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勒打開門,站在門邊對穿著呢子風衣的女士點點頭,女士把鬢邊的碎發攏到耳後,笑著對席勒說:“我覺得我的狀態好多了,或許就像你說的,教授,費洛已經是個大孩子了,我不能把那次婚姻失敗的責任歸結在他頭上……”


    “過度的迴憶過去向來都是不好的征兆。”席勒搖了搖頭說:“或許你應該慶幸他花了20年的時間,擺脫了你們對他的偏見,沒有走上你們的老路,仍然有追尋愛情的勇氣,這是值得高興的事。”


    “雖然我還是不同意他和那個墨西哥姑娘混在一起,但他確實和我們兩個不一樣,他是個天生的冒險家,應該更好地享受這個世界……哦,教授,我耽誤您太長時間了,我們下次見。”


    “沒關係,女士,為您排憂解難是我的榮幸。”


    女人轉身離去,席勒關上了門,長出一口氣,他稍微有些疲倦地走到茶幾旁收拾茶杯,默克爾從後院的門那裏走進來說:“最後一點也處理好了,先生,我們今天晚上就可以吃上卷心菜大餐了。”


    “馬鈴薯已經放到地窖裏了嗎?”


    “是的,但可惜這幢房子的地窖太小了,我想多儲存一些菜種和花種都沒地方放,還有,營養土也不太夠了,或許我們明天就得去一趟市場。”


    “明天我從早到晚都沒空,我讓韋倫開車帶你去看看吧。”席勒給自己泡了一杯茶,坐到沙發上之後解開了西裝的扣子,喝下一口熱茶,他徹底地放鬆了下來。


    黃昏的光線從落地窗當中照進來,掉在窗前的綠蘿葉子反射著金色的光芒,院外的行人行色匆匆地走在迴家路上,社區小學放學的孩子們手裏拿著小零食,嘰嘰喳喳地從門前跑過去。


    屋內,蘇格蘭風格的房間裝修襯托得氣氛溫馨又恬靜,席勒一邊喝茶一邊整理今天的心理諮詢記錄。


    霍桑德夫人因為自己的兒子找了個不著調的墨西哥女朋友而重新陷入了對於曾經失敗的婚姻的感傷當中,在席勒這裏預定了兩周的心理治療,馬裏切諾先生因為公司經營不善,導致原本的焦慮症惡化,服用的精神類藥物也出現了抗藥性,在席勒這裏已經治療一個多月了。


    隔壁的安吉爾剛上高中,因為融入不了集體,患上了抑鬱症,被家裏人抓著過來看心理醫生,社區醫院的波爾醫生也要定期來這裏確認他自己的心理狀況。


    其他的都是些隻來了一次兩次的病人,沒有留下太多的諮詢信息,席勒看了一眼自己整理好的病曆,覺得霍桑德夫人恢複得很好,應該會取消後幾次的診療,但好消息是,馬裏切諾先生介紹了一個他的朋友,也是因為公司經營不善,精神狀態不好,甚至已經嚴重到有自殺傾向了,或許會是一位長期客戶。


    席勒現在基本隻做社區住戶的心理諮詢,這裏是富人區,雖然近況不好,但是一些醫藥費還是拿得出來的,富人們向來比較重視自己的精神狀況,所以在得知他們的社區入駐了一位世界聞名的心理學專家後,也都不再舍近求遠,而是在席勒這裏掛了單。


    席勒已經很久不做類似的心理諮詢了,最開始的時候有些困難,尤其是霍桑德夫人對他哭訴了六個小時她前夫的惡劣行徑的時候,席勒不得不臨時加大了紙巾的采購量,同時把會診區的垃圾桶換成了大號的。


    不過也有好消息,那就是盡管席勒隻開了標準診費的價格,但是美國心理醫生的收費就是很高,所以隻有這幾個穩定客戶的情況下,席勒也賺了不少錢。


    並且在這段時間裏,他終於把後院的小菜園給搭起來了,第一批卷心菜因為雨水過多,所以收成不好,不過也還是留下了一批能吃的,馬鈴薯長得更快,已經快把地窖堆滿了。


    默克爾其實在這些菜長成之前就已經迴來了,但是好在他基本上隻對園藝感興趣,有點嫌棄那個菜園,所以種下去的蔬菜基本平安長大,席勒和其他人約定好在今晚舉辦一場豐收宴。


    自從來了這個社區,席勒對於舉辦宴會已經越來越得心應手了,不論是喬遷宴、升學宴,還是鄰居小聚,不論是周末露營,還是釣魚派對,他基本都參加了個遍,同時還成為了這個社區裏麵兩名新生兒的教父。


    席勒給所有參與照顧過菜園的人都發了消息,基本都是年輕人,因為他們上學的上學,上班的上班,所以宴會的時間被定在了傍晚。


    默克爾迴去挑選和清洗蔬菜了,沒過多一會,前院的門就被推開了,一個身影在門口甩了甩腿,跺了跺腳,席勒走過去開門。


    傑森把一堆購物袋塞了過來,拿起掛在門邊的抹布擦鞋,換好拖鞋之後把鞋子扔在了門外,不無抱怨地說道:“如果不是他們非要拉著我看拉拉舞團的謝幕,我也不至於連換雙鞋的時間都沒有。”


    他整個人從門裏擠了進來,對著席勒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席勒在他身上聞到了青草和泥土的味道,於是他說:“你去踢球了?”


