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玉祥在雲清的房間裏坐了很久,他想多看看女兒,多陪陪她,哪怕父女之間的交流少得可憐。


    “清清。”


    “嗯?”沉默了許久的父親再次開口,雲清將手裏的書合上,“怎麽了爸?”


    “如果你真的覺得跟予飛過不下去了,決定分手的話,那就分吧,我女兒這麽好,一定能找到更好的,你也別擔心別人說什麽閑話,隻要你覺得對的,你就去做。”


    “爸......”原來沉默了許久,是在想這件事,最後兩句類似的話,她好像在哪裏聽到過。


    “還有出去租房子的事,我也沒意見,你想什麽時候出去住都行,爸得空的時候就去看你。”


    雲玉祥的退讓並非讚同,隻因為真心的愛著女兒,這讓雲清的心裏悶得難受。


    “我知道你在這家裏住得委屈,出去住也好,一個人自由自在的,但你要答應爸爸,不能偷懶隨便吃外麵的那些不幹淨的東西,晚上也不能出去亂跑。”


    眼中含淚,卻不想落下,勉強的扯出一個笑容:“知道了爸,別把我當小孩子了,我都奔三的人了。”


    雲玉祥走走又不放心:“清清,你要是真的租了房子了,記得給我一把鑰匙啊,我好隨時去看你。”


    這僅有的親情,讓雲清舍不得又放不下:“哎呀爸,還沒影子的事呢,我隻不過說說而已,你看你,弄得跟生離死別似的。”


    “呸呸呸,什麽生離死別,別胡說!”


    趙月珍正躺在床上敷著麵膜看著電視,看到雲玉祥迴房間,瞥了一眼,道:“舍得迴來了?”


    雲玉祥一向跟趙月珍不多話,隻“嗯”了一聲。


    “你閨女跟你聊什麽了?”


    一個你字,將一家人分得涇渭分明,雲玉祥原本想用退讓和包容,讓兩家人真正成為一家人,可這麽多年的朝夕相對,並未能如他所願。


    年齡越來越老了,雲玉祥也漸漸地感覺到了心累,“沒什麽。”


    “嗤,就是不想告訴我這個外人唄。”


    這樣的冷嘲熱諷,雲玉祥已經聽了十幾年了,心裏本就不痛快,一聽趙月珍又說這樣的話,便氣不打一處來:“在這個家裏,主是你做的,錢是你管的,要說外人,是我跟清清才是外人!”


    習慣了雲玉祥的順從,冷不丁的被懟上這麽一句,趙月珍當場就愣住了,思索了半天,知趣的把話題扯開了:“我就問問,你發這麽大的火幹什麽!是你女兒沒錯,那也是我照顧了十幾年的人,難道我沒權利過問了?”


    雲玉祥實在不想點燃戰火,也不想聽趙月珍陰陽怪氣的話,便想趕緊打發了她:“清清跟我說,她想搬出去住,新的公司離家太遠了,每天折騰來迴都要三四個小時,浪費時間不說人也受罪,所以想在離公司近一點的地方找個房子住。”


    雲玉祥把話說得滴水不漏,目的就是不想讓趙月珍又因此抓住什麽話柄。


    “嗯,離得這麽遠,確實是折騰,搬出去住也行。”


    搬出去了好,省得她伺候了,當著雲玉祥的麵還得做樣子,她也樂得輕鬆,這樣一想,趙月珍覺著挺高興,追問道:“什麽時候搬出去?”


    “我沒問,看清清自己。”


    為了不讓雲玉祥看出自己內心的小竊喜,趙月珍就沒追著問,看了一眼與她隔的距離足夠再躺下一個人時,心裏有些氣,但並不多。


    她不愛這個男人,但這個男人的本分和真心對她們母女的好,多少是讓她感動的,所以有些事,她也很識趣的適可為止。


    自己的女兒就要嫁給有錢人了,如願以償,當然高興,但她腦子還算清醒,雲靜出嫁之後,雖說她這個當媽的多少能沾點麵子上的光,但跟她一起到老的,還是隻有雲玉祥。


    轉眼就是周六,天剛蒙蒙亮,客廳裏就傳來了乒乒乓乓的聲音,雲清被吵醒後,就怎麽也睡不著了,無奈地爬了起來,打開房門,看著趙月珍母女兩個在整理東西。


    這些東西都是中午要帶去給周文馳的父母的,可笑的是,這些昂貴的東西,都不是趙月珍或者雲靜買的,而是周文馳買好給她們,再由她們帶給他的父母。


    周文馳此舉,讓趙月珍對這個女婿是越看越喜歡,越看越舒坦。


    不管周文馳是喜歡雲靜的這副好皮囊,還是喜歡她會撒嬌發嗲,也不理解,像周文馳這樣的家庭條件,他的父母怎麽會允許他娶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人。


    但總的來說,他對雲靜還真是不錯,肯下血本肯包容,雲清隻能理解為一個蘿卜一個坑,人各有命。


    吃飯的地點在煙城最好的五星級酒店,時間約在了中午十二點,趙月珍覺得不能讓對方等,還沒到十一點的時候便拉著一家人去了酒店,服務員打開包廂的門,裏麵的裝修隻能用金碧輝煌來形容。


    雲清的裏麵穿著趙月珍買的那件粉色的連衣裙,外麵套了件灰色的羽絨服,剛進包廂,趙月珍便讓雲清趕緊把羽絨服脫掉,說是太土了。


    雲清無動於衷的照做了,表現得十分乖巧。


    這已經是第二個人說她土了......


