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軒的名聲這幾日在燕京十分響亮,皆因為南瑾瑜在車行雇了十幾輛馬車,每日定時不定點兒的發放贈品。


    大方到白給的東西自然吸引人,從一開始的無人問津到這幾日排隊領取,還有些迴頭客已經找到了店鋪,交下定金成為了第一批的預購客戶,更有甚者辦了會員卡定下了一年的訂單。


    是以,樹敵是遲早的事兒,隻是南瑾瑜沒想到找事兒的會來得這般早。


    一品軒的大門被人踹開,立刻有一群人衝進來,圍觀的百姓也擠滿了半條街道,對著店鋪評頭論足。


    “我去看看。”


    柳青青神色凝重走下樓,心裏也有幾分不安。


    柳家主家撤走了夥計限製她做生意也不是一兩日的事兒了,這幾日忽然安靜了,不知道是不是朱家的派人來搞的鬼。


    “一品軒售賣劣質產品,我媳婦兒用過之後便毀了容貌,這日子沒法兒過了啊!”


    為首的中年男子進門便倒在地麵上,捶地哭喊的樣子活脫脫就是個潑婦,若不是他那張臉上胡子拉碴,大家都以為這是個大嬸兒了。


    “一品軒何時何地售賣於你了?拿出證據來,否則送你去衙門!”


    柳青青立在台階上,聲音不高卻頗有氣勢。


    “黑店!叫你們掌櫃出來說話!今日若不給我媳婦兒個交代,我跟你們魚死網破!”


    男子眼珠子一轉,繼續哭天搶地吸引過路者,卻隻字不提證據。


    “我便是這一品軒的掌櫃,你若繼續耍無賴交不出證據來,那隻好請你去衙門走一遭了。”


    柳青青眯眼,視線掃過擠在人群最前麵的幾個混混,蹙眉道。


    “你跟老子要證據是吧?不見棺材不掉淚是吧?媳婦兒!出來給他們瞧瞧,讓大家夥兒給咱們做個證,看他們還敢不敢賴賬!”


    男子忽然從地上爬起來,人群中緊接著擠出來個女子,帶著麵紗捂著臉,看眉眼生得十分俊俏,扭著細腰走進了一品軒的店門。


    “死鬼!催什麽催?來了!”


    女子走到男人身邊,伸手攬住他的脖子,柔若無骨的模樣看得眾人皆是一愣,隨後轟然大笑。


    原來是個生得美的,難怪會貪圖小便宜結果用毀了臉!


    “給他們瞧瞧你這臉成啥樣兒了!這一品軒就是家黑店,贈送劣質東西不說,還將我媳婦兒的臉毀了容,你們今兒要是不賠償老子,就別想開這店!”


    男子說著,粗魯的將女子臉上的麵紗拽下來,甚至扯掉了女子的一簇頭發。


    “啊!你個殺千刀的,奴家這臉如何能看?”


    女子捂著臉,纖細的手指卻隻遮住了一雙眼睛,露出半邊流膿潰爛的臉來,嚇得眾人驚叫連連。


    “哎呀媽呀!嚇死我了!”


    “可不是?這夜裏要做噩夢了!”


    “這是人是鬼啊?生得這般俊俏的小娘子臉毀了,真是造孽啊!”


    ……


    吃瓜群眾七嘴八舌議論開來,無非都是譴責一品軒賣劣質東西不道德,今日必須給個人家個說法雲雲,恨不能充當官府的角色,直接逼他們將銀子掏出來!


    “嚶嚶嚶嚶嚶……奴家這臉啊算是毀了!日後男人休妻納妾皆是我的命啊!”


    小娘子哭得梨花帶雨,就算半張臉毀成了豬頭,另外那半張還是美的,再加上聲音本就勾人再這麽一哭上,頓時我見猶憐。


    “哎!造孽呐!”


    “快點兒賠給人家銀子吧!”


    “早些去看大夫興許還有救呢?”


