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益茹再次見到沛奕然,是在隔天的早晨。


    這天早晨,她在起床之時看見了一條短信,來自於關鳩。


    短信上麵寫:現在出來一下,一個人。


    俞益茹看這句話的意思,覺得要強調的應該是一個人,因此對薄複彰說她臨時起意想要吃小區外麵的小籠包子。


    薄複彰當時正剛剛穿了圍裙準備做早餐,聽聞這話,問:“你不準備和我一起吃麽?”


    這樣說著,雙眸如一汪秋水般地望來,簡直讓俞益茹在一瞬間忘記一切自己的打算。


    但是她終於還是抵抗了這誘惑,堅定地表示一定要下去。


    薄複彰看起來也沒有多想,隻是一臉遺憾,將多餘的食材放迴了冰箱。


    俞益茹便一個人下來買,剛出了小區,就看見了一臉茫然地站在人行道上的沛奕然。


    電光火石之間,俞益茹不知為何就猜到,關鳩讓她現在獨自下來,是為了讓她和沛奕然會麵。


    她環顧四周,在果然沒有見到關鳩之後,又將目光停留在了沛奕然的身上。


    等個紅綠燈的功夫,倆人四目相對。


    俞益茹正想抬手打個招唿,看見沛奕然的眼神和她相交後又很快移開,就好像看見的是一團空氣。


    俞益茹:“……”


    俞益茹過了斑馬線,走到沛奕然身前,說:“沛醫生,你怎麽在這裏?”


    沛奕然目光平和地望著她,鏡麵上倒映出了俞益茹的麵孔,然而一字不吐。


    俞益茹想起來了,對了,沛奕然是認不出人臉的。


    她便說:“沛醫生,我是俞益茹。”


    沛奕然頓時恍然大悟,雙手手掌抬起合於胸前,帶著不甚明顯的高興道:“太好了,居然能在這裏遇見你。”


    她這樣說完,又舉目四望,問:“阿彰呢?”


    俞益茹覺得自己的頭有點疼。


    她又想起沛奕然除了臉盲之外還是路癡,就問:“你是怎麽走到這裏的,不是關鳩叫你來的麽?”


    沛奕然從口袋裏抽出手機,有些困惑:“關鳩?關小鳥什麽事,我是看手機導航到這裏的,因為你昨天都沒有去找我。”


    俞益茹:“……我們有過昨天我應該去找你的約定麽?”


    沛奕然一臉吃驚:“我昨天不是叫你別帶耳釘去找我麽?”


    俞益茹本來還想說“可是你並沒有說時間”,但是在腦海裏過了一下這句話之後,便覺得繼續這種沒營養的對話實在沒什麽意思。


    更何況,她確實也並不是不好奇,沛奕然到底要對她說什麽。


    她那天見沛奕然神神秘秘,便覺得應該是很重要的需要瞞著薄複彰的事情。


    因此一是為了不讓薄複彰懷疑,二是擔心裏麵有問題想要在繼續想一想,所以沒有立刻去找沛奕然,如今沛奕然自己出現在她的麵前,倒把她兩個擔憂都解決了,於是俞益茹直接問:“要不我們找個地方坐一下吧,你可以把要說的事告訴我。”


    沛奕然點了點頭,看了看俞益茹的耳朵,見上麵什麽也沒戴,放鬆地舒了口氣。


    俞益茹把沛奕然帶進了早餐店,問:“你吃早餐了麽?”


    沛奕然點了點頭。


    俞益茹便隻點了一籠包子加一碗豆腐腦,等餐的時候給關鳩打了個電話。


    電話隻響了一聲,便立刻掛斷,俞益茹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關鳩將她引下來,就是為了讓她見沛奕然。


    俞益茹便說:“關鳩是不是最近聯係過你?”


    沛奕然點了點頭:“阿彰和你的事,大部分都是她告訴我的。”


    俞益茹了然,又問:“關鳩也知道伯父……薄複彰的病的事麽?”


    沛奕然搖了搖頭:“她怎麽會知道。”


    俞益茹也覺得關鳩看上去不像知道,但是對方就算不知道這事,知道的事情也一定比她多,因此才會做出把沛奕然引到她這的這種事來。


    小籠包和豆腐腦上了桌,俞益茹卻沒什麽胃口,她伴著豆腐腦,終於還是問:“所以,你要告訴我的事是什麽呢?”


    沛奕然沒有說話,俞益茹發現對方的目光緊緊盯著她手上的湯匙——準確來講,是湯匙裏的豆腐腦。


    俞益茹:“……你想吃?”


    沛奕然點了點頭。


    俞益茹就直接將整碗挪了過去,先看著據說吃過早飯的沛奕然吃掉了一碗豆腐腦和半籠包子。


    俞益茹又叫了一籠,於是沛奕然直接又吃掉了剩下一半。


    俞益茹:“……”


    鑒於自己並不是來這裏看沛奕然吃包子的,於是俞益茹用筷子敲了敲桌子,繼續追問道:“所以,剛才如果是餓了的話,現在可以說了麽?”


