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隻能束手無策地親眼看著,直到耗盡一生。


    那句「不要打攪」直擊心髒,順熙帝渾身哆嗦,恍惚地抬起頭。


    曾幾何時,阿蕊雙眸含淚地挽著燕北侯的臂膀,楚楚可憐地乞求道:


    「妾身早已心有所屬,懇請陛下放過,此生不復再見。」


    如今他的親生女兒亭亭玉立,姿容絕艷,卻同阿蕊與燕北侯的遺腹子在一起,共同反抗他這個父皇。


    好似無論何時,無論何人,都會將他拋棄。


    順熙帝「咯咯」笑了起來,不知是笑他自己,還是笑眼前荒謬的一幕。


    他深深嘆出一口氣,一顆心沉到了湖底,卻仍然不甘就此作罷,眼底一閃而過詭異光芒,喃喃道:


    「念兒,還記得六歲那年的生辰宴嗎?


    父皇把你抱在席間,賜你封號,昭告天下,四方賓客來和。


    還有八歲藩國朝賀,所有女兒,朕隻許你一人出麵。


    小時候父皇時常抱你,陪你逛禦花園,帶你去香蘭穀,準你進養心殿和禦書房。


    父皇還說,念兒是大梁最尊貴的女兒,無人配得上......」


    聽著這些過往的點點滴滴,陸嘉念心下動容,往日美好夢一般浮現。


    她想要伸手抓住,卻隻有一片虛無,終究失望透頂,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她多希望能永遠活在前世的童年裏,父皇慈愛,母後溫柔,能盡情暢享一切。


    興許是血脈相連,父皇淪落至此,她就算再理智清醒,此刻還是泛上些許愧疚。


    「父皇,兒臣......」


    陸嘉念哽咽著開口,想要寬慰幾句,或是為他求情,卻一時不知如何表達。


    見她如此,順熙帝心滿意足地笑了,稍稍柔和的麵容再次猙獰起來。


    他悄然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紙包,將藥粉藏在掌心裏,湊近她道:


    「念兒,你要永遠記得,是你逼死了父皇,為了他親手逼死父皇!」


    話音未落,順熙帝毅然決然地仰起頭,一股腦將藥粉灌入口中。


    無人來得及反應,鮮血汩汩從七竅中湧出來,給黯淡的地磚染上鮮亮之色。


    陸嘉念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後知後覺地撲上前去,淚水終於肆無忌憚地滑落,沖淡了濃艷血色。


    「父皇,父皇......」


    她反覆呢喃著這個稱唿,耳畔迴蕩著父皇生前最後一句話,驟然間思緒淩亂不堪,仿佛有無數聲音在叫囂指責。


    是她親手逼死了父皇,是嗎?


    可是她到底做錯了什麽?


    陸嘉念渾身發軟,支撐不住跪在地上,寒意從腳底攀上脊骨,蔓延至全身。


    她無措地環著身子,死死捂住耳朵,還是無法逃脫循環往復的質問。


    陸景幽亦是沒想到還有這手,率先上前擁住皇姐,冷靜地觀察著一切。


    順熙帝倒在地上,渾濁雙眸死死瞪著,死不瞑目。


    但他似乎很是滿足,嘴角含著得逞的笑意,越看越是詭異。


    看來,這是早有準備,存心要讓皇姐背負著愧疚度過此生。


    他得不到的,決不能讓旁人得到。


    他要讓活著的人互相折磨,糾纏不休,一如阿蕊與他自己。


    「皇姐,不是你的錯,別怕、別怕......」


    陸景幽攙扶著皇姐起身,溫聲安慰著,給獄卒使了個眼色。


    很快就有人來清理牢房,他帶著皇姐快步離開,在天光之下撫著後背喘息。


    陸嘉念恍惚地抬眸,眸光複雜地望著她,渾身顫抖得厲害,驀然抽迴手。


    「皇姐,我......」


    「不怪你。」


    陸嘉念打斷了他的話,淚水盈滿眼眶,轉過頭道:


    「是我不好,我、我想靜一靜。」


    說罷,她不知哪來的力氣,慌亂地轉身跑開,隻想盡快逃離這個地方,逃離一切糾纏的根源。


    陸景幽擰著眉心,無奈地在身後喚了幾聲,趕忙追了上去。


    就在此時,疾風匆匆來報,悶頭道:


    「主上,城門的人盤查過了,目前沒有發現陸言清的身影,想必還在京城。


    若是再好好查下去,說不定......」


    「你拿主意吧,這事先放一放。」


    陸景幽顧不上他,隨口迴了一句就離開了。


    東郊城外,兩道淒清潦草的身影閃過,背著包袱出現在城門口。


    憐玉和陸言清換了衣衫,看上去像是尋常兄妹。


    隻不過,陸言清的麵容嚴嚴實實地包裹著,埋頭走在路上,眼看著就要走出城門。


    「喂,你們是幹什麽的?」


    城門侍衛察覺一樣,毫不留情地上前阻攔,上下打量道:


    「光天化日,你蒙著臉做什麽?見不得人嗎?」


    說著,他就要上手扯開麵罩,卻被憐玉可憐巴巴地擋住,抽泣道:


    「這位大哥見諒,家兄前些日子燒火,被灶膛燒傷了臉,怕嚇著人才這樣。」


    話音剛落,陸言清配合地揭開麵罩一角,露出皮肉潰爛、血肉模糊的麵容。


    甚至傷口沒有上藥,同麵罩長在了一起,化膿生瘡,一扯就掉下一塊皮。


    侍衛一陣噁心,略微瞥了幾眼就看不下去,根本不想細看。


    憐玉也哭得愈發悽慘,恨不得暈倒在城門口。


    「別號喪了,快走吧!」<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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