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東海龍王敖廣奉召前往天庭聽訓,誰知迴來竟是一個噩耗毫無預兆地從頭上砸了下來,直將他砸得暈暈乎乎、昏昏沉沉,老淚涕流不止!


    旁邊眾臣子連忙上前勸說他莫要太過傷心,當先應該將那哪吒和敖真捉了,免得這兩個惡棍趁機逃逸了!


    龍王敖廣哭了半響,終於被左右勸住,當下去了悲傷,隻剩下幼子無辜冤死的滔天怒火。敖廣召喚了龜丞相,叫他立即傳他一道旨意給那汾河龍王與冀州侯江一春,叫他兩個立即將那兩個畜生交出來受死,否則他便要命令黃河河伯,斷去汾河支流,同時水漫冀州,叫他們兩家一齊生靈塗炭!


    卻說哪吒將敖真帶迴冀州,卻唯恐他父王膽小,照應不了自己這個夥伴,竟不肯將敖真放迴汾河,執意要他與自己一同迴了昆侖山師父那裏!


    敖真哪裏肯讓自己父王去承受東海龍王的怒火?根本不肯跟哪吒走。哪吒一時沒了辦法隻好將他打昏了,然後將殺了龍三太子這件事如實交代在了義父麵前,並對他說若東海來拿人義父權當沒有收養過他這個孩兒就是,說罷便抱了敖真去了昆侖山躲難。


    他前腳一走,東海的旨意後腳就跟了過來,沒一會兒汾河龍王敖芳也跑了過來尋找兒子,手裏還握著東海龍宮的旨意。


    敖芳一來到冀州府上,立即將江一春抓住,一把老淚掉出眼外,話未出口已是心酸悲痛不已!


    江一春知道敖芳不像自己事先得了兩個小子的消息,卻突然收到東海來得問罪告書,才會這般倉皇失態,並不怪他。隻等敖芳情緒穩定了有些,江一春才將實情告訴了他,並且為哪吒的魯莽向對方抱歉,言說這件事情實不與敖真有關,東海龍王真要問罪,由他冀州江一春一人承擔就是!


    隻是他雖說得鏗鏘有力,敖芳卻不敢信他,隻因為他知道那敖廣生性十分霸道,根本不會聽這一番辯解,隻會將敖真與哪吒打作同一個團夥!


    想到兒子終究要一死,敖芳又是一陣悲痛。卻是在這時,侯府管家辛三匆匆從外走來,向內稟告道:“侯爺,有個自稱玉泉山玉鼎真人門下弟子楊戩的道人正等在門外,說家中親人委他來問侯爺一句話。”


    江一春聽了辛三來報,很是吃了一驚!這楊戩可不是一個小人物,而是封神榜中大名鼎鼎的厲害角色,雖隻是闡教中三代弟子,但是一身本事便是他許多師叔師伯也不能比之一比,尤其是那七十單三變化,就是齊天大聖也鬧他不過的!


    隻是不論江一春還是紂皇,至今也不曾與楊戩和他師父有過半分齷蹉,這二郎神如何就自己找上門來了?難道是幾日前自己被雲中子馱了飛去靈鷲山被他師徒見到?亦或是為了哪吒怒殺敖丙這件事情?


    江一春腦中兜兜轉轉繞過許多念頭,卻是依舊尋不到一條線索!


    等到辛三將楊戩迎入府中,江一春與他相見了,當即讚歎不已,真是一個俊俏、偉岸的好兒郎,便是額心中央閉了一眼,也不妨礙他好樣貌!


    江一春正在驚歎楊戩好麵貌,那楊戩已是十分知禮地向他拱手,然後對他說道:“在下玉虛宮門人楊戩見過冀州城主。”


    江一春連忙迴禮,並問他為何來他冀州中。楊戩便說是他家舅舅遣他來此處,為的是問江一春一句話。


    江一春暗道你家舅舅不就是那玉帝嗎?心中更加驚疑,待聽到楊戩一本正經地說了一句“君還記得大明江畔的夏雨荷嗎”時,立即化驚奇為錯愕,半響才說記得,並讓楊戩迴他舅舅說“夏雨荷的女兒已經去尋他父親了”。


    楊戩得了這句話,沒再停留,立即向江一春告別一聲,領著哮天犬就出了冀州城外。


    待楊戩走後,江一春一下子坐了下來,麵上神情十分的不快樂。敖芳看他這模樣竟比剛剛更加悵然、失神,不由得奇怪,暗道那夏雨荷是個什麽人物,竟能讓這冀州城主這般失魂落魄?難不成還是他舊時相好不成?


    敖芳卻又想不能讓江一春的心思在此時被那什麽夏雨荷的女人勾.引了去,連忙出聲,將那黃河就要泛濫開來的緊迫事情提醒在江一春耳邊。


    江一春終於迴過神來,卻隻是笑笑道:“此事其實無妨,我隻要向當今聖上如實遞上陳書,當能阻了這場禍事!”說罷便攤開竹簡,陳書一份交由底下信使,快馬加鞭地衝去了朝歌,向紂皇告急去!


    如何這般急?卻非隻因為哪吒一事,還因為楊戩突然來訪,以及那沒頭沒腦的一句問話――此事才是特別緊要,一定要告訴給紂皇聽的!


