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水排下去的一瞬間,彼得就開始瘋狂給席勒發消息,但是平庸不是其他人格特質,他沒有那個一心多用的本事,幹這一件事就幹不了其他事兒,他忙著和傑羅麥一起砸天台的鎖,就沒看消息。


    好不容易把天台門的鎖給砸開了,幾人往下走的時候就發現,這一層確實全是水,這一個遊泳池的水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但可能是有些房間是封閉的,所以沒進去水,走廊上的水至少到幾個人的腰。


    這水可能也確實有點不同,走在裏麵跟沼澤似的,極大地延緩了幾人的行進速度。


    席勒往前走的時候,感覺自己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他伸手一拿,發現是被水泡開了的地毯,他把地毯一翻過來,發現底下有些花紋。


    但是因為看不懂,所以他就把地毯給丟了。


    前麵的科波特也被絆了一下,本來他腿就不好,這一下徹底栽進水裏,席勒扶了他一下,但從表情來看,他好像寧可一頭栽進水裏。


    席勒又伸手往下一撈,發現是個人頭,他又一把給扔了。


    幾人就這麽行進到了電梯所在的地方,傑羅麥剛想說這電梯可能是沒對齊,應該用不了,但是仔細想想,都被水泡了,哪怕對齊了也應該用不了了。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


    幾人一看,電梯的轎廂根本就沒過來,可能是水損壞了電路,導致門直接打開了。


    幾人有些發懵,但顯然有個東西比他們更懵,周圍的所有反光物體都開始閃爍著細碎的光澤,傑羅麥警惕地後退了一步,他說:“萬華鏡來了。”


    水麵也算是反光物體,萬華鏡在水麵上閃了幾下,突然就沒動靜了,再次出現的時候,它拚命地往電梯轎廂那靠,但是電梯根本就沒來。


    電梯井因為沒對齊,所以地麵和這一層同高,這萬華鏡閃了半天,還是在水裏,沒一會就沒動靜了。


    傑羅麥感到有些驚訝,難不成這水平等的淹死所有人?連奈亞拉托提普那一邊的怪物也不放過?


    這下不得不對齊一下電梯了。


    好在這水似乎不淹到一定高度就不會觸發,而所有的怪物好像也沒辦法渡水,所以他們有充足的機會來試試電梯井到底在哪裏。


    弄出這種異常的是席勒,傑羅麥就覺得席勒自有他的打算,所以就把這個任務交給了席勒。


    結果可想而知,席勒試遍了這一層的12個房間,直到第12個才成功。


    看著飄在水上的一地門牌,幾人也有些無語,這能完美避開正確答案,何嚐不是一種推理成功呢?


    席勒把電梯的牌子安上去之後,門果然還是打開的,水就順著電梯井一股腦的流了下去,於是下一層也遭殃了。


    大概到23層的時候,下麵的電梯井剛好對齊了兩層,所以他們不能直接往下跳了。


    不過在場的三個人也算是身手都不錯,電梯井比較狹窄,拿手腳撐著也可以往下爬,科波特腿腳有點問題,所以就傑羅麥和席勒先下去,然後讓他抱著戈登往下跳,兩人接著,兩層的高度也不算太高,有人墊背肯定沒問題。


    來到20層的時候就比較有問題了,因為19層以下的電梯井是疏通了的,這次可沒辦法往下跳了,否則就是無底深淵。


    席勒先把水放了下去,不放下去也不行,因為現在電梯壞了,他們隻能靠走電梯井的方式往下走,既然如此,是肯定要開電梯門的,他們可攔不住水往低處走。


    不過好在酒店之內的東西雖然不能弄到酒店之外,但是電梯也算是酒店之內,所以他們把走廊窗戶的窗簾和地毯變成了一條救生繩,打算就這麽搭到19層去。


    傑羅麥爬下去的時候一點事都沒有,輪到席勒了,上麵樓層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怪物出來了,綁得好好的繩子嘩啦一下就斷了,席勒直接就掉下去了。


    撲通一聲,席勒摔在了水裏,別看這水沒多高,但確實有些別的水沒有的性質,不但把席勒給接住了,還消滅掉了所有的慣性,讓他毫發無傷。


    席勒出了電梯,迴頭一看,發現這裏竟然是2層,可以說這裏是他來過的最低的地方了。


    他左右看了看,這裏也沒什麽特殊的,電梯井以外的地方都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到。


