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中人瞠目結舌地看著台上那公然攪基的兩個強人,腦子裏充斥滿了歇斯底裏的各種咆哮――


    賓客:尼瑪!居然真的是個男人啊男人!難怪要叫大家來看過了才敢宣布,看上魔門妖女跟娶個男人一比簡直弱爆了啊有沒有!


    門人:不內個是吧!少主你那麽多溫柔可愛的妹子不要,居然看上個漢子,還是最兇殘的那種,少主你口味敢不敢不要這麽重!


    蘭夫子:掌門肯定會殺了我的,掌門一定會殺了我的,掌門絕對會殺了我的,掌門絕逼會……


    龍驚千:雖然早有預感,但事到臨頭還是好想說……殷尋問你個禽獸!


    那麽兩位當事人此時此刻又是怎樣的表現呢?


    事實上阮昧知事前是預估過自己此刻的反應的,參考了無數電影後,這廝最後得出了在此重大時刻,殷尋問多半會難以自製地喜極而泣,而自己則會淡定微笑著捧起他的小臉蛋深深一吻的無恥結論。


    然而,當這個時刻真的來臨,阮昧知卻是腦袋一片空白,滿心裏迴放著殷尋問那句“此生此世,不離不棄,或生或死,永攜此手。”,咧著唇角笑得像個2b青年:“嘿嘿嘿……”


    殷尋問莊重宣誓完畢,正情懷激蕩著,結果冷不丁聽到耳側傳來一陣邪惡的笑聲,頓時打了個哆嗦。他側頭看過去,正撞見阮昧知那眉飛色舞的欠扁樣,不由得深深地……無力了。這種時候,昧知你不配合著來個深情對望什麽的就算了,笑得跟個奸計得逞的反派似的是要鬧哪樣啊!公共場合,好歹注意點影響吧?


    阮昧知很快注意到了殷尋問那投向自己的糾結目光,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表情恐怕略顯失態。他試圖用理智勒令這失控的身體給出一個正常的反應,然而卻毫無成效,依舊眉眼彎彎活像頭偷著了腥的狐狸。


    殷尋問不禁失笑:“笑成這樣,至於嗎?”


    阮昧知翹起唇角笑得無比得瑟:“你是我的了。”


    “……”殷尋問再次無力了。感情大爺您今日才終於發現了這個事實嗎?


    阮昧知定定地看著眼前這個豐神異彩的少年,無恥蕩.漾的竊喜感溢滿了整個靈魂,傳說中的幸福和圓滿大概……就是這種感覺了吧。


    他曾一度又一度地構想過永恆,但卻從不去相信。


    他曾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他家小尋是如此優秀,憑什麽認定了自己就不改了?人心是如此善變,他用什麽來保證自己能永遠留住殷尋問?


    他曾一次又一次地在夢中看到白雪與流水,看到自己手中捧滿了純淨又絢麗的雪花,看到雪花隨著月落日升化為冰冷的流水從自己的指間淌落滿地,看到掌心中的那滿滿的美好最後卻點滴不剩……


    直到此刻,直到殷尋問當著天下門派的麵信誓旦旦地保證與他相守一世,他的心才終於真正地安定了下來,他在這個異世才終於真正地有了家。


    當然,給予阮昧知安全感的並非什麽山盟海誓,就算是當眾許諾也一樣,真正讓他安心的,是冰冷的概率。


    第一,殷尋問當眾宣布棄美人而選男人,斷袖之名算是坐實了,隻要消息一傳出,九成的妹子都會因為性別不對口,掰直很費勁,將殷尋問從勾搭名單中徹底刪除。至於男人,那就更不用擔心了,這修仙界斷袖少得可憐,敢來勾搭殷尋問那就更少。於是,從今日起,殷尋問被人撬牆角的概率的下降至一成不到。


    第二,殷尋問將自己與他的關係公諸於眾,這段感情便注定了會在接下來的近百年裏受到眾人矚目。想要和地下情人分手不過是一句話的功夫。但要和法定妻子離婚那可就麻煩多了,若是對明星伴侶那就倍加麻煩,更何況還是對不顧世情執意結合的伴侶。他們的關係一旦破裂,殷尋問必會淪為天下笑柄,輿論壓力這種東西,雖然無形卻也不失為一種約束。於是,從今日起,殷尋問與自己分手的代價將提高十倍。


