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西伯侯姬昌從羑裏釋放歸周,此後不久朝歌便傳來武成王領兵東征的消息,當下暗道或許又是一個良機,不由得欣喜起來,一方麵派人與自己叔父——荊蠻吳國大王仲雍(注)聯係,方便行事;另一方麵加大宣傳,將文丁殺季曆、殷紂囚姬昌虐殺伯邑考這三件令人發指的事情全部告訴百姓,以此鼓動周人對商朝統治者的仇恨心,為他日舉事做輿論準備。


    而那荊蠻仲雍一得了姬昌消息,立即使人與東夷幾個勢力最強盛的部落接觸,將朝歌大軍將至的消息透露了出去。


    這東夷人本就兇狠、火爆,一得了朝歌派大軍來剿滅他們的消息,馬上就幾個大部落相互聯係在一起,整理出了一支近萬人的大部隊,摩拳擦掌著要跟朝歌兵馬一決死戰!


    卻不想他們這邊熱情洋溢地等著朝歌兵馬來戰,商國邊境卻是一片風平浪靜,隻是稍稍加多了一些守備,並不見有大軍壓境的風光!


    夷人知道中原人素來狡詐,謹防他設下了什麽計策,一時倒也不敢上前主動挑戰,隻按捺了僅剩的一點耐心,等著商軍來了好打他一個迎頭痛擊,再不敢與夷人作對!


    誰知這一等就是一個多月,商人那邊依舊沒有一點動靜!正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這支萬人軍隊本就是幾個部落聯合在一起的,起初眾誌成城要與商人作對,目標一致下彼此好得親哥們似的。但是時日久了,又不見外敵來犯,終於對商人的警惕心漸漸地怠慢了下來,反而往日裏與其他部落的齷蹉又滋生了起來,軍營中日日都會發生幾十幾百人的打架鬥毆事件!


    那領頭的幾個部落首領又等了七八日,依舊不見商人大軍的蹤影,終於將所有耐心磨光,破口大罵那吳國假蠻子竟然敢騙他們,真是叫人好惱火!


    這幾個首領自覺被仲雍給騙了,臉上十分沒光,但是當初他們組成聯盟時將聲勢做得極大,若就這樣什麽也不做平平淡淡地散火了,又怕被其他部落恥笑,於是一不做二不休領著萬人大軍就向東魯衝殺了進去,大肆搶劫了一番才心滿意足地撤迴了各自領地。


    因此,等到受了紂皇特別囑咐,慢騰騰從朝歌一路晃悠到東魯的黃飛虎見到的便是東魯剛剛經曆過戰亂的可憐模樣。那東魯吃了這場悶虧哪裏甘心?薑桓楚身為東伯侯,還能做到泰山崩於麵前而不動聲色,他的兒子薑文煥卻是年輕氣盛,不能忍耐,一見到黃飛虎、魯雄兩人就是紅著一張麵孔,一副氣憤不已的模樣,更不將雙眼正經看向這兩人,以此表達自己的不滿!


    黃飛虎官至鎮國武成王,自然不能與薑文煥一個諸侯世子爭吵。但他畢竟是武將,又是太師聞仲嫡親的弟子,素來將保家衛國放在心中,如今見到東魯生靈塗炭的麵貌,如何不心動驚疑?因此主動詢問東伯侯這是何情況!


    薑桓楚便將一個月前東夷突然集結了好幾個強大部落的人馬,聚集在東魯境外等候著朝歌大軍的到來,誰知久等不至便惱羞成怒地衝殺進東魯打家劫舍了一番的事情告訴了黃飛虎與魯雄!


    那魯雄一聽這話,就覺得不對味兒,連忙問薑桓楚這朝歌大軍東征的事兒怎地這般快就被夷人知曉了?難道東魯之內有夷人的細作不成?


