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是極軟的。


    任何男人,都經不住這般濕滑的柔軟。


    隻是,再怎麽濕軟,也終究隻是個蚌殼罷了。


    江陵在她殼上輕輕一拍:“等你化形了,再來問我這句話,那時,我定將答案告知於你。”


    聶倩問他軟不軟,或隻是玩鬧心思,等聽到這話後,敏銳地她也察覺到江陵似乎另有所指。


    稍加猜想,她便羞難再言。


    略加沉默後,她忽道:“主人,小倩曾經……其實不是這樣的。”


    “我知道。”


    她生前乃是官宦人家,作為官宦之女,自小家教必是極嚴。


    曾經的她,或與林悅薇相似。是那行事必有條理的大家閨秀。


    但後來的她,在蘭若寺裏受姥姥相迫,學了那勾引男人的手段。


    任憑初時如何抗拒,可隨著日子漸久,許多手段漸成了習慣。


    這才在很多時候,也是在她無意識之間,將一些挑逗的話兒,不經意講了出來。


    也算是說者無心,


    而江陵這邊,倘若他真是個這時代的男子,很多時候怕就要聽者有意了。


    作為來自後世的他,什麽葷話未曾聽過?


    聶倩這般程度,放在後世,已算純潔。


    “那……主人喜歡甚麽樣的女子?或者說主人希望小倩變成甚麽樣的女子?”聶倩輕輕問。


    江陵道:“你也無須按照我的喜好去做,倘是那樣,你就不再是你了。我希望的,便是做你自己就好。怎樣自在,就怎樣去做。如此一來,彼此相處也會更輕鬆一些。”


    聶倩輕輕試問:“那……像剛才那般,主人可是喜歡?”


    江陵笑道:“都好。”


    聶倩一聽,心裏也是偷偷笑了——【無怪姥姥曾說,男人都是難經誘惑的。如此看來,連主人也不例外呢。】


    她本怕江陵嫌她輕佻,但觀江陵態度,那分明便是極為喜歡的。


    她輕輕說道:“小倩的這一麵,以後都隻留給主人,於外人麵前,必會端重一些。”


    這也是她的懂事了。


    作為女子,無論是丫鬟還是女侍,於主家而言,都是私有之物。


    若於外人麵前,也作言語親昵,那定會惹得主家不喜,也是不守本分。


    江陵此時輕撫其殼,也果然對她的懂事大為讚賞。


    “你如今,既得身軀,便可用這身軀進行修煉。


    蚌精也屬水族一員,這河神令你可拿著,或以後你也可以留在此處,做一方河神。


    這於你也必是大有裨益。


    尋常大妖修之渡劫,少則百年,多則三四甲子。..


    可你若以河神之位練之,或可減去二成時間。且河神令掌一方水脈,到渡劫時,也能護你三分。”


    之前赤鏈華遊蛇也是得虧這滸江水脈相助,若無此助,它成與不成,或還難說。


    滸江水脈在雷劫落下之時,至少幫它抵消了兩到三成的傷害。


    這地利之助,在後期渡劫,也是不可或缺的。


    聶倩卻果斷拒絕了:“河神之位百般好,小倩固然知曉。但,在小倩心裏,還是跟在主人身邊,最是歡喜。還請主人莫要將小倩丟在這裏。”


    她與嬰寧終是不同的。


    嬰寧因為有家人,這才會留在了青陽縣。


    而她,如今最為親近者,唯有江陵。


    且她先前所言,皆自肺腑,自是不願獨自留在這裏,做這滸江河神。


    江陵:“一切憑你所願,若你願跟著我,我自也不會將你獨自留下。”


    說著,他改過話題,讓聶倩到水中試試。


    聶倩一躍而起,落在水中,便於水麵滑行起來。


    初掌蚌身,她尚顯生澀。


    但過得一會兒,所有行動都已能自如。


    借著水力,她再次一躍而起,落在江陵身邊。


    還驚喜說道:“主人,你看我。”


    她的蚌身本是磨盤大小,


    可就在她表演之下,那磨盤之殼竟在迅速縮小,隻眨眼間,就成了銀錠大小。


    江陵瞧得一奇:“竟還能這般大小自如!”


    聶倩喜道:“嗯呢,我也是剛剛發現。”


    江陵讚道:“看來,這蚌身品階不差,道行亦有幾分。”


    本來他還在想著,以後若將聶倩帶在身邊,她這身外化身這般大,要如何攜帶?


    卻是剛有所想,立馬就見她可大可小,變化自如。


    “這般大小,以後帶在身上,也是方便了。”


    聶倩嘻嘻笑道:“變大一些,還可渡主人過河哩。”


    翌日,天朗氣清。


    一夜雷雨過後,山洪過境,留下一岸狼藉。


    沿岸農田,衝毀過半。


    天才擦亮,便有農人已在搶救秧苗。


    江陵從這離去,踩在蚌身之上,順水而下。


    農人偶見,驚唿駭然。


    喚親朋來觀,卻再望那河麵,人已不見。


    親朋笑曰:“莫是看花了眼罷?”


    農人言之鑿鑿:“剛剛當真是有個人,踩著個白玉蚌兒,從上遊漂了下來。”


    親朋道:“偌大洪水,怎會有人?便是有人,也定不是活人。”


    農人拍著大腿道:“確是活人,我真個看得不假。”


    親朋歎道:“也莫去管那真假,遭此洪災,今年收成,怕是無望了。”


    農人亦歎:“洪水退去,若是及時補苗,或還稍有盼頭。”


    親朋又道:“以前,咱們青牛村三年一祭,可保這一方無災。可一年到底,其實也剩不下幾個糧。”


    農人道:“是啊,雖說獻祭娃兒,可保無災。但說真的,比起把自家娃兒送去淹死,我寧願少些收成。孩兒都是爹媽身上肉,說割就割,豈能不痛?”


    親朋讚同道:“也是以前村長一家,強行攛掇,才害了不少孩兒。如今,那江二郎雖行激進之事屠了村長全家,但以後不用獻出自家孩兒,也是極好的。”


    “是啊,”農人看著洪水,或也想起自己曾經獻出的才一歲大小的女兒,心中拗痛,不禁悲從中來,想著想著便濕了眼眶。


    當時若無村長那一夥人強行逼迫,他又怎舍得將那嗷嗷待哺的可愛女兒,拿去獻祭?


    卻也就在他雙眼朦朧,悲傷懊悔之際,附近親朋忽然驚喊起來:“老劉,你快看,那是什麽?”


    農人連忙抹去眼淚,朝河邊看去,竟見大量死魚死蝦順著河水,正往他們這邊飄來。


    那些魚蝦,正是淩晨時,被雷電劈死,其肉尚還新鮮。


    因擱淺在岸,餘留不少。


    江陵方才過境,也認出了這些農人,乃舊時鄉親。


    便稍一念動,就將這順水人情,一並送之。


    “這……這怎恁多魚蝦!”


    “快撿啊……迴去拿籮筐來,毀了這些田地,若撿迴這些魚蝦,今年也不算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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