    第三,殷尋問能在今日冒天下之大不韙鄭重承認這份感情,付出的心力已是極大。而照多年買賣經驗來看,付出的成本越大,就會越難以割舍,大多數人就算入不敷出也會不斷的添加投資以保證自己前期的投資不至於血本無歸。就算最後壯士斷腕,那也會在心底留下永久的遺憾。而殷尋問身為修仙者,心境中若留遺憾,定會貽害無窮。就算是為了仙途,這份感情也已不是他想丟就能丟的了。於是,從今日起,殷尋問放棄這份感情的可能無限趨近於零。


    所以說,阮昧知此刻絕對有理由笑得像個奸計得逞的反派。所謂的坑爹大計劃,坑的可遠不止殷函子一個,被坑而不自知這種天分,殷家父子可謂一脈相承。阮昧知握緊殷尋問的手,無恥得瑟的小花朵開滿心房。


    說他陰險也好,卑鄙也罷,他不過是要用重重布局來求一個安心而已。也許殷尋問的確值得信任,也許自己所算計的這一切都不過是畫蛇添足,但□.絲和高富帥間的區別就在於,高富帥的理想一直都很豐滿,而□.絲卻早已習慣了現實很骨感這個定律。他大概永遠無法如殷尋問那般一廂情願地認定所謂的天長地久,以防你有一日不再想牽我的手,請允許我現在就使盡手段將你抓牢吧!


    相比於兩位主角的歡喜,正在努力越獄的那位心情可就不那麽愉快了。法器將遙遠廣場上的每一句話都清晰無比地傳入耳朵,居譽非自聽到殷尋問說道侶早已選定起,雙手便毫陡然握緊,並且有如被凍住一般,僵直,冰冷,越握越死。


    居譽非覺得這簡直太不正常了,自己怎麽能是這個反應,他此刻難道不該抓緊時間突破監牢盡快趕到現場去搞破壞嗎?為什麽他卻是僵直著身體一動不動,明明……早有預料的。直到殷尋問做出對關係的正式宣布居譽非才勉強收迴對身體的控製權。


    “此生此世,不離不棄,或生或死,永攜此手……”居譽非用陰森森的口氣重複著這句誓詞,心中的惡念泛濫成災。.tw[]他倒要看看這所謂的不離不棄能堅持幾個時辰!


    居譽非覺得自己的思路從未如此清晰過,所有的脈絡在眼前一一呈現……


    以阮昧知的布局習慣,結侶大宴本該在宣布消息後立刻舉行,趁著眾人尚未反應清楚之前,利用他們的暫時沉默的時機將這段關係板上釘釘,在天道的見證下締結為道侶。


    但因為殷函子的攪合,計劃提前,因為結侶大宴倉促間沒法如原計劃一般立刻執行,所以他們必須先奪得諸派認可的大勢,以防事後被殷函子推翻。那麽接下來他或是殷尋問就肯定會詢問在場賓客的意見,求得公認。而要得到眾人的親口承認,這個過程就不可避免地會比預期長一些。直到最後他們宣布結侶大宴於何時正式舉行,這段關係才能算是勉強確認下來。


    而這段時間,就是自己的最佳插手時機。但以目前自己破解禁製的速度來看,至少要半個時辰才能趕到廣場那邊,根本就來不及。更何況,殷尋問還將廣場的禁製打開了,不許人出去,也容不得人進去,自己就算萬幸趕到了在短時間內也不可能進得去。


    所以,他接下來要做的事就是……


    混元殿,偏殿中,殷函子正在全力搶救阮爾踱,對外界的正發生著的事渾然不知。


    就在此時,一個侍者急匆匆地闖進殿來,稟告道:“掌門,一個弟子說有十萬火急的事稟報。”


