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麽時候睡著的?看了一眼身上蓋著的被子,立即緊張地掀開錦被看了下,不由暗鬆了口氣。她記得她沒有蓋被子……是他給她蓋好被子的嗎?目光從被子上移到瀚明的身上,靜默地堪了一會兒,寧蘭從床上爬了起來,拿起一床薄被向著瀚明走去。


    輕輕地將薄被披在瀚明的身上,又輕輕地將瀚明批閱好的奏折,一張一張整理整理放齊,整理好了奏折的寧蘭準備迴床睡個迴籠覺,剛剛轉身,她的手腕便被瀚明的大手一把拽住。


    寧蘭偏頭看了眼文峰未動趴在桌子上的瀚明,見瀚明不似醒著,依然保持著先前的姿勢,眉黛不由皺了起來,輕輕地想要拽迴她的手腕,不想瀚明抓著她手腕的手,又緊下幾分。


    寧蘭看著瀚明,狐疑地問道:“你醒了嗎?”


    趴在桌子上的瀚明不作聲,隻是嘴角漸漸揚起,想到寧蘭為他披上被子,心頭暖洋洋一片。寧蘭原先凝起的眉頭又深下了幾分,偏頭看了看瀚明,再看了看被瀚明緊緊握著的手腕,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她想抽迴自己的手,又不想將瀚明給吵醒。


    他真的睡著了嗎?還是……寧蘭等了一會兒,見瀚明依然未動,不由輕輕地去掰攥著她手腕的手指。一根,二根,三根……再掰到最後一根即將大功告成時,原先被她掰開的手指,複又攥迴她的手腕。翠黛瞬間成結,不自覺低眨了眨大眼睛。


    趴在桌子上裝睡的瀚明,忍不住地啞笑出聲,輕輕一帶將驚訝中的寧蘭帶坐在他的腿上。


    突然的身體失衡,寧蘭條件性地伸出胳膊勾住瀚明的頸脖,坐穩後有些迥然地問道:“你……何時醒來的?”


    瞅著寧蘭的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以及有些紅潤的嬌容,瀚明唇角勾勒出狡黠的唇弧,溫和地說道:“在你為我蓋被子的時候。”


    寧蘭張了張口,脫口說道:“原來你早就醒了?”盯著瀚明臉上漸漸深下的笑容,感覺被捉弄的寧蘭,有些不服氣掙紮地想要起身。


    “別動!”瀚明緊緊地抱著寧蘭,拿起寧蘭的一隻手,放到唇邊輕啄了下,繼而又開口說道:“你先前不是說想要了解我嗎?怎麽這會兒到害怕我了?”


    被猜中心事的寧蘭,立即否口說道:“誰……說我怕你了?我……我隻是不想與你胡攪難纏!”


    瀚明聽得此話,臉上的笑容又燦然幾分,展開自己的左手與寧蘭的手比劃了一下說道:“你的手真小,記住了嗎?”


    寧蘭狐疑地看了一眼瀚明的大手,十分困惑:“嗯?”


    “你不是說要了解我嗎?那就先從手指開始吧!”瀚明說道這裏,停了會兒,又以左手手心合著寧蘭的右手心,比劃了一下,說道:“你的食指比我的食指短了近一個關節,記住了嗎?”經過瀚明如此一說,寧蘭也比劃了一下,這才發現,瀚明的手真的比她的手大上很多。不隻是大上很多,他的手也比她的手厚實很多,手中有著一層厚厚的老繭,有些粗糙,暖暖的,握起來,給她一種很踏實的感覺。和她父皇的手不太一樣,她父皇的手也很大,很厚實,卻沒有厚厚的老繭,也沒有他的粗糙。


    “這是練習射箭留下來的嗎?”


    看著專心把弄著他手的寧蘭,目光柔情一片,輕應了一聲:“嗯。”


    “你練習射箭是為了射獵嗎?”


    瀚明稍稍遲疑了下,點頭說道:“嗯,下迴射獵我帶你去。”


    寧蘭欣喜地抬起臉看著瀚明,“真的嗎?”


    瀚明目光灼灼地瞅著寧蘭,將寧蘭麵容上的表情,全全地收入眼內:“嗯。你沒有射過獵嗎?”


    寧蘭淡淡地搖了搖頭,“沒有。自小到大,我隻出宮過一次。”


    隻出宮過一次?她隻出宮過一次,而他隻去過大齊國一次,他們竟然相遇了嗎?他和她之間是上天早就注定好的緣分嗎?


    “是在安國寺的那一次嗎?”


    寧蘭狐疑地看著瀚明,臉上的神情瞬間沉了下來,“你怎麽知道?你……派人調查我?”


    瀚明繼續說道:“在安國寺腳下,你們的馬失控了,對嗎?”


    寧蘭所起眉頭,迴憶起那日的情形,忽然腦中一道靈光殺過,詫異地看著瀚明,錯愕了好幾秒:“你難道是……”


    瀚明點了點頭,“那是我第一迴,也是唯一的一次去往大齊國。”


    寧蘭有些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看著瀚明,“那……那個大叔是……”


    瀚明接過寧蘭的話說道:“是幕僚,當年我和幕僚去過安國寺,第二天便趕著迴國了。”


    寧蘭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如此說來,那個救了我們的大哥哥……真的是你嗎?”


    瀚明再次微笑地點了點頭,“是我。那日與你一同下馬車的人是誰?”


    “其中一位是我的二皇兄,還有……還有一位是右相之子,我們隻是燒香。”寧蘭說道諸葛清煥的時,稍稍遲疑了下。寧蘭搖了搖頭,繼續說道:“那日迴宮時,我們在半道上便遇到了刺客追殺。”


    瀚明心裏一陣緊張,立馬問道:“刺客?怎麽會有刺客?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當時二皇兄為了救我們,便去引開了刺客。”


    瀚明聽到寧蘭用到‘我們’二字,心裏有些不舒服,麵上的笑容淡冷了下來,帶有幾分吃味地問道:“我們?你說的我們是你和那個右相之子嗎?後來呢?”


    “後來……我們被刺客衝散後,一直跑,後來掉進了一個很大很深的墾裏……”


    瀚明握著寧蘭的手不自覺地緊上了幾分,心頭仿佛壓著石頭一般,很不舒服,沉著臉問道:“你和那個右相之子一起掉進了墾裏嗎?那再後來呢?”


