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


    “侯爺,已經三更了,這幾日您總秉燭達旦,明日還要早朝……”侍從小心翼翼的端來一盞熱茶,將已然涼透的那杯換了下去。


    “夫人迴來了麽?”趙墨城的聲音裏透著些許疲憊,目光卻並未從文書上離開。


    侍從沉吟了片刻,似乎有些局促:“還……還沒有。”


    果然,話音剛落,便見自家侯爺瞟了眼角落的漏刻,劍眉緊蹙。


    “屬下這便讓人去找!”侍從急忙躬身退了出去。


    剛出月門,便與雲小霜撞了個照麵。


    雲小霜剛從藥廬迴來,身上難免沾了草藥的苦澀氣,本想先沐浴更衣,卻見侍從喜出望外的迎了上來。


    抬眼瞧了瞧房內燭光通亮,便也猜出了幾分原由。果不其然——


    “夫人您可算迴來了,侯爺正讓屬下找您呢。”


    “他還在忙著朝中政務?”


    “是啊,最近一直如此,侯爺見夫人也甚是忙碌,所以……”侍從歎了一聲,將未盡之話隱了下去。


    雲小霜心中了然。


    前些時日她四處奔走,一路上也見到不少邊關百姓沿途乞討遷徙,想來是邊關有變,他現下定也是為了此事苦惱吧。


    思忖間,步子輕移,雲小霜已然向著那片光亮行去。


    雕花木門被輕輕推開,晚風裹著一絲藥香掠過他的鼻尖。


    “不錯,還算知道要迴來。”趙墨城自案前抬起頭,蹙眉輕舒,言語間卻還能聽出那一點憋悶的不快來。


    這樣賭氣的話語倒惹得雲小霜輕笑了出聲。


    摘了案前的燈罩,雲小霜尋了把剪子一邊替他剪著燭芯一邊解釋道:“有幾種藥正在斟酌最後的幾味藥材,所以多花了些精力。”


    “花了這樣多的精力,可是研究好了?”


    “是是是。”雲小霜哄著,麵上雖是一副無奈的模樣,可嘴角噙著的笑意卻像二月柳梢上的春風,帶了清甜的味道。


    重新蓋好了燈罩,雲小霜隨手拿過案台上高高一摞的公文翻了兩本,見其內容大同小異,不禁好奇道:“這麽多公文,全是邊關之事?”


    “嗯。”趙墨城聞言也收了剛剛打趣的神色,放下手中的公文捏了捏眉心,“邊關一直局勢不穩,頻頻發生衝突,如今形勢愈加嚴重,隨時可能激起兩國戰爭,想必明日殿上又要有一番唇槍舌戰了。”


    ……


    果然邊關奏報上呈帝聞亦是一本接著一本。


    禦案上的奏折堆成了小山,幾乎本本都與邊關戰事相互牽連,弄得皇帝無比煩悶。


    次日朝堂之上,皇帝陰沉的臉讓一眾大臣都心下怵怵。可怵怵歸怵怵,該奏明的事由是一項也不能落下的——


    “皇上,今年因邊關有變,波及之廣,邊關三座城的百姓皆逃的逃,遷的遷,糧收銳減。”


    “皇上,邊關百姓人數眾多,如今就連京城也出現了不少逃難而來的邊關百姓,如此下去隻怕不妥,還望皇上能盡早下旨,關閉城門!”


    “臣也以為應當盡早關閉城門!現今大量逃難來的百姓屯聚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嚴重影響了京城的巡衛管製。”


    “皇上三思!百姓乃是因為受邊關戰火波及,背井離鄉乃是不得已而為之,如果因此而關閉城門,怕是對您的聖名有損啊!”


    “邊關動蕩已是人心惶惶,如果受難的百姓還不能得到安置,唯恐讓天下人寒心,因而萬不可輕易閉城呐!”


    因著閉城一事,大殿上兩派爭論不休,各執一詞,惹得本來就為此事左右為難的皇帝更加拿不定主意了。


    趙墨城站在百官前方,聽著底下吵得比夏日蟬鳴還令人頭疼不已的眾大臣,唇邊不覺扯出一抹譏笑。


    抬眼看去,禦座上的人已然闔了眸子,臉上是一副風雨欲來的凝重。


    “夠了!”殿上傳來一陣怒吼,嚇得伺候在一旁的太監手中的浮塵都差點掉了下來。百官更是倏然噤聲,殿中頓時鴉雀無聲。


    “一個兩個都隻會在這爭論開與不開,折子一封接一封的呈,卻沒一個人有解決的辦法!朕養你們是為了每日聽你們吵架的麽?!”


    帝王之怒,無人敢有置喙,百官個個垂頭躬身謙虛至極。


    一個早朝便這樣不了了之了。


    書房內。


    皇帝負手在殿中來迴踱步,一連的歎氣聲暴露了焦急的情緒。


    趙墨城則安靜的站在一旁,不發一言。


    最終還是皇帝耐不住性子率先開了口:“逍遙侯可有什麽好主意?”


