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看了看淩亂不堪的衣裙,還有肅穆軍隊之後,還是悄然去了營帳。


    不過,帳內並非她想的那般簡陋,很明顯刻意裝點過,像是住著一位夫人。


    「殿下,臣女幫您梳洗吧。」


    清甜聲音響起,屏風後麵走來一道身影,瞧著年紀略小她一些,清麗婉約,乖軟可愛。


    陸嘉念以為她是裴言淵的妻,客客氣氣道:


    「有勞裴夫人了。」


    誰知,少女愣了一下,白皙的臉頰泛上緋色,支支吾吾地低下頭。


    侍女曖昧地笑著,附在她耳畔,解釋道:


    「殿下,她不是裴將軍的夫人,是裴家兄長未過門的妻子。」


    陸嘉念意外地抬眸,看得少女更加羞得無地自容了。


    見她臉皮薄,她不忍心再打趣人家,默默收迴視線。


    可是她記得,裴言淵大義滅親,處決了自己的兄長,才有今天的地位。


    為何兄長未過門的妻子,他未來的嫂嫂,仍然跟在他身邊呢?


    陸嘉念隱約猜到了什麽,還未想好怎麽問出口,帳外就有人喊道:


    「馬車備好了,殿下可以啟程了。」


    她的思緒立刻被拉迴正軌,急切地想見到陸景幽,拋下此事起身離去。


    皇宮之中,越州將士包圍著紫宸殿,卻無一人敢輕舉妄動。


    殿內,陸景幽的劍鋒分毫不減,深深刺入陸言清的皮肉。


    傷口越來越深,鮮血染紅了衣衫,陸言清還是沒有躲閃,咬著牙根迎上去。


    陸景幽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眸光中盡是輕蔑,冷冷道:


    「與我做交易,你有資格嗎?」


    他聽見了外麵的動靜,自然猜到了陸言清的用意。


    禁軍還未來得及趕到,他無法以一敵百,陸言清可以取他性命。


    但禁軍不會放過他,到頭來不過是同歸於盡。


    他最厭惡被人威脅,特別是這種卑鄙無恥、還與皇姐有過交集的人。


    撕裂的傷口疼痛萬分,陸言清穩不住身形,搖晃著半跪在地。


    他再也顧不上顏麵與尊嚴,卑弱地挪動著身子,匍匐著拽住陸景幽的衣角,懇切道:


    「我求你......放過憐玉。」


    說著,陸言清從懷中掏出兵符,上麵刻著越州的圖騰,雙手奉上道:


    「隻要你給她生路,越州的一切都是你的,我也任你處置。」


    陸景幽倒是沒料到,頗有興致地挑起眉峰,接過兵符打量著。


    花紋精細,做工獨特,不是贗品。


    至於什麽憐玉......他並不認得。


    似乎皇姐隨口提過,是陸言清身邊的侍女。


    他忽而覺得荒謬可笑,愈發覺得陸言清不可理喻,瞥了一眼道:


    「一個奴婢而已,何必呢?」


    「她不是奴婢,她是我的妻。」


    陸言清好似被冒犯到,拚盡全力撐著一口氣,支起身子辯解著。


    說出這話的時候,他麵容上的痛苦舒緩不少,眸光都變得溫柔起來。


    陸景幽靜靜看著,麵容沉寂下來,大抵知道是怎麽迴事。


    但他還是有些詫異,驕傲自負的陸言清,竟會真心愛護一個卑賤侍女。


    甚至為了她的性命,賭上一切來挽留。


    眼前的他,似乎與之前卑鄙、冷漠、陰毒的陸言清不一樣了。


    陸景幽半信半疑,沉吟片刻後,幽幽問道:


    「值得嗎?」


    為了一個侍女,值得他費盡心機、放下一切,乃至改變性情與所作所為嗎?


    誰知,陸言清聽後笑了起來,聲音十分虛弱,最終被咳嗽打斷。


    他從地上仰起頭,望著陸景幽挺拔的身影,勾唇道:


    「這句話,我也該問問你。」


    在陸景幽探究的目光下,陸言清愈發覺得好笑,道:


    「你在寧京山脈有援兵,卻遲遲沒有出動,究竟為何?


    讓我猜猜,她不會藏身在附近吧?」


    話音未落,陸景幽目光一凜,狠厲地踹了他一腳,死死踩住他的脊樑,麵有慍色道:


    「你動她了?」


    陸言清猛烈地咳出一口鮮血,笑聲更為放肆響亮,搖著頭道:


    「猜測而已,我什麽都沒做。


    但你為了她,寧可援兵都不要,險些敗在我手裏,值得嗎?」


    陸景幽纖長眼睫顫了顫,遮掩著幽深心緒,力道漸漸鬆了些許。


    「你與我並無二致,何必懷疑我呢?」


    陸言清凝視著他,用盡力氣說出這句話,沉重地喘息不已。


    他的眼前浮現憐玉的笑顏,她關切擔憂的樣子,她歡欣雀躍的樣子,她不顧一切奔向自己的樣子......


    值得嗎?


    當然值得。


    「在這世上,總有比性命與尊榮更重要的東西,我很慶幸,我找到了。」


    在落難之前,他時常看不起憐玉,盡管看出她的心思,還是忍不住嫌棄。


    後來,他發現她會堅定地選擇自己,永遠在自己身邊,用一顆心把他捂熱。


    那時候他才發覺,比起權勢地位,他更在乎那份情意。


    他自幼立誌爬上高位,身邊盡是爾虞我詐,從未有人著真心待他,無論淪落到什麽境地,都心甘情願跟隨他。


    所以,他不再妄圖得到更多東西,他想好好留住憐玉,留住唯一的念想。<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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