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卓一肚子話要問,卻見南宮問天使了個眼色,然後迴頭對眾人道:“辛卓,便是在下的師弟了,我這個師弟聰明絕頂,修為、戰力如何,在下不敢妄言,若說醫術,絕對冠絕一域之地,無人可以比肩,雪王娘娘等人的傷勢,說實話,他十有八九能解,至少比我們強!”


    葛老、紅姑娘一群人恍然,烏婆婆笑道:“難怪辛師弟可以一次出任務,便可以得到如此多的天材地寶,對於醫術超絕之人,自然可以尋味千裏,比他人強上百倍!”


    這麽一想,辛卓在流石海得到那麽多貢獻的疑問,忽然就合理了。


    辛卓也懶得解釋,問道:“所以……”


    烏婆婆歎了口氣,道:“雪王娘娘他們的傷勢,原本老婆子以為是岐黃經中記載的某種毒,需要對症下藥,結果天材地寶齊了,卻根本不對症,反而傷勢更重了!”


    南宮問天也道:“師兄倒是看出了一些端倪,似乎是某種詛咒或者萬古毒瘴,若是詛咒,解鈴還須係鈴人,若是毒瘴則需要大迴春八百經道去瘴之法,可惜,師兄也吃不準,不敢冒然動手,恐傷一群前輩的性命!”


    說著,一群人死死的看向辛卓。


    那君大統領不知什麽心思,瞥了眼薑歸夷,然後沉聲道:“辛卓,你若有把握,且試一試,若是沒把握,還是不要亂來,一旦娘娘他們出了事,我拿你是問!”


    他此刻的心思很奇怪,說不清道不明。


    辛卓笑道:“那得看了才知道,世上沒有醫者未見病患,便有十足把握的。”


    有道理!


    烏婆婆幾人對視一眼,指向後麵:“請!”


    辛卓點頭。


    眾人一起直奔後殿,穿過一片長長的廊道,竟然到了“飛雪殿”中,兩殿以一種玄妙的方向共通。


    隻是到了殿門前,大部分人停下,隻有烏婆婆、南宮問天、君淩嘯和辛卓可以進入了。


    剛剛進入“飛雪大殿”一股濃鬱的惡臭撲麵而來,這股臭,就像無數腐肉散發出來的,令人聞之作嘔。


    烏婆婆指向大殿最深處的一扇門戶,憂心忡忡道:“娘娘他們便在裏麵了。”


    辛卓走到門戶前,示意開門。


    那烏婆婆輕輕拍打門旁機關消息,殿門緩緩打開,一股比之前惡臭十倍的氣味鑽了出來,便是四人都是聖墟、聖王境高手,也難掩胃中湧動。


    辛卓往裏看去。


    隻見門戶內是一片綠意盎然的竹林幻境,中間的一條白玉石板路上,放著十幾個火紅的爐子,爐內先天靈石真火旺盛。


    在兩旁林中,盤坐四人,兩女兩男,此刻俱是無法分辨本來模樣了,因為四人幾乎處在融化狀態,身上是黏黏糊糊的粉色液體,就像屍油一樣。


    惡臭便是這些油膩膩的東西發出來的。


    不僅如此,在四人的七竅中,尚有一隻隻奇怪的蟲子鑽進鑽出,這些蟲子與蛆蟲類似,但散發出灰絲死氣,尾巴處還帶著一些金色,那金色似乎與四人的靈魄相連。


    烏婆婆覺察了辛卓的目光,歎息道:“那些蟲子動不得,動之他們便有殞命的危險,而且娘娘他們如今特別怕冷,得用火爐取暖!”


    辛卓不做理會,走到其中一名女子麵前,這女子長發挽做墜仙髻,看似十七八歲,脖子上帶著一枚玉佩,脖頸修長,原本也許是容貌俊俏的,此刻隻剩下惡臭與黏糊,令人不忍直視。


    隻是她身上顯露的氣息依然龐大。


    烏婆婆小聲提醒道:“雪王娘娘!”