    “再後來,我們三人都轉危為安了,是大將軍救了我們,迴到宮中後,父皇就再也不許我和兒皇兄出宮了。”


    瀚明聽完寧蘭的話,沉聲說道:“你父皇明斷!”


    寧蘭有些不解地看著沉著臉的瀚明,暗想:明斷?她父皇明斷嗎?也許吧!當初若不是他們命大,興許已經被刺客殺了。如今想想,當初私自出宮卻有不妥,不過,若是一切重來,她依然會選擇走相同的路。雖然第一次出宮,唯一的一次出宮就遇到了刺客,可是,那一次的記憶還是很美好的!至少,她那一次看到的天很藍,雲兒很白。


    那是她和清煥第一次見麵,也許是從那一日遇到刺客開始,她就知道她和清煥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吧?


    瀚明見寧蘭陷入沉默並且失神地想著什麽,很霸道地說道:“我不許你想別的男人!”


    寧蘭驚訝地猛然抬頭看向陰著臉的瀚明,眼底閃過幾縷淩亂的情緒。


    寧蘭的反應讓瀚明有些溫惱,想到寧蘭與那個右相之子單獨在墾裏呆著,瀚明就忍不住地吃味,帶有不快地口吻說道:“日後……你若是想去廟裏燒香,我陪你去。你的心,隻可以想我一個男人,你把那些記憶全給忘了,我不允許你再去想!”


    瀚明見寧蘭沉默不語,繼續說道:“你這幾日就住在這裏。”


    寧蘭忽然想起落兒和花景,還有裳兒,立即問道:“我的侍兒到底犯了什麽錯?裳兒她被害死了,她現在……”


    瀚明接語問道:“你昏睡了幾天,死去的那個侍女我已經吩咐格勒安葬了,至於你的侍女,你真的能確定她們對你是忠心耿耿的嗎?”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瀚明字字分明地說道:“意思就是你的侍女有些問題!”


    寧蘭冷下臉,掙開瀚明的懷抱,說道:“她們是本宮的侍兒,是本宮從大齊國帶過來的人,即使有問題,本宮希望也是由本宮來處理。”寧蘭說完,見瀚明不做聲又言道:“她們跟隨本宮多年,本宮不覺得她們有問題!”


    “你就如此肯定?”


    寧蘭語氣堅定有力地說道:“是,本宮確定!你更應該追究的人恐怕不是本宮的侍兒吧!”


    瀚明沉著臉,黑目幽暗一片,“以你所說,孤王應該追究的人是誰?”他也很想聽聽寧蘭是怎麽說的,一直都是她們在指控寧蘭,他到是想聽一聽寧蘭又會怎麽說。


    寧蘭想到裳兒的死,心裏就忍不住的憤恨,目光瞬間犀利了起來,字字鏗鏘有力地說道:“你更應該追究的人不應該是伊妃嗎?她害死了本宮的侍兒,不應該給本宮一個交代嗎?”


    “伊妃為何要害死你的侍兒?”


    “因為……因為雪靈……”


    “雪靈?”


    “就是你送給本宮的那隻小白狐!裳兒是得知雪靈在伊萱宮,才會落入她們的圈套!”


    瀚明疑惑地看著寧蘭:“她們?你說的是蕭靜和伊妃嗎?”瀚明見寧蘭不否認,繼而又問道:“那她們為何要設下圈套害你的侍女?隻是為了一隻狐狸嗎?”


    “她們真正的目光是本宮,她們想除掉的人是本宮!”


    瀚明目光定格在寧蘭的麵容上許久,開口說道:“你知道她們是怎麽說的嗎?她們在孤王的麵前控訴你行刺伊妃,謀害皇嗣。”


    “本宮沒有行刺,也沒有謀害皇嗣!”


    瀚明想到他那未出世便沒了的孩子,心情不自覺低沉重了下來,看著寧蘭一字一頓地說道:“誰可以為你證明?你可知道,伊妃肚子裏的孩子,因為你的行刺,因為匕首上淬的劇毒,小產了。”


    “本宮沒有行刺!”匕首?什麽匕首?寧蘭忽然想到榮祿給她的匕首……麵色一沉,寧蘭忽然感覺她被一張又大又的網給纏繞住了。她行刺?那個女人竟然說她行刺她謀害皇嗣?“你若相信她們,本宮百口莫辯!”


    瀚明冷聲問道:“你當真沒有行刺?那伊妃身上的傷也不是你所為?”


    “沒有!她身上的傷和本宮無關!”


    瀚明沉默了好一會兒,肅色問道:“孤王再問你一次,你想好了迴答。你當真沒有行刺伊妃嗎?”


    “沒有!”


    瀚明聽得此話,暗暗地鬆了口氣,“好!若是一切真如你所說,孤王會換你一個公道!”


    “本宮拭目以待!”


    “還有一事,你到底有沒有與雪陰族的餘孽勾結?”


    雪陰族的人?她與雪陰族的人勾結?難道說是和親路上遇到的那群刺客?他們好像是雪陰族的人,可是?為什麽說她與雪陰族的人勾結?


    “沒有。”


    瀚明微眼雙目,平聲說道:“沒有嗎?你的侍女落兒招供了,她說她曾在允雁宮失火淺見過雪陰族的餘孽,並且認下勾結雪陰族和欲要弑君之罪!”


    寧蘭有一會兒反應不過來。怎麽會?落兒怎麽會與雪陰族的人勾結?這不可能!難道落兒是被嚴刑逼供?還是為了替她頂罪,所以才會那麽說的?


    “這不可能!”


    瀚明起身走到書案前,從桌子上的一個盒子裏拿出了落兒的供詞說道:“這是她的供詞!”


    寧蘭一把從瀚明的手中拽過供詞,一連看了幾遍,萬分驚詫地說道:“你們對她用了大刑,是不是?這不可能!”瀚明平靜地看著寧蘭說道:“沒有人對她用刑!”


    “這不可能的!”


    從筆跡上看來,寧蘭一點兒也不懷疑供詞不是落兒寫的,因為,落兒的筆跡她識的!落兒怎麽會和雪陰族的人勾結?她為什麽要招這樣的供?不,她如何也不會相信,無法相信!