    “今天下午有場比賽。”傑森早就已經過了變聲期,現在他的聲音非常低沉,迴蕩在房間裏的時候,簡直讓空氣都為之顫動起來。


    並且他也不再是小孩了,高中三年他的個子猛漲,簡直像春天的竹筍,一天竄一節,現在大學剛開學,他已經1米9了。


    韋恩家的孩子長得都很高,不過迪克常年練舞,身材偏瘦,提姆不是很熱愛運動,也不怎麽強壯,唯獨隻有傑森,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裏遺傳了這種猛人基因,整個人又高又壯,標準的雙開門身材,席勒覺得他一進來,整個客廳都變小了不少。


    傑森往沙發上一坐,端起席勒遞給他的茶杯的時候,頗有點小心翼翼的感覺,那茶杯的把手本來就不大,他用兩根手指就能捏住,頗有些張飛繡花的風範。


    “我堅持認為你應該去籃球隊,說不定你可以成為一個nba明星。”席勒說,他並不是在單純的鼓勵,傑森的體型優勢太大了,哪怕去打橄欖球都夠了。


    傑森搖了搖頭說:“我可不想當藥罐子,我對這種對抗性的運動沒有什麽好感,足球也隻是打發時間而已。”


    “我很難相信你會選擇古典文學係,布魯斯和托馬斯看了你的入學申請的時候,表現得像是天都要塌了,托馬斯還私下跟阿爾弗雷德說,他是不是生了個英國人。”


    “我確實有去英國交換的打算。”傑森說:“我想去牛津念一年,那裏的古典文學專業是全世界最好的,我還想選讀英語語言學。”


    “我沒在英國念過書,但我可以幫你問問布蘭德,他好像在英國有同學。”


    “話說迴來。”傑森打量著席勒的房子說:“你最近還好嗎?教授,我聽說你在自己的院子裏種菜的時候也覺得天都要塌了。”


    “我知道你們沒有任何一個人覺得我能種出來,但是很抱歉,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你永遠不會知道你下一個被挖掘出的天賦是什麽。”


    傑森眼睛左右瞟了瞟,顧左右而言他,“隻是慣性思維讓我覺得哥譚不適合種菜而已,能種出來也是好事。”


    “然後呢,你就隻關心蔬菜嗎?”


    “我是在關心你,教授。”


    席勒盯著傑森不說話,傑森吹了吹茶水說:“今天奎澤爾小姐會來嗎?”


    “很難想象你們兩個吵了個多大的架,能讓你把她叫做奎澤爾小姐,向我發誓你沒有和她動手……哦,你應該沒有,否則你應該躺在醫院裏了。”


    傑森放下茶杯,癱在沙發上看著天花板,然後又猛然坐起來看著席勒說:“真的嗎?”


    “你指什麽?”


    “小醜女的故事是真的嗎?”


    席勒四平八穩地抬起腿搭在另一條腿上,雙手的手指對在一起說:“首先,我不覺得傑克有進入精神病院的可能,全哥譚也沒有哪一家精神病院會收他,托馬斯都躲著他走。”


    “其次,哈莉的心理學學得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她在精神分析法這門課上的成績甚至比不過巴裏,是個行為主義的異教徒。”


    “我不覺得她有精神分析別人並被思維感染的機會,她現在的學術水平甚至不足以讓她撬開別人精神世界的大門。”


    “究其原因倒也怪我,如果她不學魔法,或許會在這上麵多花些功夫,但是顯然,她對於魔法的興趣可比對心理學大多了,所以她應該會成為一名魔法師,而不是一名心理醫生。”


    “最後,這個宇宙根本就沒有蝙蝠俠了,所有人都沒有了成為小醜的可能,又有誰能讓她成為小醜女呢?”


    傑森欲言又止。


    “別看我。”席勒搖了搖頭說:“我早就不是小醜了,哈莉當時對我表現出的獨特的興趣與其說是小醜女和小醜的詛咒,不如說是她隻是覺得我很酷,她永遠走在追尋潮流的路上。”


    “什麽東西很酷?”


    “類似於《這個殺手不太冷》裏麵的男女主之間的關係,神秘的殺手和不諳世事的小女孩。”


    “那你們是神秘的殺手和神秘的殺手。”傑森笑了起來說。


    “你最近有見過迪克嗎?”席勒問道:“他還讓你幫他瞞著談戀愛的事嗎?托馬斯發現了嗎?”


    “我猜沒有,我和提姆的嘴緊得很,還經常幫他打掩護,雖然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瞞著托馬斯,瑞秋是個好姑娘,我們都很喜歡她。”


    “可能是因為她是個魔法師,他覺得托馬斯無法接受神秘學圈子裏的人,康斯坦丁開了個壞頭。”


    “那還是有瞞著的必要的。”傑森說:“如果大部分的魔法師都像康斯坦丁那樣,托馬斯一定會強烈反對這種人出現在我們的生活裏。”


    “夢神迴來了,康斯坦丁最近每晚都要麵臨他的嘲笑。”席勒好像想起了什麽高興的事,他說:“如果不是最近我太忙,我一定要去看這個熱鬧。”


    “什麽熱鬧?”帕米拉的腦袋從前門的門縫裏鑽出來說:“快過來幫我把東西拿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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