    薑文煥一聽這話,更加羞惱,上前就要辯駁,卻被他父親攔劫了下來。薑桓楚向黃飛虎、魯雄拱了拱手,告訴他們其實直到夷人齊集了人馬,朝歌才將消息傳遞到他東魯,因此決不可能是他魯人將消息傳遞給夷人的!


    魯雄卻覺得更加奇怪,這東魯都還沒得到消息,怎地夷人便已經準備起來了?難道夷人的奸細已經深入到大商內陸不成?


    他卻不知,那紂皇那時一時興起,便扯著依舊不肯相信自己父親是個“賣國賊”的伯邑考打賭,將大軍東進的消息壓遲了一個月才往東魯那邊發出,就是要看看夷人會不會在魯人之前得到這個消息,做起準備。


    至於夷人究竟是從哪裏得來這條消息的,大家都是聰明人,即便紂皇不說,那伯邑考也隻能默認了姬昌的罪行!


    而那薑桓楚常年與荊蠻、夷人打交道,經常吃了兩者彼此勾結的虧,一次兩次還不察覺,三番四次之後如何還能懵懂不知?尤其是這次更是明顯是有人給了夷人消息才會鬧出這般形勢的,因此早早地派人偷偷查探,而今已可確定正是荊蠻將消息透露給了東夷,才讓東魯蒙受了這次禍害!


    黃飛虎一聽消息是從荊蠻那裏走漏出去的,當即一拍大腿,大罵道:“姬昌老匹夫,害我等不淺!”


    其他人聽了這話俱是一驚,卻是個個心裏明鏡一般,知道武成王這番話中的含義。


    其實薑桓楚早在當年帝乙征討東夷之時便已經記恨上了西岐,懷疑姬昌這廝與荊蠻、夷人勾結。隻是當時的帝乙剛剛平叛了東夷入侵,國力大為削弱,不能再與西岐作戰,免得讓別個虎視眈眈的諸侯從中得利,隻好假裝不知這件事情,不僅沒有懲罰姬昌,還將自己的妹妹殷姬嫁給了他。


    同樣受了戰爭禍害的東魯氣恨姬昌欺世盜名,趁人之危,但是終究尋不到罪證證明他裏通外國,又礙於商王帝乙的麵子,隻能將這份不滿壓下,麵上還要與這禍害假裝和睦相處,仿佛是一對親密的老朋友,實在是好不自在、難受!


    而今又是遇上這件事情,那往日的猜忌、怨恨還不一起上來?偏那武成王不會看人臉色,竟然還要將當日比幹懷疑周人與奸妃勾結的事情也說了出來。如此更加確定了西岐意圖不軌的野心,一時之間堂上個個都是義憤填膺,恨不得人人草擬出一份奏折上達天庭,將那姬昌從西伯侯的位置上拉下來,全家抄斬!


    而讓薑桓楚意外的是,根據黃飛虎與魯雄透露出來的消息,朝歌這一次派兵為的不是征戰東夷,而是要將那真正的禍害——荊蠻鏟除。薑桓楚也知道若不是荊蠻傳授了夷人煉銅之法,以過去夷人的本事哪裏敢這般年年來騷擾他東魯?因此也覺得在征討夷人之前應該先將這顆釘子拔除了!


    而那魯雄是個守將,紂皇派他來就是要他留在東魯,加強東魯邊防實力,不至於年年受著夷人的威脅!因此這朝歌的人來了東魯之後便安營紮寨了起來,隻一味修築邊防城牆,卻並沒有要出兵攻打夷人的跡象。


    那夷人聽聞朝歌大軍真的來了,說不驚恐是假的,急急慌慌又想聯合起來將那萬人大軍糾集起來,誰知探子在東魯邊境轉了一圈後隻說卡鍵商人在修建城牆,別的一概沒有變化的消息來,於是立即鬆懈起來,一味恥笑那商人現在的大王不過是個昏庸無膽之輩,哪有當年他老爹的硬氣敢來與夷人正麵交戰?也就隻敢派了人馬來修築城牆然後像烏龜一樣龜縮在殼子裏不敢出頭!