    ……


    小娘子這一落淚,立刻激起了群憤,眾人七嘴八舌嚷嚷著要給人討個公道,都恨不能衝進來幫忙搶銀子了。


    “這便是你所謂的證據?”


    柳青青冷哼一聲,視線停留在那個身段兒極為不錯的的小娘子身上,笑道:“小娘子這夏裳瞧著不錯,是定做的吧?”


    原本哭得正傷心的女子,忽然被翩翩公子這麽一問,立刻止住了哭聲,拋了個眉眼過來。


    “掌櫃的好眼光,我這夏裳是今年定做的呢,上好的江南織造,一等一的好料子!”


    “唔,原來是淮南織造的定製夏裳,難怪瞧著質地這般好呢!那小寧子這鞋瞧著也是絲緞繡品,不知是哪家的?”


    柳青青笑道,她本就生得清秀,再加上氣質溫婉,穿了男裝看上去麵若桃李,倒是有幾分風流公子的模樣。


    “這鞋呀……哎呀!你踩我幹甚麽?要死啊!”


    女子笑盈盈說到一半,忽然被旁邊的男子踩了一腳,怒火頓時燒了起來。


    “你跟這個小白臉兒閑扯什麽呢?忘了你是來做什麽的了?”


    男子瞪了她一眼,威脅的語氣不言而喻。


    “是是是!掌櫃的瞧著也不像是不講道理之人,我這臉毀了,大夥兒也都看到了,你們賠償一千兩銀子此事便一筆勾銷,否則……”


    “賠多少?”


    柳青青詫異的瞪大了眼,麵色卻笑盈盈的。


    看樣子這些人不是主家派來的,倒像是對手店鋪在搞鬼!


    “咳!一千兩銀子,你們若是想息事寧人,掏了銀子便作罷。”


    男子理直氣壯道,一手還不忘摟著小娘子的細腰摸來摸去。


    竟然敢要一千兩銀子!


    這般獅子大開口著實也嚇到了圍觀的眾人,竊竊私語的聲音立刻蓋過了先前的譴責聲,一些有良心的人都紛紛表示這對夫妻太過貪心!


    “一千兩呀……”


    柳青青故作沉思道,見方才出去的青衣已經從後門返迴,麵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


    “柳掌櫃就說給不給吧?”


    男子冷哼一聲,圍在門外的混混立刻上前了幾步,東家說了事成之後他們弟兄能得二百兩銀子,足夠他們弟兄在郊外安家。


    “別急呀!你們是苦主,你們的話說完了,現在輪到我了。”


    柳青青眯眼,方才破門而入的便是這群混混,正愁他們躲在人群裏不好抓呢!


    “輪到你什麽?你這是想抵賴?”


    男子疾言厲色,滿麵邋遢的虯髯看上去與江洋大盜沒什麽區別,再加上這麵生的緊,約莫也不是什麽正經人。


    “不不不!一品軒新店開張,定不做那抵賴毀約之事,既然你們找上門來,我們自然是要立刻處理的,今日絕對給您滿意的答案。”


    柳青青說完,衝旁邊的活計招了招手,立刻有兩名活計上前來。


    “店門打碎銀子加急趕工二百兩銀子,空口白牙汙蔑詆毀一品軒名聲損失五百兩銀子,雇打手演戲耽誤店中生意三百兩銀子,合計一千兩銀子。”


    小廝抱著算盤,手中的算盤打得嘩嘩作響,手裏拿著一張紙高聲念道。


    “你這是什麽意思?反咬一口賴我們銀子麽?”


    男子瞪大了眼,不是說這家店裏沒養打手,掌櫃的是個小白臉紙老虎麽?


    本以為隨便嚇唬下就能輕鬆拿了銀子,誰知這小白臉竟然敢跟他們耍無賴!


    “掌櫃的,我瞧著你是個好人,不看僧麵看佛麵呀,奴家這臉都毀了,怎麽也得賠償的吧?”


