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家老宅是一座五進四合院。


    古樸大氣,歲月悠久,低調中暗藏奢華。


    目前隻住了簡昱舟的爺爺、傭人和幾名守衛。


    因著提前打過招唿,簡老爺子並沒有讓簡家其他人迴來,晚餐隻有他和簡昱舟夫妻倆。


    九十一歲的簡老爺子老當益壯,目光矍鑠,眉宇間的軍人威嚴不減當年,看向簡昱舟時眼睛像刀子一樣嚴肅,看向林嶠時卻比尋常老人還和藹可親,嘴角掛著笑,滿眼都是慈愛。


    “嶠嶠,快嚐嚐爺爺的手藝。”


    “好的,爺爺。”


    林嶠拿起筷子,盯向紅到發黑的紅燒肉,又盯向糊黑了的油炸花生米,果斷夾起一筷子大半蔥小半豆腐的小蔥拌豆腐。


    “怎麽樣?”


    迎上老人家殷殷期盼的目光,林嶠努力擠出一抹真誠的笑容。


    “我口味淡,吃著有點鹹,就著麵條正好。”


    話音剛落,一碗拌好的雜醬麵放到了麵前。


    林嶠瞟了眼已經拿起下一隻碗開始挑麵條的簡昱舟,雙手端碗,笑嗬嗬把麵條放到簡老爺子麵前。


    “第一碗給爺爺。”


    “好孩子。”


    簡老爺子喜歡閨女,偏偏夫人給他生了五個兒子,孫女也隻有簡玉一個,唯一的孫女還不愛搭理他,看到軟糯糯的林嶠,隻覺玉雪可愛,硬漢的心都軟化了,恨不得馬上領著上老戰友家坐坐,讓他們瞧瞧,他簡擎國的孫媳婦乖巧又孝順,還漂亮。


    “不過下次不要給爺爺了,咱們老簡家的規矩是先疼媳婦,再孝長輩。”


    林嶠咻地朝簡昱舟看過去。


    眨眨眼:世上有這等好事?


    簡昱舟“嗯”了聲,把第二碗麵放林嶠跟前。


    林嶠心花怒放,重新轉向簡老爺子,“那下迴我給爺爺挑麵,我們老林家女兒的規矩是先孝長輩,再疼自己,最後愛老公。”


    一席話聽得簡老爺子眉開眼笑。


    高興地用公筷往林嶠盤裏連夾三大塊紅燒肉。


    “再嚐嚐爺爺的紅燒肉,你奶奶在世時最喜歡我做的紅燒肉,當年為了學這口,爺爺我求了炊事班的老班長大半個月,送出去八條德國煙,大西北口味,港城獨一家。”


    林嶠含淚幹掉最大一塊。


    講真,真挺驚豔,難吃到一口難忘。


    兩害相權取其輕,她中肯、委婉道:“爺爺,我好像還是喜歡吃豆腐。”


    “喜歡吃豆腐啊,等等。”


    簡老爺子拄著龍頭拐杖從廚房拿來半瓶醋,往小蔥拌豆腐裏加了差不多小半碗,一邊用筷子拌,一邊講解,“醋解鹹,放點醋就不鹹了,臭小子也不告訴我你口味淡。”


    林嶠也不會做飯,滿懷期待吃了口,當即臉色一變,一口氣喝掉整杯水。


    簡老爺子:“不好吃?”


    林嶠不想刺傷老人家脆弱的心靈,但不刺傷老人家的心靈,就得刺傷她的胃,而且是不定時永久性打擊,所以隻能刺傷老人家。


    她搖搖頭,“酸。”


    老人家臉上的笑容逐漸發僵,簡昱舟剛想提醒她收斂,就聽她繼續說:“爺爺,你下迴下廚記得叫我,我在邊上看著你,咱們祖孫齊心協力,什麽山珍海味都給他拿下。”


    難吃成這樣,她不信老人家沒有感覺。


    陪他一起下廚,應該能減輕一點老人家心裏的失落吧,反正他也不可能天天下廚。


    一聽孫媳婦願意陪他,簡老爺子哪還有什麽失落,高高興興招唿林嶠吃麵,“菜不好吃咱吃麵,麵條是陳嫂做的,正宗的港城炸醬麵。”


    林嶠暴風吃完兩碗麵,無比滿足發出感歎,“好吃。”


    夜裏歇在老宅。


    洗完澡,簡昱舟靠在床頭看書,林嶠摟著他的腰,窩在他懷裏,“爺爺吃不出味道嗎?”


    簡昱舟挺意外她的觀察力,“怎麽看出來的?”


    “花生米都炸苦了他還吃的津津有味,不知道鹹也不知道酸的,紅燒肉那麽腥。”


    “五十多歲的時候腦部受傷,味覺和嗅覺都喪失了,治不好。”


    林嶠驚詫,“怎麽受的傷?”


    簡昱舟平靜道:“他是軍人。”


    林嶠撫摸著簡昱舟胸前的槍眼,“你呢簡叔叔,你身上這些,還有你的眼睛,也和爺爺一樣嗎?”


    “睡覺。”


    簡昱舟放下書,關燈,拒絕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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