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芝摟著他脖頸激動地哭出來。


    總算是成了。


    一刻鍾後。


    舒芝看著空蕩蕩的床榻,臉時而綠時而青。


    這這這...算什麽?


    在門口晃悠兩下繳械投降?


    淨房內光顧著擦身子的裴江成也很沒麵子,他在猶豫是迴去哄一哄嬌妻,還是尋個地兒破罐破摔躲起來,原想選前者,可是聽到簾帳內傳來壓抑的哭聲,裴江成合上衣幹脆跑了。


    裴江成迴到自己書房,想起舒筠曾給他做過一個香囊,當初退親時沒尋著,謊稱燒了,這會兒忽然想起可能在書房,四處翻箱倒櫃,終於在格子裏找到那個香囊。


    猶豫了一下,他擱在腰間。


    與此同時,忙了一日的舒瀾風也急忙趕迴了府。


    今日在仁壽宮見到的一幕實在是過於匪夷所思,這種巧合也不是沒有,畢竟宮裏繡娘多,繡藝五花八門,撞上一些花紋設計也無傷大雅,但舒瀾風心裏頭還是不放心。


    告訴妻子,擔心妻子憂思成疾,權衡一番,舒瀾風行至穿堂,腳步忽然折往了舒筠的閨房。


    即便是父親,也不能隨意進女兒閨房,舒瀾風來到院子門口,便有婆子迎了出來,他背著手立在風口沒動,


    “小姐呢?”


    婆子連忙屈膝搭話,臉上還帶著憂色,“迴老爺的話,姑娘今日出門摘雪,不小心摔了一跤,腳踝處腫的厲害,如今塗了活絡油在床上躺著呢。”


    舒瀾風聞言哪還記得什麽腰封不腰封,連忙詢問女兒傷勢,婆子隻道無大礙,舒瀾風急得在廊廡下來迴踱步,這下是越發不好進去,偏生天寒地凍,妻子不能出門探望女兒,隻得女兒一人煎熬,舒瀾風心疼得跟什麽似的,隔著窗牖安撫女兒幾句,搖搖頭踱步迴了杏花堂。


    夜裏用了晚膳,陪著妻子說了一會兒話,等著蘇氏睡了,舒瀾風不放心女兒,打算去瞧一瞧,白日雪停了一日,夜裏又刮起寒風,大片大片的鵝毛鋪下來,舒瀾風緊了緊披風打了個寒顫。


    杏花堂在西,舒筠的閨房在東,出了穿堂繞過前方的遊廊過去便是。


    除此之外,舒筠閨房的後罩房連接著杏花堂東南角,仆人便是從此處給兩邊的主子送熱水,舒瀾風從正房繞出來行至東邊的迴廊,借著角門瞥見女兒閨房燈火通明,確定舒筠沒睡,便大大方方從前方繞過去。


    豈知待他邁至閨房前的月洞門口,除了廊廡點了幾盞風燈,正房內驟然一片漆黑,平日守門婆子不見,是芍藥抱著手爐哆哆嗦嗦出來行禮,


    “老爺您怎麽來了?姑娘已經睡下了。”


    “睡了,什麽時候睡的?”舒瀾風麵帶狐疑問道。


    芍藥苦笑著迴,“都睡了快半個時辰了。”


    舒瀾風臉色一凝。


    第34章


    舒筠今日有些倒黴, 下午申時見桂花樹上蓄了一層厚厚的雪,遂想取些雪煮茶喝,卻因腳底生滑, 摔了一跤, 腳踝處扭傷不說,腿側也擦破一塊薄薄的皮, 疼得她躺在塌上好半晌沒法吭聲。


    怕母親掛念,連累她大冷天的過來探望, 故而囑咐單嬤嬤不許聲張, 單嬤嬤念著蘇氏剛大好,掂量下輕重應下了, 芍藥用活絡油給她揉了揉腳踝,舒筠疼得生無可戀懨懨躺在塌上不語。


    大約是晚膳光景,外頭遞來消息,說是陛下想見她,約她半個時辰後去茶樓相見, 裴鉞到底是天子,還豁不下臉麵夜闖女孩子的閨房,預備安排一會武藝的女衛妥帖地接著舒筠去茶樓, 舒筠無奈隻能著人告訴他, 她摔了一跤出不了門, 這話著實把帝王給唬住了,扔下未看完的折子, 顧不得體麵,匆匆帶著藥膏便來了舒家。


