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陰沉,無風。


    連空氣都帶著一絲沉悶,恰如伏龍寨一群人的心情。


    崔鶯兒、慕容休、黃大貴等人坐在聚義廳中,已經對大當家失蹤的事情討論了許久了。


    沒有半點頭緒。


    “大當家的失蹤一天了!”


    慕容休捏著剛剛收到的飛鷂傳書,歎了口氣。


    崔鶯兒看向他:“先說說,信中說了什麽?”


    慕容休把信遞過去:“那天大當家的一槍將東夷國株陽大部的小王子阿拔都戳成重傷,敵軍退了,大當家的名聲大噪。


    滿城歡喜,知府大人和杜將軍,決定對我們論功行賞來著。


    誰知第二天敵軍卷土重來,仍舊抱著必拿下扶風城的決心,城內此時也是焦頭爛額,對了,猛虎寨的那些家夥,被大當家的忽悠過去,完全被卷了進去,恨我們緊了。”


    慕容休似乎想笑一下,想到大當家的不知在哪裏,又生生憋了迴去。


    沒用的消息,崔鶯兒眉頭緊蹙:“不如我們集思廣益吧,用大當家曾經說過的排除法,一一排除。”


    “我先來!”白尖細翹著蘭花指說道:“首先,大當家的,不可能被人擄走,附近沒有打鬥的痕跡,沒人比我更懂大當家的!”


    黃大貴皺眉道:“個溜溜球的,然後大當家的不可能去扶風府城了,他最怕麻煩,不可能去打仗!”


    韓九郎眨眨眼:“大當家也不可能去猛虎寨吧?一群老弱婦孺,沒什麽意思,就是那群小娘子,都是被孫五他們糟蹋過的,大當家的肯定不感興趣,我姐姐主動送上門大當家的都不……”


    “閉嘴!”韓七娘臉色通紅,似乎哭過,眼圈紅紅的,“大當家的不是那種人,我覺得……是不是大當家的去給老當家報仇了,我昨天說了老當家的事!”


    眾人對視一眼,臉色微變。


    崔鶯兒搖搖頭:“大當家的沒有那麽笨,沒有把握的事,他從來不幹!”


    慕容休眼睛一亮:“那隻有一件事了,大當家的去了秋宮閣做生員了!畢竟小黃也不在,平時他最喜歡小黃,走到哪裏都帶著。”


    眾人再次對視一眼,有可能!


    ……


    秋宮閣。


    碩大的山中閣院,依山而建,傍水而生,前卑後高,層層疊進,錯落有致。


    周邊林木遮掩,亭閣點綴其中,山丘起伏,飛簷翹角,有種說不出的格調。


    梨夫子和秦玉流夫子正盤坐在兩棵尚未落葉的垂條細柳下,目光不時瞥向大門外。


    “梨夫子、秦夫子!”


    有生員路過,恭敬行禮。


    二人微微頷首。


    良久,


    梨夫子曬然一笑:“怕是這十兩銀子誰也贏不了,四五天了,那小子依然沒來!”


    秦玉流修長的脖頸邊長發飄飄,神色淡雅出塵:“天下沒有接到秋宮閣字帖不願來之人,那小賊怕是有事耽誤?扶風府之事,他可是出了彩,也許還沉浸在虛榮中。”


    “我還知道他當著數萬人的麵,說時常與你同床共枕!”


    梨夫子仿佛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不由笑的前俯後仰。


    秦玉流眉心微蹙,隨後展顏淡笑,並未迴答。


    這幾天兩人為了十兩賭約,每天的狀態便是算一算辛卓何時入門,以哪隻腳先入門,穿的什麽衣物。


    這並非無聊之舉,境界如二人,早已過了苦修、練筋骨、開經脈的層麵,便是一鳥一蟻,也可觀摩入經。


    雖後都不再說話,各自閉目,一股濃而不厲的真氣,自泥宮丸直奔天靈,四周環境驀的一變,仿佛身與景共融,不仔細看,很難察覺有人坐在此處。


    ……


    窗外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房間內一片昏暗,辛卓躺在床上,雙手枕頭,百無聊賴的翹著二郎腿。


    小黃不知從哪裏鑽了進來,伸著舌頭,來迴瘋逛,似乎覺得換了個新環境,很好玩。


    辛卓覺得太無聊了,幹脆下床走到窗邊,正要打開窗戶透透氣,便見房門忽然“嘎吱”一聲打開,走進兩個穿著月白色僧袍的尼姑。


    領頭一人,認識,大兇的慧芯,正端著一盤素齋。


    後麵跟著的尼姑,十八九歲的樣子,身姿窈窕,膚色白皙,五官俊美,一雙大眼睛、長睫毛,輕輕眨了眨,便如水波粼動,櫻唇上有顆美人痣,看了眼辛卓,抿了抿嘴,竟有種說不出的韻味。


    “沒想到吧,做了我們水月庵的囚徒!”


    慧芯衝辛卓眨了眨眼,然後把素齋放在桌上:“餓不餓啊?”


    “慧芯!”身後尼姑似乎覺得慧芯言語輕佻,不由嗬斥了一句。


    慧芯縮了縮脖子,退到一邊,對辛卓介紹:“這是我們的慧字輩大師姐慧如卿,那個太子妃是我們的二師姐呢。”


    辛卓仔細打量一番慧如卿,境界很高,至少六品。


    而且說實話,這尼姑比之當初的太子妃還漂亮,隻是少了幾分紅塵氣,多了幾分恬靜與柔和,尼姑能長成這樣,倒真是讓人感到意外。


    水月庵藏龍臥虎啊。


    “施主請用餐!”慧如卿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之態,偏偏天生嗓門輕柔,聽著悅耳。


    辛卓輕咳一聲,坐下,看了眼飯菜,炒豆角、紅燒豆腐、絲瓜湯、白麵饅頭。


    拿起筷子,嚐了幾口,太寡淡了,不太好吃,而且有股子佛門的香燭味,怪怪的。


    見他蹙眉,慧芯不知是飯菜不合口,反正她覺得還行,小心問道:“那個,你到底說了什麽?為什麽師傅、師太她們迴房後閉門不出,然後都、都換洗了衣服?”


    辛卓不由一驚,不會吧?老尼們這麽沒定力?


    難道是因為覺得小書汙了皮囊,僧袍不要了之類的高深佛門做派?


    想了想,笑道:“那……相當高深,你們要不要聽?”


    “好啊好啊!”慧芯一臉欣喜,乖乖的坐在一旁的蒲團上。


    慧如卿雖然沒說話,卻也坐在另一個蒲團上,側著白皙如玉般的耳朵,做傾聽狀。


    “咳咳……”


    辛卓心思電轉,想到了很多有趣的故事,《古廟奇書生》、《張不夜侯》是這個世界的,還有前世的什麽梅、燈什麽和尚、還有什麽成熟時、外加什麽蒲團。


    但琢磨來、琢磨去,感覺不能再惹火了,萬一惹惱了這群尼姑,群毆自己,麻煩大了。


    “說話祝家莊有位姑娘叫祝英台,從小聰穎漂亮、學文習詩……”


    閑著也是閑著,辛卓邊吃邊用白話把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故事,娓娓道來。


    他前世的工作就是撰稿編劇,此時說起故事,可謂是粗中帶細、舍雜取精,非常能牽扯人的興趣。


    不知不覺間,慧如卿和慧芯已經沉醉其中,靜若處子。


    而窗外不知何時也圍滿了腦袋,一個個瞪大眼睛,聽的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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