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嫻擔心景柔公主要給黛玉使絆子,這倒不是杞人憂天。景柔公主出身比另外兩個略好些,皇帝又喜歡她膽子大花樣多,德妃便越發慣得她無法無天。早先皇後也想過要管,隻是才剛叫她去抄點經書,德妃便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兒,活跟皇後挖了她家祖墳似的,久而久之,皇後也懶怠得管。皇帝一年才見女兒幾次?難得見到了,看小姑娘還和以前一樣漂漂亮亮的,說話又有趣,哪裏管她長成什麽樣。他幾個兒子,有幾個不中用,他自己也知道,不過既然還有一兩個得力的,他也就不大管了。有這麽個父皇,又有德妃這樣的母親,景柔公主的性子還真是叫人說不上來。


    不過黛玉倒也沒太擔心,她也沒什麽好擔心的。


    興許皇帝是真的偏愛女兒,把好好的一個公主養得這樣天真任性。但那又如何?其實不用靜嫻提點,她也不會因為景柔公主的一兩句話就生氣或是委屈。哪裏用得著別人說?她自己都覺得,有那樣一個哥哥,其實她不比別人差多少。若是因為公主的一兩句話就傷心,真著了公主的道,覺得自己哪兒都不好,那也就太愧對兄嫂這些年的教養了。


    林澈這幾日迴來得越發地晚了,林沫有次在家裏頭閑逛,居然看到他打了盆冷水在院子裏擦身子,給嚇了一跳:“你在做什麽?”天雖然是熱了,這孩子打小身子骨也不弱,但也不是這麽折騰的啊。


    林澈道:“嘉哥也時常這樣。”


    “習武是童子功,你小時候又沒有練過,我叫你去學點拳腳功夫,是叫你有空自保,誰讓你真成什麽大家了?用得著這麽拚命?”他不覺又氣又笑。


    許是受林清的影響,林家的幾個孩子,都是以專注著稱。當他們一心一意地開始念書、行醫、鑽研藥理的時候,很少有人能打斷他們。也因為這個,林家的幾個孩子都還挺出色,即便沒有林沫這麽出挑得滿朝皆知的,起碼在濟那一畝三分地上,林家的幾個孩子的名字報出來,還是能叫人交口稱讚的。林清去得早,林澈沒能受自己父親多少教誨,不過既然林家家風如此,在大哥二哥的教導下,他也是個上了心就會認真的人。


    雖說隻是叫他隨便學些防身的本事,但就此看來,他是不學出點成績來就不甘心了。


    因為有出色的兄長,所以他們這些弟弟可以高枕無憂、恣意人生,不去考慮家族的重任重擔這些可能是柳湘蓮、賈寶玉這樣的公子哥兒的想法,但林家的小三爺,可從來沒膽子說這樣的話。


    林澈也就笑笑:“修朗身子已經沒什麽大礙了吧?”


    “嗯。”


    “雲初求我來著,說想給雲夕求情。”他道。


    “你的這個丫頭,心真是大啊。”林沫笑了笑,“倒也不是什麽。我就是想著,修朗比修航還要大些,身子卻比修航還差。許是雲夕的奶他吃不慣也不定。本來修航也是兩個奶媽輪著喂的,修朗吃了這幾天,也沒什麽病啊災的,可見她們倆還算幹淨,沒什麽病痛,索性就叫她們喂著吧。”他的口氣說得挺平淡,看不出來是不是還生著氣。


    林澈雖然覺得雲夕為了所謂的修朗的前程就拿他的身子博同情,的確有些不像話,不過到底申寶忠心為主,最後更是為了救林沫沒了命。雖說林沫把他兒子收為義子,好生照料著,不過,為了顧全恩人之子的主子身份,就這麽冷著恩人的遺孀,想著也不大好。


    林沫覺得好笑:“你那個丫頭忘了,難道你也不記得了,雲夕本來也是我們家的家生子。當初,我可是自己給了她機會挑的。我看,你也是不知東西南北了。雲初本來在涵兒那兒伺候得也挺好,怎麽到了你那兒,就出了事?”


    他這話頗有深意。雲初當年伺候林涵,就跟她姐姐聞歌伺候林沫似的,一心一意,從無二心,不過後來林涵訂了親,她自己主動跟林白氏請纓,去服侍年紀還小的林澈了。其他人沒感覺,不過林沫是何等人精,會看不出來一個小丫頭的心思?不過看著聞歌的麵子,她也沒太明顯,倒也就不說話了。不過,林澈也漸漸大了,該到了知事的時候――卻不該是個心這麽大的丫頭教他。


    “雲夕麽?我給她另外找個管事的活計吧。”林沫道,“倒是雲初,女孩兒的年紀不禁熬,你也到了說親的時候了,這些丫頭,倒也可以看看人家。林可家的事兒也多,不若就叫雲夕幹幹這些事吧。”


    一晃這些年過去了,連這些丫頭們,也老大不小。林家沒有納妾的習慣,這些丫頭在家裏頭苦熬也熬不出個頭來,有不少是和聞歌存著一樣的心思的。林可家的這些年負責采買、j□j小丫頭倒是做得不賴,不過說到打發丫頭們嫁人,她可沒個主意。


