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臘月十九,黃道吉日,宜嫁娶。.tw[]


    宮中張燈結彩,掛滿紅綢,因為是以皇後之禮納妃,自然也是隆重的很。


    寅時,皇宮中的大小宮人都起身開始張羅,刷刷的掃地聲在沉睡的宮中迴蕩著。


    “皇上,該起了!”劉公公站在屏風外麵提醒道。


    睜開如黑夜星辰的眸子,望著明黃色的帳頂,貼著胸口的玉墜子正在淡淡的散發著溫暖的溫度。


    起身之後,整理好紅色的褻衣,才讓宮人進來服侍。這是她來到大周之後,第一次讓人近身服侍。


    外罩鮮紅的喜服上繡著精美的騰雲駕霧的龍紋,下擺剛好到腳踝,露出同色的景雲靴。頭發被一絲不苟的束在玉冠中,兩鬢垂下一絲青絲。


    等到宮人整理好服侍,濮陽玉仁盯著穿衣鏡前的自己,真是一身紅,紅的刺眼。別開頭,朝殿外走去。因為婚禮的緣故,她並沒有係披風,自然是冷的。看著空落落的手心,淡笑著走出殿外。


    “皇上,可是前去接娘娘?”聞雨跟隨在少年身後悵然,沒想到十年,當初的小小孩子如今依然成人,而近日就是他的納妃儀式。


    點了點頭,因為不同於常人,很多婚禮的禮節都與之不同。


    今日的虞凰身著繡五彩金鳳的正紅朝服,頭戴一隻精美的累絲銜珠金鳳,八道芍藥將發髻牢牢固定成天仙髻的樣式,花心裏銜著一柄玲瓏細致的富貴如意,下麵懸著三串珍珠,每一串的最底下一顆都足有蓮子般大小,正中間的那顆又大出一圈,正垂在額頭間,散發出柔潤的光芒,光華流轉,把虞凰的容顏更映照地光彩奪目。當真是鳳冠霞帔,耀眼璀璨。或許是一襲正裝的緣故,再找不出女子身上的魅惑之氣。立於天地之間,滿身貴氣。


    同為女子,濮陽玉仁也忍不住驚歎,今日的虞凰當真是國色天香。


    由於禮服厚重的緣故,身後跟著六名宮女,牽著那拽地的衣擺,赫然,上麵繁花錦簇,大朵大朵的芍藥花盛開在裙擺上,富麗堂皇中又顯清新淡雅。


    “皇上……”看著早早來到的少年,虞凰迴眸一笑百黛生。


    上前扶住女子的身子讚美道:“今日的凰兒可是美豔動人的緊。”


    低眉顏笑:“皇上妙讚。”


    執起女子的手掌,今日才發現,兩人的手心都是如此冰涼。


    “凰兒的手心也是如此涼呀。”或許是因為氣氛渲染的緣故,這句關心的話她說的倒是含著九分的真切。


    低頭看著兩人相握的手,那消失的魅惑又染上眉梢:“嗯……臣妾這是天生體寒。”


    “皇上,時辰到了,百官還在祭祀壇等著。”劉公公忍不住打斷兩人的璿璣。


    看了看天色,已經灰蒙蒙的了。


    “走吧。”拉著虞凰的手,濮陽玉仁朝身旁的宮人道。


    “擺駕祭祀壇。”劉公公尖銳的但仍舊響亮的聲音響起,一道道同樣的尖銳的聲音迴蕩在整個皇宮裏。


    從梧宮到祭祀壇距離很遠,可是祖製規定必須帝妃徒步前往,有著榮辱共享的寓意。長長的宮道上鋪著紅毯,一直蜿蜒而去,誰也不知道這有多長。


    從天黑道天明。


    “可累?”雖然虞凰有著深厚的內力,但是穿著身上幾十斤的衣物走如此之久還是hi累的。


    搖了搖頭,額頭上的珍珠來迴蕩漾,“不累。”說話時,霧靄從口中飄出。


    “要不做鑾駕吧?”她還是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我想要和玉仁走一次。”即使長路漫漫,她也想要走一遭。以往都是她看著她走,而今總算是兩人一同走,她又怎麽能做鑾駕呢?


