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老隻微微一笑,那蔡安聽了,卻是耷拉著眼眸,說道:“你這小子,還真是癩蛤蟆打嗬欠——好大口氣,就你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安敢說這種保人無虞的話來?簡直是胡吹大氣。”


    其他人雖未說話,其心裏大抵也是這麽想的。


    甚至連蔡老在內,也隻當江陵剛才所言隻是說說而已。


    畢竟他自己也是讀書人,讀書人說的話,大多時候都是客氣和表示,哪能句句都當真啊?


    江陵也不解釋,看著精神不振的蔡安:“安大叔,你如今感覺怎樣?”


    蔡安顯然不甚良好,說話時也隻是強自出聲。


    適才上山來,他的傷口又出了不少的血。


    此時蔡平不在,其他人不通醫道,也沒誰幫他。也或者說,像蔡老這般身份的人,也從來不會做這般事情。


    蔡安躺在幹草上,長長緩出一口氣來:“隻是稍覺疲累而已,待我休憩須臾,再起來殺將出去,定將這些賊人誅個幹幹淨淨。”


    “你這話,倒更像是胡吹大氣。”江陵笑道。


    蔡安閉上眼,不再言語。


    蔡老則道:“你們也都不必驚慌,那些強人若要害人性命,便不會讓我們上山了。既然到了這,諒他們隻是求財而已。待蔡平將銀錢帶到,明日正午之前,我們大抵是能繼續上路的。”


    說完,他從袖子裏竟抽出一本書來,借著窗縫裏透來的光,又看將起來。


    真個是半點也不擔心。


    至於蔡夫人和蔡小姐,她們依偎一處,皆不言語。有蔡老這主心骨在,她們似也心中頗安。


    江陵算了算路程,今日到這,花了大半日的時間才至。


    那蔡平騎馬而歸,速度雖要快過馬車,可這一來一迴,還要籌備銀錢,也的確最快也要到明天上午才能來。


    悶於房內沒人說話,江陵也幹脆就坐而冥想,打坐起來。


    今日這隨遇而安的心境,似是較之前又有提升。


    那元池大小,已宛如一個水缸,裏麵靈力充沛。


    在元池之外,那河圖石畫分外惹眼,紫光閃亮的點,總有人影在晃動,那都是之前經曆過的人和事。


    不知不覺入定之後,江陵忽覺自身勾動地下陰力,


    由下肢,絲絲纏繞,彌漫而來。


    ‘此地,居然是個陰氣聚集之所。’


    大概是這裏曾經遭的殺孽太多,亦或者是本來就易匯聚陰氣。


    江陵在沒有聶倩的輔助下,也能感覺到大量的陰氣在朝自身匯聚。


    當地下的陰氣,匯入到體內,與元池裏的靈力交匯之後。


    此二者,似在發生奇妙的反應。


    就好似水與土的融合,有生命即將於其中要誕生出來。


    ‘這是……二陰交匯?’


    《乾坤一氣功》中所載的五種境界,【一元初始】、【二陰交匯】、【三花聚頂】、【四象通明】、【五氣朝元】。


    這【二陰交匯】,本是地脈陰氣與自身陰氣匯合,從而聚陰而生陽。


    江陵本以為自己達不成這【二陰交匯】,因為自己體內根本產生不了陽氣。


    可誰知,如今這【二陰交匯】在沒有陽氣的情況下,還是成了。


    【二陰交匯】的結果,是在元池裏產生靈力種子,待這個種子生根長葉,便可算是圓滿。


    若待花開,那便是【三花聚頂】之境了。


    ‘還真是有點意外。’


    他在這裏打坐,汲取著地脈流淌的陰力。


    也不知是不是這個原因,讓這本就陰暗的木棚裏愈發森冷起來。


    初始,眾人尚無覺察,隻道山間自是有些冷意。


    直到小半時辰後,那蔡夫人母女不由地是相互又靠近了一些。


    連帶那幾個丫鬟,也開始抱團取暖,覺得涼颼。


    蔡老拿著書,看著看著也失了興致,大抵也是覺得發冷,不便再看。


    如此這般,至傍晚時,涼意更甚。


    蔡夫人臉色都有些泛白起來,


    那幾個丫鬟也朝她靠攏了去,聚在一起。


    蔡老見狀,就與外麵喊話,讓山賊能否給些被褥與女眷使用?


    山賊直接就冷笑了:“被褥?你當你是來做客的?還被褥?若不是四當家發話,老子早就饒不了你們了。”


    原來,那山賊正是遭過蔡平蔡安擊殺所幸存者。


    心中怨氣頗大,那四當家讓他來看守,倒也是有些盤算。


    求不到被褥,蔡老對蔡夫人說道:“那些強人難以相輿,也就隻能委屈夫人忍一忍了,忍到明天,也就好了。”


    蔡夫人輕輕頷首,迴之微笑。


    天色發黑,到了酉時之後,這木棚裏,果然更冷了起來。


    那些賊人不給被褥,也不給食物,那幾個丫鬟終是忍不住,躲著抽泣了幾聲。


    蔡老雖沒對山賊說狠話,但江陵睜開眼後,隱見他眼神深處,是有了幾分涼意的。


    蔡夫人忽咳嗽起來,臉色難看。


    蔡老予以關心,到她身邊歎道:“果真是犯病了,這些山賊,當真是欺人太甚。”


    外麵天色變黑,這木棚裏更是伸手不見五指。


    江陵聽著啜泣聲愈發明顯,知道她們是在這又冷又餓的環境裏,心態垮了。


    心一垮,人就容易崩潰。


    蔡老聽得煩躁,喝道:“哭什麽?便是哭死,又有何用?”


    一向溫和的他,


    江陵是第一次見他露出這般兇態。


    三個丫鬟立馬止聲,隻是那三短一長的唿吸,終難抑製。


    這邊方罷,蔡安那邊,忽生囈語來。


    江陵於身上摸索了一下,竟拿出了火燭來,又在包袱裏摸索,拿出一個火折子,吹了吹,點起火來。


    當燭光亮起,驅散黑暗,恍惚的人心似也尋到了穩定。


    眾人目光皆亮,看著燈火。


    江陵微微一笑:“所幸我這包袱沒被他們搜了去,恰巧有鬆蠟一根。”


    借著燭光映照,隻見那蔡安躺在地上,四肢正在發顫。


    額頭上,冷汗如豆,頻繁冒出。


    江陵以手指探之,稍歎一口。


    終是發燒了!


    這裏環境不淨,他白日失血又多,傷口發炎,早在意料。


    拍了拍他,“安大叔,你如今可還能殺將出去?滅他們一個幹幹淨淨?”


    蔡安五尺的漢子,這會兒連個聲都吭不出來,甚至人如魔怔,連神兒都醒轉不來。


    蔡老發現不對,也走過來拍他:“蔡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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