    從寧蘭的表情中,瀚明相信寧蘭是沒有勾結,若是他的感覺是錯的,那麽隻能說眼前的這個女人太過演戲了!瀚明也想不通,為何寧蘭的侍女會供認自己與雪陰族的餘孽勾結,他想不通,若真的要找個原因,那就是落兒有問題!


    “你真的沒有勾結雪陰族嗎?”


    落兒為什麽要供認她與雪陰族勾結?寧蘭想不明白!落兒如此供認,她難道不知道這樣會害死她嗎?她要當麵問落兒,她不能相信這是落兒沒有受刑,自願寫下來的供詞!


    “當然沒有!落兒她在哪?本宮要見她!”


    “孤王會讓你見到她的,現在還不是時候。”


    “還有什麽罪?刺殺伊妃殺皇嗣,與雪陰族的人勾結……指控本宮的還有什麽罪?”


    瀚明目不轉睛地盯著寧蘭,一字一頓,字字重音:“不貞不潔,與人私通!”


    瀚明話音落下,寧蘭緊握雙拳氣的抖動了起來,“不貞不潔,與人私通?”


    “不錯!”說寧蘭刺殺伊妃殺皇嗣,他懷疑;說寧蘭與雪陰族的人勾結,他狐疑;可是,說到寧蘭不貞不潔與人私通,他無法否認!雖不是確信,卻有幾分相信,隻要想一次他看到的黑衣人,他就多一分的相信,相信寧蘭確實不貞不潔,與人私通!


    寧蘭苦澀的笑了笑,問道:“可有人證,物證?”


    “有!”


    不貞不潔,與人私通?這種子無須有的事情竟然也會發生在她的身上?而且還是有人證物證?看來害她的人,真的希望她死,很迫切地想要將她置之死地而後快啊!


    寧蘭無力地看著瀚明問道:“你信嗎?”


    瀚明接語不答反問道:“你告訴孤王,孤王該信嗎?”


    寧蘭眼睛裏湧上了一抹霧氣,這一刻,她忽然有些感同身受,不,她現在和當年含冤入獄的母妃有什麽不同?


    “本宮若說沒有,你會相信嗎?”


    瀚明看著寧蘭臉頰上滑落的晶瑩,心裏一抽,疼的皺起了眉頭,從寧蘭明澈的眼睛中,他找不到半點的躲閃和淩亂,不由狐疑的暗問:難道……他錯了?那個黑衣人和寧蘭沒有關係?那……他為什麽要給寧蘭送藥?難道另有隱情?


    “你若是說沒有,孤王便信你!”


    瀚明的話,像一顆顆石子,砸進了寧蘭的耳裏,落在寧蘭的心坎上,讓她又疼,又感動。對視良久,在瀚明堅定的目光下,寧蘭覺得一陣委屈。在她的心中,她的名節可是被她看的比她的命還重要。她怎麽會與人私通?她怎麽會?不貞不潔?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


    ‘你若是說沒有,孤王便信你!’當年她的母妃含冤入獄,她的父皇沒有相信她的母妃。而今,眼前的這個人卻說隻要她說沒有,他便信她?是真的信她嗎?


    “沒有。沒有,沒有……”


    瀚明看著連連搖頭的寧蘭,一邊否認,一邊掉淚,瀚明心疼地一把將寧蘭擁進懷中:“別哭,我信你!”


    “沒有,沒有……”


    瀚明疼惜地說道:“蘭兒,我信你,我會還你清白!”


    “你真的相信我是清白的嗎?真的相信我是無辜的嗎?真的信嗎?”


    輕柔地為寧蘭擦去麵容上的淚水,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說道:“若是不信你是無辜的,你現在又怎麽會站在這裏?若是不信你,又怎會告訴你?看到你如此傷心委屈,我又如何鐵石心腸地認為你對我不貞不潔?”


    一個信字,融化了寧蘭的心,淚如雨下……


    “瀚明,謝謝你……信蘭兒……”雖然說的很輕,還是被瀚明一字不漏地聽入耳內。她喚他瀚明?麵容一片柔情,唇角輕揚,如是珍寶一般,更深的擁抱。


    這一刻,他信她,願意信她!正如他所說的,隻要她說沒有,他信!


    顧美人梳洗過後,退下了侍女準備就寢的時候,寢宮裏閃身進來了一個人:“事情辦的不錯!”


    顧美人聞聲,便知道是誰了,立即恭敬地行禮說道:“天鳳參見主子。”


    “恩。”


    顧美人想到大王聽完他稟報,並未對寧蘭采取製裁的行動,不由憂慮地說道:“主子,大王好似不信天鳳的話,他會不會……”


    “恩,沒有采取行動才更好,這樣就更加表明,他喜歡上了王妃!”


    顧天鳳不明白她的主子為什麽聽到了此事,不但不惱怒反而高興。


    “大王喜歡王妃不製裁王妃,那天鳳所做的一切不是沒有意義了嗎?”


    “報仇有很多種,殺人隻是最直接,也是最簡單的方法,隻是一時痛快!最好最聰明的報仇方法,不但要殺了他的人,還要殺了他的心!”


    “主子,那下一步怎麽辦?那個婢女會不會有危險?還要救她保住她的命嗎?”


    “不用了,她的命已經沒有用了!”麵具男子語氣堅定而無情,聽的顧天鳳心裏咯噔一聲。


    顧天鳳有些不放心地問道:“可是……她若是招出事情的真相怎麽辦?”


    麵具男子沉聲說道:“這個你不用擔心,她會守口如瓶,適當的時候她會自己了結了生命。你將這個拿好,等蕭靜從天牢裏出來了,想辦法讓蕭靜拿到這個。”


    顧天鳳有些不明白地問道:“這個是……蕭靜她還可以被放出來嗎?”


    蕭靜的二哥是大汗國的首富,他今日捐出了大量的錢財糧食到旱災區,大王一定會給他一些人情,況且,大王也沒有抓到蕭靜犯罪的證據!


    麵具男子十分篤定地說道:“若是不出意外,明日她一定會天牢裏出來。這個是大王需要的東西,隻有蕭靜遞給大王,才會充分地發揮作用。”


    顧天鳳半帶失望半帶狐疑地問道:“大王真的會放她出來嗎?”


