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生欲言又止,在眾人注目中,終是別過了臉去,一副我不跟粗人一般見識的表情,當沒聽到。


    再說一句?


    他自是不敢的。


    其他人也更是沒這膽量,先前起哄得兇,這會兒鴉雀無聲,未有敢出頭者。


    場內寂靜,歌舞之妓,也暫停下來。


    朱爾旦捂著頭在地上翻滾,有侍女前去通報申飛白,待他來了之後,才讓人將朱爾旦抬迴房間。


    有申飛白在場,那些先前膽慫者,似又膽壯起來,向他指控江陵,請求驅逐之,更求報官拿之。


    申飛白笑而未語,自是沒有成全。


    報官捉拿江陵?


    開甚玩笑?


    昨晚縣太爺在此,還親口與江陵說過,讓有事尋他便可。


    此時若報官,非但拿不了江陵,反而朱爾旦還得以尋滋生事抓去牢裏關個兩天。


    你們一群無知窮酸,懂個甚?


    “朱兄許是又喝多了,大庭廣眾之下,如此羞辱他人,實是不該。眾位也莫要再起哄了,在座都是申某請來的客人。若生矛盾,豈不叫我難做?”


    申飛白這話一出,那些起哄者這才消停。


    也算是給申飛白麵子,他們不再多語。


    申飛白與江陵點頭示意了一下,就親去尋郎中上門,與朱爾旦瞧傷。


    朱爾旦傷本不重,瞧著血流如注,卻是皮肉之傷,隻須止血包紮,不算大礙。


    “江兄,威武!”


    孟龍潭忽舉酒杯,朝江陵致意。


    未想江陵不出手則矣,一出手,竟是如此雷霆暴戾。


    雖心中也覺讀書人,或不該如此,可瞧在眼裏,卻是爽在心裏。


    書上常言,讀聖賢書者,當以理服人。


    可江陵以行動證明,有時候以力服人,也是可行的。


    朱孝廉卻看著地上的血跡,隱隱擔憂:“那朱爾旦不會有事罷?”


    江陵敲了敲桌上的酒缸,啤酒瓶爆頭尚且死不了人,何況這酒缸的工藝?


    “死不了,無需擔心。”


    片刻,郎中至,上樓與朱爾旦包紮。


    不到半個時辰,朱爾旦與郎中已能一並下樓來。


    頭上纏著白紗,雖不雅觀,瞧其精神,卻並無異樣。


    大抵也是申飛白與他通過氣了,


    再下樓來的他,未去再看江陵半眼,落座在另一邊,與詹生等人同席。


    之後,宴會氣氛上升,他們那夥人就玩起了行酒作對。


    一人出上聯,一人對下聯,所對聯句,皆是含沙射影,諷笑江陵。


    比如:“湖海同堂,江是何物?”


    有人對:“山嶽齊峰,林(陵)非東西!”


    這對子,雖不公正,但作出來就是為了惡心人的。


    他們一人一句,興到極處,又有好幾桌參與進來。


    孟龍潭一聽,說道:“豈有此理,這些人,真個是有辱斯文。”


    朱孝廉道:“不若我們也來行酒,鬥他一鬥?”


    江陵端起酒缸,給自己倒了一杯,唇舌相鬥,他半點興趣也沒有。


    若非瞧著申飛白麵上,以及擔心朱爾旦禁不起第二個酒缸,他手中那個,早就要脫手了。


    此時,他們拐彎抹角,隻能以這種低俗手段用作惡心,他瞧著隻覺好笑。


    忽然,他端了酒缸站起。


    場內,頓時再次鴉雀無聲,人人自危,皆看著他。


    朱孝廉幾乎想出言相勸,江兄,莫衝動。


    再來一下,那朱爾旦怕是真扛不住。


    江陵目光環視一圈,極盡蔑視。


    就這?


    我才站起來而已,你們就都不敢再對了?


    “一群無能慫包而已。”


    江陵飲了一口酒,與朱孟二人說道:“歌舞賞完,已沒甚樂趣,我便先迴房了。”


    提步就要上樓去。


    剛走幾步,後邊隱有人聲。


    可當江陵猛然迴頭來,那聲音又再次噤沒。


    他大笑兩聲,闊步上樓。


    直到沒了他的身影,那詹生才拍桌說道:“這般粗鄙,枉讀聖賢書,這與那街市地痞有何二般?”


    “就是,有道是君子動口不動手,此人完全背道而馳,聖賢書必是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孟龍潭和朱孝廉忽也站起,說道:“現在一個個指點江山,唾沫橫飛,方才他在時,為何隻字不敢言?我瞧爾等,也確是無骨膿包之流。與你們同席,乃我之恥也。”


    說完,二人也一並上樓去了。


    他二人終也是熱血青年,瞧不得猥瑣下作。


    他們三人一走,倒也並沒影響到下麵的氣氛。


    反而他們這些人還玩得更熱鬧了起來。


    宴會到戌時中,已是宵禁了。


    散會後,各自便是相扶歸房去。


    朱爾旦因有傷在身,一人獨住甲一號房。


    他當初是第一個入住的,


    江陵和朱孟二人在甲二房,與他隻一牆相隔。


    朱孟二人睡得早,尤其是孟龍潭,幾乎是倒頭就睡。


    就是睡品不佳,與朱孝廉睡著後,抱著他的大腿,又當成是劉小姐。


    又摸又撫。


    好在朱孝廉也睡得沉,竟沒察覺。


    他二人睡前還特意給江陵留了一個床位,邀他同塌而眠。


    江陵隻看他倆睡姿,便覺得渾身不適。


    他自是不會去同塌而眠的。


    拿出兩張符來,貼在他們兩個身上,是為“靜音符”。


    此符所貼,聲音隔絕,之後便是外邊有人敲鑼打鼓,這二人也不會聽到絲毫聲音。


    之後這房間的地上,也被他埋下了幾道符紙,當初林小姐讓木匠給他做的槐木釘,也被布置在了門口附近。


    做完這些,他就坐在桌前打坐,靜候那黃仙兒今晚的到來。


    亥時之前,酒樓裏尚還風平浪靜。


    亥時之後,那細微的動靜,也就始而出現。


    江陵手中也拿有一根槐木釘,於掌心平放,此時槐木釘宛若指南針一般在左右搖晃。


    槐木釘所指的方向,便是陰邪騷動之處。


    本以為,那黃皮子該是尋完其他人,再來尋他。


    可是,槐木釘所指,忽然徑向外邊走廊。


    速度極快,


    隻兩三個唿吸,那槐木釘就豎成九十度,再也不動。


    此時所指方向,正是門口。


    ‘哦?莫非今晚是要拿我第一個開刀?’


    這樣也好!


    當即,他就往桌上趴下。


    未幾,那門兒縫隙裏,黃褐色的毛發出現,隻隨清風一動,一隻二尺高的黃皮子就眸光閃動,進到了房內。


    它謹慎地看了一眼房內三人,然後邁著人一般的步子,就擇近走向桌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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