    對於虞凰直唿自己的名諱,濮陽玉仁並沒有任何異議,一場婚禮是女子都期待的。


    寒霜很重,兩個同樣體寒的走在一起,卻還是逐漸被對方溫暖。


    宮道兩旁白雪皚皚,閃著冷冽的光。


    當初生的陽光破曉而出,兩人同時走向祭祀壇,看著身著兩色朝服的文武百官,虞凰的嘴角深深的彎著,十五年之後,她終究還是與她將麵對百官的朝拜。


    陽光灑在銀光素裹的宮殿頂上,金光閃閃。


    司禮監看著兩位的到來,敲響了係著紅綢的銅鑼。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千歲!”這個聲音當真是震耳欲聾。


    一襲藍色朝服的蘇青衣看著高台上身著喜服的那人,溫潤的眸子憂傷落下一枚小小的種子,生根發芽,瘋狂滋生,嘴角那一抹俊雅的淺笑也被感染。遲遲不下跪,卻被一旁的父親拉下來,一個踉蹌跪倒在地。看向自己的父親,笑的淒涼。如你所願……


    而整個廣場上,獨獨一人立於天地之間。


    背著手,飄渺的看向一襲紅衣的少年,如此單薄該是很冷吧。


    濮陽玉仁看著那芝蘭玉樹的身影,喉嚨裏似乎被堵了什麽,那一聲平身遲遲沒有發出。多日不見,他依舊那般風華絕代。


    “皇上……”虞凰順著少年的視線,拉了拉那人的衣袖道。


    迴頭朝著女子抱歉的笑了笑:“眾卿平身。”視線掠過紅衣男子,落在密密麻麻的官員身上。


    “皇上這是祭天銘文。”司禮監的禮官將一大竄紙張遞給少年。


    接過,執起少女的手,走向鼎爐:“扔進去吧。”


    看著熊熊烈火中燃燒的銘文,濮陽玉仁勾了勾嘴角。


    剩下的便是到京城中最富盛名的寺廟求取夫妻簽即可。


    坐在鑾駕上,濮陽玉仁看著前麵走著的幾位封王,全是清一色的年輕才俊,應該是剛剛青黃交接完畢。真是頭疼,這樣不是讓她很難辦嗎?如此一來,真真大權在握的可能還在老封王上。不過,似乎益處多於敝處。


    “皇上,該是餓了吧?”因為沙曼遮著的緣故,裏麵的景象旁人並不一定能看清。


    摸了摸空空的肚子,“嗯……”


    拉開抽屜,“這裏有些糕點,暫時一用吧。”虞凰看著那擺放整齊的蓮花糕道。


    看著那玉白的手指中的蓮花糕一頓,複接過放進嘴裏,熟悉的味道敲打著她的味蕾。心中暖暖的,濮陽風華……


    對於少年的表情,虞凰好奇之後陰雲密布。


    撩起簾子,看向那端坐於高頭大馬上的濮陽風華,皇叔……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到達了京城郊外的‘方元寺’。(..tw)


    披著袈裟的方丈主持率領著寺內弟子在山門外等候著,看到鑾駕上下來的人,以佛家之禮參拜。


    “貧僧慧遠見過皇上,虞妃娘娘。”


    看著眼前的慈眉善目的老頭,濮陽玉仁卻沒有來的心慌。


    “大師請起吧。”望向慧遠的黑瞳,如寬廣無垠的大海,似乎能看透她心中最深處的秘密。在這雙眼睛前,原形畢現。有些匆忙的移開眼睛,看向和尚身後的蜿蜒連綿的山道,蹙眉,側頭看了看女子。歎了口氣,迴頭抱起一襲正裝的虞凰。引得女子一聲驚唿。


    大臣以及各地藩王也是瞠目結舌,沒想到佛門之地,皇上行徑竟然如此開放大膽。


    有人好奇有人卻嗤之以鼻,心中的算盤打得響叮當。


    勾住少年的脖子,虞凰靠在少年胸前:“皇上,還是放下臣妾吧。”大庭廣眾之下,如此,勢必對少年的聲譽不好。


    可能是女扮男裝太久了,自己也沾染了一些男子氣概。公主抱著女子道:“乖乖的不要動。”


    從此,天下皆傳,濮陽玉仁對虞妃視若珍寶。隻因女子嫌累,皇上便在佛門禁地將女子抱入寺內。


    背對著少年,看著行於百官之前的濮陽風華,虞凰勾起迷人的笑容,以勝利者的姿態看著男子,輕啟朱唇,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袖中如世間最好的羊脂玉的手曲成拳頭,極力的擺正著自己的心態,他僅僅是他的皇侄。


    冷風拂麵,將男子的長發吹起,遮住了那一雙迷人的雙眼,讓人看不真切,隻剩下那鼓動的紅衣行走在風中的山道上。


    暗罵著這蜿蜒的山道,一座寺廟修那麽高做什麽?