    “恩。”麵具男子輕哼了一聲後,閃身快如電掣,消失在黑夜之中。


    ‘咯噔’一聲。


    蕭靜一聽大王要放她出牢,心中是萬分的歡喜。一高興,忘記了她的胳膊上有傷,出牢門的侍候,步子邁的有些大,實實在在地撞在了天牢的鐵門上。


    “哎吆!”蕭靜疼的全身一陣顫栗。


    蕭謀頤見蕭靜疼的直嚷嚷,一字眉皺了起來。看著蕭靜搖了搖頭,轉身立即對著身邊的兩個丫鬟斥喝道:“你們還不扶著娘娘,愣著做什麽!”


    蕭靜到了自己的宮中,屏退了侍女們,她很好奇,大王怎麽就把她放出來了。


    “大哥,大王為什麽放我出來?是不是大王已經證實了我說的?”


    蕭謀頤搖了搖頭,“是你二哥救了你!”


    “二哥?”


    蕭謀頤想到那些錢財和糧食,心疼地說道:“恩,你二哥這麽多年從商賺來的銀子,還有屯的糧食,雖不是全數地捐到了旱災區,也差不多了。大王應該是看在這上麵,放你出來的。”


    “怎麽……大哥……”


    蕭謀頤寬慰蕭靜,說道:“那些錢財沒有了還可以賺迴來。再說了,大王是何等的睿智,什麽事情能瞞過他?現在國家需要,我們蕭家若是不拿出足夠的忠心出來,你以為他還容得了我們蕭家嗎?”


    “都是妹妹不好……”


    蕭謀頤搖了搖頭說道:“你也不要太過於心疼,那些錢財可以換了伊妃肚子裏的一個孩子,出去一個眼中釘,很值了。隻要你在宮中穩坐妃位,我們蕭家在朝廷中也算是有了依靠,那些捐出去的銀子自然會迴到我們的手中。”


    “大哥,伊妃肚子裏的孩子沒有了嗎?”


    蕭謀頤點了下頭,平靜地說道:“恩,說王妃的匕首上有毒,孩子中毒過深,保不住的。”


    蕭靜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哥哥,伊妃肚子裏的孩子真的沒有了嗎?已經確定了嗎?”


    “恩,此事千真萬確。”


    “天啊!”


    蕭靜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她的肚子裏的孩子沒有了?這……這女人,看來真的是瘋掉了!


    “怎麽了?”


    蕭靜想到伊妃肚子裏的孩子沒有了,從驚詫中迴過神後,一陣歡笑。


    “嗬嗬!哥哥,她一定是瘋了!她連自己孩子都可以做賭注,真的是太……哈哈!哥哥,竟然不用我們動手,她自己除掉了孩子……這女人,她這次可真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蕭謀頤臉色瞬變,猜測道:“你的意思是……她的孩子是被她自己給弄掉的嗎?難道說……王妃沒有……”


    蕭靜肯定了蕭謀頤的猜測,接口說道:“不錯。哥哥,王妃其實那日根本沒有機會對她動手,那幾薛陰族的人,身手可比大內侍衛的功夫厲害多了!帶著一個重傷的侍女的王妃,哪裏走得了?更何況是行刺?還沒有機會出手,人便被擒住了。伊妃身上的傷,其實是她自己捅的!”


    “原來事情是這樣……那王妃的匕首,還有你,為何要為她作證?你不該趟這趟渾水的。”


    “這趟渾水,妹妹是不該趟的。可是,逼不得已,當時的情況已經不允許妹妹全身而退了!當時隻有妹妹和小雨在場,和她站在一道是最好的辦法,這也是妹妹為什麽掉進了這潭渾水的原因之一。原本想說給哥哥知曉的,可惜,妹妹已經被那些雪陰族的殺手給……後來得知那些雪陰族的人被殺,大王已經迴宮了,來不及告訴哥哥真相……”


    “雪陰族的殺手?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蕭靜將一些蕭謀頤不知道的事情,全盤吐出,“哥哥,那些雪陰族的殺手是拿到了妹妹的令牌進宮的,可是,妹妹真的沒有下令!若是妹妹猜測的沒有錯,恐怕我們已經成了螳螂了……這也是當時,妹妹為什麽讓讓哥哥不惜任何代價攔著那個出宮不見的賤婢,殺死她的原因之一。可是,還是晚了。”蕭謀頤驚詫地望著蕭靜,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正如蕭靜所說的那樣,他也感覺到了一雙黑眼,正在盯著他們!


    “那些雪陰族的人是拿了你的令牌進宮的?怎麽會這樣?你覺得會是伊妃做的嗎?”


    蕭靜搖了搖頭,眉頭間全是疑惑,她一直感得奇怪,想不通:“不像是她,不過,這事很難說,她一定和那些雪陰族的人有關係,要不然,那些雪陰族的人為什麽要替她賣命將王妃給拿下?不過,妹妹實在是想不通,她怎麽會聯係上雪陰族的人?又怎麽會以我的名義進宮的?”


    “你的令牌什麽時候不見的?”


    令牌掉了,她不曉得,當她發現丟了的時候……


    “記不清了,不過……”


    “怎麽了?你想到了什麽?”


    蕭靜迴想她找不到令牌的時候的事情,狐疑地說道:“有個人倒是有些可疑。”


    “誰?”


    “哥哥,你說……會不會是顧天鳳?當時……妹妹找不到令牌的時候,發了一通脾氣,除了月菊,隻有顧天鳳知道妹妹的令牌丟了……後來,也就是伊妃去往冷宮與王妃起了爭執的那天,月菊清洗被單時找到了令牌,妹妹也未曾多想,你說……雪陰族的人會不會和她有關?”


    “你想想到底何時丟了令牌?你什麽時候知道雪陰族的刺客以你的名義進宮的?”


    “令牌也許是在允雁宮失火前丟的,也許不是,真的想不起來了,雪陰族的人,是與哥哥商議後的那天,哥哥剛走不久……”


    蕭謀頤追問道:“那你為何不派人告訴我這件事情?”“當時……我……”


    蕭謀頤無奈地歎了口氣,麵對他這個驕橫又自負的妹妹,他此刻真的……真拿她沒有辦法,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也不是追究的時候,隻能想辦法挽救,想辦法除掉背地的那雙眼睛。


    為了萬一,他還是查一查的好,雖然顧天鳳看起來很不起眼,上不了台麵。如今不知道到底是誰在幕後,他還是小心謹慎些的好,就怕有萬一!


