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卓最終狠狠敲了杜康伯府一竹杠算作懲罰,然後拉了整整四輛馬車的財物,選擇放過了江鶴竹。


    換在以前殺了此人也沒心理負擔,隻是如今身份一轉變,莫名就放開了,沒什麽意思。


    在欲哭無淚的江家夫子依依惜別中,車隊繼續向著三千裏外的京城安都進發。


    崔鶯兒、慕容休幾人騎著江家的馬匹,簇擁在馬車周邊,盡管知道這是一出“局”,需要強大的演技,隻是看著周邊黑壓壓的清一色次五品鐵浮衛,還是額頭見汗,承受了好大的壓力。


    然後,壓力變成了動力——


    沿途州府、城池的官府、達官貴人們不停送禮,還有一些江湖門派老早在官道等候,出手都是珍品。


    辛卓原本已經裝不下了,不太想要,奈何他們給的太多了、太熱情了。


    他不方便出頭,便便宜了慕容休和黃大貴等人,貪婪的欲望徹底霸占了原本的緊張情緒,一路上徜徉在財富的海洋裏,逐漸忘本……


    十日後,達到了祁州行沐府,此地距離京城還有近兩千裏。


    黃大貴忽然變的緊張與忐忑起來,精神也有些恍忽,吃飯時快子掉了一隻,仍舊在夾個不停。


    辛卓自然覺察到了,詢問一番,好的,這裏是他的老家,當年為了討好“翠香樓”的春香姑娘,腦子一抽不僅將家中幾輩子積攢下來的三千兩全部奉上,還神戳戳的殺了春香姑娘的相好孫公子的夫人。


    孫公子倒是和春香有情人終成卷屬了,他的老娘活活被氣死,家破人亡,還背上了人命桉,從此亡命天涯。


    伏龍寨全體閑來無事研究過此事,隻是琢磨來琢磨去,總覺得……這不是腦子有病嗎?


    不!黃大貴不這麽認為,他覺得為了心愛的人付出一些沒什麽,不然什麽叫愛情呢?隻是自古多情空餘恨罷了。


    辛卓對此無感,隻是趴著馬車窗邊問道:“你現在對她是什麽感覺?”


    黃大貴歎了口氣:“我隻是想看看她現在過得好不好!了卻一番心意。”


    “好!那咱們就去看看!”


    坐了一路馬車,渾身難受的薑世子早想下去逛一逛了。


    鐵浮衛駐紮在城外,辛卓一行則閑庭信步進了行沐府城。


    這裏已經接近大周腹地,無論是城池的建築風格,還是行人的衣著都要更講究一些,人與人之間的對話也禮貌了幾分,全然沒有半點邊塞的粗獷風。


    隨意采買了一些本地的特色零食糕點後,便直奔黃大貴記憶中的孫氏老宅。


    孫氏老宅位於城南,按照東貴、南富、西兵、北貧的說法,這已經算是富人區了。


    門前兩尊大獅子,一旁站著兩個家丁,門匾上“孫府”二字龍飛鳳舞。


    慕容休感慨道:“按照本地的物價,我估摸著這棟宅子,有一半是大貴蓋的,真乃送富貴的豪傑之輩也!”


    “是啊,我也是這麽覺得!”


    黃大貴是聽不出慕容休話裏有話的,點點頭,衝著門子語氣複雜的說道:“在下黃大貴,一別十七八年,特來見一見春香姑娘和孫公子!”


    兩個門子早已發現眼前這群人,往日裏孫府雖然也有客人登門,但這麽大的排場卻是少見,不免有些緊張,其中一人拘謹的問道:“敢問是哪個孫公子?哪個春香姑娘?”


    黃大貴茫然的瞪大雙眼:“還有其他人嗎?”


    “這都多少年了,怕是孩子都有大當家……哈哈。”


    差點“露餡”慕容休揉揉鼻子,“反正早已物是人非了,求見家主便是!”


    “請稍等!”


    門子聽的清楚,慌忙轉身進去。


    等待的功夫,黃大貴緊張的直搓手,像個馬上見到心上人的初,完全有悖悍匪的形象,看的人直想笑。


    辛卓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何必緊張?跟你說了多少次了,要換位思考,老情人和情敵拜訪,緊張的難道不該是他們?放鬆點!”


    黃大貴果然放鬆了下來,大當家的話從來都有種奇特的魔力。


    片刻後,門子匆匆趕迴,臉色怪異:“貴客請進,老爺和夫人已經在等候了!”


    “大當……公子,您看?”黃大貴首先請示大當家的意思。


    辛卓點頭:“架勢要足、氣勢要猛,我們都是你的跟班,麵子必須到位,進!”


    一群人魚貫而入,孫氏老宅的建築還算不錯,三進小院,有樓閣和荷花池,相比一般小門小戶的廂房小院,絕對算的上闊綽。


    進了大堂,隻見主座上已經坐了兩人,一個近五十歲的老員外,一個四十許歲的婦人,兩人衣著、氣質倒也不錯,但是多少與黃大貴口中的風流公子、青樓花魁形象相差太大。


    黃大貴在打量他們,兩人也在打量眾人,直到最後才把目光放在了“c位”的黃大貴身上。


    實在是兩旁的人氣勢太足、衣著太華麗。


    “春香……”黃大貴此時哆嗦著,上前兩步。


    那婦人臉色微變,原本端著茶杯的手微微顫抖:“你、你是大貴?”


    “是、是我!”


    黃大貴身體發顫,兩隻手不知該往哪裏放。


    “你迴來了?”


    “嗯!迴來了!”


    昔日老情人見麵,不禁令人唏噓。


    然後,就聽婦人道:“你的眼怎麽瞎了?”


    場麵瞬間有些冷。


    黃大貴遲疑了一下,他的眼睛是當年被捕快追殺,一箭射的,若不是辛傲天恰好路過,怕是小命已經沒了,微微一歎:“往事已矣,不提也罷,你現在過得好嗎?”


    春香跟著歎了口氣:“夫君待我很好,我們已育有兩子一女,生活的也不錯,勞你牽掛了!”


    按道理事情差不多可以結束了,交代幾句,說個“此後一別兩寬,望珍重。”


    黃大貴偏不,他說道:“真的嗎?我不信!”


    短短六個字不僅帶著奇怪的不舍、遺憾,還有些失落,似乎認為你過得不好,我心裏才舒坦,才能證明其實我比孫公子更靠譜,扳迴一局。


    這多少有點氣量不大、格局狹隘的舔狗範兒。


    慕容休幾人下意識低頭看著腳尖,撓了撓鼻子。


    蟬衣和盛令哥對此無感。


    辛卓倒是覺得,不行你就上去給一旁老神在在的孫老公子一巴掌,解解恨算了。


    “你如何不信?你這話何意?”


    情敵“孫公子”臉色陰沉,“老夫的妻小,老夫如何不心疼,要你黃財主多管閑事?你此來怕是要鬧事兒?”


    “鬧事就鬧事了,你奈我何?你要對她好,她為何會老成這樣?”黃大貴不講理的針鋒相對。


    “孫公子”氣急:“上了年紀如何不老?誰能抵得過歲月的痕跡?真是豈有此理!”


    “就你有理!”


    很好,原本洗盡鉛華、令人感動的情人見麵場景,突然就變成了情敵間的撕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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