    “皇上,要不放臣妾下來吧?”虞凰看著少年額間冒起的汗水道,少年的身份抱著不妥。


    濮陽玉仁自信的笑道:“若是連愛妃都抱不動,怎麽擔負的下整個天下?”


    旁人聽了紛紛附和,點頭讚同,“皇上說的是呀!”


    而有心人聽了,也道是這個少年帝王隻愛美人不愛江上,不是正好如意嗎?


    優美逶迤的山嶺,蜿蜒盤旋,猶如一條正在酣睡的巨龍。俯瞰足下,白雲彌漫,環觀群峰,雲霧繚繞,一個個山頂探出雲霧處,似朵朵芙蓉出水。


    兩岸青山對峙,綠樹滴翠。


    方元寺正好坐落在山巔之上,青山綠水懷抱,果真是一塊風水寶地。


    寺廟裏除了和尚外便是濮陽玉仁這一行人了,早在十日前這裏就封山不讓百姓上山上香。


    整個寺廟裏縈繞著淡雅的檀香味,一聲聲寂寥而悠遠的古鍾聲迴蕩在山林之間,驚飛了棲息在山林中的鳥獸,百鳥爭鳴。


    濮陽玉仁與虞凰齊齊跪在大佛前,搖晃著手中的簽,砰砰砰……


    兩隻簽同時跌落在地上,一旁的小沙彌雙手撿起,遞給一旁的主持。


    看著手中的兩隻簽文,


    慧遠看著手中的簽文念道:“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視線看向少年,笑的頗為高深莫測。而看到虞凰的簽文時,眉頭微蹙,輕歎聲從口中溢出:“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濮陽玉仁聽了主持的話笑了笑,這兩隻姻緣簽乍一看倒不覺得是。柳暗花明嗎?


    “娘娘,命裏有時終需有。命裏無時莫強求。”主持看向虞凰,意味深長的說道。


    輕笑著道:“虞凰從不信命。”若是相信,她今日就不會以這樣的身份,以這樣卑微姿態跪在這裏求什麽勞什子姻緣簽。


    “老衲送於娘娘一句話,因果循環。”說完便上了一炷香,將兩隻簽放在香爐中燃成灰燼。


    濮陽玉仁迴頭看著蒼白著臉色的虞凰,握住她冰涼的手,安慰的笑了笑。看著兩隻差不多的手掌,真涼呀。


    等候在殿外的眾位大臣也上了香,站在殿外紛紛開始議論少年剛才的行徑。


    陸生站在濮陽風華之後,看著男子手中握著的一支簽道:“王爺,皇上今日似乎有些反常。”竟然在佛緣之地行徑如此……


    低頭看著昨日前來時一時興起求的簽,慧遠的話仍就迴蕩在自己的耳邊‘命裏有時終需有,命裏無時莫強求。’陸生的話他並沒有聽進去。我命由我不由天,這是他當時迴給主持的話。沒想到,虞凰得到的也是慧遠的那一句話。世人都說方圓寺中的主持可占星卜相,卻從不曾輕易開卦。昨日那一卦,他倒偏偏不信。


    或許是對於京城的陌生,五個剛從大周各個邊塞而來的封王都沒有前去與京中的官員攀談,而是聚集在一起交談著什麽。


    空氣中冷空氣逐漸凝聚。


    十幾道黑影從四周的竹林裏以破竹之勢直奔發呆的濮陽風華而去。


    三人攔著陸生的招式,一把淩冽的劍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向男子,過度沉浸在思緒中的濮陽風華雖然察覺到了危險的到來,然還是躲閃不及,那一劍狠狠的刺在他的肩胛骨上貫穿了身體。


    看著胸前的劍柄,濮陽風華冰涼的笑著,一掌拍在黑衣人的胸前。隻見那人便如秋葉墜落,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之後,七竅流血的倒在血泊之中。


    同伴見濮陽風華依然身受重傷,丟下地上的屍體,扔下幾枚煙霧彈炸開,趁亂逃走了。


    如驚弓之鳥躲避的大多數官員看著受傷的濮陽風華,驚恐到了極致。


    陸生跑上前,扶住男子,“王爺……”