    一般這些跟著小姐、爺們伺候了這些年的丫頭,比一般人家的小姐還要嬌慣些,甚至覺得家裏頭那些同她們年歲相仿的小廝粗鄙――那是自然的,小廝再怎麽出挑,哪能比得過爺去。可丫頭們小心j□jj□j,興許真就跟小姐沒什麽兩樣了。但那又如何?她們再怎麽漂亮,甚至還識字、會說幾句簡單的詩詞,那也就是個丫頭,除了配小廝,也就是出去配人。連聞歌這樣的運氣都不一定有。


    林沫夕去給這些丫頭說親,倒也算是種為難了。


    他從來不是什麽大方的主兒,兒子被人活生生地凍病了,就因為雲夕覺著他有了修航就給怠慢了修朗――滑天下之大稽!且不說她雲夕是仆,修朗是主,便是靜嫻都沒這個資格去無緣無故地懲罰小孩兒!


    不過林澈到底還小,尚不知事,向來雲初也沒什麽機會說道,總之,提到了要把雲初配人,他雖有不舍,倒是答應得幹脆:“也好。我說雲初姐姐怎麽最近跟魔怔了似的,原來是年歲到了。果然大哥想得周到。倒是我橫豎要去北疆的,老叫人伺候著,我倒是怕去了那裏不習慣,舅舅還要說我被媽媽和你慣成這樣。索性就別多那麽多人服侍著。雲初許人也罷了,我院子裏不用再添人了。”


    “這才是正經爺們該說的話。”林沫聽到弟弟沒跟賈寶玉似的胡言亂語,很是滿意。他倒不是不知道,這些丫頭許了人,興許日子要比在爺身邊伺候的時候難過的多,但那又如惡化?那些錦衣玉食。本來也不該是丫頭們長期該享用的。他就是收了迴來,又有什麽?何況他也不是亂點鴛鴦譜的人,真有那些不學好的小廝,他早打發了走了,哪裏還會給他們配丫頭?他既然覺得女子嫁人算天經地義的事兒,不能叫這些丫頭為了服侍他們就白白地把青春荒廢了去,自然也不覺得那些丫頭哭著喊著說要伺候大爺一輩子有什麽對。


    嫁了人難不成就不能伺候了?


    靜嫻曾笑他滿腦子都是些迂腐的道理,問他是不是覺得男人才是天,女人什麽用都沒有,他卻道不是,男人也是女人教導出來的,女人教導子女,責任比維護後院重得多。被靜嫻啐了一口,道:“你這還是覺得,這世上就你們男人有用!連我們的功勞,也隻剩下教養出你們這樣的男兒了?”


    她這個道理有些繞,林沫也是想了好幾個晚上才迴她:“興許是我錯啦,我倒是的確自負,覺得男子因為要保護妻女,倒是沾沾自喜,狂妄卻不得知了。不過我讀了這麽些年的書,仔細想來,竟也是這些聖賢書讓我有這般狂妄了。”


    “怪什麽聖人?聖人幾時說了這話?教我們三從四德的,也是我們女子自己。”靜嫻冷笑道,“並無什麽道理。”見林沫又要繞進去,便道,“你再這麽琢磨,早晚賈家的那個混世魔王得引你做知己。”


    林沫覺得好笑:“你好好地在家裏頭坐月子,他又是哪裏惹了你?”


    “他哪裏是惹著我了。”靜嫻道,“你不知道他鬧出什麽樣的笑話來了?”


    “又怎麽了?”林沫隻覺得自己最近是沉溺在水溶溫柔鄉裏頭去了,不然何至於消息竟不如足不出戶的妻子靈通。


    靜嫻笑道:“他有個表姐姐,給允郡王當侍妾去了,前陣子那家子出了事――”


    “薛家,我知道的。”


    “華太妃故去也有些時候了,上皇覺著宮裏頭少些鮮活氣兒,允幾位太妃迴娘家省親,看看子侄,不知道怎麽的,榮國府的那位娘娘竟也得了這個恩賞。”靜嫻口氣頗有不屑。元春到底是皇帝的妃子,如今跟太妃等一樣的待遇,難免叫她多想。


    林沫一驚:“有這樣的事?我怎麽沒有聽說?”


    “你何時聽說這樣的事了?問問你那個小情兒,他一準知道。”靜嫻道。“我也是風姐姐告訴我了才曉得的。說是元妃娘娘自己也覺著不合適,沒敢聲張,就幾個人陪著,悄悄地迴去了。”


    皇後倒也曾偷偷地來過靖遠侯府,林沫點點頭,知道隻要皇家有心,這種事兒自然也能辦得悄無聲息。


    不過說水溶是他小情兒他笑了笑:“想來寶二爺是在他姐姐省親的時候鬧了笑話?”


    “可不是,他求他姐姐,叫他姐姐下旨去允郡王府,說他表姐受了委屈,讓允郡王把他表姐放迴來。”


    林沫腦子一凜,道:“就是個侍妾,名聲也挺重要啊。”


    作者有話要說: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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