    “顧天鳳?這個女人看起來,沒有什麽大作為,不過……哥哥會派人去查查她的底細!”


    蕭靜沉默了會兒問道:“哥哥,伊妃比起王妃,可是更狠更毒,王妃比伊妃更有情有義,要善良很多!此次,妹妹和伊妃站在同一戰線上真的對嗎?”


    蕭謀頤十分堅定地說道:“相比之下,撇開她的身份不說,王妃娘娘雖年歲尚淺,可她遠遠比伊妃難對付,日後必成我們的心腹大患!若是這次可以除去,是最好不過了。畢竟……她在大王的心中的地位要比伊妃更重!她的謀略,可不是伊妃能比的,這一點伊妃想必也是清楚的,若不然她也不會痛下狠心拿自己的孩子做籌碼!如今,她隻是剛到大汗國,沒有站穩腳跟,日後,她若是站穩了腳跟,再誕下一王子,恐怕是沒有人可以搬到她了!你想想,能讓大王喜歡,能讓幕僚求情的人,還有幾人?”


    蕭謀頤說道這裏稍稍歇了一會兒,繼續說道:“妹妹,天下間最厲害的人,往往不是狠毒的人,而是那些重情重義善良的人!她們得人心,可以強大到讓你無法動搖半分的獨步!”


    蕭靜聞言,眉海處一片凝重。經過蕭謀頤的一番分析,她腦子裏糾結的時候,豁然開朗,正如蕭謀頤所說的那般,伊妃真的比不過王妃!


    “哥哥的意思,妹妹明白了。”蕭靜第一次如此平靜和服氣地聽取蕭謀頤的話。蕭謀頤長長地舒了口氣,念道:“謀事在人,隻願大事可成。”


    蕭靜麵有焦慮,思索了會兒,問道:“哥哥,妹妹下一步該怎麽做?”


    “先靜觀其變,看看到底是誰在幕後,他的目的又是什麽?雪陰族的人又是誰派來的?這些我們都還不清楚,不能貿然行動。伊妃那邊近日就別過去了。”


    “恩。”


    翌日,清晨。


    寧蘭從熟睡中醒來,瀚明人已經不在蒼穹宮。看著走進來的兩位婢女,寧蘭眉頭微鎖,下了龍榻。


    “奴婢,菱翠,奴婢菱霜,參見王妃娘娘,娘娘千歲。”


    想到昨夜的事情,寧蘭的麵容殷紅了起來。她……怎麽會撲在耶律瀚明的懷哭呢?想到耶律瀚明說的那些話,想到耶律瀚明說信她,她的心就不自覺地柔和下來。


    隻是,她不明白,落兒為什麽會招供和雪陰族勾結弑君呢?無論如何她是要去見上落兒一麵弄清楚事情的真相。還有,到底是誰說她不貞不潔與人溝通?


    她不能坐等耶律瀚明處理此事,她要追查。她的人都不能用了,她該找誰才好?


    忽然想到出嫁前,她母妃說道話,寧蘭想到了一個人,幕僚。她母妃說,當她有生命危險的時候,可以去找幕僚。


    雖然,她不想和幕僚有關係,不想求救幕僚……如今,她也隻能找幕僚了。


    “你說你叫菱霜,是嗎?”


    “是,娘娘。”


    寧蘭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去幫本宮做一件事,可以嗎?”


    菱霜點了下頭,恭敬地接口說道:“奴婢悉聽娘娘吩咐。”


    “嗯,大王還在上早朝嗎?”


    “迴稟娘娘,大王早朝還未退。”


    寧蘭聞言思索了下,立即走到書案前,拿筆寫了一張紙條,說道:“你將這張紙條呈給大王,能做到嗎?”“奴婢遵旨。”菱霜毫不遲疑地接過寧蘭手中的紙條。


    “去吧!”


    “是。”看著菱霜拿著紙條走了出去,寧蘭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她原本想讓菱霜找來幕僚,可是,菱霜不是花景,她的耶律瀚明派過來的人,她的一舉一動想必她們是要稟報耶律瀚明的。


    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告訴耶律瀚明,讓耶律瀚明幫她把幕僚帶來,一來,避免了生出不必要的枝節的麻煩,二來,通過大王讓幕僚過來,名正言順。


    雖然還有一個人可以幫助她,讓她相信,可是她不會讓他幫助她,為了他的安全著想,她也不能讓他冒險。


    他是她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她的母妃之外,最在乎的人了。那個人就是她的二皇兄,她如何也想不到,她的二皇兄會來大汗國!


    不知道她的二皇兄此刻在做什麽,有沒有藏好?打算什麽時候離開大汗國?她還未來得及問她的二皇兄,她的母妃好不好?她的父皇好不好?還有……她的太後奶奶到底是得的什麽病?雖然她曾經恨過她的太後奶奶狠心地殺死了她的母妃,她曾經想要將落夕荷塘給填了,雖然她曾經畫過一副乳娘嬌荷夫人的畫像驚嚇她的太後奶奶,卻沒有一次真正的想過……讓她的太後奶奶啊!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大概就是說她的吧?她好像從來未對她的太後奶奶盡過孝……撇開乳娘的事情不說,太後奶奶畢竟是她的奶奶,而且平日裏待她還算親待。此刻,寧蘭不知道,她到底是恨著還是該愛著她的太後奶奶了。


    輕輕的一聲歎息,放下了她手中的書,翠黛擰起,心情複雜悵然。


    菱翠聞得寧蘭的歎息聲,思索了下柔聲細語地問道:“王妃娘娘,有煩憂的事情嗎?”


    寧蘭看了眼菱翠,沉默了幾秒,說道:“倒是不曾,隻是坐的有些乏了。”


    菱翠麵帶淡笑地說道:“王妃娘娘若是乏了,可以去禦花園裏走走,今天的陽光很好。”


    “去外麵走走?”菱翠狐疑地掃了一眼寢宮門口以及窗外,這才發現都沒有侍衛在把守。原先守的嚴嚴實實的侍衛都去了哪兒?怎麽不見了?難道是耶律瀚明不在禁她的足了?


    菱翠柔順的點了下頭,說道:“是,近來禦花園裏的冷香花——菊花盛開。”


    “冷香?”