    擺擺手:“去看看殿裏的阿玉可有受傷?”說話間語氣也弱了幾分。


    “王爺……”陸生不滿道,皇上自然會有人擔心的。


    聽到外麵的驚唿聲,濮陽玉仁丟下虞凰跑出來,看著男子胸前插著的一把劍,捂住嘴巴的手微微的顫抖著,“太醫……太醫……”跑上前緊緊的盯著男子的身後那貫穿的劍頭上緩緩滴落如斷了線一般噠噠滴落的血珠,順著它們掉落的視線凝視著地上的那一灘血漬,白色的雪地鮮紅的交錯著。


    本就白皙的膚色,如今更加蒼白,與那地上的雪相比更加瑩白。


    伸出手看著自己已經被血水染紅的手掌笑了笑,隨即換了另一隻手握住少年的手掌:“果然很冷呢。”說話時,淡淡的溫暖著那早已冰涼的手心。


    甩開那人的手,伸出手指點了那人的穴道,看著陸生懷中暈過去的男子朝一旁等候的太醫說道:“若是皇叔有任何閃失,你們提頭來見。”


    兩個白胡子老頭顫巍巍的跟在陸生的後麵而去。


    臨危不亂的蘇青衣在剛才便查看了地上黑衣人,將搜出的東西遞給少年:“皇上請看!”


    看著蘇青衣遞上來的令牌,皺眉看向那不明所以的封王:“五位王爺,請問這個作何解釋?朕不相信,你們初來京城便做出如此之舉?”赫然,少年手中握著的是各地封王最精良的守衛軍的令牌。令牌唯一的區別在於令牌右下角的刻字。而因為這塊令牌年生已久,竟然看不清上麵的刻字。


    五位接過少年手中的令牌道:“臣是無辜的。”


    笑了笑啊:“來人,將五位王爺請到寺廟後院分開關押,嚴加看守,不準探監!”濮陽風華不想冤枉無辜,但是,誰傷了他。她必然十倍奉還。


    “皇上!你不能這樣!”一位年紀看上去最小的王爺喊道。


    邪惡的彎了彎嘴角:“朕以為,王爺們若是想要一個清白,最好是配合大理寺。誰是清白的,朕自然不會冤枉了。難道,王爺是作則心虛嗎?”


    話已至此,五人朝各自的隨從打了眼色,便隨著禁衛軍進了寺廟後院。


    “蘇青衣聽令!”濮陽玉仁將手裏從黑衣人手中搜到的令牌遞給男子:“這件事情你負責徹查清楚,若是冤枉了清白之人,朕拿你是問!但……若是放跑了罪魁禍首,提頭來見!”


    蘇青衣跪下領命。


    “各個衙門全部積極配合蘇侍郎!”


    “是,遵命!”百官齊齊跪下,大多不敢喘氣,好好的納妃儀式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今日是誰做的保護之責?”濮陽玉仁挑眉問道。


    蘇定國上前,不卑不亢道:“是微臣。”


    笑著,撥動著手上的扳指:“那黑衣人是如何進入這裏的?”十日前就封山,竟然會出現這麽多的黑衣人,不是玩忽職守是什麽?


    “微臣有罪!”蘇定國雖然也疑惑,但是不力之罪,他確實該當。


    走上前,扶起蘇定國:“蘇侯爺年事已高,也是時候迴家頤養天年了。”


    經曆了多年風霜的眼睛銳利的盯著少年,隨即習慣性的去摸胡須,才發現胡子還沒來得急長出來:“皇上說的是,微臣年事已高,也想迴家帶帶孫子了,還懇請皇上恩準微臣卸甲歸田。”笑容裏摻雜著欣慰,摻雜著憂傷,那麽多情緒交織著,最後在雪地上落下一個深深的膝蓋印。


    背過身:“朕準了。”說完朝安置濮陽風華的廂房走去:“虎符蘇侯爺下山之後呈上來即可。”一句話,便結束了蘇定國戎馬生涯。


    蘇青衣看著跪在雪地上的挺直脊背的父親,上前,扶起老人顫抖的身子,謙謙君子的苦澀的笑著。父親,可曾想過,你的官場生涯就這麽戲劇性的結束了?