    女子扭著腰上前,一手搭在柳青青胳膊上,笑得可憐又浪蕩。


    “就是呀!就是呀!”


    “抵賴可不行呀,做生意最講究誠信了!”


    “好歹賠償人家寫銀子呀,臉都毀了!”


    吃瓜群眾再次高聲表達了他們的不滿,仿佛這銀子賠的是他們!


    “諸位!稍安勿躁!”


    柳青青拂開女子的手,瞥了一眼另一個小廝手中的票據,高聲道:“並非我一品軒賴賬,原因有三:第一,這家娘子穿的是五十兩銀子一件的江南織造定製夏裳,繡鞋也是幾十兩銀子一雙的蘇繡,她與這男子根本就不是夫妻!她是後街巷的煙花女子,喚作花娘!”


    “你、你瞎說!”


    女子被人揪住了小辮子,著急地往男子懷裏躲,生怕熟客將她認出來。


    “胡說八道!弟兄們給我砸!”


    男子往後振臂一揮,門外雅雀無聲。


    仔細一看,門外鬧事的那群混混,全都被踩在地上,連哀嚎聲都發不出來。


    “砸一品軒?拿你們的腦袋砸!”


    夜白踩著為首的男子的背,笑嘻嘻的娃娃臉看起來人畜無害。


    他家青衣小可愛輕易不會求人,這會兒定然是急得沒辦法了才會找他幫忙,正好哥幾個最近閑得慌,來幾個沙包練練手也是可以的。


    “你、你、你還有沒有王法了?當街打人鬧事,信不信我我我去告你!”


    男子又驚又嚇,說話連舌頭都在打結。


    混跡江湖這麽多年,他們兄弟所到之處連當地的山匪都要客氣幾分,不想今日竟然被人踩在地上?


    不!是踩進了土裏……


    “當街聚眾打砸搶的是你們,我們不過見義勇為捉拿肇事者,有誰想跟他們進京兆尹做客的?”


    夜白掃了一眼人群中助紂為虐的人,見他們紛紛閉上了嘴才滿意的將線轉迴店裏。


    “胡說!我們是來討、討、討公道的!什麽時候打砸搶了?”


    男子越著急越結巴,瞥見對方的打扮冷汗都下來了。


    這是官家才有的打扮啊,東家不是說這店老板就是這個姓柳的小白臉兒麽?


    “砸壞的店門,耽擱的生意和活計的工錢,都會跟你們討迴來。”


    柳青青笑著接話,清了清嗓子繼續。


    “第二,這男子與共犯皆是近日才來燕京的混混,打家劫舍殺人放火的人幹了多少,送去官府便知!”


    男子聞言雙腿忽然一軟,“噗通”跪在了地上。


    “第三,他們雖一口咬定是用了我一品軒的贈品才導致臉成了這幅模樣,如此我們也隻能自證清白,不然這髒水潑到了身上,還未開張名聲便毀了呢!”


    柳青青話音剛落,便有兩名婢女上前,一人按住花娘的肩膀,一人往她臉上潑了盆水。


    嘩啦!


    美嬌娘頓時變成落湯雞,尖叫聲此起彼伏,花娘嚇得在臉上一頓亂抓,毀容的半邊側臉忽然如同和了泥般,不堪重負往下墜,“吧嗒”一下掉在了地板上。


    婢女用夾子將那作假的易容泥攤在一個盤中,另一人將花娘的臉轉向眾人,除了先前可怖疤痕邊緣殘留的紅痕外,整張臉幹幹淨淨的!


    “大家瞧清楚了嗎?”


    柳青青揚聲道,清者自清這種話她素來不信,南姑娘說過,有人鬧事一定要頂住,維護品牌名譽才能走得長遠。


    “還真是花娘喲!我在後街巷外頭見過她!”


    “原來這兩人是騙子啊!虧我還以為這一品軒不行!”


    “看樣子是有人故意搞鬼,將他們送官!”