    “一會兒人來了,問你什麽,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要亂說,吃飯的時候要懂規矩,不要隻顧著吃菜,讓人家覺得我們好像沒吃過好東西似的。”


    趙月珍的這番話是對著雲清說的,收到雲玉祥無奈的目光,雲清隻是笑笑,沒說話。


    在趙月珍的眼裏,她就是個沒教養的孩子,很多莫須有的罪名扣在她的頭上十幾年,也不在乎多幾次了。


    雲清知道,不管自己再怎麽不喜歡,不高興,她都不能表露出來,在外人的麵前,家醜,誰都不想外揚。


    包廂的門再次打開,先後進來三個人,正是周文馳和他的父母。


    女人雍容華貴,男人儀表堂堂,渾身上下寫滿了四個字--富貴逼人。


    隻是一開口說話,帶了些高高在上的口吻,其實雲清也能理解,像這種活在人上人的家庭,能去紆尊降貴的來吃這頓飯,已經算給了天大的臉麵了,難不成還指望人家來討好你不成?


    趙月珍當然也深知這一點,所以盡量的發揮自己擅長的討好本領。


    打招唿間,突然又進來一人,雲清低眉站在最不起眼的位置,並未留意來人,但在聽到名字的時候,猛然間抬起了頭。


    “這是我的外甥,沈穆,前陣子剛來煙城。”


    雲清不信世間有如此巧合的重名,當她真真切切的看到就是沈穆的時候,她終於相信了,原來有如此巧合的存在。


    沈穆也看到了雲清,很顯然,他跟雲清一樣,充滿了驚訝。


    那一瞬間的驚訝在沈穆的臉上一閃而過,相對於雲清的久久未迴過神來,對方顯得從容了太多,雲玉祥拉著還在靈魂遊走的雲清坐下。


    雲清連忙正襟危坐,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沈穆,正巧,沈穆也在看她,嚇得她連忙漂移似的溜走了目光。


    這突然其來的關係,似乎有些亂......


    這個平日裏威嚴得她不敢靠近的沈總,竟然是周文馳的表弟,按理,他得喊文靜一聲表嫂。


    但雲清發現,沈穆似乎不太喜歡他這位表嫂,因為從進門到現在,他一眼都沒看過雲靜,但雲靜的目光可沒少在沈穆的臉上停留。


    也難怪,隻聽聞周文馳有個表弟長得還算不錯,今日一見,這豈止是還算不錯,是非常的不錯,不錯得出乎雲靜的意外。


    雲靜本就是個顏值控,周文馳雖五官端正,但算不上英俊行列,長相完全隨了他的父親,也就是這身價,讓他的這張臉看起來一下子昂貴了許多。


    但沈穆不同,沈穆的長相完全是光宗耀祖型的,這不比還好,一比就相形見絀了。


    好在雲靜還知道收斂,欣賞了幾眼後,對著雲清眨了眨眼,雲清知道她表達的意思,假裝自己沒看到,不動聲色的把頭埋了下去。


    “清清,阿姨問你話呢,這孩子,怎麽還發上呆了。”


    雲清沒聽見周文馳的母親問了什麽,她剛剛的確是分神了,她還沉浸在這複雜的關係中。


    “阿姨問你,今年多大了,做什麽工作的。”


    雲清暗道:今天的主角又不是我,為什麽要問我這些問題?但人家既然問了,不迴答又不好,便禮貌的迴答道:“我28了,在一家公司做室內設計師。”


    “設計師?”周母看了沈穆一眼:“穆穆,你們公司不就是做室內設計的嘛,不會是同一家公司吧。”


    穆穆......真的很難把這麽可愛的名字跟沈穆對上號......


    沈穆的表現,似乎不太想讓人知道他們是認識的,當雲清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話也說出口了:“不是的。”


    沈穆抬眸,看著說謊臉不紅心不跳的人,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我家穆穆隻比你大了一歲,但現在已經是公司副總了哦。”


    周母的自豪太過於明顯,這讓周文馳忍不住笑道:“媽,我才是你親兒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小穆是你親生的呢。”


    周母笑罵:“臭小子,穆穆是我看著長大的,比親生的還親,你不服氣啊!”


    周文馳雖比沈穆隻大了三歲,但對這個表弟,還是十分愛護的:“服氣,當然服氣,我哪裏敢不服氣。”


    話題一下子就從雲清的身上轉開了,這讓雲清好好的謝天謝地了一番,一看趙月珍那不屑的一眼,又替自己默哀了一陣,看來迴去後又少不得一頓的嘮叨了。


    這愛麵子的人總愛比較,周母冷不丁的這一句話,把她跟沈穆之間的差距拉得八丈遠,雲清覺得沒什麽,但趙月珍會理解為,她就是沒出息,比不上別人。


    這大概就是孽緣!


    精致的菜肴上來,雲清默默地吃著菜,一想到趙月珍叮囑的那些話,頓時覺得這飯菜又不香了,食之無味的放下筷子,聽著他們將話題引到了正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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