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一直就坐在他們隔壁的包廂內。適才他下了樓,找到了小三子,吩咐他給送個果盤上去,並好意的在小三子端著果盤,路過他麵前的時候,做了點手腳,將藏在指甲裏的藥粉往裏麵撒了一點點。果不其然發作了,隻是那個頭戴鬥笠的身影還是動都不動一下,哎!看不見長相那!看來還是要去會會他們了!反正隻是把教訓往後挪了一下……


    推門踏進了包廂,環視了一眼裏麵的眾人。東方玉等人看向門口的白衣男子,驚詫出聲,“是你。”


    房間裏的眾人一下子就知道,他們的毒和眼前這個男子脫不了幹係,不然他不會這麽湊巧的出現。最為沉穩的白慾齊,言到:“是你做的吧,把解藥交出來。”聲音冷冷淡淡。


    “何必跟他廢話,捉了他,看他交不交。”東方玉被身體上的紅斑痛癢折磨的,失了往日的冷靜,厲聲言到。


    順手將桌上,一盞滾燙的茶水,像門口處潑了出去。東方白也出了手,手上的袖劍飛了出去。


    “雕蟲小技,不過如此——”一掌揮出,也不見如何淩厲,卻恰到好處,把那茶水和袖劍盡數逼迴。東方玉心中一凜,立刻閃身避開,袖劍則射到了邊上的柱子上,微微搖晃,滾燙的茶水便灑到她旁邊那個頭戴鬥笠得黑衣人身上。


    茶水燙熱,那人竟也一聲不吭,依然靜靜的坐在那裏。沈雲微微蹙眉,看來那個戴鬥笠的人被人點了啞麻二穴。


    東方白一驚,他們功夫不弱,行走四方以來,除去南煜風,再未遇過敵手,沒想到這個在懸崖上露過一麵的男子,武功如此之高,比那個南煜風差不了多少。就是手段有些卑鄙,竟然對他們下藥,等會捉住了他,定要他好看。


    那邊,東方玉已變了臉色,又驚又疑的打量著出手的白衣男子。


    東方兄妹是睚眥必報之人,兩人眼色一換,手已按到劍柄上,“哼!你既然想死,我們就成全你。”諒他功夫好,也抵不住自己這邊人多。幾個人提劍像沈雲刺去。


    沈雲微微一笑,迎了上去,絲毫不見輕敵。他的身影穿梭在眾人當中,竟把東方白師兄妹與二個黑衣人的招數全數攬下,而且遊刃有餘,反觀東方白他們招式拙見緩慢,出招有些力不從心。


    趁著東方白他們動作遲鈍的空隙,沈雲拂袖從那個頭戴鬥笠的黑衣人身上拂過,頓時一驚,這是個……女子?一把掀掉了遮擋她相貌的黑紗鬥笠,頓時驚詫呆愣!


    黑紗鬥笠下,那人青絲披肩,臉頰兩側刀痕觸目驚心,而最叫人恐懼的是她那布滿了黑色紋路的臉,那些黑色紋路竟極似植物的藤蔓,布滿了那張臉,那張臉不是一點的恐怖,怕是鬼怪的臉也沒有眼前這張恐怖!


    “沈雲。”


    輕輕的哽咽的一聲,沈雲一驚,身體微微顫動,竟差點忘記去避開東方白等人的攻擊,險些就被刺中要害部位。眼前一幕,是他成長至今最紊亂的時刻了。


    心心念念,一直費盡心力找尋藥材想要搭救的嬌人,竟然這樣出現在眼前,變得他都不認識,若不是那一聲唿喊……


    他與幾人交戰,雖說對方行為歹毒,但他也不想指那些人於死地,隻是想要教訓他們一下,是以並未用盡全力,這時乍見淩雪顏,他隻想趕快到她身邊,隻想過去看她。


    他伸手一揮,這一下,十成內力盡用,掌風到處,並有一股粉末隨之飄散在其中,東方白等人隻覺一股兇猛的颶力侵來,竟盡數被逼退幾步。


    白衣晃動,沈雲已到了淩雪顏麵前,伸手攬住了她纖弱的身軀。“是他們做的是不是?”


    聽得他問話,淩雪顏歪著頭似乎在極力記憶著什麽,最終卻又怯怯地搖頭,茫然言道:“我不知道......”


    袖中的手要握得多緊,才能抑製住自己不去把她擁進懷裏?


    沈雲輕輕一笑,心頭的怒和痛已湧上喉嚨,他想對她說一句哄慰的話還是什麽,喉結震動,卻偏凝不成聲息。


    “你是誰?我認識你嗎?”淩雪顏畏懼的望著沈雲,又驚顫的往後退。


    眼前閃過許多的人影,被禁錮住的手足,她拚命搖頭反抗,拚命喊著一個人的名字,隻是沒有用......她被一雙大手,捏開了嘴巴,刺鼻的藥粉侵入口舌,冰冷陰寒的刀刃在她的臉上,身上滑動著,有個人一腳踢向了她的腹部,血,好多,好多的血,然後......