    沛奕然停下了筷子。


    她的神情重新迴到了超脫世外般的生無可戀——如果不是一邊用紙巾擦著嘴邊的醬汁的話。


    她說:“這件事情,我經過深思熟慮之後,覺得可以告訴你。”


    俞益茹先前要是還對沛奕然有一分敬重,現在就隻剩下了無語:“什麽……”


    沛奕然偷偷靠近俞益茹,正要說話,突然麵色一變,又重新坐迴了位置。


    俞益茹若有所感,迴頭望去,果然看見薄複彰從門口走了進來。


    她看見沛奕然,顯然也有些吃驚,在俞益茹邊上坐下便開口道:“你居然能找到這?”


    沛奕然神情淡然:“很奇怪麽?”


    薄複彰伸出手來攬了俞益茹的脖子,問:“她是來找你的?”


    俞益茹心中一凜,隻來得及思索一秒,便開口道:“我不知道,我隻是看她也餓了,就把她帶來一起吃早餐。”


    沛奕然將擦了嘴的紙巾整整齊齊地疊好,一臉鎮定地對薄複彰說:“我想來看看你,這有什麽奇怪的麽?”


    薄複彰擰著眉頭:“很奇怪啊,你知道我住在哪那麽久了,也是第一次來。”


    沛奕然伸出一根手指,指著薄複彰說:“可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嗯?”


    “現在,你不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要死了麽。”


    俞益茹:“……”


    薄複彰沒說什麽,俞益茹先一把抓住了沛奕然的手指,說:“你能別說這個麽。”


    沛奕然看著俞益茹好一會兒,然後點了點頭。


    俞益茹做出這動作說出這話純屬下意識,等迴過神來之後便覺得自己和沛奕然又不算熟悉,突然做出這樣的舉動來好像有些失禮,正想說些什麽表達一下抱歉之情,薄複彰伸出手來把她的手拉了迴來。


    薄複彰皺著眉頭道:“幹嘛去抓她的手。”


    她將俞益茹的手抓迴來,便握著放在了她們中間的凳子上,沒有放開。


    俞益茹的臉就又照例紅起來了。


    這一迴除了因為薄複彰的舉動,還因為沛奕然就看著她們,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但是就算這樣,俞益茹也沒舍得把手抽出來,而是故作鎮定地用另一隻手拿著筷子開始吃包子。


    她一邊吃,一邊冷靜下來,想到,今天沛奕然準備找她說的話,估計又要泡湯了。


    她在心裏想著各種各樣沛奕然可能想說的事,一邊覺得這事可能是個驚喜,一邊又擔心萬一是個壞消息該怎麽辦。


    但是不管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不用懷疑的是,被沛奕然鋪墊了那麽久之後,她是越來越好奇了。


    吃完了早餐之後,沛奕然準備跟著迴薄複彰的住所。


    薄複彰看著跟在後麵的沛奕然一臉莫名其妙:“她好像是瘋了。”


    俞益茹不知道這兩人以前是怎麽相處的,隻好說:“我想她是關心你吧。”


    薄複彰便偏頭看了沛奕然一眼,然後眯起眼睛說:“她一定有什麽陰謀。”


    俞益茹覺得沛醫生有點天然呆少根筋,但是不像是有壞心眼的,但是她自然沒有薄複彰了解沛奕然,便好奇地低聲問:“你為什麽這麽覺得?”


    薄複彰想了想,說:“因為我快死了,她從以前開始,而就希望我能在臨死前做些特別的事。”


    俞益茹:“……”


    比起沛奕然和薄複彰的關係,俞益茹現在更抓狂的是,為什麽這兩個人都那麽輕描淡寫地說著死啊死的。


    可她每次聽到這個字,就覺得心髒一陣緊縮,疼得說不出話來。


    薄複彰大約覺察到俞益茹神色不對,便閉口不言,而此時,三人也迴到了住所。


    沛奕然進了屋子之後,便向四處看了看。


    她先看了看房間的格局,並沒有為這奇怪的格局露出什麽吃驚的神色,倒是在看見一排衣櫃的時候神情微動。


    她又看了看俞益茹買來的小餐桌和桌上的菜色,搖了搖掛在窗戶邊上的小玩偶,然後走到衛生間,拉開門站在外麵往裏麵看了一下。


    俞益茹覺得這行為看起來有點像,嗯,有點像來女兒家視察的家長。


    她以前住在朋友家的時候,朋友的媽媽來女兒家小住,就會經常在家裏東瞧西看,仿佛化身偵探般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更別提,沛奕然在看了之後還煞有其事地評論道:“阿彰,你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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