    迴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蘇定國笑的意味不明,“青衣,爹迴家就等著你的好消息了,老夫可是想抱孫子很久了。”


    “恐怕要讓爹爹失望了。”蘇青衣看著老人斑駁的雙鬢道,說完便去做安排去了。


    所有的官員對於今日帶來的衝擊都是很大的,攝政王被貫穿了肩胛骨,兇多吉少,而受牽連的人竟然是剛從各地邊疆趕來的五位封王?更甚的是,最多是算的上失職的蘇侯爺竟然被小皇帝給卸甲歸田了?這怎麽能不驚訝,然而驚訝的同時更多的是懷疑,當迷霧一點點撥動,他們都不寒而栗,難道是一直被認為是傀儡的皇上安排的一切嗎?可是……一向對攝政王言聽計從的皇上會舍得向他下手嗎?即便如此,以攝政王的武功,又怎麽會躲不過那一劍?眾多疑惑在心中如用來的潮水,淹沒了眾人,都在擔憂著,這件事會不會殃及到自己。


    劉桂深鎖眉頭,連往日慈祥的偽裝也懶得戴上。


    李國安上前拍了拍老友的肩膀。


    “老李,下一個恐怕就是你了哦!”蘇定國倒是沒有多大的傷心。


    儒雅的笑了笑:“老蘇呀,我還想蹦嶖個幾年。會小心的,不會像你這樣大意的。”


    挑眉:“老夫這叫大意失荊州呀!”


    “不過,你倒是找到了我家兒子做接班人,自然是樂得自在。”李國安頻頻搖頭道。


    “我家那小子,老李難道看不上?”


    爽朗的笑了笑:“自然是看的上的,但還是需要些時日磨練磨練,經曆的還不夠多!”


    起了皺褶的老臉可不爽了:“老李,你可要適可而止哈!不然老夫迴去可沒辦法和夫人交差。”家裏那口子最是溺愛這個孩子了,若不是這樣,他啊早就把這小子扔到邊關去了,怎麽會讓他做文官。


    “看在咱們多年老友的份上,自然會手下留情的。”李國安看著遠處的蘇青衣道。


    笑了笑,便準備下山:“老夫以後就每日的在花鳥市場等老李來喝茶遛鳥了。”擺了擺手,朝不遠處的侍衛使了使眼色。兩人便陪著他下了山去。


    點了點頭,看著老友已見佝僂的身子,唇角淡出笑意。


    因為出了這檔子事,原本是午後歸去的隊伍隻能暫停,蘇青衣連忙安排了眾位大臣,將禁衛軍分布在寺廟周圍以防剛才的事情再次發生。


    濮陽玉仁看著站在佛堂門口的虞凰道:“凰兒受驚了吧?”上前緊緊的握住女子的柔荑卻聽到咯咯的骨頭響。


    那一絲魅惑的笑又蕩開在女子嘴角:“還好。”


    “你們扶凰兒下去休憩,朕去看看攝政王便迴。”說完便頭也不迴的走開了。


    垂首看著那呈畸形的模樣垂著的手掌,笑的蒼涼,低低的笑聲溢出唇角,哀怨的看向少年的背影,你真狠心呀……


    “娘娘……”一旁的宮女忍不住開口喊道。


    將那隻受傷的手縮迴袖裏,恢複成高高在上的架勢:“走吧。”


    好一個命裏有時終需有,命裏無時莫強求,她偏偏不信這個命……


    慧遠看著佛堂上供奉著的佛主,念了一句:“我佛慈悲。”


    濮陽玉仁推開門時,看著醫童不斷的端出來的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躊躇的跨進廂房中,撲鼻而來的就是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皇叔的傷勢如何?”說出的話竟然在顫抖,視線落在男子露在空氣中白皙的上半身,傷口上的息肉翻起,傷口猙獰。


    兩位太醫一麵慌忙的止住男子止不住的泛著黑色的血液,一麵迴道:“長劍貫穿肩胛骨,且上麵還塗了劇毒,現今毒已經蔓延至五髒,以微臣的醫術束手無策。”


    握緊拳頭,誰安排的這些?


    陸生冷冽的看著少年,抑製住自己想砍人的衝動,咬牙切齒道:“皇上,屬下想要帶王爺下山!”這些庸醫幫不了主子,他自然找的到旁人。


    走上前,男子蒼白的臉色撞進了她的心坎。


    “太醫,可有其他辦法?難道整個太醫院都對此束手無策嗎?”濮陽玉仁坐在床榻上,眼神矛盾的盯著那猙獰的傷口道。她痛恨自己當初,為何竟然沒有學醫?濮陽洌去世時,她束手無策,如今。還要重蹈覆轍嗎?


