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而非。


    慶帝的話像是在告訴申小甲那個問題的答案,又像是沒有正麵迴答申小甲的問題。


    兩個人都心知肚明那個問題底下真正隱含的意思,但都沒有明明白白說出那個意思。


    申小甲想問的是,偉大而崇高的慶國皇帝啊,您是我那個粗鄙且接地氣的拜把子弟弟嗎?


    慶帝迴答卻是,我有段時間是個乞丐,而且是個很了不起的乞丐。


    說一半,剩一半,有可能猜對,也有可能完全猜錯。


    申小甲靜靜地盯著慶帝的身影看了一小會兒,忽然笑道,“聖上,臣剛才眼花了,看錯了……您這般偉岸的人物豈會和臣拜把子弟弟那種齷齪之人相像,這會兒細細一看,完全是兩個人,還望聖上莫要在意臣的癡人囈語,估計是臣最近太過思念那個齷齪的小弟弟,故而看誰都覺得像他。”


    慶帝沉默地立在原處,因為背對著申小甲,所以沒人能看得清其臉上的表情,隻是在申小甲說到齷齪兩個字時,背在身後的雙手指節捏得青白,雙肩微微顫動了一下,像是在表達某種情緒,又或者是某種暗號。


    許久之後,慶帝才長長地歎息了一聲,揮了揮手道,“朕知道血衣侯乃是性情中人,怎會因此怪罪呢……退下吧,剛才朕忘了告訴你,十二時辰的限期從現在就已經開始了!”


    申小甲雙眼一突,麵色鐵青地行禮道,“臣必定保住自己的腦袋,不讓聖上失望……臣先行告退!”


    慶帝微微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些什麽,也沒有迴頭目送申小甲,隻是凝望著那懸於半空的幾點燭火,不知道在想什麽。


    申小甲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把卡在喉嚨裏的一些話又咽了迴去,隨即轉身走向大殿門口,在跨出房門的那一刻,又迴頭掃了一眼慶帝,以及慶帝所注視著的那幾盞燭火,而後才完全退出了勇信殿。


    季步見申小甲走了出來,立時湊了上去,低聲道,“少爺,你跟那老家夥談得怎麽樣?有沒有旁敲側擊出您那兩位朋友的消息?”


    申小甲登時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道,“我剛才有些緊張,忘記問了……”


    季步一時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呆了半晌之後,眼底閃過一絲兇光,刻意壓低聲音道,“少爺,依俺的看法,咱們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這慶帝老兒綁了,保管很快就有人將您的那兩位朋友送過來!”


    申小甲翻了一個白眼道,“你一天天就知道綁這個綁那個,能不能多動動腦子!這裏是皇宮,咱們要是真把慶帝綁了,不出一盞茶的工夫,你我的屍體就要頂替剛才那位身上插著好幾根槍箭的老兄,掛在牆頭上晾成臘肉幹!”


    正當季步還想要說什麽的時候,劉洗走了過來,滿臉堆笑地說道,“侯爺,既然您已經見完聖上了,那便趕緊出宮吧……畢竟您身上還帶著危險的東西,若是宮中此時真的發生點什麽,到時候您可很難說得清楚了……”


    申小甲點了點頭,客客氣氣道,“公公說得極是,好在我身上帶著的是火藥,而不是毒藥,否則說不得宮中還真要出幾條命案呢!”伸了一個懶腰,一邊踏步朝著宣武門走去,一邊翻看慶帝方才扔給他的奏折,“確實不能再和公公閑聊,本欽差要趕緊去查案子了,十二個時辰之後若是沒找到真兇,我這顆聰明的小腦瓜可就要搬家了!”


    緊跟其後的鍾厘末聞言一驚,皺起眉頭道,“十二個時辰?怎麽可能!就算隻是在京都內抓個盜賊,都不可能在十二個時辰內辦到!他這明擺著是在為難你,要不我折迴去幫你說說情,再寬限幾日?”


    “沒想到死者竟然這混蛋……”申小甲粗粗地掃了一遍案件概況,忽地停下腳步,擺擺手道,“不用,這案子十二個時辰綽綽有餘,我現在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解剖他的屍體了!”