    辛卓點頭,盤坐下去,伸出兩隻手指按壓向雪王娘娘的脈搏。


    誰料那雪王娘娘猛的睜開眼,眼中露出一絲痛苦與掙紮,十分排斥。


    “娘娘放開心神,且容弟子看看傷勢的緣由!”


    “你……不行!”


    那雪王娘娘聲音虛弱到了極點,“傷勢來自……中古時代的廢墟……”


    辛卓笑道:“不試試,怎麽知道不行呢?諱疾忌醫不好。”


    “娘娘麵前,休的放肆!”身後君淩嘯冷冷嗬斥。


    辛卓置若罔聞,隻是看著雪王娘娘:“想減輕痛苦,這亂際山中,隻有我一人能做到!”


    這話說的不僅自信,而且張狂。


    那雪王娘娘雙眸中露出一絲錯愕,微微頷首:“他留下,其他人……出去!”


    君淩嘯、烏婆婆和南宮問天對視一眼,拱手一禮,退出門戶,然後關上殿門。


    雪王娘娘仔細打量辛卓片刻,放開一切防備:“看吧!”


    辛卓先是按壓脈搏,感觸雪王娘娘的身體,然後一縷真氣順著她的經脈竄入她的丹海與全身竅穴,


    片刻後,眼中露出一絲震撼。


    他莫名想到了姬九巍當年的傷,不過雪王娘娘的傷勢,似乎霸道了十倍百倍,不僅有未知的詛咒,更有磅礴無比的元靈之氣化作的瘴氣,糾纏著她全身每一寸地方,像是一張巨大的蛛網死死鎖定了她的一切生機。


    那些蟲子便是詛咒。


    不僅如此,他還覺察到了……九秘之術的氣息!


    青皇的九秘之術!


    到底是在哪裏受的傷,怎的又和青皇有關?


    稍微定了定心神,他可以斷定,此刻這雪王是無比痛苦的,甚至比死還痛苦。


    不過,他心中卻莫名有些尷尬的竊喜。


    因為這雪王身體中的元靈瘴氣,自己也能吸收用來修行,真是浪催的,處處機緣啊!


    而且,這詛咒雖然恐怖,無解,天地間無人能破,但剛剛他用“初”試了下,發現這個“初”霸道絕倫、淩駕一切之上,可以驅趕詛咒!


    遇事不決,問初和望月井,已經成了他的習慣。


    換言之,天底下恰好隻有他能救!


    而且,還很輕鬆!


    不過,他忽然有了個大膽而瘋狂的計劃,不僅可以進境,還可以想幹誰就幹誰。


    沉聲問道:“這詛咒和元靈之氣障,從何處得來?”


    雪王娘娘原本不抱希望,此刻眼神猛的一亮,“元靈之氣”這種稱唿十分古老,亂際山沒有幾人知道,此子居然知曉,也不隱瞞,說道:“海市蜃樓,中古廢墟,當年眾域崩塌墜落亂際山的一處古老宗門遺址!”


    進來時的那處海市蜃樓?


    辛卓心中了然,一句話脫口而出:“沒救了,神仙臨凡也難救,等死吧!”


    雪王娘娘默不作聲,隻是默默看著他,眼中漸漸露出了一股極致的絕望與木訥。


    辛卓故作猶豫:“不過……”


    雪王娘娘眼中又露出了一絲希冀,畢竟無人願意死去,何況她苦修多年,入了皇極三道,遨遊天地,哪裏都可去得。


    要的就是這個火候。


    辛卓一臉為難道:“不過弟子追隨醫皇老祖修行百年,熟知天地醫典,專治各種疑難雜症,救治的病患不下百萬,有一絲絲把握,隻是……”


    雪王娘娘眼睛一亮:“但說無妨,什麽我都答應伱!”


    “小兄弟請說!”


    不遠處的一女兩男不知何時清醒過來,也艱難的說著。


    辛卓看著雪王娘娘,沉聲道:“需要人命,做藥引!”