    吃瓜群眾見風使舵,輿論的風向徹底掰迴來了。


    “此事還沒完!”


    柳青青瞥了一眼瑟瑟發抖的花娘,笑道:“姑娘為財做這等事,受了連累隻怕會壞了規矩吧?”


    “你想怎樣?”


    花娘神色戒備,若不是媽媽桑貪銀子,她又怎會來趟這渾水?


    “指認主使人,聘你出台的銀子我一品軒出雙倍!不追究你的責任。”


    柳青青笑道,眉眼間卻無半點笑意。


    “你你你……你敢!”


    男子頓時暴起,五指成爪抓向花娘,不想身後忽然伸出來一隻手,纖弱的手微微一擰。


    “哢嚓”,男子的手便斷了。


    “你們想殺人滅口麽?”


    青衣冷著個臉,若不是姑娘想的周全,今日這事兒恐怕要影響一品軒的名聲了,對待這些人渣,便不用講什麽客氣!


    “柳掌櫃救命!救命!”


    花娘嚇得花容失色,直往柳青青身後躲。


    明明是她出手救的人吧?這女人怎麽迴事啊?


    “混混送京兆尹,至於你……”青衣嘴角抽了抽,衝柳青青使了個眼色。


    “姑娘想好了麽?”


    柳青青清了清嗓子道,將身後的人讓道麵前來。


    “是對麵的洪記胭脂鋪!他家東家給了老鴇十兩銀子,顧我過來走一趟,還說事成之後再給一百兩銀子!柳掌櫃的銀子奴家不能要,他們想殺我滅口,我絕不會姑息!”


    花娘一口氣說完,還不忘衝柳青青拋幾個媚眼。


    “行了,現在真相大白,將他們送官吧。”


    青衣衝夜白道,板著的小臉難得浮現出一抹笑意。


    “放心。”


    夜白笑嘻嘻點了點頭,領著人將地上十幾個人拖走了。


    “諸位,對手惡意競爭抹黑,今日之事希望知道真相的街坊們多出口維護一品軒,現在派發五日後的開業代金券,請大家排隊領取,歡迎大家來捧場。”


    柳青青將大門打開,招唿客人領贈品。


    南瑾瑜立在二樓,對這樣的處理結果十分滿意,她讓青衣找幾個人來撐場子,不想她竟然將夜白叫來了,還帶來了這許多侍衛,碾壓式的報複了對方……


    做生意最忌諱同行互踩,對麵的洪記胭脂鋪原本生意就不好,如今聲名掃地,估摸著開不了幾日了吧。


    “姑娘,一切都按您的吩咐做了,夜白將他們押送過去,對方定然討不了好去。”


    青衣上來稟報,柳掌櫃果然有膽識,控場能力一流。


    “嗯,做的不錯,改日請夜白去滿香樓喝酒啊!”


    南瑾瑜笑道,卻見青衣的臉不自然的紅了。


    “小姐方才不是說有事兒麽?”


    綠梢與青禾青蓮姐妹對接完生產的數量與出貨日,便收拾了東西準備跟著南瑾瑜離開。


    “具體我得去了才知道,你就不必去了,店裏用晚膳再迴府便是。”


    南瑾瑜臉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浮出幾分擔憂來。


    她從夜白那裏得知,他家主子的蠱毒反反複複發作了許多天,似乎是為了個什麽勞什子的賭約導致,心下不免擔憂。


    “哦!那小姐您凡是小心些。”


    綠梢知道南瑾瑜心疼她一直幹活累了,心裏暖暖的。


    南瑾瑜領著青衣出了門,破了的小馬車也已經被柳青青換成了嶄新的,瞧著比先前的倒是寬敞得多。


    “姑娘咱們現在去哪兒?”


    青衣不知道之前主子與姑娘之間如何了,所以不敢多問。


    “去秦王府。”


    南瑾瑜吩咐完,靠在馬車後座上闔上了眼。


    混沌之間,她仿佛夢見了那個熟悉的世界,不算太好的空氣聽著熟悉的鄉音,嘴角忍不住緩緩上揚。


    嘭!