    “叫他進來。”殷函子專注地為阮爾踱輸著真元,頭也不迴。他正在用真元為阮爾踱壓著毒性,隻要真元一斷,阮爾踱一盞茶內就會斷氣,他根本抽不開身。


    侍者很快將那弟子引了進來,那弟子不等問詢便急急的開口道:“弟子乃‘自省獄’的看守者,罪人居譽非說有一個重大消息,必須立刻告知您。他說……少主與阮客卿正於廣場上舉辦結侶大宴,一盞茶之內就會在天道承認下正式締結為雙修道侶。”


    “不可能!結姻壇根本就還沒建好,他們就算宣布了也不可能獲得天道認可。”殷函子一個手抖,輸出的真元立時大了兩分,可憐的阮爾踱頓時又吐出一口鮮血來。汙色的鮮血順著殷函子寬大的袍袖淌下,隨著袖口的皺褶彎曲流淌,染紅了床榻。


    手上忽而傳來一陣溫熱感,殷函子低下頭,隻見一滴汙血落到了自己的手背上,格外刺目。一股怒氣陡然從胸口躥起,殷函子死瞪著床上那個半死不活的螻蟻,聲如寒鐵:“這毒是阮昧知給你下的對不對?他想用你的命來拖住我!”


    “不是……是我自己服的毒。”一直裝死的阮爾踱忽而睜開了眼,開口道。他的聲音很微弱,但卻無比清晰:“隻要我在你手上一日,他就會受你鉗製一日。我不能,成為他的拖累。”


    同為慈父的靈魂大聲咆哮著指責自己此番行事有多麽卑劣殘酷,殷函子強迫自己擺出淡漠的表情,但輸出的真元的動作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溫和了許多:“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阮昧知根本就不認你這個父親,更枉論因你而受我鉗製。你豁出命來為他爭取這麽點時間,值得麽?”


    阮爾踱虛弱地笑了笑,那滿足的笑容就像是剛剛為孩子買到了肖想已久的玩具:“不管小知認不認我,我始終是……他的父親啊。”


    心口像是被塊巨石狠狠地砸了一下,鈍鈍地發痛,殷函子認真地注視阮爾踱那毫無血色的臉,像是第一次認識了眼前這個弱小又無用的男人。他想著他與自己相處的種種片段,從唯唯諾諾的廢物到寧死不從的慈父,殷函子意識到自己居然從未真正看清過這個男人。這個看起來像是隨時都會死去的家夥,明明還是弱得可憐,他卻再也沒法將弱者這個形容安到對方的頭上。


    阮爾踱咳嗽著又嗆了一口血,殷函子別開視線,不忍直視。但手背上新添的溫熱觸感,卻讓他有一種被灼傷的錯覺。


    “阮昧知會挑這個時間來公開關係,應該不會是巧合吧。他知道你會用命來拖住我?他默認了你的選擇?”殷函子忽而為阮爾踱不值起來,他在這裏痛苦嘔血,而他兒子卻在歡歡喜喜地勾搭別家兒郎。


    “我告訴他,我會服下假死藥,拖延時間的同時也能順便脫身。”事到如今,隱瞞已經沒什麽意義,阮爾踱索性都交代了。


    “哼,能瞞過分神期修士的假死藥,就算這世上真的有,此等寶貝也不可能落到你這區區凝氣期的手上吧?”殷函子望向廣場的方向,眼神淩厲:“以阮昧知之智,他肯定早就猜出了你是真的要服毒求死,他不過是假作不知而已。”


    “不,小知確實不知道。事發突然,情況緊急,我又說得篤定,他根本不可能連這種小事都顧慮到。”阮爾踱急急地為自家兒子辯白,既然小知要和殷尋問結為道侶,那麽殷函子這個嶽父對他的看法就很重要了。


    “看來你對你兒子的還不夠了解啊!”殷函子從未有哪一刻像此時此刻這般厭惡過阮昧知,他極盡刻薄地評價著那個他曾欣賞過的少年:“阮昧知此人心思陰險,狠心辣手,刁滑奸詐,連親母親父都能算計利用,根本不配為人子。”


    阮爾踱猛地半撐起身子,他狠狠地瞪著殷函子,就像一隻被惹怒了的小狗,雖然竭力作出兇狠的模樣,但卻依舊弱小又無力,他用顫抖的嗓音竭力大喝道:“不許……不許說我兒子壞話!”