    來時天色剛暗下來, 積雪折射出一層銀白的光, 忽然間院子裏就沒了仆從的聲音, 四下靜謐,她剛喝了一小碗燕窩粥,眼神迷蒙要睡不睡,是時不時傳來的刺痛讓她維持一線清明。


    珠簾被掀開,有寒風湧進來,室內燭光一暗,舒筠微微眯了眯眼,就看到熟悉的身影立在她塌前,從這個角度望去,他身影越發挺拔,如山峰一般偉岸。


    她並不覺得壓迫,反而是一股前所未有的溫暖和踏實。


    心口暖流湧上,淚水蓄了一眶,


    “陛下.....”


    她疼得都快沒力氣了,還要在長輩麵前強顏歡笑,看到他這一刻便破防了,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在這個男人麵前已經放下一切包袱。


    裴鉞將沾了寒霜的大氅褪去,俯身將他的女孩兒摟在懷裏,


    “嬌嬌,朕來了。”


    舒筠緊緊摟住他脖頸,試圖在他懷裏尋求安撫,怎奈身高差距過大,她總是夠不著,裴鉞幹脆往她塌上一坐,舒筠便徹底依偎在他懷裏,還努力地想去蹭他的脖頸,裴鉞也由著她。


    屋子裏有地龍,舒筠穿得並不多,隻一件桃紅的褙子,下裳是一條杏色的紗裙,在裴鉞懷裏便顯得格外嬌小。


    下身被褥子遮得嚴實,裴鉞瞧不到傷口,便幹脆伸出手將她整個人從被褥裏抱出來,擱在自己身上,一雙雪白的玉足露在他麵前,左腳內側腳踝腫得老高,紅彤彤的,瞧著十分刺眼。


    “很疼?”裴鉞輕聲問她。


    小姑娘淚珠掛在眼眶,眼角殷紅一片,顯然是哭過,卻一副努力不哭的樣子,


    “疼...”


    事實上這樣的傷勢在軍營裏司空見慣,遇到緊急時刻,戰士們必須帶傷上陣,裴鉞以前在邊關也沒有半點嫡皇子的架子,日日枕戈待旦,他在軍營以鐵血手腕著稱,這輩子從來沒有人在他麵前喊過疼,這是第一迴 。


    裴鉞也著實是心疼的。


    他重新將舒筠放在塌上,自己挪至一旁的錦杌,將攜帶的膏藥掏出,把她腳踝捉出來,抹上一點膏藥,給她輕柔。


    舒筠起先是怕的,隻是待那寬厚的手掌撫摸下去,竟是出乎意料不那麽疼。


    她好奇極了,水汪汪的大眼睛睜得跟明珠一般。


    裴鉞被她模樣給逗笑,溫聲道,“躺好,朕要慢慢加重力道。”


    舒筠乖乖地往下挪著身子,側身托腮躺好,烏黑的秀發從她肩頭滑下,露出一張傾城的容,嬌靨酡紅,眉梢脈脈,偏生那雙眼眸卻明澈地跟露珠似的,越是這般不諳世事,才越發勾得人心癢。


    裴鉞一麵謹慎地給她推拿,一麵凝睇她,眼神比往日多了幾分深邃,


    “軍營跌打損傷乃家常便飯,正因為此,軍醫研製最多的便是此藥,朕給你拿的是最好的藥膏,三日下去,必定痊愈。”


    舒筠聽著他語氣十分尋常,可那眼神卻有些陌生,她糊裏糊塗問道,“三日?那陛下明日還來嗎?”


    話落也知自己這個要求有些無理,連忙小聲辯解,“陛下揉的很舒服,手藝比芍藥要好。”


    嗓音太柔了,跟輕羽似的拂過他心尖。


    裴鉞語氣微有些發暗,“朕手藝好?”


    舒筠很想點頭,卻又莫名覺察出他眼神有些危險,於是昏懵望著他不動。


    眼梢殘有淚痕,眸眼濕漉漉的,柔美地躺在塌上,很好欺負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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