    鈍痛從腿部傳來,睡得正香的南瑾瑜猛地睜開眼,頓時有幾分發懵。


    “什麽鬼?我在哪兒?”


    這是一個破茅草房,低矮的院子破舊的陳設,以及散發著濃厚藥味的大鍋,沒有什麽可怖的東西,卻哪兒那兒都讓人覺得不對勁……


    “喲!醒了。”


    沙啞低沉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南瑾瑜驚得往前一蹦,下一秒整個人便覺得頭暈目眩幾乎站不穩。


    “你是何人?青衣呢?”


    南瑾瑜蹙眉,扶著桌子站穩,不動聲色打量著對麵站著的人。


    一聲不響便能將青衣放倒,並且還將她帶到了這個破敗的小院子,處處都透著十足的詭異!


    “你如今都自身難保了還管別人?與你一道那個丫頭被賣了!”


    沙啞的聲音靠近幾分,蒼老的眼睛盯著她,眼神挑剔又不悅,仿佛她是待價而沽的商品。


    “賣了?賣到哪兒去了?”


    南瑾瑜挑了下眉,扶著椅子緩緩地坐了下來。


    這屋子雖破敗,但是聽著周圍依舊吵雜,說明她們並沒有出城,這院子許是位於鬧市區的某一處,整個燕京也隻有南城符合這樣的格局。


    “煙花巷。”


    老頭兒翻了個白眼,似乎對南瑾瑜反客為主狐假虎威的模樣十分不爽。


    死到臨頭還嘴硬,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呢!


    “噗嗤!”


    南瑾瑜忍不住搖頭,見桌上放了個嶄新的羊脂玉茶盞,隨手拎了茶壺便往嘴裏倒。


    她一上馬車便覺得十分困倦,所以這老頭給的藥估摸是在馬車中,若是這樣的話,那青衣必定無事,否則以她的功夫,決計不可能半點兒比被人察覺。


    光天化日的,想神不知鬼不覺搶劫一輛馬車是極為不易的,因此隻剩下一種可能……


    “笑什麽笑?小心我割了你的舌頭拿來喂狗!”


    老頭瞪他一眼,手裏瞬間多了把鋒利匕首。


    “哦!那我不笑了。”


    南瑾瑜立刻收了笑意,想證實自己的推斷,追問道:“賣到了哪家煙花巷?她會功夫的你知道嗎?”


    “……”


    老頭兒的臉徹底黑了,睨著南瑾瑜沒有半點懼怕的臉,端詳了片刻道:“再多嘴你信不信老朽將你嘴縫上?”


    南瑾瑜連忙捂住嘴,做了個拉上拉鏈的動作,不吭聲了。


    她雖然練武時日不多,但是她也知道這一吊錢一大包的蒙汗藥基本上是拿來藥牛的,這老頭一看就是個懂醫術的,怎麽可能拿這種劣質的東西來下毒?


    別說他看不上那種手段了,連她這個門外漢都看不上好麽!


    “哼!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瞧著也不像是個蠢的,為何就……”


    老頭子原地轉了幾圈,仿佛對南瑾瑜突如其來的乖巧變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就什麽?”


    南瑾瑜打了個哈欠,將茶壺的水都喝了個底朝天,方才她隻是走動了幾步,便覺得頭暈眼花沒力氣,但是這會兒適應了就覺得還行,隻要她懂的幅度不大,基本上不至於立馬暈過去。


    換句話來說,她必須得一擊成功。


    “哼!你閉嘴!看見你就生氣!一會兒便殺了。”


    老頭子吹胡子瞪眼的看著南瑾瑜,見她沒有半點懼怕的神色,心裏越發不爽了。


    他原是想著將這丫頭抓來便直接殺了入藥,現在瞧著不知怎的越來越不順眼,這般殺了是不是太便宜她了?


    不如搞點花樣出來折磨她一下?


