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紜出身江南謝氏,謝駙馬文才為當世第一,蜚聲四海,是朝中唯一敢跟李轍抗衡的人,你欣賞謝驍才氣,卻是不喜謝紜驕橫,故而也不肯娶她為妻。”


    “說來說去,最合適的要屬百年世族出身的崔鳳林,崔家曆代公卿,名門望族,其女養得進退有度,論性子為皇後不二人選,可是這孩子哀家見過幾次,哀家尚且看不清她的深淺,故而不敢讓你輕易立她為後。”


    “皇帝之所以久久不婚,不就是不服那些臣子約束過多,恐外戚勢大幹政麽?”老人家笑了笑,“哀家給你出個主意。”


    太皇太後雖精神不濟,此刻語氣卻格外幹脆,“先不立後,按照禮部規矩,五品以上大臣府邸,將家裏十五以上女孩兒送入皇宮參選,你挑著有眼緣的全部納進來。”


    裴鉞眼眸眯了眯。


    太皇太後漆灰的眼眸鑠光依舊,“然,李家,崔家和謝家,皆是開國功臣,你不娶是不成的,怎麽辦呢,由哀家下懿旨,封李瑛,謝紜與崔鳳林三人為賢,德,榮三妃,位份不分上下,今後三人誰能誕下長子,再冊封為後,如此朝臣無話可說,也平衡了李謝崔三家的矛盾。”


    “人到了你後宮,便是你說了算。”太皇太後傾身往前,“皇帝以為如何?”


    裴鉞閉著眼沉默了。


    見裴樾不答,太皇太後歎道,語氣放緩,“祖母年事已高,鉞兒,你不能讓我死不瞑目。”


    太上皇聽了這話,心裏不痛快,側身睨著裴鉞,斥道,“這虧得你祖母高瞻遠矚,能想出這兩全其美的法子,我看你就應了。”


    裴鉞心中閃過一絲躁意,他何嚐不知祖母這個法子高明睿智,隻是處處都周全了,唯獨沒周全他的心意,顯得他是一個生孩子的工具,雖明白這是天子必須承擔的責任,裴鉞心中猶然不快。


    想起儲秀宮那個嬌滴滴目若朝露的女子,裴鉞眼神微凝,


    “還請祖母緩孫兒兩日。”


    太皇太後養大裴鉞,曉得他骨子裏有些傲氣不肯輕易折腰,並不多言。


    倒是太上皇蓋好香爐,幽幽睨著他笑,“我聽聞你最近對一女子上了心,成日給她做好吃的,連我的螃蟹你都敢偷。”


    太上皇不是不想打聽,隻是裴鉞的人口風極緊,他壓根查不出來。


    太皇太後聞言露出訝色,甚至含著喜悅,“有這迴事?”裴鉞遲遲不肯納妃,太皇太後憂思成疾,身為天子,承載著無上的尊榮,也必然要承擔相應的責任,高處不勝寒,若裴鉞能遇到喜歡的女子,何嚐不是一絲慰藉。


    裴鉞俊臉沒有半分變化,“是。”


    太上皇坐正身子饒有興致問道,“是哪家的姑娘,明日帶來慈寧宮,讓你祖母瞧瞧。”


    太皇太後跟著點頭,“隻要是你喜歡的,哀家就不怕得罪人,定給她獨一份的賞賜。”


    母子倆都很好奇是個怎樣的女子,能惹得皇帝傾心。


    裴鉞倒也沒推辭,頷首道,“成。”


    第15章


    裴鉞暗自思量,其他女子他尚未拿定主意,但舒筠必定是要娶的,先將她納入宮中,成為他第一個妃子,如此禮遇隆重些,位份亦可單獨擬定。


    “明日孫兒領她來給您請安。”


    太皇太後笑得合不攏嘴,她與普通老太太一般,盼望著兒孫成家立業。


    翌日裴鉞視朝結束,迴到禦書房,顧不上用午膳,便吩咐劉奎道,


    “你現在去一趟儲秀宮,請筠筠來奉天殿。”他語氣一頓,補充道,“就說請她過來用午膳。”


    劉奎明白了皇帝的打算,這是準備與舒筠攤牌。


    他眉開眼笑道,“奴婢這就去。”


    待他退出幾步,裴鉞忽然想到什麽,喚住他,“等等。”


    劉奎忙又躬身上前,“陛下還有何吩咐?”


