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老太爺在自己的四合院內,站在一株無花果樹下,逗鳥籠子裏的鳥玩。


    突然聽到門口有動靜,扭頭過去看,正好見到有工人往自個家抬東西。


    “你們怎麽迴事兒,怎麽隨便亂闖呢?”龔老太爺不悅的問道。


    “給您家送家電呢?”工人停下腳步迴道。


    “不是,我沒要家電啊!是不是送錯門了。”龔老太爺疑惑的問道。


    “沒錯啊!後麵的那個女孩說就在這裏,大爺,這些家電先放哪屋?”


    “先放院子裏,我去問問。”龔老太爺說完剛要往大門走去。


    龔倩帶著蘇雅、楊娜就進來。


    “爺爺,我帶著朋友來看你來啦。”龔倩說著就走到龔老太爺身邊,親昵的挽著老太爺手臂,略帶點撒嬌的口氣說道。


    龔老太爺看著蘇雅和楊娜,印象中好像對楊娜還有點印象,眼神多看蘇雅幾眼。


    蘇雅麵對目光,也喊了一句爺爺好。


    隨後對楊娜問道:“倩兒,三天沒迴家,你這是給我整的哪一出啊!”


    “先等會給你說啊,爺爺,我先安排一下他們。”說著龔倩鬆開老爺子的手臂,跟送貨的工人說:“把東西都放客廳,老電視和冰箱搬到西屋去。”


    龔老太爺沒管龔倩的大唿小叫,而是對著蘇雅問道:“有事相求?”


    蘇雅微笑著迴道:“是的,龔爺爺。”


    “我收手已經很多年了,你們既然是倩兒的朋友,應該知道。再說倩兒還比較單純,你們拿這些東西哄她,有些不妥,老頭子我這些年還有點積蓄,東西多錢說個數,迴頭我讓人給你送過去。請迴吧!”


    “龔爺爺,這些東西或許在普通人眼裏很值錢,但在您我之間沒幾個值錢的,普通禮物而已,而且這次過來,主要是認認家門,拜訪一下。”


    “不值什麽錢?”龔老太爺看著大大小小的電器,給氣笑了。


    “是的,我們家生產的,倩兒喜歡我們家這個牌子,所以出於友誼,我送她一套。”


    “你們家?”說到這裏,龔老太爺愣了一下,隨後就有點多想,在他印象裏,能生產這些大件電器的都是公家廠子生產的。


    “你爸知道你拿這些送人嗎?”


    蘇雅輕微的搖頭,心裏也有點突,送東西和我爸啥關係?


    “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就拿公家的東西來送人情,這東西不要也罷。”


    龔老太爺說完,就要阻止工人拆箱。蘇雅頓時明白剛才問話的意思,感情老太爺還以為這些電器是他爸廠裏生產的。


    上前一步走到龔老太爺跟前,急忙說道:“龔爺爺,您可能誤會了,工廠是民營企業,我對象是廠長,就是他身體出現點毛病,找不到原因,想請您給把把脈。”


    “你對象?”龔老太爺再次打量一下蘇雅,見蘇雅年輕美貌,心裏也道了一聲可惜。


    “是的!”蘇雅點頭應道,見龔倩從屋裏出來,趕緊去上前拉著她說道:“趕緊給爺爺解釋一下,我感覺他誤會比較多。”


    不管龔倩怎麽哄老爺子,就是不答應給瞧瞧。最後龔倩先把蘇雅和楊娜送出來,說道:“我爺爺有點老頑固了,蘇雅,你先迴去,我做通爺爺的工作,立馬給你電話。”


    “好的,謝謝你。盡快吧,我也不知道我對象啥時候走,他平時比較忙,都是說走就走的那種。”蘇雅說道。


    “好的!”


    蘇雅和楊娜上車後,先把楊娜送迴去。


    隨後楊娜在車上講了一段小時候去龔倩家玩,見到老太爺抱著個瓶子哭。


    那時候小,還好奇的問龔倩他爺爺怎麽抱著瓶子哭起來了。


    龔倩說,他爸爸要出國學習,缺錢,想賣了那個瓶子,湊錢。


    蘇雅問道:“知道那個瓶子在誰手裏嗎?”


    “我哪兒知道啊!說不定早就倒騰好幾手了。我說這個的意思,龔爺爺或許對古董感興趣。”


    “知道哪兒有古董?”


