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秦軍其實早已今非昔比了,沒了靈魂人物坐鎮,你三叔當年在昆虛妖之戰僥幸逃迴,卻深受重傷,久久無法走入軍中,軍中人心亂了,戰力大減!”


    薑庸的話還在繼續,“你母親剛好毒蠱爆發,加上西秦軍大敗的消息朝廷第一時間知曉,此時趁機動手擊傷或者斬殺你祖母與我,薑氏還有什麽呢?


    隻有一群霜居寡婦和你們兄弟二人,這對於那些人來說,實在是輕易可滅!


    朝廷此番可謂是一舉三得,滅了薑氏、毀了西秦軍、大鬆一口氣,皇帝也可以睡個安穩覺!


    這完全不突然,時機太巧妙不過了!”


    辛卓遲疑著問道:“他們這種故意的做法,又能得到什麽切實有效的好處呢?西秦之地三州十八府糜爛,數千萬百姓流離失所,是他們願意看到的?”


    “滅了西秦軍好處還不夠多嗎?”


    薑庸迴頭詫異的看了他一眼:“而且此事與百姓有何關係?天下是皇帝公卿的天下,是世家大族的天下,百姓沒了可以再生,可以遷徙,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百姓,就算土地沒了,也可以再打迴去,以後私下裏不可說出這種胡話!”


    “……”


    辛卓皺眉,這個世界的貴族們是這麽想的嗎?就連自家的叔祖也是這麽認為?


    胸口忽然有點堵得慌,他覺得自己……也是普通百姓中的一員,從來都是,共情很深。


    “又出事了!”薑庸忽然看向窗外。


    “看是什麽事吧,總歸不可能更糟糕了!”


    辛卓自然也發現了遠處趕來的人,而且不止一人。


    “噔噔噔……”


    很快一群急促的腳步聲到了塔下,一位六十來歲的紫袍官員強忍著驚恐,抱拳施禮:“下官策玄司大司丞薑禮,有急事稟報世子!”


    “……說!”


    辛卓從此人的神色與語氣中,聽出了強烈的恐懼與不安,心中不免也生出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那官員薑禮顫聲道:“午朝時,大柱國左丞令狐丕、南陵王姬孝衛、蒙陽郡王姬武安、神策軍大將軍拓拔軌、兵部尚書呂至忠、尚書右仆射宋規聯合上書陛下,言西秦軍作戰不利,枉費朝廷多年養之,令國土淪陷異族之手,億兆百姓流離失所!


    又列舉薑家三十六條罪證,言驕奢淫逸,貪贓枉法,欺行霸市,草管人命,無視皇權,藐視君主等等,擬斬當代薑氏實際家主薑玉卿,又擬剝奪薑家一切封號,抄家,全家流放北海苦寒之地!”


    我靠!沒有糟糕,隻有更糟糕!


    辛卓愣住了。


    “借題發揮,吃相太難看!”薑庸身體顫抖,踉蹌著就要站起。


    “叔祖勿動!”


    辛卓生生將他按了下去,沉聲質問窗外:“薑家門下臣子呢?知交好友呢?”


    塔下官員長歎了一口氣:“右丞馮嗣虎保持沉默,策玄司司監淩虛威、中丞劉光時、尚書左仆射李萬川、天武軍大將軍元毅,強烈反對,言明薑氏乃皇親國戚,曆代先祖忠於國事,滿門忠烈……”


    “皇帝的想法呢?”


    辛卓揉了揉眉心,好好的玄幻、武俠、江湖,意氣風發,到處攪屎多有趣,自己怎麽就會攪進這屎壇子一樣的朝堂中來了?


    那官員聲音顫抖的厲害:“天子意向偏向左丞令狐丕!但目前還沒有下令!”


    “有勞先生了,您先迴吧,隨時將消息送迴,薑氏如果過了這道坎,一定不會虧待先生!”


    那官員行禮匆匆離開,塔內又安靜了下來。


    “叔祖有什麽辦法嗎?”辛卓依舊替薑庸續著經脈,輕聲問。


    說完,就有些後悔了,薑庸是個純粹的武者,他的世界隻有武境與武學,偏偏朝堂的雲譎波詭與智商也無關,此刻他的真氣更加紊亂,血氣曾曾上升,這對傷勢恢複影響很大。


    “隨便一問,無妨!我有辦法,叔祖且安心!”


    辛卓籲了口氣,手上速度加快,三十二針同時拔起,飛舞旋轉,再次刺入其他經穴。


    ……


    從“尊者塔”出來,已經是日落時分,薑家丫鬟、仆人仍在,隻是連綿的樓閣建築,從未有過的蕭條與落寞。


    前院郡主薑嬛的靈堂已經布置妥當,十八位薑氏分支家主也已經到了,鄭國長公主一群人此刻冷靜了許多,正在作陪,商議對策。


    朝堂的事,還沒有傳到這裏,或者薑家固有的機製,老太君不在,自然一切以世子為主,那位策玄司大司丞的消息隻稟報了辛卓。


    見辛卓前來,所有人紛紛起身示意:“世子!”


    辛卓頷首,坐在了老太君一直坐著的主位,環視眾人,忽然就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壓力,先是看向梨韻、馬叔和蟬衣。


    三人施禮:“已經按照世子吩咐,一切妥當!”


    辛卓又看向鄭國長公主,卻見一日成熟的薑玉圭,沉穩的抱拳道:“兄長,我與嬸娘到了陛下的鎮聖殿,隔著簾子稟報了陛下,陛下口諭,中書舍人賀婉兒草擬,追封大姐為西秦公主、武威大將軍,與父親、伯父他們相同,陪葬天授大帝的穀陵!”


    一眾分支家主麵露滿意之色,各自鬆了口氣。


    其中一位年老的叔公輩看向辛卓,沉聲道:“薑嬛一應殯喪,當以公主規格來辦,但薑家有先例,女兒不可久停,明日下午當入葬!”


    辛卓走下書桉台階,到了薑嬛的屍體旁,替她將粗糙的雙手放入錦布下:“可以!”


    想了想,迴到書桉,執筆寫下一封信,交給北海公主:“聽聞嫂子與皇後娘娘相識?”


    北海公主頷首:“我比皇後娘娘長八歲,年少時與她相識,前些日子有過往來。”


    辛卓沉默了一下:“馬上動身!”


    他還清楚的記得,當初慧如蘭說過,如果自己不死,她許自己好處,現在可以兌現了,但願她信守承諾,保一保薑家,給皇帝吹吹枕邊風。


    北海公主匆匆出了門,帶著丫鬟消失在夜色中。


    辛卓又將所有的事情考慮一番,還是沒有底,幹脆走出門去:“各位這兩日辛苦,蟬衣、鄭國長公主隨我走一走。”


    出了門,蟬衣兩人已經到了身後,三人漫無目的的順著廊道走了一圈,就在鄭國長公主忍不住要開口詢問時,辛卓才道:“蟬衣,動用府中一切力量,打通四門中的一處,一旦情況不對,立即帶著府中高手護衛玉圭、夫人和小姐們離開,去西秦!


    嬸娘各位公主,到時不可停留,不可留戀,抬著老太君馬上去皇宮尋求老太妃們的庇護!”


    兩人臉色巨變,鄭國長公主嘶聲問道:“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了嗎?”


    辛卓不置可否,笑了笑:“有備無患,總不能認人宰割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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