    “恩,有紅色的,黃色的,還有墨色的,可美了。冷香的香氣有疏風,對感冒頭痛都有輔助治療的做用,哦,對了,還有平肝的功效,王妃娘娘若是多聞聞,一定可以心情大好的。”


    “聽你如此一說,本宮倒是有了興致,那你就帶本宮去走走。”


    “是。娘娘。”


    由著菱翠帶路,不一會兒的功夫,寧蘭便來到了禦花園,禦花台是用彩色的石子堆砌成的,陽光鋪灑在上麵,彩光閃閃美不勝收。


    花台不遠處有著一個雕刻著龍樣的黃色石椅,寧蘭一看便知,那該是耶律瀚明的專座了。


    菱翠見寧蘭目光落在石椅上,在一旁解說道:“王妃娘娘,那是大王常坐的流星椅,大王有時候閑下來的時候,會坐在那兒看書。”


    “恩。”


    菱翠所說不假,此刻冷香的確開的正豔。


    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黃。不畏風霜向晚秋,直待索秋霜色裹。獨開眾卉已凋零,自甘孤處作孤芳。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


    每當冷香正豔時,她的母妃都會做菊花糕,如今她的母妃在做什麽?有在做菊花糕嗎?地荒老圃苔三徑,節過重陽雨一籬。不知今生她是否還有機會見到她的母妃,離別已知再相逢遙遙無期,不曉,為今思念步步深。


    隻望,她的母妃歲歲平安,為了她的母妃,她一定要好好地活著,做好她的王妃!


    “菱翠,你先下去,本宮想獨自一人待一會兒。”


    一番大禮行過,瀚明睿智的目光掃向殿下眾位朝臣,沉聲問道:“今日早朝愛卿們有何本奏啊?”


    瀚明的話音剛落不就,和親使臣程靜走出了列席,高聲稟報道:“啟奏大王,微臣有本啟奏。”


    瀚明定眼望去,目光落在程靜的臉上,心裏暗思,這程靜早些年間就是一個文弱書生,肚子裏倒是有些文墨,不過,最多隻能說是半桶之水。一直留著他,在於早些年間,他們程家對大汗國的忠心耿耿,那時他父王在世,程靜的父親破了五年難破的大案,他父親倒是個清廉的好官。


    不過,程靜和他的爹爹相比,那就差遠了!他是看在他父親的麵子上,才養著他這麽個閑人。一則看在他為官還算安分,二則,他還有點用處。


    他有本奏?奏什麽?若是沒有記錯,這可是他第一迴主動出息有本起奏!


    “哦?程靜,你有何事啟奏啊?”


    程靜清了下嗓子,沉聲說道:“啟奏大王,臣要參和親使臣程靜一本。”


    程靜的話音一落,吸引了眾位朝臣投推來的差異目光。


    瀚明聽得此話眉頭微微一緊,他這是在演的哪一出啊?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注視著程靜的鷹目收了迴來,“哦?那你說說和親使臣程靜有何罪啊?”


    程靜繼續說道:“迴稟大王,微臣參和親使臣程靜,其一,失職之罪,其二,失察之罪!”


    “失職?失察?他什麽事情失職了?又是什麽事情失察了?你說與孤王聽聽!”


    “微臣遵旨。啟稟大王,和親使臣程靜擔當使臣一職,未能為大王迎迴一位賢良淑德的王妃娘娘,此乃為失察之罪;和親使臣程靜擔當使臣一職,為大王迎迴了一個謀殺皇嗣的王妃娘娘,此乃失職之罪,和親使臣程靜有負大王所托的重任,微臣求大王賜罪!”程靜說完,跪趴在了地上,額頭頂著地麵。


    程靜的話音一落,朝廷上的朝臣,一陣議論紛紛。


    “嗯,程靜你進步不少,竟然也知道檢討自己了。你是有失察之嫌啊!王妃行刺一事,還在調查之中,真相,孤王還尚且不知,你是如何斷定是王妃所為啊?看來你比孤王的消息靈通,比孤王英明啊!”瀚明話說的很平靜,話音中的譴責意味卻是不容人質疑的。


    程靜聽到前半句還在竊喜,後麵的話讓他臉色大變,“微……臣,不敢……臣,聽聞……臣失察,有罪……”


    瀚明見程靜下的語不成句,眼神之中閃過一道失望。扶不起來的阿鬥,恐怕就是他了吧?膽小如鼠,還想表現自己!


    寧蘭的事情,既然擺上了朝堂,那他要堵住眾位朝臣的口才行。思及此處,瀚明再次開口冷聲說道:“王妃行刺一事,孤王正在調查,若她真是兇手,孤王一定不輕饒,你們不許為王妃再求親,孤王決不允許孤王的後宮之中有謀害皇嗣的人!哪怕她是和親而來的大齊公主,也不行!”


    原先有幾個想要繼程靜之後參寧蘭奏本的朝臣聞得此言,先是一愣,隨即跟著滿朝的朝臣齊唿:“大王英明,萬歲,萬歲,萬萬歲。”


    瀚明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說道:“不過,程愛卿今日這本奏的好啊!程愛卿能夠自我檢討,不畏權勢敢於站出來指出此事,足已表明程愛卿對孤王,對大汗國的忠心耿耿。雖有失察,卻也可以原諒。流言蜚語害人不淺啊!自古以來,無數忠臣烈士冤死在這流言蜚語之中?不計其數!身為朝廷命官,責任重大,你們一定要記得,你們就是孤王的眼睛,你們就是百姓的父母,你們的一言一行一定要對的起你們的良心,對得起黎民百姓對你們的期望,為民造福請命!萬事都要講究真憑實據,斷不可因為一時的流言蜚語而冤枉了一個好人!別見風就是雨,整天做些捕風捉影的事情,明白嗎?”眾位朝臣又是一陣高唿:“臣等敬遵大王的教誨,定當銘記於心。”


    瀚明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程靜,繼而又問道:“還有本奏嗎?”


    “啟奏大王,臣有本奏。”說話之人不是旁人,正是大汗國的右相耶律鴻。


    “哦?右相,你有何啟奏啊?”


    耶律鴻走出了席位,沉聲稟報道:“啟稟大王,救濟災民的糧食,分別運往到香譚的三縣,其中上香,中香皆以到達,可是……運往下香的糧食,在半道潞州邊境被打劫了,據說是被一個叫青鷹幫的山賊給搶了!”