    雪王娘娘問道:“需要何人性命?”


    辛卓道:“八字命合,天生入藥理之人,從雪宮弟子中挑選,不需要多,三兩人足夠!”


    雪王娘娘毫不猶豫道:“三兩人怎麽行?我這個傷勢還是多些為好,殺他幾百個也無妨!”


    旁邊一女兩男也道:“隨意殺!”


    辛卓:“……”


    ……


    飛雪殿中。


    烏婆婆、紅姑娘、葛老、薑歸夷和一群雪宮老人正在焦急等待。


    尤其是烏婆婆,來迴轉悠,眉心緊鎖,雪王娘娘不僅是雪宮之主,更是來自他處,身居高位,有許多大事要做。


    她對南宮問天道:“南宮師弟,你是知道娘娘來自哪裏的,你這師弟到底靠不靠譜?他會不會亂來?”


    南宮問天很難迴答,他已經許多年沒有見到這位小師弟了,當年還是個準聖小子,如今已經是聖王境,短短幾十年而已,說出去怕是天下震驚,但是,他的醫術……有沒有落下?


    那君淩嘯陰沉道:“若是此子胡作非為,嗬!”


    “嘎吱——”


    便在這時,門戶忽然打開,辛卓施施然的走了出來。


    “如何?”


    一群人立即迎了上去。


    辛卓盤坐門戶前的台階上,拿出一枚金光燦燦的令牌,上麵是一個明晃晃的“熏”字。


    眾人一見,慌忙行禮。


    這是雪王娘娘的親令,“熏”是娘娘的閨名。


    “我需要雪宮所有人的生辰八字!”辛卓隨口道。


    那君淩嘯蹙了蹙眉頭,道:“我去取!”


    所有入雪宮之人,必須要刻身份令牌,此牌偏偏是大統領管轄。


    看著君淩嘯遠去的背影,辛卓也不迴答一群人目光灼灼的問詢,隻是問向薑歸夷:“你和君淩嘯到底有什麽過節?”


    薑歸夷遲疑了半晌,臉色羞紅,不知該如何迴答。


    倒是紅姑娘笑道:“當初歸夷大小姐剛剛來時,君淩嘯便心有所屬,大獻殷勤,隻是薑歸夷大小姐卻與葉奕宸親近,君淩嘯使了卑鄙手段,卻被葉奕宸發覺,當眾擊傷此人,哈哈,梁子便結了!”


    薑歸夷臉色更紅。


    狗血!


    不過,薑歸夷出身帝裔,有種天生的雍容大氣,偏又生的明豔動人,性格灑脫,很是令人矚目。


    情之一字,誰惹上誰知道。


    辛卓不再做聲。


    片刻後,君淩嘯捧著一本花名冊前來。


    辛卓接過,隨意翻看幾眼,扔到一邊,道:“雪王娘娘四人的傷,可以除根,不過需要人心做藥引,諸位聽令!”


    眾人對視一眼,大感震驚,不過還是拱手一禮。


    辛卓道:“第一位苦良和尚、第二位王音、第三位宋令,殺!”


    ……


    此刻。


    苦良和尚和王音、宋令三人,正盤坐第三閣小院飲酒。


    難得休息幾日,不準備外出,細雨蒙蒙,三兩知己共飲,實在是愜意。


    “辛卓去了這麽久,不知烏婆婆到底在問什麽?”


    苦良和尚鬆開懷中的妖媚女子,微微蹙眉。


    王音笑道:“甭管如何,彼此間的仇恨已經結了,擊殺他的事,我們一定要接著,按照雪宮的規矩,可以截留他的一部分貢獻!”


    宋令道:“他身邊的女子實在是美貌、魅惑至極,殺之後,此女歸我!”


