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老槐,天光晦暗。


    體形魁偉的僵屍兩臂前伸、目光兇戾,周身遊走著紫黑色的細碎電弧。


    並與陰氣激撞,不斷發出劈啪之聲。


    已被扯去一臂的禿頭老道提著藥杵,繞著粽子哥慢慢走動。


    風不止、旗微搖、葉不落、雲飄動。


    禿頭老道率先出手,凝著黑紅血漬的密文藥杵,卷動陰風、綠火,直砸向僵屍之首。


    “吼!”


    粽子哥雙目微瞪,以不符合龐大體格的靈動向後疾掠,及腰白發飄搖,魔影重重。


    眼見老道一擊落空,它便雙足發力,縱跳而起,裹挾著濃厚屍氣的沉重軀體直砸向老道背部。


    “唿。”


    老道躲也不躲,隻憋著一口氣,將頭往道袍裏一縮。


    遠看過去,就像某種甲殼類動物,弓背佝僂身,瞧著有些猥-瑣。


    粽子哥重踏下去,整個場域都跟著顫動,老道卻臉色不變、氣息均勻。


    顯然,並未受到什麽重創。


    “嗬。”


    粽子哥再重重一踩,借力而起,向後掠去,因迴歸本相而愈顯猙獰的臉上流露出一抹思忖之色。


    老話說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它在紀年身邊待了這麽久,天天渲染、日日熏陶,早不是當初那個愣頭愣腦的蠢粽子,也很懂些“為人處世”,更會“過日子”。


    雖說遠隔萬裏,但有識海這個統一信息處理單位,它對紀年在石碣鎮做的事也有一些粗淺了解。


    別的倒也沒什麽好說的。


    作為【陽光小區】(餘安然的場域)出了名的悍匪,近乎腐爛的腦子寫滿了“雁過拔毛,獸走留皮”幾個大字的它,對年獸毀壞殤王裝備一事很有些意見。


    ——那殤王滿狀態下身高也有兩米幾,且不說祂所穿袍服功用為何,就是剪成布賣,它也值錢!


    還有那血珠冠冕,不但能抵禦種種精神類攻擊,還比它腦袋上這頂陰文頂戴花翎好看。


    當然,後者都是次要的。


    重要的是,這些東西都很值錢。


    別說紀年了,它看著都眼饞……


    可這麽多好東西,都被那不懂過日子的敗家小狗給毀了。


    沒猜錯的話,自家卡師現在表麵看上去雲淡風輕,心裏指不定難受成什麽樣呢。


    這種情況下,它要是弄點好東西迴家,那不就狠狠出了把風頭嘛?今後家裏地位也不至於墊底啊。


    爛成豆腐腦的大腦飛速思考。


    沒什麽智商、倒是很擅長腦補的老粽子學著自家卡師的模樣,露出一副自以為高深莫測、實則呆頭呆腦的微笑。


    然後轉頭看向老槐樹上一腳踩著枝幹、一腳晃悠著、看上去異常瀟灑的紀年,見對方一臉平靜,不由點了點頭,意思是“我懂”。


    自家卡師有養氣功夫,這它是知道的。


    ——它每次闖禍,隻要表露收獲,就能秒變家裏“最有出息”的。


    眼下也是一個道理。


    別看自家卡師現在表情不冷不淡的,待會兒就拿它當寶了。


    它是懂紀年的。


    “嗬嗬。”


    刹那間心思百轉,老粽子低吼一聲,雙足踏地,以貼地飛行的姿態猛撲而出。


    血絲密布、黑紅渾濁的雙眸綠光浮現,好似一頭饑餓許久、終於出籠的猛獸。


    雙手叉開,十根青黑指頭,指尖黑而銳,好似十把尖刀,直刺而出。


    待離得近些,先吐一口墨綠濃鬱的屍毒。


    禿頭老道故伎重施,直往道袍裏一縮,離遠了看,就像一隻蝸牛。


    粽子哥這次也換了對策,隻將身形穩住,奮起一腳,抽射“足球”,來了腳遠射。


    這一下猝起不意,禿頭老道險些被踢進崖底。


    可還是在關鍵時刻,扣住山沿,身形靈動、兔起鶻落。


    單臂按地,形似走獸,周身隱隱浮現一疤瘌瞎眼白獅虛影。


    那白獅隨他的步子,輕踏而行,脖頸上掛著的古銅鈴微微搖動。


    “吼!”