    “生什麽氣啊?”


    南瑾瑜偏頭,忽然笑了起來。


    先將人放倒了再聽聽他為啥要綁架自己,直覺告訴她這人不是敵人,可是他說要殺了自己的時候聽起來卻又不像在說笑啊!


    “哼!誰生氣了?老頭子單純看不慣你!”


    老天忽然走到南瑾瑜麵前,衣袖一揮轉身便打算出去。


    南瑾瑜從善如流倒下,待到他背過身去那一刹那,猛地從椅子上竄起,手中早已聚集好的真氣盡數拍向對方的後背。


    “雕蟲小技也敢賣弄?”


    蒼老的背影猛地一閃,消失在她的掌風下,緊接著便睚眥欲裂,目瞪口呆看著南瑾瑜,整個人直愣愣的砸在了地上。


    “怎麽樣?這藥不錯吧?”


    南瑾瑜拍拍手,將方才虛凝出來的一絲真氣收迴去,她根本就沒有將邀全部真氣聚集在一起,那樣隻會加速蒙汗藥發作而已。


    這老頭太過自負了,她瞧著也不怎麽順眼,是以拿之前準備拿來防身的麻藥給他用上了,這改良過的東西,分量不大卻足夠藥倒一群大象,任他什麽武林高手,都能在唿吸之間中招!


    “你給我下了什麽毒?”


    老頭睚眥欲裂,頭發散亂的在地上掙紮,半晌依舊紋絲不動,掙紮未果隻能惡狠狠的瞪著南瑾瑜,後悔方才猶豫對她下手了。


    “你猜!”


    南瑾瑜捂著輕笑,在桌上翻找了一陣子,什麽有用的東西都沒找到,隻好走迴這老頭身邊,抬手拽住了他的袖子。


    “你你你要作甚?”


    老頭慌得不行,見她居然動手動腳的,生怕自己被剝皮扔進鍋裏燉了。


    “太吵!”


    南瑾瑜從地上撿了塊抹布直接將他的嘴堵上,想了想伸手去他袖袋中摸了半天,終於摸出來一堆瓶瓶罐罐。


    “唔唔!唔唔唔唔……”


    老頭漲紅了臉掙紮,除了眼珠子之外,整個人紋絲不動。


    “噢,這些是你的寶貝呀?”


    南瑾瑜笑著將瓶子一一打開,按照大小和材質擺成一排,假裝聞聞藥瓶的味道。


    “唔唔!”


    老頭瞪大了眼睛,仿佛心痛他的寶貝被人搶了,演的跟真的似的。


    “哦,這個最寶貝是麽?”


    南瑾瑜拿了個毒藥瓶,湊近聞了聞味道,反手直接往老頭嘴裏灌了進去,“給你補補!”


    嘭!


    小院的大門被撞開,衝擊力直接掀開了破屋的窗戶,眾人站在門口,看著南瑾瑜笑嘻嘻的拿著個藥瓶子,頓時抖了幾抖。


    “姑娘!你沒事吧?”


    青衣當先衝進來,確定南瑾瑜沒事,才鬆了口氣。


    除她之外,後麵的侍衛全都站在原地,見鬼般看著南瑾瑜,哦不,是看著地上的百毒先生。


    “有事……”


    南瑾瑜順手扔了空瓶子,柔弱的抬手撫上額頭,“青衣我頭暈。”


    “你吃了什麽藥?為何頭暈?”


    銀色身影閃現,扶住了南瑾瑜即將倒地的柔弱身體。


    青衣站在原地惡寒的抖了抖,恭敬地退了出去,看樣子是姑娘算計了百毒書生吧?


    “我哪兒知道啊?這老頭說要將我煮了,幸好你來了。”


    南瑾瑜歎了口氣,抬手搭上蕭琛的手腕,這天兒都快黑了,這妖孽的狀況瞧著果然比中午更糟了。


    百毒書生氣得險些背過氣去,這會兒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了,也不知道這丫頭給他嚇的究竟是什麽毒!