    “啊——”她捧頭彎下身子,啞聲道:“不要,不要,好痛,不要,南......你叫什麽名字,我記不得了,救我,孩子,孩子,血,痛,我好痛,你為什麽不來救我?”


    他們都對她做過什麽!她不是在別院嗎?三天前,他才去過別院,那時她還沒醒,怎麽現在……


    沈雲握緊拳,心裏大疼,牙咬了又咬,卻終於再也按捺不住,大步上前把那瑟縮的女子擁進懷裏。


    她的身子在他懷裏簌簌發抖著。


    “煜,你是煜嗎?”她突然又探出頭來,小心翼翼的問。


    京城街頭,那個蒼白纖細倔強的,南府門口那個精靈慧黠,那個堅強聰慧的,淩雪顏消失了,現在,從她渙散的眼神裏,他清楚知道,她已經忘記了他,她的神誌已有些錯亂。


    也許該說,她已經瘋了。


    他知道她口中喊的人是誰,是南煜風,究竟發生了什麽?她怎麽會變成這樣?


    “雪兒。”他輕輕拍著她顫抖的身子,這次他沒有壓抑自己的情感,關切的叫著她,安慰著她。


    淩雪顏愣愣看男子溫暖如陽關般的笑容。


    二十三年來,第一次嚐到痛楚苦澀味道。笑了笑,把眼角微微的濕潤在笑容裏掩蓋住,柔聲道:“雪兒,你等著,我幫你把這些壞人殺掉,然後帶你去找南煜風,好不好?”


    “南煜風,南煜風是什麽東西?”淩雪顏呆呆問道。“找他,找他做什麽,他心裏的不是我啊。”說著又抱著頭喊痛。


    怎麽會這樣,南煜風對她如何,他是一清二楚的,為何現在會……沈雲把懷裏的人抱緊,眸裏卻已淡淡染上肅殺的冷暗。


    胸~前的衣衫卻突然教一股小小的力氣攥緊,他低下頭,撫上她的發,聽她低低的嘀咕。“他騙我,他不要我,我什麽也沒有了,也沒有梅花木釵,什麽都沒有了。”


    沈雲聽著耳邊的咕噥聲,心痛不以,到底發生了什麽?


    在刀鋒落入她臉上,鮮血沿著脖子汩汩留下的一刹,她的頭臉痛得像被人撕裂剁碎,可是,任她怎麽叫,誰也不會來。


    沒有人會來。


    本已微薄的影像便隨著那一刀又一刀的疼痛慢慢顯現出來,她記得有個秀麗的女子,手中拿著一枚木釵,滿臉的笑意,又有人說,南煜風在後院設了小宴請那個女子過去,還有一個男人滿身鮮血,手中就拿著那枚木釵,說要送給她……畫麵一轉,一個昏暗的屋子裏,好多人,他們走來走去,手裏拿著刀拿著劍,在她身上畫著,一刀一刀……有個人一腳踢向了她的腹部,痛,好痛,她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手不由自主的放到了扁平腹部,大喊出聲,“孩子,孩子,我有去保護它的,可是我打不過他啊,她的腳一直往我的身上踢,一直的踢,我沒有辦法......我保護不了孩子……”她說得又快又急,人也掙紮著,隨著掙紮的動作,衣袖廖高,露出傷痕累累的手臂,滿是刀傷劍痕,看著觸目驚心。


    那手臂上的血痕,鮮血隨著掙紮的動作,不停地往外流出,觸目驚心......抑壓在胸腔裏的怒氣和憤恨頓時迸裂而出,沈雲冷冷看向東方白等人。


    他輕輕吻上淩雪顏的額,緊聲道:“乖乖的等我。”


    東方白等人被一掌擊退,直覺的內力消散,身上的痛癢加劇,讓人不能自已,正想趁著沈雲哄淩雪顏的時候,暗中偷襲,不想剛欲出手,沈雲就像惡魔一樣,出手狠辣,不留一絲餘地,轉瞬間,那幾人都掛了彩。


    直覺今天怕是栽了,突然一批黑衣人,破窗而入,救走了那幾人。


    看著破落的包廂,沈雲臉上一片冷然,眼光冷厲,今天雖然沒有解決掉他們,但是也夠他們受得,雖然給人下毒,手法有點卑鄙,但是對付這種人,就無所謂手段。


    沈雲輕輕攬住了淩雪顏,將情緒失控的她抱離了殘破的包廂,這地方是不能再呆了。


    雲滄樓,後門處。


    一輛馬車停在那裏,從裏麵走出一個身形俊逸,長相普通的中年子,懷中抱著一個身穿紫衣,臉上蒙著紫色麵紗的女子。


    那個紫衣女子,一看要上馬車,便拚命的搖頭,使勁的往那個中年男子的懷裏鑽,“不要,我不要去,我害怕。”那言語就像個稚齡孩童,哭鬧著。


    那些人必定在馬車上折磨過她,中年男子心中一緊,是他大意了,低聲道:“好,咱們不坐馬車,我背著雪兒,好不好。”


    “嗯,雲哥哥。”那個紫衣女子,乖巧的說道。


    彎下了身,將那個紫衣女子背到了背上。那二人正是易容後的沈雲和淩雪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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