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房裏置於床頭的鐵劍,忽然發出鳴顫。


    隻輕鳴兩聲,又歸於靜謐。


    江陵看它一眼,此劍乃是應妖邪而動,這能讓它有所反應者,定不是那正常之物。


    門縫裏那擠動的東西,好似一撮毛發,擠著擠著,它也忽然不動。


    江陵在房裏看著它,它似乎也在感應著房內。


    應是警覺性很高,感應二三,隻見那門縫裏的毛發忽然一抽,又退走外邊,隨清風而去。


    ‘嗬,不來了?’


    或是鐵劍的那一聲輕鳴,讓它有了幾分顧忌。


    也或是它有感應到其他東西,這才謹慎退避,以保萬全。


    但那東西,江陵雖未看得真切,卻直覺而言,絕對是個邪祟之物。


    ‘這大同酒樓竟還混進了這般東西?’


    又或者說,它不是混進來的,而是本身就在這酒樓之中的。


    “去!”


    江陵忽從懷中掏出一紙片人兒,隻對它吹了一口氣,那紙片人飄然落在地上,扭動了兩下,竟活生生地爬了起來,然後邁著步子就朝外邊去了。


    此術,源自魯班術,《乾坤一氣功》上也有載記,自之前遇那算命先生,見了他的紙人之術,江陵也頗有所得。


    模而仿之,亦造出自己的紙人馭術。


    這紙人可寄一縷神念其上,充當耳目,於三十丈內,來去自如。


    紙人順著門縫鑽了出去,到了過道裏,它就貼著牆壁行進。


    稍待幾許,那一縷陰風再次凝現。


    乃是從那詹生房裏出來,在過道裏旋飛一繞,就撲向過道最後那個房間。


    那是乙九號房,申飛白今晚也喝得不少,正是住在此間。


    紙人悄然摸去,從牆縫隙裏無聲插入。


    這乙九房裏,燭光明亮,申飛白端坐一旁,桌上鋪著紙筆,他冥思良久,也下不得筆去。


    待那陰風迴來,落在他跟前,竟成了一隻二尺高的毛絨之物。


    渾身黃褐,竟能兩足直立,那形態舉止,也酷似人爾。


    到桌前,那東西張開尖銳之嘴,朝杯裏吐出紫色液體九滴。


    申飛白見了,端起那杯子,就一飲而盡。


    紫液下喉,他似靈感突來,揚筆就書——【萬江流去東入海,千水歸一道自然】!


    【開雲見日風須勁,尤踏青雲路上行】!


    他笑而沾喜:“黃師,此詩如何?”


    那“黃師”,本體赫然是個黃皮子,此時口吐人言:“好一個【千水歸一道自然】,好一個【開雲見日風須勁】,這兩句確可算是上作。略再改之,明日詩會,當無人再能出其右。”


    申飛白傲然而笑,他最是享受這般感覺。


    “靈感突來,還得是要黃師相助,若無這【才液】相佐,這兩句詩,輕易難得。”


    黃皮子道:“今日選來這些才子,其才氣確要比常人更多一些,才吸納十一人,就生九滴【才液】。”


    申飛白:“才十一人?”


    今日從詩會中脫穎而出者,共十六數。


    緣何,要棄五人而不用?


    黃皮子道:“那五人,皆有所因。其一者為朱爾旦,詩會結束前就被趕出了酒樓,遂不在房內;


    其二者便是那甲二、甲三、甲四以及乙二房,皆有殺氣所罩,我輕易不敢入。這才漏了這五人。”


    申飛白甚異之:“殺氣?皆是書生而已,哪來殺氣?”


    黃皮子道:“應是甲二房裏有靈道之器,那靈器自能護主,我近身不得。其他幾人,也因臨他較近,我才不便出手。”


    申飛白不甘:“甲二房住的似是那姓江的,還有那朱爾旦,今日他們二人才思最敏,十六人裏,他們的才氣或也是最上佳者,此二人之才,吾必取之。”


    黃皮子道:“若要動他,必去之靈器,隻要靈器不在,取他才氣,不在話下。”


    二“人”對話間,未查那紙人在牆邊縫隙悄動,


    它目睹一切後,又原路折返。


    江陵從它身上收迴那一縷神念後,也自驚異起來。


    ‘這南地才子,原是個浪得虛名之輩,竟要吸取他人才氣為己用,才寫得出詩來。’


    ‘還有那黃皮子,竟助他做這等惡事!’


    人之才氣,謂之魄氣;人有三魂兼七魄,七魄之中第二魄為智魄。


    智魄旺者,則才氣盛。


    吸人才氣,便是吸人智魄,若吸幹涸,則智魄不存,其才庸也!


    ‘沒想到與我相鄰幾人,今晚也受我這鐵劍庇護,幸免於外。隻是那朱爾旦未在,也真是可惜了。’


    鐵劍確有護主之能,隨著江陵道行加深,如今在十丈方圓內,若有邪祟動,它皆會有所應。


    隻是那黃皮子,應是受了不少香火氣,所以今晚鐵劍隻輕鳴了一聲,並未出劍斬它。


    ‘既他還要打那朱爾旦的主意,那我倒要看看,明晚朱爾旦來,其結果會是如何。’


    翌日天明,


    眾書生皆起了大早,孟龍潭和朱孝廉在下麵落座,見得江陵下樓,忙喚他過去。


    “孟兄昨晚大醉,今兒個倒是起得夠早。”江陵笑道。


    朱孝廉也笑道:“孟兄便是如此,無論前夜醉成爛泥還是怎的,隻到第二日,必是聞雞而起,從不例外。”


    江陵奇道:“哦?這莫是有何種訣竅?”


    孟龍潭笑而不答。


    朱孝廉卻替他說道:“原因無他,隻因孟兄當初年少貪睡,被孟伯父揍多了幾次。從那之後,隻要聞雞,他必起舞也。”


    此言一出,眾皆笑也。


    孟龍潭擺手,換開話題:“江兄今日可還去參加詩會?我們這些昨日入選者,今日可不試而入。據聞,今日又湧來不少外地才子。若去詩會,或可有不少的才思碰撞。”


    朱孝廉亦道:“是啊,昨日吟山,今日似是要吟水。昨夜對月冥思,偶有所得,今日,說不得要去與眾人分享之。”


    看來他昨晚思念壁畫中的姑娘,反倒思念出了幾句詩來。


    江陵搖頭道:“今日我還有些事情要做,就不去了。”


    頭一次去詩會,隻為見識一下。


    得知那般無聊,自是不會再去了。


    有那閑情,還不如帶著小嬰寧四處遊玩來的快樂。


    用完早點,朱、孟二人一並去了,江陵也帶著小嬰寧外出,準備四處走走。


    才出酒樓,就有一人喚他,看起來,是那申飛白的仆人。


    他將江陵打量,看著他行囊裏所背的那把劍,雙眼微亮,忽拱手道:“江學子請留步。”


    江陵心笑,這該是求劍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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