讓她記起那些不好的畫麵,便道:“我們一直都在這裏。”


    “可……可是……”她明明記得昨晚上有禪房的,怎麽一睜開眼就不見了?


    江陵卻已經開始往前去了,“前邊不遠就是渡口,最近滸江洪水,有沒有船隻東去,我也不得而知。若是沒有,那就得在郭北縣逗留幾日了。”


    梨兒匆匆跟上他的腳步。


    等二人到了渡口時,


    見渡口位置,恰好是停著一艘很大的船隻。


    而此時滸江裏的水位,似也下降了不少。


    ‘之前的山洪齊爆,皆因走蛟而起。自那赤鏈華遊蛇走蛟東去後,這洪水也確是理應降下了。’


    “大哥哥,好大一艘船呢。”梨兒看得吃驚不已。


    那大船,分為三層。


    光是船身之長,就達十八米。


    這般大小的船隻,便是近海航行,估也不在話下。


    船上有一旗幡,此時迎風而動,左右招搖。


    旗幡上,刺有【段】字錦繡。


    該是船隻主人之姓氏了。


    整個渡口,除了這艘大船之外,其餘的小船皆在岸上停擺著。


    滸江如今的水位雖下降了不少,可是對小船來說,還是不便航水。


    臨近時,江陵見到數為船工在船上搬動著物資。


    其中木桶好十幾大桶,皆裝著淡水。


    江陵好奇就問:“請問小哥,你們裝這麽多淡水,莫是要遠航?”


    那小哥也算平易,答道:“這船要順水路而去京城,路途遙遠,就這些淡水,還嫌不夠呢。”


    去京城?..


    這倒是巧了。


    江陵:“那這船,外人可否搭載?”


    看這船的模樣,便知是私家船隻,能不能搭載,那就不是幾個錢就能說話的了。首先要看的就是主人家的態度。


    船工看他一眼,意外地笑了一聲,道:“你是想進京趕考的士子吧?若想搭載船隻進京,那就不要妄想了。段大官人的船,是不搭載外人的。”


    江陵:“若付船費,如何?”


    船工笑意更濃了:“段大官人會稀罕那幾個船費?小兄弟,你還是趕緊從陸路出發吧。”


    果然,對於能夠擁有這麽一大艘私家船的人物來說,的確是不會稀罕區區船費的。


    正說話間,隻見那船上,忽然有一群人被趕了下來。


    那些人皆背著藥箱,被人驅趕也不敢怒向,隻灰溜溜就往下跑。


    江陵在那些個人裏,還瞧見了一個眼熟的郎中。


    那郎中,正是郭北縣城內某醫館的坐堂大夫。


    下船後,他們一齊就跑迴了城去。


    江陵好奇地又尋那船工問:“小哥,這些郎中,又是怎生迴事?”


    船工正在給木桶封口,邊做邊道:“嗐,還不是想賺幾個賞金?段老夫人年事已高,昨日頭風病犯了,頭痛欲裂。而剛好船隻經過郭北縣,段大官人就讓人在郭北縣內張貼了賞金尋醫。若有人能夠治好段老夫人的頭風病,便獎賞紋銀百兩。


    這些郎中昨日夜晚便來了,走的已不是第一批了。


    他們想賺那個錢,卻苦於沒那個能力。這一批郎中,看樣子也是醫術不濟,才被趕下去的。”


    “哦?”江陵朝船上望了望:“那如果是個大夫,是不是都可上船去試上一試?”


    船工頷首:“若是個大夫,自可上船去試試。若不是船一動,段老夫人就頭痛加劇,段大官人早就走了。這郭北縣,到底是個小地方,興許到了臨舟縣那邊,名醫或還多些。在這裏,我估計,也尋不到什麽有能耐的郎中了。”


    聽他說完,江陵忽對梨兒使了個眼色,帶著她就朝那大船的踏板方向走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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