    席勒猶豫了一下,沒有往外走,他索性直接在電梯井裏麵站住了。


    忽然,他腳下的電梯動了一下,緊接著開始緩緩地下降,席勒死死地抓住了轎廂上方的繩子,跟隨電梯一路向下。


    電梯往下走,電梯井空出來了,水自然也就向這邊流過來,水在這麽狹窄的空間裏自然會越漲越高,席勒也不得不抓著繩子越飄越高,才能把頭露出水麵唿吸。


    就在他又要陷入幻覺當中的時候,轎廂停了,這裏看起來是地下幾層,水一股腦的湧了過去,席勒緩緩下降,但沒有第一時間跳到轎廂頂上,因為他的動作沒有那麽敏捷。


    看著剩的高度不多,他就想往下跳,結果唿的一聲,一道火舌朝這邊撲了過來。


    席勒有點沒搞明白,為什麽水都流淌過去了,這裏還會有火,但是裏麵傳來滋滋拉拉的聲音,很快就冒出了滾滾的濃煙。


    這煙並不嗆人,但是似乎有雙倍的致幻效果,席勒很快就陷入了夢境當中。


    哢噠一聲,轎廂又動了,接下來又分別停在了十分寒冷和十分炎熱的樓層,但由於下來的時候帶了不少的濃煙,炎熱和寒冷都沒有入侵到電梯井這裏,席勒一直睡得很熟。


    再往下是一個巨大的空洞,山地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洞窟,每一個洞窟當中都有詭異的不可名狀的怪物,似乎電梯當中的怪物就是從這裏跑出去的。


    但是席勒還在夢境中,什麽也沒看到。


    最後電梯停在了最深處的洞窟。


    席勒恰好醒來,他記得夢境中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追他,但是夢境總是忘得很快,他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身處無盡黑暗的洞窟入口。


    似乎覺得總是在這裏消極怠工也不太好,席勒還是邁出了電梯門,左右看了看,發現這裏除了黑暗之外,也沒什麽別的危險。


    他當然也拿到了祭品,但是也基本不會用,所以幹脆就弄了個手電筒在手裏,能照亮不遠處的路。


    他接著往前走,黑暗的路好像沒有盡頭,最終他發現前麵已經沒有路了,前麵是一個黑暗的懸崖。


    他感覺懸崖下方有什麽東西要出來。


    席勒發誓,他絕對沒有想去看,他簡直是掉頭就跑,但是也不知道為什麽,洞窟頂上的一個石錐啪的一下就掉下來了,在地上砸了個大坑,還把席勒站的這個地方直接砸掉了。


    席勒掉下去了。


    感覺自己砸在了個什麽東西身上,但是這東西質感不軟不硬,說不上來是什麽,甚至好像存在,又好像不存在,看又看不到,聽又聽不清。


    他隻感覺到對方上升的勢頭停止了。


    不知道為什麽,席勒總感覺現在是一種非常尷尬的局麵,不止他尷尬,對方也有點尷尬。


    “那個,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要砸你身上的。”席勒說,他是想翻過去看看對方是誰,但是他感覺自己像一隻被粘住的蟲子,沒有辦法動,所以就隻能這麽躺著。


    “你要是個電梯的話,你就送我上去。”席勒接著說:“雖然我也沒有什麽能給你的,這個手電筒你要是喜歡的話就送你了。”


    不知道為什麽,席勒感覺自己在往下沉,他好像在不斷融入這個龐大的軀體當中,而且他感覺這個下沉的過程他無法控製,對方也無法控製。


    兩個存在就這麽僵持住了。


    “醒醒。”席勒聽到一個聲音對他說,但他感覺到意識朦朧又模糊,自我的存在好像逐漸在消彌。


    “快醒醒!”對方的語氣加重了。


    猛然間席勒清醒了過來,他看到一個烏漆抹黑的身影附著在岩壁上,一雙血紅的眼睛盯著他。


    “你是誰?”席勒問道。


    “我是奈亞拉托提普。”


    “那它是誰?”席勒問的是他身下這個東西。


    “那是真正的奈亞拉托提普。”


    席勒沒聽明白,但他更關心自己現在的狀況,他說:“我是砸你身上了嗎?那你能把我救出去嗎?”


    “說實話,我不清楚怎麽會發展成現在這樣。”那個自稱是奈亞的存在說:“你不應該掉在我身上,你不能和我融合。”


    “為什麽我不能?”


    “因為你不是我,也不是我的一部分。”


    “我不知道,我太累了,我想睡覺。”


    “你不能睡,否則你會被我吞噬掉。”


    “那就這樣吧。”


    “你不能睡,你需要保持清醒,才能有人來救你。”


    席勒沒有了迴應,洞窟中長久的沉默了,席勒的身影越來越低,他沉得越來越深了。


    如果此時有人站在懸崖上麵往下看,他會看到此生最為難忘的恐怖景象,懸崖底下是一個難以言喻的龐然大物。


    它沒有具體的形態,遠遠看去是無窮無盡的星雲,但在那其中環繞著無數張可怖的麵孔,有層層疊疊的交錯的眼睛、鼻子和嘴巴,透露出痛苦又猙獰的表情,每一張麵具都生出無數根觸手,將彼此連接在一起,好像不想讓任何一張麵具逃脫。


    星雲之間點綴著棱錐體和八麵體,每一個立方體的每一麵都刻著無窮無盡的知識,隻讓人看一眼就要為這浩如煙海的邪惡和禁忌知識發狂,讓星雲之間多一張痛苦的麵具。


    星雲流轉之間,麵具交錯縱橫,代表著無數生靈的絕望和痛苦,又冷漠的排布成萬分自然的樣貌。


    恐怖、壯麗、無可言說。


    隻有一張麵孔格格不入。


    席勒睡得很安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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