    瀚明聞言,冷聲喝問道:“什麽?被山賊給搶了?江恆人呢?”


    “迴稟大王,押送糧食的江大人下落不明,據報,隻在案發當場發現了江大人的官帽,恐怕……也是兇多吉少。其他押解糧食的侍衛全部落難,無一生還。”


    瀚明聽後臉色冰冷如霜,“丟了多少糧食?”


    耶律鴻迴道:“迴稟大王,丟失了一千旦。”


    ‘砰’的一聲,瀚明一掌打在了龍椅的扶手上,憤怒至極:“一千旦?一千旦糧食呐……一千旦糧食,運倒了下香縣,那將要救活多少人?這些救命的糧食,竟然也有人昧著良心搶奪?這群山賊真是……全部該死!”


    在糧食如此緊張的時刻,竟然丟失了?這讓他如何不惱火萬分?無論是誰,無論是什麽原因,全部該死!


    眾位朝臣見瀚明雷霆大怒,立即低頭不敢言語。


    “哪位愛卿願意擔當巡察禦史一職?調查出糧食被搶劫一案?”


    幕僚走出席位,一臉嚴肅地高聲說道:“啟奏大王,微臣願意擔當巡察禦史一職!”


    “太傅……好!孤王人命你為巡察禦史,限期一個月,破得此案,將劫盜的人帶迴京城,孤王倒是要見見是個什麽樣的人,敢動孤王的救災糧!到底是吃了熊心還是長了豹膽了!”幕僚立即應聲道:“微臣領旨!”


    瀚明稍稍聽了下,說道:“恩,你即日啟程,現在就迴去準備吧!”


    “微臣告退。”幕僚立即應聲退了下去。


    方才若是幕僚不自己走出席位請命,他也會指派他去。糧食被盜,這對現在的大汗國來說,這樣緊張的時候,可是大事!


    他信得過幕僚,他相信普天之下,也隻有幕僚可以用最短的時間破了此案。目送著見見遠去的身影,瀚明心頭的怒火也漸漸地平息了下來。


    前,有旱災劫匪,國事繁忙;後,有妃嬪爭鬥,後院失火。前前後後,事事憂心,一時間,煩惱的皺起了眉頭。


    “大王……”吉索見到菱霜給他使眼色,立即走了過去,將菱霜手中的紙條遞給了瀚明。


    看完紙條後,瀚明鎖著眉頭。寧蘭要見幕僚?她要見幕僚做什麽?幕僚是去不了了,幕僚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辦。


    瀚明輕輕地擺了下手,繼續說道:“此次旱災是大汗國二十年來最嚴重的一場天災人禍,天災不是人力所能為的,可是,人禍,絕對要嚴懲!”


    瀚明說道這裏目光短瞬地掃了一眼,席位上的戶部侍郎與兵部侍郎,再度開口說道:“戶部侍郎,兵部侍郎。”


    戶部侍郎,兵部侍郎聞聲,立即快步走出席位齊聲應道:“微臣在。”


    “戶部侍郎,早日修訂好新的賦稅方案呈於孤王,兵部侍郎孤王要你早日破了種糧案。”


    “微臣遵旨!”


    “眾位愛卿,還有何事稟奏嗎?”瀚明聲音落下後,殿下一片寂靜,無人應答。


    瀚明掃了一眼一直跪在地上的程靜,說道:“既然無事稟奏,那就退朝吧!”


    “臣等恭送大王,萬歲,萬歲,萬歲歲。”


    在一陣齊唿中,瀚明退朝向著他禦書房走去。想到旱災和那些案件,他的太陽穴一陣疼痛


    瀚明走到禦書房,看著又是一堆小山的奏折,眉頭不自覺地深鎖。


    一陣頭痛過去之後,瀚明的腦海中再次出現了一些碎片段,這一次是一片戰場……


    戰場上有很多的士兵,麵容憔悴,目光疲累……


    一個穿著盔甲的男子,快步跪地,一陣染著鮮血的臉掛著淚水,隻見他撲通一聲,重重地跪倒地上,悲痛地稟報:“陛下,西門將軍……西門將軍沒了!”


    疼,好疼!


    瀚明緊緊地按著太陽穴,腦海裏又出現了一段奇怪的畫麵……


    “陛下,敵人已經就好像知道我們的作戰計劃一樣,方將軍剛剛趕到西峽穀,便遭到了埋伏……全軍……全軍覆沒。方將軍,他被亂建設施了……”


    痛!頭好像要被撕裂了一般,疼痛的厲害。


    為什麽他腦海裏會出現哪些陌生卻又十分熟悉的記憶?好像是屬於他的記憶一般,這到底是為什麽?


    哪些事情,他不曾看過,也不曾發生過,為什麽會從他的腦海中迸出來?到底是為什麽?誰能告訴他答案?


    ‘啪’的一聲,瀚明將手中的折子放在了桌子上,隻手撐著臉,昨晚一夜未眠的他,此刻真的很困倦,不由閉上了雙目,不知不覺地熟睡了過去。


    吉索見瀚明睡著了,提著腳步退出了禦書房。吉索知道,這幾日大王真的快要累壞了。王妃娘娘昏睡不醒,大王徹夜守著不眠不休,後來遇到了伊妃娘娘中毒一事,皇嗣沒有了,還有,朝堂上的哪些國事,已經這裏堆成小三的奏折……


    大王真的太操勞了!


    吉索走出禦書房沒有多大會兒,寧蘭便帶著菱霜和菱翠向這邊趕了過來,吉索立即快步地向著寧蘭迎了過去。


    聽完菱霜的一番稟報,寧蘭忍不住地趕過來了。


    “奴才參見王妃娘娘。”吉索立即恭敬的行禮。


    寧蘭看了眼吉索,停下了腳步,問道:“大王在嗎?”


    吉索立馬應聲說道:“迴稟王妃娘娘,大王在。”


    “恩。”


    寧蘭剛想走進禦書房,一步還未邁下,便被吉索給叫住了:“王妃娘娘請留步。”


    寧蘭狐疑地轉身看向吉索。


    吉索緩緩跪下,小心翼翼地說道:“王妃娘娘,這幾日,大王都沒有好好地睡會兒,大王一迴宮時,王妃娘娘您一直未醒,大王一直守著王妃娘娘您,這幾日國事繁重,大王也未好好休息,大王近來總是按著太陽穴……方才,大王剛剛睡著,奴才鬥膽懇請王妃娘娘您可以稍等一會訊兒找大王嗎?”