    白獅猛撲而出,周身藍黑電弧掠動,匯聚成柱。


    粽子哥隻張開血口,便將雷柱吞入腹中,身子更壯大幾分。


    隨後便將右手五指並攏,好似尖刀刺出,疾掠如風,氣勢如山不可撼動。


    白獅躲閃不及,被刺中額頭,隻一個照麵,便被洞穿。


    “呲,滋。”


    粽子哥收迴青黑微腐的手,仿若鑿錐的手還有紫黑細屑跳動。


    一擊擊碎白獅虛影,它卻沒有就此罷手,而是速度不變地伸出另一隻手,緊扣住老道白發禿瓢的頭,將其高高提起。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劈手奪去老道拴在小臂上的藥杵,又將其係在頸間的古銅鈴一把扯去。


    老道先是一愣,見那怪物又要來扯自己的衣服,頓時繃不住了。


    趕忙一縮脖,來了招“金蠶脫殼”,將那一襲道袍還有頭頂稀疏的發髻,盡數留給了老粽子。


    自己則在頃刻間遠遁百米。


    “嗬嗬。”


    老粽子自喉嚨發出兩聲破風箱似的低吼,神情中盡是滿足。


    可一轉頭,就相中了老道紮在內袍之外的地沉金馬甲,用紀年的話說,就是“背背佳”。


    粽子哥可是清晰地記得,剛剛那禿頭……光頭老道,就是靠這東西,扛下了它那一記踏擊。


    好東西。


    正好給紀年這個惜命如金的老六送禮。


    魁梧如山的身軀比那微微發爛的大腦還要更快,好似一輛戰車,直撞而來。


    禿頭老道也是頭一迴碰到這樣的惡類、搶匪,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處理,便喚出本命骨釘,聚集陰魂怨氣,鑿向僵屍前腦。


    同時噴出一條兇惡猙獰、呲牙吐信的火蛇,一息間,直竄出幾十米。


    而那青麵獠牙、猙獰恐怖的怪物,隻將那一身“s碼”的大紅道袍作圍巾係在脖頸上,然後一手藥杵、一手鈴鐺。


    先抬手隔去這一勢鑿擊,再一巴掌將火蛇扇滅。


    無法發揮道具效力,就純當個鈍器,一下下往那老道的光頭上拍,每一擊都傾注著怪力。


    沒一會兒,就將那隻剩一臂的老道砸懵,劈手奪去其本命法器。


    “真晦氣!”


    好不容易脫離麻痹的高盛忍不住罵了句。


    眼見四下無人,便頗為狼狽地戴好頭盔,將剛剛踹倒的懸浮摩托小心扶起,動作飛快地拍了拍上麵掛著的塵灰,抬腿跨了上去,然後猛踹腳蹬。


    一腳、兩腳、三腳……


    懸浮摩托不斷發出斷氣似的嗡嗡聲。


    高盛急得滿頭是汗,不知多久過去,總算踹著了摩托。


    隻將部分精神力注入能源槽中,再將油門狠狠一擰,帶著巨大動能,直撞向猛扯老道馬甲的粽子哥。


    這一撞過後,粽子哥猛退了幾步。


    可與其說是被撞退的,倒不如說是借力搶東西。


    低頭看了眼手上光澤暗啞、隱隱閃爍著金屬輝光的馬甲,那張青黑猙獰的麵孔不由浮現笑容。


    “上車!”


    也有些肉疼的高盛低喝一聲,載著隻剩一臂、狀態大減的老道,直奔山崖衝去。


    然後在撞山的前一刻,耗費大量精神力,開啟【爬山模式】,貼著山崖往上衝去。


    “還能這麽弄?”


    從粽子哥手上接過馬甲、仰頭看那“摩托爬山”的一幕,紀年一時也有些發蒙。


    實在想不通,對方既然有這個能力,為什麽還會卡在半山腰這麽久。


    直到看清其頭頸青筋畢露,這才意識到,這招負荷不小。


    一旦用出,哪怕有精神力藥劑做底,也有個幾秒的空檔期。


    卡師之爭,縱使是千分之一秒都有可能改寫戰局,更何況是幾秒。


    怕是前一刻才爬上山大口喘氣,下一刻就被對手襲擊,原地去世。


    考慮到這點,紀年趕忙派出黛玉和山鬼在山沿邊守著,隨時出手偷襲。


    不過也沒有下重手的意思,現在在他眼裏,高盛就是個實打實的“寶藏男孩”、行走的哆啦a夢,身上指不定還有什麽好玩意兒。


    不好好磋磨一通,怕是很難將其掏空。


    “先送鬼璽再給書,後送馬甲和摩托……”


    “高盛同學真是好人呐。”


    “不知道拿他當素材,能不能把紅孩兒造出來。”


    紀年心說著,忍不住一樂。


    拿高盛造牌什麽的,自然是開玩笑的。


    他雖算不上什麽好人,卻也是個有原則的惡人。


    知道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


    平時不幹人事沒什麽,有些口子一旦放開,就不配做神話卡師了。


    “大鬼什麽的,全當個樂,可不能真不當人啊。”


    紀年心說著搖了搖頭,簡單看了眼粽子哥搶來的東西。


    骨釘、藥杵、銅鈴……都是自帶震魂類技能的優質藍品裝備。


    可惜,碰上了沒有三魂的粽子。


    “嗬。”