    裴鉞腦海浮現舒筠那雙水汪汪的眼,懵懂無知,他眸眼跟著柔和下來,“你先別告訴她真相,不要嚇著她,讓朕親自與她說。”


    劉奎還是頭一迴見皇帝如此瞻前顧後,笑著誒了一聲,疾步退出奉天殿,風風火火趕往儲秀宮。


    彼時舒筠剛從學堂迴到儲秀宮,因去舒太妃宮中請安,耽擱了些時辰,待她迴到儲秀宮的廂房,李瑛三人已早早離去,隻留下空空落落的院子。


    舒太妃看她跟看瘟神似的,不僅放舒筠出宮甚至擺擺手嫌棄道,


    “迴去吧,以後再也不用進宮,本宮不想看到你。”


    舒筠求之不得,隻是想起裴鉞,又露出感傷。


    昨日她話說到那個份上,他若有心,也該有所表示吧。


    說時遲那時快,眨眼間,一個大大的笑臉出現在跟前,隻見劉奎從側麵台階繞了上來,手裏擱著根拂塵,笑容可掬道,


    “筠姑娘,可找到你了。”


    舒筠看到他心中紛亂情緒一掃而空,高高興興問,“是七爺讓您來尋我的嗎?”


    “可不是?”劉奎笑吟吟地打量一眼舒筠,這姑娘穿著一件淺杏色的長褙子,底下是一條素色的馬麵裙,底邊鑲嵌著一圈杏花,穿著極為樸素,身上也無過於鮮妍的首飾,那張臉卻足足有著逼退繁華的驚豔。


    “姑娘是個有福氣的。”他由衷感慨,語氣含著恭維。


    舒筠聽他這意思,大約是要議婚了,隻是她心裏還抱著希望,有些話不問出口她沒法死心,遂咬著牙關,小聲問劉奎,


    “公公,不瞞你說,我家裏隻有我一個女兒,我父母實則打算招婿,七爺他能給我做上門女婿嗎?”因底氣不足,嗓音幾若蚊蠅。


    劉奎聽了這話,嘴巴張的鴨蛋大,他撓了撓耳郭,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舒筠見他臉色大變,有些心虛,也知自己過於冒犯了,窘迫地退了兩步,“罷了,您當我沒說。”


    劉奎整個人如被雷擊了一下,慢慢反應過來,到最後差點笑出聲。


    這姑娘不知七爺身份,竟是大言不慚要七爺給她當上門女婿。


    讓當朝皇帝,太上皇唯一的嫡皇子給她做贅婿,虧她想得出來。


    劉奎看著無知無畏的舒筠,哭笑不得,


    “傻孩子,待會見了七爺,可不興這麽說話。”


    舒筠撅了噘嘴,“我知道了...啊,等等,您要帶我去見七爺?”舒筠猛地想起,若七爺不能做上門女婿,就該輪到男方請媒人去女方。


    她現在跟著劉奎去見七爺算怎麽迴事?


    她先前主動,是打著招婿的念頭,如今嘛,不可同日而語。


    再說,她還未過問爹娘主意呢。


    劉奎大約明白她的意思,笑得意味深長,


    “姑娘,別慌,也別急,見了七爺,你就什麽都明白了,有什麽話可以親自跟七爺說。”


    劉奎在前方引路,換做旁人通過劉奎腰間那條革帶,該也認出他身份來,舒筠一來見識不廣,二來腦海思緒混沌,無心他顧,抱著行囊跟在劉奎身後躡手躡腳走了幾步,她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又千頭萬緒,理不清個頭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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