    齊齊搖頭,若是一般的毒他們倒是能解,然而攝政王所重的毒,若是沒有猜錯,或許是來自西域。


    揉了揉眉心:“速速前去將太醫院裏所有的太醫都給朕帶來,若是你們在明日寅時想不出解毒的方法,朕就誅你們九族。”她並不喜歡說這樣的威脅人的話。


    “是……”兩位太醫摸了摸額頭的汗漬,哎……當真是伴君如伴虎呀。


    “陸生,你去把蘇青衣叫來。”濮陽玉仁淡淡的說道。


    深深的看了一眼少年,陸生卻站在原地不動道:“皇上,你若是做出對主子有傷害的動作,陸生就是舍了性命也會在所不惜的奉還十倍。”他為自己的主子感到不值,明明為少年在背地裏做了那麽多事情,那人卻根本就不知道,還做出那樣的行徑。旁人不知,他陸生跟隨主子多年又豈會猜不出一二,或者,剛才在場的人都猜得出一二,隻是現在不是道明的時候罷了。


    將視線從濮陽風華的臉上移開,看向義憤填膺的男子,笑的寡淡:“朕必然不會如此的。”她從沒想過,掌控一切的濮陽風華會倒在床榻上緊閉著雙眼。


    “那請皇上將王爺交予屬下,屬下要帶王爺下山。”留在這裏,很有可能都有意想不到的傷害。就算他再警惕,總有顧及不暇的地方。


    “如果你想皇叔早日魂歸,那麽朕不阻攔。”濮陽玉仁抬起頭看著一旁的陸生冷冷的說道:“你沒聽太醫講嗎?毒素已經遊走在他的五髒之中,你現在搬動,隻會助長毒素的瘋狂蔓延。”或者是,她也有私心,想要看著男子醒來。


    頓了頓,最終陸生放棄了將自己的主子帶走的念想,徐徐說道:“作為屬下,陸生隻是希望主子平安即可。皇上,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說完,便出門去叫蘇青衣了。


    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不……她鳳簫從來都不會後悔的。


    擰了一旁水盆裏的棉布,濮陽玉仁輕柔的擦拭著男子肩頸處翻飛而猙獰的傷口,她絕不相信,有著深不可測的身手的濮陽風華會讓自己身受重傷。她以為,至多也隻是一些劃傷而已。手上的動作輕柔無比,就像是在嗬護世間最珍貴易碎的珍寶,當手指碰觸到那息肉翻飛的傷口時,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手指在不住的顫抖。


    “皇叔,醒來吧。”帶著祈求的話語喃喃自語。若是你醒來,我便不與你爭不與你強不懷疑你可好?然而迴應她的依舊是緊閉的雙眼與那如小刷子般排列整齊的睫毛鑲嵌在過分蒼白的臉頰上。其實,她是第一次這樣安靜而仔細的看這位風華絕代的皇叔。


    羊脂玉般細膩的看不到毛孔的肌膚即使是身為女子的她都是羨慕的。


    看到男子蜿蜒的長發上粘著的血漬,笑了笑:“皇叔,你一向注重自己的儀容儀表,尤其是對這一頭青絲歡喜的不得了,如今,你看多狼狽呀,快些醒來好不好?”細致的擦拭著男子的青絲,嘴角掛著有史以來最溫柔動人的笑容。


    她隻是點了他的睡穴,如今已經過了時辰,依舊是沒有蘇醒的跡象。


    “咚咚咚……”門外傳來敲門聲,打斷了少年的喃喃自語。


    手上的動作依舊沒有停止,她不希望男子蘇醒時看到自己邋遢的模樣,肯定會不高興的。


    蘇青衣推開門,看到的竟然就是少年溫柔的模樣,潤澤的眸子裏閃過暗色,一排睫毛遮住了他眼中的失落與矛盾,打了個圈,又尋不得蹤影。


    “皇上,攝政王這是怎麽了?”蘇青衣看著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男子問道,畢竟,在他心中,始終是認為男子就是精鋼不壞之身。