    看著身側眸光靈動的粽子哥,紀年不由搓了搓下頜。


    該說不說,即使是粽子哥之後、幾無靈性的普通僵屍也算得上頗具性價比的初期卡靈。


    素材好弄,又不難“養活”,有個聚陰的玩意兒,就能長時間待在外麵,看家護院。


    簡直不要太適合新人卡師。


    “嗯……”


    在心底默默做了個決定,紀年輕輕頷首。


    他不隻要做同輩心中的魔王、大鬼,更要做子良哥那樣的“城市驕傲”。


    或者說,代表。


    當然,他說的是很久以前的子良哥。


    “害,這些事以後再說。”


    紀年心說著,以和英台同款的“古代書生裝”替換了這一襲新郎血袍。


    然後借場域之力,瞬移至停在山腳的送葬隊伍附近,深吸一口氣,躺進了棺材裏。


    “誒,你別說,你還真別說,這棺材躺著還挺舒服。”


    畫著殮容的紀年晃了晃身子,並沒有想象中那種擠壓感。


    就……蠻寬敞的。


    “怪不得那老粽子……粽子哥能在裏麵一躺躺一天。”


    “確實舒服啊。”


    考慮到粽子哥剛剛立下大功,紀年趕忙改口,又以識海為媒介,簡單勉勵幾句。


    至少在今晚、在他嘴裏,粽子哥又成了家裏“最有出息”的那一個。


    不過,捧歸捧、誇歸誇,女裝無論如何是不能免的。


    於是,下一秒,足有兩米多高的粽子哥就歎氣似的唿出一口陰氣。


    皮膚卡激活。


    眨眼間,就變成了一個慈眉善目的中年婦人。


    這婦人的麵容與英台有幾分相似,隻是曆經歲月洗滌,早沒了那股英氣。


    取而代之的,是久為人母的和藹以及大戶人家的雍容。


    隻是身上種種細節,令人細思極恐。


    “嗬……呃。”


    幹澀的低喝自婦人的喉嚨裏傳出,“她”略有些尷尬地輕咳一聲。


    隻將裙裝往上提了提,以免影響動作流暢度,隨即沿山路縱跳疾行。


    先高盛一步,來到了山頂。


    而後便有兩個穿著花衣裳的紙人丫鬟提筐飄悠走來。


    裏麵裝著的,正是血滴燭、紙錢、貢果之類的事物。


    完全就是一副古時大家夫人領著丫環上山進香、虔誠還願的樣子。


    而從始至終都沒有離開山頂的黛玉和山鬼,一聽不遠處傳來摩托聲,便借場域之力,使了個障眼法,臨時變作石像的樣子。


    “祝夫人”則是掩身藏在路口,眼見高盛氣喘籲籲地騎著摩托,攀上山頂,便領著兩個紙人丫鬟,慢悠悠地走出。


    演技還不錯。


    高盛反應倒是不慢,見有人來,抬手翻出一張名為【青湖龜匿息訣】的技能牌。


    隱匿聲息,扯著身量不高的老道,閃身鑽進了廟旁的樹林裏。


    “虧得山鬼娘娘保佑,我家英台才得了這樣的好姻緣。”


    “親家母脫不開身,便由我替她遞上婚契,保佑兩個孩子福澤綿綿。”


    仿若心聲的話語,落進高盛的耳朵裏。


    他敏銳捕捉到了“婚契”這個關鍵詞。


    找到並撕毀婚契,也是一種脫離場域的方式。


    可他並沒有急著出手,而是等體力恢複了些許,這才在另一個藍品三星卡靈【大災-變亡民圈】的保護下,尾隨“祝夫人”,悄無聲息地進了廟宇。


    僅剩一臂、沒了裝備、戰力大打折扣的老道在原地等了幾秒,終歸還是放心不下,同樣潛藏聲息,進了廟裏。


    就在這一人一卡靈走後不久,便有一道頭頂高帽、體格健碩的身影從樹叢裏閃出,繞著還沒熄火的摩托走了一圈。


    待弄清楚用法後,就抬腿跨了上去。


    一擰油門,將摩托騎走了。


    雖然覺得這樣的行為有些丟人,但那動作還是行雲流水。


    萬訂了,感謝大家支持!


    阿蓋後天要出趟遠門,女裝和番外三月中旬安排!


    順帶說下,大家最關心的更新的事。


    蓋子下午整理了一下大綱和思路。


    決定小幅加快節奏和更新速度。


    爭取在周末寫完青山杯決賽,引出大主線,繼續完善演神牌和地府卡組。


    要衝成績,總得拿出大家愛看的。


    必須把爽點和內容拉滿!


    剛得了萬均徽章,又大病初愈,蓋子也是鬥誌滿滿。


    上個月說好了爆更求票,結果因為重陽沒音了。


    現在接下來一段的細綱整理完了,狀態也好。


    蓋子也有底氣和信心求票了!


    定個小目標,讓寶貝們靠訂這本書,訂出月票來!


    然後投給阿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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