    寧蘭聽完吉索的話後,沉默了一會兒,對著吉索說道:“起來吧!”


    “王妃娘娘,您起來吧!”


    他一直守著她嗎?心,某一處忍不住地一陣悸動。想到方才在禦花園看到的一些菊花,寧蘭帶著淩霜和淩翠一同向著禦書房走去。


    菱霜看著采摘冷香花瓣的寧蘭,想要幫忙卻被寧蘭給拒絕了,不由狐疑地問道:“王妃娘娘,您摘這些冷香花瓣有何用處嗎?讓奴婢幫您吧?”


    寧蘭淡聲說道:“不用了,本宮自己來就好。”


    寧蘭曾經一度噩夢驚醒後,就會一連兩天不能入睡,太陽穴會很疼,她的母妃就會親自做冷香粥給她吃,味道很好,她很喜歡。


    記得她的母妃曾幾度的想要教她煮冷香粥的做法,她都用各種借口拒絕了,不是她不想學,而是喜歡她的母妃做出來的味道,那粥裏有著母妃的愛,每一片都是她母妃親自采摘的!


    其實,早在她母妃第二次做冷香粥的時候,她就暗地裏讓禦廚教她了。她沒有讓她母妃知道,隻要是她母妃喜歡吃的,喜歡做的,她都會。


    冷香粥有疏風清熱,清肝明目,平降肝陽等好處,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禦膳房裏香氣四溢,寧蘭小心翼翼地攪拌著砂鍋裏的冷香粥。


    菱霜聞著香味忍不住地讚美道:“王妃娘娘,這粥好香哦,它有名字嗎?”


    名字?寧蘭看了一眼菱霜,秀眉微擰,沉默了會兒。冷香粥?冷字會不會太寒了?冷香搖落香猶在,“就叫它留香粥吧!”


    菱霜讚聲說道:“留香粥?好美的名字哦!”


    寧蘭淺淺一笑,沒有說話。


    蕭靜走到禦書房門口處,沉聲令道:“吉公公,你去稟報大王,本宮求見大王。”


    “……迴稟蕭妃娘娘,大王此刻正想歇息,蕭妃娘娘可不可以稍等一會兒?”


    “歇息?”蕭靜有些不耐煩地看了一眼吉索,思索了下,沒有堅持讓吉索進入稟報了。蕭靜知道大王的習慣,大王休息的時候若是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打擾了他,他的心情會不好。她是來謝恩的,對大王來說,自然算不上什麽重要的事情,那就等等吧!


    蕭靜等了半個時辰,站的有些腳疼,想著晚些再來準備離開的時候,看到了寧蘭帶著兩個宮女走了過來,其中一個宮女手中擰著一個小瓷罐,不由好奇地留下了腳步。


    寧蘭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到蕭靜,看著一心想害死她的簫靜,以及那日發生的事情,目光冰冷一片!


    蕭靜竟然相安無事地站在這裏?耶律瀚明說他會給她個公道,那到底是什麽公道?一會兒,她倒是要問問耶律瀚明。


    蕭靜看著一步步走近的寧蘭,心裏一陣氣不過。她在天牢中的日子是吃不好睡不好,還遭受刺客行刺,她的哥哥為了救她,把家中那麽的財產無條件地捐給了旱災區,這才將她給從牢房中救出來……而她,她不但沒有被關押,還可以行動自如?她可是有著謀害皇嗣的嫌疑,竟然相安無事?大王這偏袒之心也未免太明顯了吧?蕭靜一步步走近的寧蘭心頭火氣直升。


    吉索看了看蕭靜怒火的雙目,又看了看寧蘭冷目寒霜一片,感覺一陣冰冷一陣火熱,心裏暗暗地涅了把汗……


    “奴才參見王妃娘娘,娘娘稍等,奴才這就去稟報大王。”吉索見勢頭不對,也顧不得許多了,立即開口給寧蘭行了個禮,在蕭靜詫異和氣憤的眼神中,一溜煙的功夫鑽進了禦書房。


    蕭靜傲然地抬著頭,雙目瞪著寧蘭,冷聲中帶有幾許譏諷:“你竟然還能活著!”


    寧蘭的一雙冰冷的眼睛從蕭靜的臉上,一路向下,落在蕭靜受傷的胳膊上,沉默了幾秒,說道:“讓你失望了嗎?”


    “你!”


    寧蘭原先冷若冰霜的一張臉,瞬間淡下,再次抬目看向蕭靜的時候,眼神很淡很淡,“你見到本宮,都不用行禮嗎?”


    “給你行禮?”蕭靜背著禦書房,她沒有看到出現在禦書房門口處出現的一個身影。可是,寧蘭用她的餘光看到了!


    “為何不可?”寧蘭話落唇角上揚,一抹好看的笑容浮上嬌容。


    “你休想!”蕭靜正在火頭上,一件寧蘭朝著她笑,隻當是譏笑的她,憤憤地一把推開了寧蘭。


    原本站在蕭靜跟前的寧蘭是可以站住的,可是,她沒有,而是順勢任由著身體向著地麵倒下。


    “蘭兒……”瀚明一聲急唿,身影快如閃電,一把將要倒在地上的寧蘭,一把拽進懷中。


    蕭靜花容頓然失色,在她捕捉到寧蘭的那抹淡定如水的眼神後,一種中計的念頭閃過她的心頭。


    “放肆!跪下!”


    蕭靜驚恐地看著憤怒的瀚明,委屈的紅了眼睛:“大王……”


    瀚明憤聲叱喝道:“身為後宮的嬪妃,不識禮數大打出手撒潑,成何體統?”


    蕭靜氣憤不平地解釋道:“臣妾……她是故意的!臣妾隻用了一點的力……”


    “住口!頑固不化不說還強詞奪理?好,你就在這好好地跪著思過!”


    瀚明憤怒的樣子,驚了蕭靜,同時也驚了寧蘭。寧蘭狐疑的目光盯著瀚明生氣的臉,有些迷糊。


    他,難道沒有看出來嗎?


    他,為什麽發這樣大火?瀚明說完拉著寧蘭向著禦書房裏走進,任由著瀚明拉著的寧蘭,腦子有些亂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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