    殷函子有些驚訝地挑了眉:“你膽子肥了不少啊。”


    “反正我都要死了,還有什麽可害怕的。”阮爾踱梗著脖子,但他閃爍的目光卻暴露了他還是很害怕殷函子這個現實。


    “不,你死不了。”殷函子故意將唇咧出一個邪惡的弧度:“以你凝氣期的淺薄見識來看,興許那毒藥是真的很致命,但對本掌門而言,也不過就是個麻煩些的低檔貨而已。”


    阮爾踱的耳朵頓時可憐兮兮地耷拉了下去:“我真沒用,連死都死不好……”


    殷函子壞心眼地繼續刺激他:“解藥馬上就會送到,保證藥到病除。”


    阮爾踱不甘心地垂死掙紮:“你也說了,憑我這條賤命根本就威脅不到小知,你又何必費心救我。還不如立刻撤了真元,盡快趕到廣場解決問題。”


    “閉嘴,別想著再求死。隻要我在,就不會讓你死。”殷函子狠狠道。


    阮爾踱拚命掙紮起來,胡亂地攻擊著殷函子給自己傳輸真元的手,用盡力氣想要完成自己的既定使命。


    殷函子當然不會將他這可笑的攻擊放在眼底,但任阮爾踱這麽折騰也麻煩得很。用真元難免會影響到此刻的治療,殷函子索性單膝跪床,合身壓下,一手依舊扣在阮爾踱丹田上為他傳輸真元,令一手則橫肘壓在了阮爾踱的胸膛上,製住他的掙紮。身下的身體單薄得可憐,還瑟瑟地發著抖,讓殷函子忍不住懷疑自己會不會一不小心就把阮爾踱給壓扁了。但他卻不敢放鬆力道,他清楚,阮爾踱是真能為了阮昧知去死的。


    “你堂堂混元宗掌門,以我這麽個弱者作人質威脅晚輩,不覺得可恥嗎?”阮爾踱瞪著殷函子近在咫尺的冷臉,毫無技術含量地試圖激將。


    殷函子沉默了片刻後垂了眼輕輕道:“放心,我不會這麽做的。”


    “那你還留著我這無用之人的一條命幹什麽?”阮爾踱不信,執拗地望進殷函子眼底,像是要看出一個真實的答案。


    殷函子卻是別過頭,沒有迴答,隻是無奈地歎了口氣。


    在他手下死掉的螻蟻不可計數,但卻從沒有過這麽一個人,用柔順無比的姿態將自己反抗了個徹底,甚至還影響到了自己的道心。也許,他一開始就不該打著用阮爾踱來威脅阮昧知的卑劣主意,若是從頭至□事光明磊落,他又何至於在今日飽受良心拷問,道心動搖。


    就算是為了自己的修行,他也不能讓阮爾踱就這麽死去,更何況,他也的確不想阮爾踱因為一片愛子之心死在自己手上。己所不欲,又何忍施於他人。


    半炷香後,解藥總算送了過來,殷函子動作迅速地將解藥塞進阮爾踱嘴裏,照例將人弄昏後,直奔廣場。隻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作者有話要說:


    久未更新,五千大章送上,勉強彌補一二。有木有一種感情再次被蛋黃調戲了的感覺啊滅哈哈。顛覆黑白什麽的最有意思了,阮爾踱其實是個好爹啊有木有。蛋黃打從寫商量假死起就一直盼著這一刻啊,盼著圍觀親們被刷新三觀的臉啊,快告訴蛋黃,蛋黃奸計得逞沒有?


    其實蛋黃是猶豫過的,若讓阮爾踱真的為阮昧知死掉,這個人物就算是真的寫成了。喜劇讓人開顏,悲劇卻會讓人銘記。一篇小說,有了這麽一個悲劇,深度也就算是有了。但思考良久,到底還是不忍心,算了,少了點深度就少吧,大家看蛋黃的文不就圖個開心嘛,等更已經很內傷了,要是還給大家心裏添堵蛋黃就太欠扁了。蛋黃可是個厚道人!親~不給厚道人撒點花花嗎?(*^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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