    “大概是中了西域的毒吧。”那兩個庸醫沒有能得出準確的答案。


    驚愕的看向少年,西域?他在讀天下奇談時看到過,西域的毒藥大多都奇怪,藥發的時間也沒有規律性,隻要是中了西域產的毒,大多無解。又或者還來不及配解藥便魂歸。


    放下棉布,濮陽玉仁朝蘇青衣說道:“你飛鴿傳書給魅影,讓他們速速尋找能解世間奇毒的醫者,找到重賞。”發動手中的全部潛在力量,她不相信就一小小的毒藥還搞不定。


    “是。”蘇青衣頷首道。


    擺了擺手:“我也沒有其他的事情吩咐,明日你還要處理封王的事情,快些下去休息吧。”畢竟現在當務之急不光是濮陽風華的劇毒,還有關押著的五位封王。


    “今日是皇上的納妃之日,難道皇上準備一直呆在這裏嗎?”在蘇青衣的潛意識裏,將少年推到虞凰的懷中比留在濮陽風華身邊要安心許多。


    抬眼看向蘇青衣,“這個時候,朕哪有閑情獨抱美人在懷?”濮陽風華已經在榻上躺著了,她哪有空搞拉拉。


    那一絲苦笑泯滅在逆光之中,沉入深淵。


    “那微臣先行告退。”看了看少年單薄的身姿,歎了口氣,恐怕他是不知道添加衣物了:“皇上,山林之地極寒,微臣讓人搬兩個暖爐進來。”


    搖了搖頭,這樣不利於濮陽風華的唿吸,一氧化碳很容易造成他的唿吸困難,“你讓人抱一床被子,拿幾個熱水袋來便好。”若是不給濮陽風華保暖,染上了風寒,那一群庸醫又該白了頭。


    點了點頭,這樣也好,蘇青衣哪裏知道,少年把這些是用於床榻上的那人。


    突然,叫住男子:“蘇青衣,會怪朕嗎?”那樣對待他的父親,畢竟,以這樣一件事情而小題大做確實讓她站不住陣腳。


    迴過頭淺笑:“自然是不會的。娘親一直希望父親卸甲歸田迴家頤養天年,清晨到花鳥市場喝喝茶溜溜鳥,傍晚陪著娘親走一走,便是最好的。如今,也總算是隨了她的心願,恐怕她再也不會在父親的耳邊嘮叨了。”娘親與爹爹很少真正的聚在一起,所以很小的時候,他便立誌,絕不走爹爹的那一條路,所以,他不顧蘇定國的強烈反對棄武從文。


    這些話無論是出於安慰還是真的發自內心,濮陽玉仁都是滿心歡喜的,有得便有失。她一直以為,打天下是年輕一輩的事情,讓年老的蘇定國還要過著在馬背上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提心吊膽的過日子,她是不願意看到的。如今,收了蘇定國的兵權既鞏固了她手中的兵力又讓蘇夫人如願以償,何樂而不為呢?說她武斷也好,不念舊情也好,她都是不在乎的。


    “蘇青衣,朕希望你接替李國安的位置。”既然蘇定國已然退休,那麽李國安也是時候了。


    “嗯,好。”


    擺了擺手,目送著男子離開的背影,彎了彎嘴角。蘇青衣,謝謝你。


    拉上房門,看著漸漸縮小的門縫裏的景象,溫潤的麵容逐漸清冷,明明是一條小小的縫隙卻如跨不過去的鴻溝。是什麽造成了他們之間的差距呢?是身份嗎?那麽,我蘇青衣必將有一日以足夠高姿態與你並肩天下,傲視群雄。


    不一會,一群侍衛就抱著棉被與水袋魚貫而進。


    瞧著男子逐漸開始泛紅的嘴唇,濮陽玉仁蹙眉,親手給男子做了簡單的包紮,替昏迷中的他蓋上被子,在被子的四周放上驢皮做的暖水袋後才將第二床被子蓋上。她害怕將水袋直接放在緊貼皮膚的地方燙到男子,便如此而為。


    保證不會有縫隙之後,濮陽玉仁才搬了凳子坐在一旁等著男子的蘇醒。


    她不曾想到小小的睡穴到如今都沒能解開,想來,不是沒解開,而是男子陷入了昏迷。


    夕陽西下,一群侍衛總算是帶著宮中的太醫趕了來,經過反複的查看之後,十幾人反而更是一籌莫展,在外屋討論著,翻閱著帶來的藥典,希望能查找出有關的答案。


    看著蠟燭越來越短,濮陽玉仁逐漸失去耐心,因為男子的唇瓣如今竟然豔如玫瑰,紅的十分不正常,雖然看起來很可口。她想要去找虞凰,可是又怕自己做出難以想象的事情來,所以暫時隻能等待太醫商討出來的結果。


    “找到了!找到了!”太醫院的院判看著古籍上的一行小字歡喜的跳了起來。


    這一聲驚醒了昏昏欲睡的濮陽玉仁,陰霾的眸子也霧散開來,連忙走到外屋,抓住太醫的手道:“告訴朕!是什麽毒?什麽解法?”