    那荊蠻仲雍得知了朝歌大軍達到東魯後並沒有立即攻打夷人,反而修築起邊防來,暗中琢磨一番,卻是不能明了其中究竟暗藏何種玄機,連忙叫來左右詢問。仲雍的兒子季簡聽了父親將那朝歌大軍的怪異舉動說來,立即感覺到不妙,連忙向他父親預警,說商國這次恐怕是征夷是假,圍殺他荊蠻才是真,應當速速向西岐求援,哪怕能得他一分支持也好!


    仲雍得了兒子提點,也迴過味來,哪裏敢怠慢?當即派了人分三撥騎了快馬興業趕路前往西岐,向姬昌報信與求援!


    可恨那禦七手下專司暗殺一事的闇兵太過犀利,竟是將這三撥人馬當做了頭件功勞來做,為了擺脫奴隸的身份個個手段窮出奮不顧身,將二十多個荊蠻人盡數絞殺在了絆馬索下!


    而那姬昌身在西岐,久久得不到荊蠻消息,漸漸也起了不安心思,暗道那武成王是個火爆直性子,此次怎會這般輕忽怠慢,用了三個多月才抵達東魯?這般延誤軍機那狗皇帝竟然也好似全無所覺,一點也不將他怎樣!這般作為實在不符合他二人的性格,其中怕是有詐!


    姬昌又將姬發與三位賢臣聚在一起,將自己的疑慮說了出來。那姬發立即斷然告訴姬昌,恐怕這次荊蠻會有大劫難,隻是西岐遠在內陸,遠水救不了近火,與其讓荊蠻束手待斃不若主動求和,讓仲雍立即遞出降書投靠商朝——武成王忠厚,必然不會殘害荊蠻百姓。


    到時再由西岐斡旋其中,說服紂皇不將荊蠻人收作奴隸,依舊讓仲雍做荊蠻首領。便可抱住吳國這支力量!


    姬昌思量再三,卻不怎麽肯聽從姬發的建議,隻因為他知道仲雍已將自己當做吳國真正的主人,如何能勸說得了他向殷商俯首稱臣?自己這般說了非但不能勸動仲雍,反而還會被他記恨,認為自己不肯施以援手,還要落井下石!


    姬發見此,也隻能默默退下,看他父親與三位賢臣究竟要研究出怎麽個對策。旁邊散宜生見到主公否決了姬發建議,心下明了對方心思,因此想出一策,認為與其由西岐這邊伸出援手,不如叫荊蠻自救,隻要仲雍能夠派人說服夷人,何患他商朝大軍不與東夷人戰到一處?到時不僅能解了荊蠻的燃眉之急,西伯侯等候了十幾年的大好機會也會再次降臨!


    散宜生此計一出,各方皆道極妙,隻那姬發默然冷麵,一聲不吭地握住劍柄走出了議廳。


    你道姬發何以至此?隻因他知道東夷之人此前受了荊蠻挑撥,結果大軍集結卻是無功而返,恐怕還在記恨荊蠻之人;又因為荊蠻實力孱弱,是存是亡在夷人眼中都無什幹係,若沒有一個極能說會道的人前往遊說,恐怕不會如散宜生所料去幫助荊蠻。


    相反荊蠻即便投降了大商,但他地處南蠻之地,商國想要管製於他也不容易,說白了不過是拋卻了一點麵子來求得生存罷了!可惜他父親忌諱幹涉吳國內政,得罪仲雍,竟是不肯如此去勸說他!


    姬昌見次子一言不發自行走了出去,知道他心中不爽快也不好說他什麽,卻是依舊采用了散宜生的計策,馬上派了人馬前往荊蠻,叫他們小心商人來犯,最好能盡快尋求夷人相助,等到商軍渡江侵略荊蠻時做出上下夾擊之勢,使他們首尾不能相顧,就是一鍋端了武成王的大軍也不是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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