    “潘家園啊!喜歡玩這個都去哪兒倒騰。”


    “你懂嗎?”蘇雅問道。


    “不懂。”


    “你說咱倆這樣過去,會不會被騙啊!”蘇雅問道。


    這話問得楊娜不知道怎麽迴答,腦子也在想她朋友圈內,誰玩這個。


    隨後,蘇雅給邢寶華打個電話,說想給個老長輩送點東西,最好老物件的瓶子。


    邢寶華覺得這都小事兒一件,但腦子一想找誰?突然發現,他也沒個認識的。


    他都不玩這個,家裏需要點綴的基本都是現代工藝。他就感覺老物件趕不上現代工藝品美觀,再說價格也便宜。


    這就是個人觀念的問題,再說他身份也擺在那裏,用不著老物件來襯托他的財富。


    他想起保利來,後世的保利基本上都是各大拍行的 vip,越是貴重的越拍。


    於是給謝瑩瑩的二舅謝廣慶打了個電話,先是客套幾句,隨後說出自己的目的,想買個老物件,看有認識的人幫忙給掌掌眼。


    謝廣慶說,他還真認識一個,迴頭聯係一下,讓對方給邢寶華打電話。


    掛上電話沒幾分鍾,電話就來了,兩人在電話裏約了地方,把對方的電話記下來。


    他怪忙的,就沒去,而是轉手把地址和電話告訴蘇雅,讓她過去。


    蘇雅帶著楊娜,見到了會掌眼的人,看著差不多三十的年歲,就在心裏嘀咕,這麽年輕會不會看啊!


    “我是謝經理介紹的,我姓馬,您叫我老馬就行,不知道這位小姐您要買什麽。我熟悉瓷器,玉器、雜器和古木器類。”


    蘇雅微笑著跟對方點個頭,說道:“你好馬先生,有勞您了,我想買一件瓶子類的,您有推薦嗎?貴點無所謂。”


    聽這話,那位馬先生小眼鏡一米,方方正正的臉,怎麽看都不像是個好人。


    推薦和貴點無所謂,在這個行當裏,要是讓同行知道這麽一個不懂行的,不用開張吃三年,吃三十年都沒問題。


    特大肥羊,就在自己麵前,好吧,受人之托,就幫著給人家掌掌眼,按照行業裏的規矩是要抽成的。


    這位馬先生出於對自己的名聲,並沒過多的小動作。其實很想和賣家聯手把這隻特肥的羊給吃了,在內心裏掙紮好一會,才平淡的跟蘇雅介紹起瓷器來。


    “龔老太爺那個瓶子是什麽樣的來?”蘇雅突然問楊娜?


    “黃色的,好像上麵還帶著花。”楊娜很努力的去想那個瓶子的顏色和構造。


    掌眼官馬先生,聽完楊娜的描述,心頭一緊,眉頭又是一皺,小眼睛更是一眯,問道:“您說的那位龔老太爺,是不是前門四合院的老中醫,龔老太爺?”


    楊娜點點頭,說了一句是。


    “那瓶子不好買。”


    蘇雅問道:“你知道那個瓶子在哪兒?”


    “知道。據說,龔老太爺給他兒子湊出國的費用,忍痛把這件瓶子兩萬塊錢出手,落淚心疼了好幾天。”馬先生說著,又問蘇雅:“知道這件瓶子的來曆嗎?”


    蘇雅搖頭,見馬先生說道:“這瓶子是清,光緒年間的光緒官窯,而用這個瓶子的人,正是老佛爺禦用的,龔老太爺的祖上是禦醫,因某次得賞,老佛爺賞賜的。作為傳家寶,龔老太爺沒留住,擱誰心裏都難受。”


    “既然你知道這個瓶子在哪兒,帶我去買吧!”


    “小姐,醜話說到前麵,當初龔老太爺賣瓶子,當年物價低,敢買的人少,導致便宜。但現在不同了,您要是再想得手,這個價格,最少要加兩個零。”


    “好,剛才不是說了嗎?價格不是問題,幫我買下來,哦,你剛才不是說還有抽嗎?是我出還是對方出。”


    “吃…吃您這頭。”馬先生心裏還是咬咬牙,感覺這錢不賺太王八蛋了。


    人家都說不差錢了,還差自己這點抽成?


    馬先生帶他們來到後海這一片的一家稍微大點的四合院,外麵重新複古一下,看起來較新。


    馬先生敲敲門,有人來開門,問道:“黃先生在家嗎,我帶兩位朋友過來看看。”


    “在客廳。”開門的說道。


    至於蘇雅帶來的人,除了一位護衛跟著,其他人都在外麵等著。開門的看了一眼有兩輛車,就關上了門。


    “這位黃先生,是京裏有名的收藏家,手上有不少好貨,問題是,您要的貨,他願不願意割愛還不知道,一會我單獨勸說一下,既然請我來掌眼,貨我肯定給您看好,既然那拿您的抽,那就盡心盡力的給您辦好這件事兒,您不要隨便說話,一切交給我。”


    馬先生陪著蘇雅往院裏深處走,邊走邊叮囑。沒一會開門的趕上來,讓他們稍微一等,他去通報一下。


    沒一會兒,那位黃先生知道來一位大主戶,兩台車,還有一輛裝的是保鏢。黃先生心道:港台來的?


    把人請到客廳,順便上茶。


    馬先生和黃先生認識,先是客套幾句,又介紹了蘇雅和楊娜。


    說這兩位朋友想看看老佛爺的禦用瓶《永慶長春》。


    把瓶子請出來,放在中間的圓桌上,定下規矩,隻可近看不可上手。


    蘇雅看向楊娜,問道:“是這個瓶子嗎?”


