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著公文包的律師往門口走。


    迎麵碰見林嶠,向她點頭示意後,與她擦身而過。


    離婚協議和在電視劇裏見過的有些出入,不是薄薄的一張或幾張紙,而是巨厚巨厚的兩遝,每一遝的厚度保守估計至少有七本新華詞典摞起來那麽厚,要不是“離婚協議”幾個字過於顯眼,會以為隻是普通的公司材料。


    這是打印了一萬份嗎?


    林嶠站在茶幾邊盯著巨山般的兩大摞暗自咂摸,心頭油然萌生出一股惆悵。


    她不爭氣,離婚協議擺在眼前還生出不舍。


    “想簽嗎?”


    簡昱舟出聲,拉迴林嶠亂飛的思緒,他心裏同樣不好受,心底殷殷期待她迴答不想。


    林嶠收起無用的悵惘,態度依舊不變,“嗯。”


    “仔細看,有問題問我。”


    說完,簡昱舟從她身上收迴視線,繼續看未讀完的雜誌,律師送來離婚協議好似隻是一縷掠過湖麵輕到不能再輕的清風,連一絲波瀾都未曾掀起,可怎麽都靜不下來的心卻出賣了他。


    淡定從容都是堅硬的偽裝,失落惱怒才是真實。


    林嶠大致翻了翻其中一摞。


    一整摞是一份協議,兩摞就隻有兩份協議。


    “這麽厚?”


    看向男人的眼神震驚加淩亂,“不是應該很薄嗎?”


    這誇張的厚度……


    猴年馬月能看完?就不能弄薄一點麽?兩三張紙不香麽?人家電視劇裏都是薄薄的幾頁紙,甚至隻有一頁。


    “包括財產分割。”簡昱舟抬頭掃了她一眼,捕捉到她的怨氣。


    財產?


    所以是財產越多,協議越厚麽?


    聽到是財產,林嶠下意識放大瞳孔,眼底的光彩瞬間亮了兩個度。


    怨氣也隨之消散得一幹二淨。


    林嶠抱起其中一摞,一大摞都錢錢,抱在懷裏沉甸甸的,為男人挖空的心髒瞬間被填滿,原來錢真的可以填補空虛和治療不愉快。


    轉身,打算迴書房慢慢看。


    簡昱舟叫住她,“在這兒看。”


    林嶠聞言停住腳步,轉過身麵向男人,用眼神詢問,“?”


    明晃晃的視線落在身上,不用抬頭也能感受到,簡昱舟平淡道:“有疑問現場問。”


    第114節


    不看好的口氣……


    料定她看不明白,會有很多疑問似的。


    林嶠看看男人,又看看懷裏頗具分量的離婚協議,本來就對自己的理解力不自信,這下更沒底了。


    簡單思索後,她把離婚協議往地毯上一放,拿過印著黎清南帥氣照的抱枕,想了想,放下,換一隻印著某人的大頭像的擱在地上,然後盤膝坐在抱枕上,開始閱覽離婚協議。


    叫他未經允許用她的沐浴露,“他”隻配呆在萬裏挑一嶠嶠的屁股底下。


    聽到動靜,簡昱舟用餘光掃視她。


    見她泄憤般一屁股坐在米色抱枕上,期待地搓搓小手,小心翼翼翻開離婚協議,小眉頭一下舒展,一下又擰巴,沉鬱的心情跟隨她的每一次表情變換逐漸舒朗和開闊。


    她總有這樣的能耐,輕而易舉牽動他的情緒,惹他煩躁,讓他開懷。


    簡昱舟索性放下書,饒有趣味觀察起林嶠如同天氣變換的豐富表情,將眼前二十歲的她和視頻照片裏十幾歲的她相比較。


    她長大了,又仿佛仍停留在十幾歲的青蔥歲月中。


    單純、熱烈,像太陽,像火,像璀璨繁星和繽紛落英,嬌軟、溫和,像春風,似秋意,如皎皎明月和潺潺流水,不僅美,更暖人,更生動。


    仿佛她天生具備撫慰人心的魔力。


    和她呆在一片空間,躁動和疲憊會一點點淡化。


    她什麽都不需要做,隻需要坐在那裏,笑一笑、皺一皺眉或哭一哭,隨便做什麽表情或行為,都能讓人不自覺卸下防備,都能讓人不知不覺放鬆下來。


    難怪樣樣拔尖、眼高於頂的俞家傳承人為她陣腳大亂、分寸全失。


    饒是他,也被她深深迷住。


    被十幾歲的她迷住,更被現在的她迷住。


    想造一間華麗的金籠子,永永遠遠將她藏起來,不叫外人窺見她一分一毫的美。


    在簡昱舟審視探究她的時候,林嶠沉浸在離婚協議中,拿出十二分的認真仔仔細細研讀。


    因為沒有孩子,不涉及子女撫養問題,協議內容主要包括兩部分,第一部分是雙方自願離婚的陳述,內容隻占據半頁紙張,大頭都在第二部分的財產及債務處理,而協議最後的部分是長達上百條的補充條款。


    大體了解協議的整體框架,開始正式閱讀。


    第一部分簡潔明了,沒有任何問題。


    第二部分很長,光清單就列了幾千頁紙。


    財產分配秉承五五對分原則,也就是一人一半公平分配。


    在不動產清單中,位列第一項的單元格赫然寫著“環灣徽山別墅”。


    接下來的幾項不動產也都是男方的婚前財產。


    婚前財產不屬於夫妻共同財產,按法律規定不用參與分配。


    怕自己記錯,林嶠拿出手機查詢核實,確定婚前財產屬個人所有,為保險起見,她又上樓拿出婚前協議,準確無誤翻到關於離婚時的財產分配相關內容,再次確定她不該拿男人的婚前財產。


    法律不倡導,婚前協議也沒有約定。


    林嶠抬頭,迎上一雙專注凝視她的目光。


    目光太炙熱太直白,不加掩飾打量她,好似要透過皮囊看到她心裏去。


    記憶中,男人看她的目光,再沒有哪個時刻比此時更認真更專心,她不禁怔了下,心髒好似被什麽東西撥了下,越跳越快。


    林嶠不允許自己再為他心動,壓下逐漸失控的心跳,快速調整情緒。


    緩慢吸進一大口氣,屏住,再緩慢地由鼻孔唿出,全程嘴巴不動,胸口的起伏壓至最小幅度,一口氣唿完,心跳也平穩下來。


    她不想深究男人為什麽全神貫注看她,對於無關的人和事,她向來懶得在意。


    林嶠開門見山,“這份協議有問題。”


    見她開口,簡昱舟從失神中找迴神誌,“哪裏有問題?”


    “徽山別墅是你的婚前個人財產,地皮、山林、私人港灣、別墅等不動產都是你的私人財產,不應該寫進來,律師搞錯了,還有聯舟科技和其他一些公司的股權,都不應該納入分配範圍。”


    兩人結婚後購置的物品基本是一些車、珠寶首飾和服飾之類的生活品,房子地皮一類的沒有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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