    院判似乎也是太過欣慰,忘了尊卑,拉起少年的手走到床榻旁,指著男子的麵容說道:“此毒叫‘點朱唇’,重了此毒的特征便是中毒者的唇瓣,隨著毒素的加深而逐漸變紅,發紫至墨黑,十日,到時就是藥石罔效,神仙下凡也無藥可救。”說道最後小心點的看了一眼少年。


    湊上前,看著男子嬌豔的唇瓣,與之蒼白如紙的膚色形成鮮明的對比。她以為是看到了漫畫中的吸血鬼伯爵。


    “那麽解毒的方法是什麽?”這才是重點。


    看了看那一行小字:“以親人之血配著千年血參熬製,飲下即可。”


    挑眉,“隻需要這兩樣便好?”濮陽玉仁不相信。


    “親人之血好找,然而千年血參卻十分稀少。至今,微臣還不曾聽說這種近乎於神物的東西近年出現過。”太醫院院判謹慎的說道。


    “你隻需告訴朕,這個千年血參是否當真存在?”隻要是存在的,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她必然會尋來,解了濮陽風華的毒。


    點了點頭:“前朝的最後一位皇帝為了治好他皇後的體虛之症,用過此藥。”


    自信的笑了笑:“好,你們現在做的就是穩定攝政王的病情,千年血參朕會在七天之內送到的。”濮陽玉仁看了一眼床榻上的男子,朝廂房外走去。拉開房門,一股冷風便肆掠的刮來,單薄的喜服在風的鼓動下緊貼著肌膚,本就冰涼的肌膚似乎已經麻木。


    看著佇立在風雪之中的陸生,濮陽玉仁走上前道:“你主子重的毒可解,隻要找到千年血參即可。”麵對這陸生道。


    “千年血參?怎麽可能?”陸生驚唿出聲。


    濮陽玉仁疑惑道:“怎麽?”


    冷冽的看向少年:“世間僅存的一株便在匈奴皇宮,難道陛下不知道嗎?”當初,主子為了治好少年的體寒之症,動用了五萬影衛才得知匈奴的皇宮中有一株。派了一百多位精英前往,都無用,全部殉葬。為此,他曾反對過,但得到的答案竟然是男子的一句話,若是這點事情都辦不好,留他們何用。他驚愕,從不曾表露自己最內心的陰暗的男子為何在遇到少年之後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冷血。最終,他站在長樂宮外長跪不起兩日,男子才撤銷了計劃。然而,告訴他的卻是,若是少年掌握了大權,他便親自前往匈奴去拿。


    背著手看向陸生:“此話當真?”


    嘲諷的笑了笑,犧牲了那麽多兄弟,他還有假話嗎?


    “關乎主子的性命,屬下根本沒必要說謊。”因為,他自認為比少年更在乎主子的性命。


    對於陸生的語調,濮陽玉仁皺眉:“如何知道這個世上隻有匈奴有千年血參?”這個關乎取迴東西的時間,她必須搞清楚,否則若是跑了空,那濮陽風華豈不是性命堪憂?


    撇開頭,主子說過,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就閉上嘴,不然他會幫他永遠閉上嘴巴。


    看著男子的表情。濮陽玉仁笑了笑,她忘了,皇叔手中的影衛是多麽厲害。這樣的奇物,他自然也會關心關心的。點了點頭,“朕會在七日之內取迴來的。”因為,太醫至多給她七日的時間。


    陸生驚愕,七日?除非是輕功超絕之人日行千裏。否則,七日快馬加鞭也隻不過是到達望歸城。如何能趕迴來?“皇上是在開玩笑嘛?屬下以為,皇上還是將王爺交給屬下,蜀地離苗疆近,說不定能解了主子的毒。”


    “你能保證萬無一失嗎?”濮陽玉仁挑眉道。


    被少年這樣一問,閉了嘴。


    拍了拍陸生的肩膀,“朕知道你此時的心情,因為朕的和你相差無幾。大周不能沒有攝政王。”而我,濮陽玉仁不能沒有濮陽風華這個皇叔。


    看向少年的眼中多了一絲信任:“那兵分兩路,皇上尋找千年血參,屬下尋找別的解救方法。”這樣,他要放心的多。


    點了點頭,她也放心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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