    劉洗輕咳一聲,提醒申小甲繼續前行出宮,臉上掛著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侯爺想要解剖屍體得抓緊了,據奴才所知,再過半個時辰,刑部的人就要去京都府衙拉走死者屍身了,屆時您想自由自在地查驗屍體可就沒那麽容易咯!”


    申小甲眉毛斜上一揚,“我堂堂辦案欽差,想什麽時候查驗屍體都行……”


    “那可不一定,今日刑部剛換了一把手,原先的蔡尚書退下來了,由刑部侍郎遊飛昂遞補,”劉洗躬著身子,扭步在前麵帶路,慢悠悠道,“正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而且這個新官還是左相的門生……奴才再多嘴告訴侯爺您一件事情,今日早朝討論欽差人選時,那些反對您擔任辦案欽差的可都是左相的人,其中就有這個新晉的遊尚書。”


    申小甲納悶道,“這欽差任命不是昨兒個聖上就已經定下了嗎?今日早朝為何還要再討論?”


    “該走的過場還是要走的,怎麽說也是欽差,有著皇權特許,如果沒有經過朝議,萬一將來出了什麽大亂子,皇帝的臉上便不好看了……”鍾厘末輕聲解釋道,“而通過朝議確定的欽差就不一樣,即便真的鬧出了笑話,到時候也是臣子們的黑鍋,所以一般這種時候必須要有兩撥人,一撥反對皇帝看中的人選,一撥支持皇帝的決定。”


    申小甲眨了眨眼睛道,“左相是反對我那一撥的,這麽說來,那支持我的會不會是右相?”


    劉洗輕笑道,“侯爺真是聰慧,力挺您擔任欽差的正是右相謝忠大人!”


    “這個右相眼光很不錯,”申小甲一臉認可地點頭道,“想來應該是個好人,而且聽他的名字就知道,多半是個大大的忠臣!”


    劉洗走到宣武門旁側,緩緩停下腳步,麵色古怪道,“侯爺您評判好壞忠奸的標準真是獨特呢……”右手輕甩一下拂塵,微微躬下身子,“奴才就送到這裏了,侯爺一路走好!”


    申小甲聽著一路走好那四個字,總覺得有些別扭,撇了撇嘴,從懷裏摸出一張銀票,悄悄遞到劉洗手裏,滿臉肉痛地笑道,“今日多謝公公領路了,以後有機會必定再重重感謝一番!”


    劉洗快速將銀票收進衣袖裏,臉上的笑容猶如爛掉的橘子一般,低聲道,“侯爺言重了,這些都是奴才應該做的……奴才最後再給侯爺一點小小建議,在這京都之中,不要相信任何人!”


    說罷,劉洗便轉身離去,快步消失在長長的石磚與高高的紅牆之間。


    申小甲望著劉洗的背影,砸吧一下嘴巴道,“這死太監還挺公道的,昨兒個給了他錢,今日便安穩地帶咱們進宮,方才給了他錢,又換來一句金玉良言,搞得我以後都不好意思打死他了……”


    季步冷然道,“少爺您要是不好意思,就讓我來動手……我想打死這個死太監已經兩三天了!”


    鍾厘末譏笑一聲,“你未必是這個死太監的對手。”


    “別著急,以後我會給你製造打死那個死太監的機會!”申小甲瞧見季步一臉憤懣地想要爭辯幾句,哈哈大笑兩聲,攀著季步的肩膀走向門洞守衛處領迴自己的兵器,踏出門洞,迴頭看向門洞後幽深的皇宮,目光幽幽道,“到底是不是呢?又像是老叫花,又不像我三弟……”


    季步一臉懵懂地問道,“少爺,您三弟不就是老叫花嗎?什麽又像又不像的,莫非您也在勇信殿裏看見幻象了?”


    “這是大白天,哪來的什麽幻象!”申小甲白了季步一眼,看向熙熙攘攘的京都街道,舔了舔嘴唇道,“那些亂七八糟的先放在一旁,接下來咱們要抓緊時間完成那個計劃了……”


    鍾厘末往前湊了湊,好奇道,“什麽計劃?”


    申小甲一展長衫後擺,微微笑道,“原本想著在辦案的幾天時間裏慢慢完成,現在時間被壓縮到了十二時辰,所以我隻好給這個計劃改個名字……就叫京都十二時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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