    “說來慚愧,臣也還未能有個妥善的法子。”趙墨城拱手,歉然一笑。


    皇帝用探究的目光凝了他好一會兒,才半是玩笑半是試探道:“逍遙侯當真沒有法子?可不能藏拙了。”


    “皇上嚴重了,江山社稷何等大事,臣若有能力解決此事又豈會藏拙。”


    “百官無用,爭來吵去無非就是開與不開的話,著實讓人頭疼,逍遙侯見多識廣,能力出眾,又有賢內相助,此事便交由愛卿吧。”皇上踱步迴禦案後坐下,淡淡道。


    “皇上……”


    “行了,此事就這樣決定了。”趙墨城還想說什麽,卻被皇上揮手打斷。


    “既然皇上如此看重臣,臣也自然盡力為皇上分憂。”


    皇帝心意已定,趙墨城自然也隻能應下。


    其實早在皇帝單獨將他叫入禦書房時他便猜到了此結果,意料之中,倒也沒什麽太大的情緒。隻是不知這次究竟是皇帝真覺得他“見多識廣,能力出眾”而委以重任,還是有人別有用心,想借此為難於他了。


    ……


    藥廬那邊的進展不錯,幾味藥已經研製成形,雲小霜總算也能歇上一歇。


    加之她忙著的這些時日,不是東奔西跑就是深夜而歸,趙墨城對此已經很是不滿了。


    雖然如此,一直以來他卻也尊重她的意願,對於她的事業他從未加以幹涉製止,這讓雲小霜很是動容。


    於是趁著這幾日閑來無事,雲小霜便想著親自下廚做些吃食犒勞一下趙墨城。


    雲小霜晨起已過了卯時,趙墨城早已入宮早朝去了。見外頭天色晴好,簡單的梳洗了一下,便饒有興致的出府準備食材。


    待她滿載而歸時,一幹下人都好似要驚掉了下巴。


    “夫人,這等粗活還是讓奴婢們來吧。”


    “是啊夫人,仔細著魚刺傷了手,還是交給奴婢吧。”


    “要不……奴婢給您搭把手吧?”


    下人們將廚房圍了個水泄不通,看著雲小霜並不熟練的廚藝手法,皆在苦口婆心的勸說。


    “好了!你們都圍在這這飯我還怎麽做?!”雲小霜轉身去拿佐料卻和身後的婢女撞了個滿懷,終於是沉下臉端起了侯府夫人的架子,“都走都走,立刻馬上!”


    “可是夫人……”


    “最後一個出去的扣這個月月錢!”殺手鐧一出,不過片刻,廚房便空空蕩蕩了。


    雲小霜一個二十一世紀獨立自主的女性,做飯那是司空見慣的事了,但奈何古代的廚房用具實在是太考驗她的水準了。


    不過是幾碟小菜,就弄得她焦頭爛額,比研製藥物還難上百倍。


    往灶裏又添了幾根柴火,雲小霜抬手抹了一把額上滲出的汗水,從沒想過自己也有“自此長裙當壚笑,為君洗手作羹湯”的一天。


    “噗嗤……”


    雲小霜在這邊忙昏了頭,隻聽自門邊傳來一聲熟悉的輕笑,迴頭看去,趙墨城正閑散地倚在門框上,眉眼含笑的取笑她:“一迴府便見這邊煙霧繚繞,我還納悶我府上怎會有這麽糟糕的廚子。”


    好心為他親自下迴廚,這廝居然還來嘲笑她?!


    雲小霜賭氣似的撂下柴火,正想反唇,趙墨城卻已行至她跟前,傾身靠近她。


    他如墨眼眸,輕聲細語間撫去她臉上柴灰的斑駁痕跡:“卻不想竟是夫人在府中添了煙火氣。”


    他笑聲輕柔和熙,又藏進了一縷曖昧,雲小霜那還未出口的賭氣就這樣被他化在這淺淺的情調中。


    “哎呀!我的菜!”旖旎的空氣中突然闖入一絲焦糊的氣味,雲小霜這才驚醒,鍋上還有她正煮著的菜!急忙揭鍋搶救卻也為時已晚。


    雲小霜看著這一盤黑糊糊的看不出原樣兒的菜,斜瞪了趙墨城一眼。


    原本打算做個三菜一湯的,現在倒好,第一道菜就出師不利的燒糊了,隻剩了個湯。


    趙墨城卻看著這一片狼藉揚眉大笑,端過灶旁唯一做成的那碗魚湯,盛了一勺吃下。


    抬頭對上雲小霜略帶探尋的目光,趙墨城有些啞然失笑:“夫人的手藝……倒真是比廚子還好上三分。”


    “當真?”雲小霜對他的話將信將疑。


    見他又舀了一勺送進嘴裏,雲小霜不禁也對自己的魚湯蠢蠢欲動起來,抓過他的手腕就著碗沿嚐了一口,秀眉立刻擰在了一起。


    一口湯轉身就吐在了泔水桶裏:“我還不知你竟也是睜眼說瞎話的人。”


    這味道,還不如她研製的藥好吃呢。


    “一分心意,一分情深,一分動容,可不正是比廚子好上三分麽?”趙墨城修長的指節替她擦去嘴角的湯漬,乳白的魚湯端在他手中,像是美味珍饈。


    和熙春日,竟比不過眼前此人眼底的融融暖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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