    “哈哈哈,有趣,從未想過擊殺一人,會這般有趣,一石三鳥。”


    那苦良和尚仰天大笑,在亂際山呆久了,屁大點事,也會覺得很有意思。


    笑聲未落,院子、房屋忽然被震碎,天光射下,細雨如絲。


    隻見外麵站著數十位高手,烏婆婆、葛老、紅姑娘、君大統領和幾位雪宮老人皆在。


    更為重要的是,辛卓站在一群人中間,活動了一下手腳。


    “呃……”


    這一幕發生的太突兀。


    苦良和尚三人對視一眼,又覺得這一幕好熟悉。


    更熟悉的還在後麵,


    就聽辛卓道:“絕望嗎?是不是四麵哀歌悲憤欲絕,無可奈何?是不是感慨苦修無數年一朝身死?”


    “?”


    苦良和尚瞪大眼睛,摸不著頭腦,這是自己的原話。


    可是,為什麽?


    他辛卓和眾人有什麽理由擊殺自己不成?


    身邊王音幹笑一聲,拱手問道:“敢問發生了什麽事?”


    卻見烏婆婆等人看向辛卓,又看了過來,殺意通天。


    那苦良和尚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甭管發生了什麽,這些人真是來殺自己的,猛的指向辛卓:“辛卓,你心有仇怨,尋私報複,蒙蔽各位前輩……”


    “別亂說,我這個人不記仇,一般有仇當天就報了!”


    辛卓指了過去,“殺!”


    “轟——”


    數十位聖王高手幾乎毫不遲疑,裹挾磅礴的道念、真氣,演化天地,直接殺去。


    那苦良和尚三人也不是吃素的,一時間聖王中境修為攀升到極致,身後神體、血脈異象衝天,兵器劃過長空,拚力一搏。


    “砰砰……”


    整個第三閣小院眨眼間被轟成了灰塵,地麵下沉數丈,甭管苦良和尚三人如何強悍,但在數十位同境乃至高一境武者的圍殺下,頹然慘死。


    死的極為憋屈,甚至是被數十位高手刻意的圍殺在一個小範圍內,無法波及遠處,左支右絀,享受死亡的來臨。


    直到三人的屍體帶著鮮血、憤恨與無法瞑目,墜落地麵。


    狂暴的聖王高手死去的無主氣息,化作了龍卷風,好容易才消散。


    這一幕,令四麵八方圍上來的武者戰戰兢兢,不敢靠近。


    辛卓示意烏婆婆去挖出三具屍體的心髒,然後靠近君淩嘯。


    那君淩嘯蹙眉,詫異的看向他。


    辛卓淡然道:“君大統領,我出身山賊,成長在爾虞我詐的世家,曾領軍百萬出征四方,也曾在宗門內苦苦掙紮修行,還被東華明域三道山、各大聖地洞天追殺數十年,論陰謀詭計、下三濫的手段和弄死一個人方式,我至少有幾百種方法……”


    君淩嘯更加疑惑:“你與我說這些作甚?我豈能對你的過往感興趣?”


    辛卓自顧自道:“不知君大統領出身如何,但你要記住,真的記恨一個人、要對付一個人,至少表麵要大度、和氣生財,言行舉止令人如沐春風,暗地裏下死手。真正的智者,從來都是不動聲色,殺人於無形。”


    君淩嘯背負雙手,輕笑道:“你我修為差距太大,理念也不同,我修武一生,殺戮一生,血氣充盈,恨一個人光明正大,折磨一個人也是正大光明,何必使用那些下三濫的手段,吾不屑為之!”


    “所以,你的手段,我十幾歲就會玩了,玩的比你花十倍,你下輩子最好換個方式吧!”


    辛卓說著,無上道念全部出體,無聲無息震向君淩嘯,而後拉著身邊的雪姬一退三裏,舉起令牌,長聲道:“第四位藥引君淩嘯,傳雪王娘娘之令,凡雪宮弟子,擊殺此人,殺!”


    那君淩嘯倉促間裹挾狂暴的天地聖墟大道,身周一片虛無,阻擋辛卓的無上道念,卻扔被一絲擊中,隻覺被一股大道無聲、大玄似詭的氣息臨身,看不懂是什麽,猛的迴頭看向辛卓,一臉不敢置信:“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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