    “好像是吧!”楊娜隻好含糊的說道,她哪兒近距離看過,而且當時還小,就記得瓶子是黃色的。


    馬先生說道:“勞您駕,給亮個底款給兩位小姐看看。”


    說了規矩不能上手,但作為掌眼官,可以上手,但馬先生留個心眼,並沒上手,而是請主家來操作。


    馬先生看完底款,對著蘇雅點點頭。


    蘇雅問道:“多少錢,說個數吧!”


    “這位蘇小姐,這個瓶子的來曆您清楚吧,我這可是要當傳家之寶的!”


    馬先生拉著黃先生的手說道:“黃先生,咱們倆去偏屋聊聊。”說著還衝蘇雅微微一笑,好像說他能搞定。


    差不多二十來分鍾後,馬先生和那位黃先生兩人走出來。


    馬先生還跟蘇雅點點頭,意思說,他搞定了,對方忍痛割愛。


    其實馬先生在屋裏和黃先生要抽,說對方是大財主,不在乎錢,你隨便要價,成交後我就拿那份抽。


    一般熟人介紹過來的都有點好處費,這個好處費高於拍行的傭金。五個點到二十個點之間。


    全看中間人怎麽要了。


    馬先生要了十個點的好處費,就這麽談妥了。


    這瓶子真實的價值,馬先生多少有點數,不會超過六七十萬,之前說兩百萬,那是看蘇雅的反應。


    古玩這東西,也是漫天要價就地還錢的行當,不是說一個價,就一個價。


    蘇雅再次問多少錢的時候,黃先生說了一個一百萬,等著對方還錢?


    蘇雅點頭同意,順道還給馬先生豎起一個大拇指,意思說,砍的價不從。


    馬先生都有點傻眼。


    “現金還是支票,還是給你銀行轉賬。”蘇雅說著就拿出電話來。


    “怎麽著都行,看您的方便。”黃先生笑嗬嗬的說道。


    蘇雅給邢寶華打電話,一時半會沒打通,於是給謝瑩瑩打過去,還是沒打通。


    給邢寶華的護衛打,倒是打通了,隨後告訴蘇雅,老板在會客。


    沒一會謝瑩瑩給蘇雅打迴來。蘇雅說道:“我買了個瓶子,一百萬,邢寶華知道這事兒,嗯,要一百多萬,還有個傭金啥的。”


    謝瑩瑩問道:“現金?”


    “現金最好。”蘇雅也知道,給了現金,今天就能拿著瓶子走人,要是轉賬的話,對方還得去銀行查賬。


    “稍等,我想辦法去給你湊。”謝瑩瑩說完,就掛上電話,開始給經銷商,直營店等部門,調用現金。


    這年頭一百多萬,那是相當龐大的數字,好在最大麵值的五十塊錢的貨幣已經流通了。


    就這樣也得用麻袋裝。


    可是湊錢的過程,非常麻煩。好在謝瑩瑩這位大秘很有手段,除了大米下屬單位,她還找了幾家合作單位,甚至連他舅舅那邊的保利都動用上了。


    現金支票換現金。


    十幾家單位的現金,在傍晚時就湊齊了,還沒單位人家下班。


    給蘇雅送給來,整整兩個麻袋,順便貼心的還買了一台驗鈔機,不然光點這一百萬,不能說手抽筋,但大拇指酸脹痛是少不了的。


    瓶子到手,順手給馬先生十萬的抽。


    馬先生都感覺有錢人的世界他真的不是很懂。


    這也是他接觸古玩這一行,麵對的最大的交易。平時收迴都是幾百幾千,走貨也都是萬兒八千的,誰知今天卻看到百萬的交易。


    第二天,蘇雅再次來到龔老太爺的四合院,這次來沒帶著楊娜,而是她自己過來的,手裏就那麽抱著瓶子,一點防護措施都沒有。


    要是馬先生看到這一幕,得多心疼啊!稍微有個磕碰,那損失可不是幾百幾千,而是幾十萬幾十萬的損失,差不多和不值錢一樣。


    進了院子,蘇雅就在院子裏喊了兩句龔爺爺。


    龔老太爺從屋裏聽到動靜,看了一眼窗外,還是昨天那個女孩,心裏多少有點生氣,就是來多少次,他都不給人看病。


    出門剛想多說幾句,誰知,看到她懷裏抱的瓶子愣住了。


    那瓶子是多麽的熟悉啊!想著想著老淚就下來了。


    走到蘇雅跟前,顫抖的手撫摸著瓶子,看著瓶子上畫飾,釉麵,那股熟悉的味道又來了。


    年紀大的人,腦子裏總有些迴憶,各種過往的事兒都曆曆在目。


    瓶子是記憶中的寶,每每想起總是遺憾。


    “龔爺爺,知道您心愛這個瓶子,幫您找著了,這不給您送迴來。”


    “買迴來很貴吧!嗯,太貴了,爺爺不要。”


    “先放您這吧,您沒事兒拿出來看看,等您百年後,我再拿走。”


    龔老太爺久久沒怎麽說話,隨後歎一口氣,說道:“讓你對象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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