    “老頭兒,丟人嗎?”


    蕭琛沒好氣的轉過臉,卻沒有要幫他的意思,意味不明道。


    眾人又驚又怕的往後退了退,顯然對南瑾瑜這個柔弱無助又單純的南家小姐生了畏懼之心,百毒先生都能放倒的人,用毒自然更加高明可怕……


    “他哪裏知道丟人呢?他在馬車裏下的毒,不然指不定誰煮了誰呢,是吧?老頭兒。”


    南瑾瑜將剩下的藥瓶子揣進自己袖袋中,也不管別人的眼光,慢吞吞的往外走了。


    百毒老頭兒啊,多折騰幾迴,你主子就被你玩兒死了!


    “唔唔唔……”


    百毒書生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發出聲音,卻發現青衣乖巧的將門帶上,院外瞬間又恢複了安靜。


    馬車上。


    南瑾瑜躺在榻上,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手裏還想著方才聞過的藥味。


    先前她也聞過蕭琛的藥,這方子似乎與之前不同了,是變了麽?


    “你在生氣麽?”


    蕭琛打量著她,方才還兇得不得了,這會兒怎麽就乖順起來了。


    “我中了蒙汗藥啊。”


    南瑾瑜解釋得毫無誠意,覺得那老頭就是故意侮辱她的智商!


    “……”


    蕭琛嘴角抽了抽,怎麽看都覺得這丫頭與百毒老天如出一轍,似乎對藥材十分有興致。


    “殿下的藥方子變了?”


    南瑾瑜打了個哈欠,覺得自己這模樣,想管他的事兒也夠嗆,隻能動動嘴先。


    “嗯。”


    蕭琛淡淡道,她果然是察覺了什麽,還以為自己掩飾得不錯。


    “這藥沒用?”


    南瑾瑜閉目養神,困倦的勁兒上來了。


    “……”


    蕭琛抿唇,狹長的眸子眯著,似乎不願意迴答她。


    “那就是沒用。”


    南瑾瑜打了個哈欠,用力揉了揉太陽穴,坐起身來,將方才從百毒書生那裏搜來的藥瓶子一一擺開,然後指著不同的質地瓶子慢吞吞解釋起來。


    “朝夕病症不同,用藥不同,以克製時辰變化影響的蠱毒發作,但是這般做隻會讓這東西更加得心應手,因為它適應了這藥量和時辰變化隻會,就會改變作息躲避藥控製的周期,不發作才怪呢!”


    “似乎是這樣,繼續說。”


    蕭琛若有所思點點頭,覺得她推斷的正確。


    中醫講究潤物細無聲沒錯兒,但是這畢竟不是毒也不是病症,這是個活物!


    南瑾瑜端起杯子喝了大半杯茶,見蕭琛的表情有些發怔,訕笑道:“抱歉,忘了這是你的。”


    “無妨。”


    蕭琛失笑,將她手中的幾個瓶子拿過來,對調了下位置,“先前幾日都在下午發作,這幾日越來越早了,到了下午反而安靜許多。”


    “因為它倒時差了呀!”


    南瑾瑜揉了揉眉心,這百毒老頭兒就是太自負,才會將想法付諸行動,卻不做調整方案,若說他有私心倒也不是,但是這般做確實是傷人。


    “倒時差是何意?”


    蕭琛挑眉,對她這種莫名其妙的用詞頗有微辭。


    百毒老頭雖然脾性古怪了些,但是他萬萬沒想到這老頭竟然會將她綁架了去,此事是他的疏忽,好在人沒出事兒。


    “就是……黑白顛倒了。”


    南瑾瑜拄著下巴想,腦袋昏沉沉的直犯暈,眼皮子已經開始上下打架了。


    “唔,似乎是這樣的。”


    蕭琛見她實在睜不開眼,銀色衣袖一掃,將人直接拉迴懷裏,“你睡會兒,別的事兒醒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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