    先將那紂皇得知了這兩樁事情後的反應如何暫且按下,卻還來說迴頭,說說四個月前,狗皇帝先後頒布了兩道旨意,不僅要八百諸侯推廣新種糧食,還要與他一起免去百姓的賦稅。


    這兩道旨意自然受到大臣們的反對,那站在紂皇龍椅後麵的伯邑考見到那些大臣明明是為了個人私利才來反對紂皇,卻又一個個舍生忘己地撞上侍衛的寶劍,以死明誌,心中真是又震驚又詫異,暗道想不到這朝歌的朝廷竟是這般模樣,日日麵對這幫莫名其妙的朝臣,難怪那紂皇也被逼成了個瘋子――便是他這樣的惡徒麵對這麽一群外忠內奸的朝臣也會感到徒然無力吧?


    伯邑考想了想自己在西岐時受到百官默默反抗的情景,卻反而覺得這些臣子比起朝歌的大臣們可愛了許多,他們雖然對自己抱有意見,對他父親姬昌卻是忠心不二,時時將西岐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


    就是對他產生意見也是希望西岐能夠有一個有能力的人成為繼承人,非是為了個人的私利。


    最重要的是,他們不會虛偽到用死來逼迫主公,甚至是樂於用死來成就自己的名聲,即使叫主公聲名狼藉也在所不惜!


    如朝歌這般虛偽的臣子,伯邑考光是想想自己去麵對他們的情景,便覺得自己一定會噩夢不斷!


    待紂皇帶了他走出九間殿,去往後宮的路上,伯邑考依舊靜靜落在紂皇身後,見他背影寬闊魁梧,心下卻不由自主地想道:有這樣一班朝臣阻擾左右,這帝王之位紂皇想必坐得分外艱辛!


    不由得竟然可憐起了這人!


    因為可憐,伯邑考不由得歎了口氣。紂皇立即轉過身來,看向他笑道:“看你神情憂鬱,莫不是在同情朕麽?”


    伯邑考卻否認道:“臣子是同情陛下,卻更同情天下的百姓。昨日陛下將話說得十分自信,臣子還以為陛下真有十足把握不去畏懼諸侯叛亂,而今看來……”他歎了口氣道:“若到時群臣依舊這般模樣,並不與陛下齊心,陛下怕是難以做到傾大商全國之力來平定天下亂局!”


    紂皇微微點頭道:“你說得沒錯,若那時大臣們還是如此,朕卻是要頭疼很多!”


    伯邑考見他依舊笑意不減,完全不為朝臣們的不忠而頭疼的樣子,不由得脫口而出道:“陛下請恕臣子一言,若是他日西岐當真反商,即便勢弱於商,但周人君臣一心而商人君臣異心,兩者相對,未必就不能勝吧?”


    紂皇立即邪笑開來道:“邑考莫非是在為西岐偷偷高興不成?”


    伯邑考連忙彎下腰道:“臣子不敢。”


    紂皇見他又向自己行禮,立即斂去了臉上笑意,哼了一聲道:“那西岐世子是覺得朕要如何才能擺脫這般窘境?”


    伯邑考略一遲疑後說道:“殺,不忠之臣,理當殺盡,否則帝王如何能明察秋毫、果斷政務?”


    紂皇料不到伯邑考竟會說出這番心狠話來,不由得一怔,後又重展笑顏道:“原本以為你心腸太過柔軟,原來也非隻如此。”


    伯邑考連忙斂了眸光,微微垂下眼眸道:“臣子隻是覺得上位者的仁慈是為百姓非是為素餐屍位者,對後者若是保有同情、善意,便是對無辜百姓的殘忍、惡意。”


    “你說得沒錯。”紂皇點點頭道。伯邑考頓了頓,卻又說道:“可惜陛下若真的大開殺戒,恐怕各方勢力立即就會連成一氣,將陛下的皇位推翻……所以陛下便這般……”伯邑考猛然抬起頭看向紂皇,卻不想對方已經走到他麵前,伸手在他臉龐上輕輕滴拍了拍,笑道:“有些事邑考不要說出來,說出來就不好玩了!”


    “陛下覺得這樣的事情好玩?”伯邑考立即明白了狗皇帝的意思,卻是一時間不知該氣惱還是可笑,暗道這人果真是個瘋子,才會將這如同置身火堆上行走的事情看做遊戲一般玩耍!


    紂皇卻摟住他肩膀,一麵向後宮走去一麵說道:“難道朕不能將這一切看做遊戲來玩耍?非要背地裏露出一副苦大仇深、默默承受一切的模樣來才適合?若是那樣能得邑考同情與主動親近,朕倒是可以立即裝一個臥薪嚐膽、忍辱負重的明君樣子,保管叫你滿意!”


    伯邑考哪裏不知道這狗皇帝又在說反話,來捉弄自己?因此再不肯開口,與他繼續說話!紂皇卻忽然收斂了笑意,冷清一張麵目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淡淡說道:“其實有一點你說得沒錯,姬昌明明假仁假義得很,所收攏的臣子卻都很忠心不二,真是叫朕羨慕不已,明明都是從大世家中出來的,怎麽相差就這麽多?”


    這話伯邑考迴答不了,也不能迴答他,隻能默默地走在紂皇身邊,心裏卻是忽然變得空空的,一麵不喜父親被紂皇說成虛偽小人自己卻辯駁不得,另一方麵確實覺得他所麵臨的境地十分堪憂,稍有不慎不是大權被朝臣掌握,就是座下皇位被奪!


    誰知半響之後,那狗皇帝又笑了起來,十分欠扁地低頭問伯邑考道:“這般模樣,是不是顯得很淒涼、很苦逼,叫邑考忍不住要親近過來安慰朕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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