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複彰大約是被纏的不厭其煩,於是將大致的狀況告訴了俞益茹。


    簡單說來,沛奕然認為薄複彰的恆溫中樞出現的問題,導致她的體溫居高不下,體內器官也因此加速老化,若無意外,今天夏天就會壽終正寢。


    俞益茹剛開始聽的認真,越聽到後麵,越覺得是瞎編的。


    她從來沒聽說過有人有這種病,當然這可以說是她孤陋寡聞,但是要是這種體溫的居高不下是不正常的,真的還能維持器官的正常運轉半年麽?


    俞益茹雖然擔心問出來的問題暴露自己的智商,但是事關薄複彰,她還是問:“你是這半年才變成這樣的?”


    薄複彰搖了搖頭:“那倒不是,我從小就這樣。”


    “既然你從小就這樣,為什麽現在才查出問題。”


    “那是因為……”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裏,俞益茹就聽著薄複彰運用一些她從沒聽過的名詞,又找出一些她從沒看過的圖紙,然後從病理學基因學遺傳學的角度跟她細細分析了沛奕然做出的疾病報告,聽的俞益茹雲裏霧裏,最後隻不明覺厲,雖然一點都沒聽懂,但居然真的被漸漸說服了。


    ——畢竟是名校畢業的醫生,她做出了這樣的診斷,應該沒錯吧?


    俞益茹被這些聽都沒聽過的名詞繞的頭昏腦漲,最後打斷了滔滔不絕的薄複彰,說:“別說了,明天我還要去找沛奕然,我當麵問她,到底是怎麽迴事。”


    薄複彰放下手上原本用來展示資料的平板,坐到了俞益茹的身邊。


    俞益茹本來坐在床上,她上個星期剛換了床墊,從原本有點硬的款式換成了軟床墊,一坐下床便下陷。


    因為薄複彰就挨著她坐下來,於是兩人因為床鋪的下陷坐的更近,肩靠肩挨在了一塊。


    俞益茹此時卻一點非分之想都沒有,她整個人又是無力又是迷茫,於是歪著腦袋靠在了薄複彰的肩頭,用手玩著她垂在肩頭的卷發。


    她頭一迴沒有想東想西,隻想著,我喜歡這個人,而現在她在我的身邊。


    如此這般,不知道是不是哭累了,她閉上眼睛,有些昏昏欲睡。


    這時她聽見薄複彰說:“你為什麽要這麽擔心呢。”


    俞益茹猛地驚醒了,她抬起頭偏頭望向薄複彰,見對方目光沉沉地望來,神情嚴肅地看不見一絲笑容。


    這樣的表情,看著更像是高中時的薄複彰了。


    窗外風聲喧囂,卷著落葉拍打在窗上,恍惚中似乎聽見雨聲,俞益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她便問:“是下雨了麽?”


    她站起來想開窗看看,薄複彰卻拉住了她的手腕,令她一下子失去平衡,坐了下來,直接坐在了薄複彰的腿上。


    俞益茹嚇得瞪大了眼睛,但是她知道,自己更害怕的是薄複彰問的那一個問題。


    害怕的原因並不是想要隱瞞,而是害怕自己終於還是忍不住說出。


    她們相處的日子或許隻剩下幾個月,如果這個時候,薄複彰因為發現她的暗戀而甩袖而走,那該怎麽辦啊。


    以前因為以為時間有的是,俞益茹忍住所有情緒。


    現在時間眼看著不夠,俞益茹卻覺得需要隱瞞的更好。


    如果隻有那麽點的時間,每一分每一秒,豈不是都應該珍惜。


    她看著薄複彰的眼睛,說:“我為什麽不能擔心你?我們相處了那麽久,難道在你心中,我是個那麽冷血的人麽?”


    薄複彰張了張嘴巴,似乎有什麽話要說,最後卻還是沒有說話,鬆開了抓著俞益茹的手。


    這天晚上,俞益茹發現薄複彰也並沒有睡得很安穩。


    她自己自然也好不到哪裏去,明明哭的又累又困,連腦仁都開始法發疼,但是各種各樣的想法充斥她的大腦,令她完全無法睡著。


    在諸多的想法之中,她甚至頭一迴有了一種“去他媽的幹脆轉過身去強上了”的想法,但是這終歸隻存留在大腦之中,連支撐她翻個身的勇氣都沒有。


    直到天色蒙蒙亮的時候,俞益茹才恍惚地閉了會兒眼睛。


    然而仿佛隻閉了一分鍾的眼睛,鬧鍾便響了起來,俞益茹關了鬧鍾坐起來,發現薄複彰已經不在床上了。


    俞益茹呆了一會兒,不可抑製地在內心產生了一種恐懼。


    這恐懼就好像少年時代,每當夜晚來臨時麵對黑暗的那種恐懼,黑暗中似乎有什麽張牙舞爪地飛出,你不知道該如何逃脫,隻希望有人能拉你出去。


    俞益茹以成年人的冷靜不失態地下了床,拿起手機看見了一條短信。


    薄複彰:有事外出。


    看到這條短信之後,俞益茹便忽的放下心來。


    此時她也恍然,原來自己隻是擔心薄複彰不聲不響地把她丟下罷了。


    她打理得宜後去了公司,在座位上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終於還是決定向趙巍去辭職,結果一進辦公室,趙巍便看著她說:“虧我等了這麽久,你可終於來了。”


    俞益茹愣了一下。


    趙巍看著她說:“你的朋友早上就對我說過了,發生了這樣的事,你為什麽不直接跟我說呢。”


    俞益茹終於迴過神來:“你是說,薄複彰來找你了?就在早上?”


    趙巍笑著點頭:“她早上堵在我家門口,把我嚇了一跳。”


    這麽說完,她又長歎了一口氣:“看她那個樣子,真的是看不出來……唉……”


    俞益茹一聽趙巍說這話,頓時又傷心起來。


    隻是這一迴她已經可以忍住不哭,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已經掉夠了眼淚。


    她對趙巍說了一些感謝栽培的話,便遞出了辭職信,然後深深鞠了個躬。


    趙巍看著辭職信,突然問:“茹茹,你喜歡的那個人,就是她麽?”


    俞益茹唿吸一窒,抿著嘴沒有反駁,半晌,點了點頭。


    趙巍卻沒有再多說什麽,收了信放進抽屜,說:“你也先別辭職,我給你一個星期的時候,隻當你是在請假,要是一個星期之後你想迴來,就迴來,好不好?”


    俞益茹覺得自己肯定不會迴來,但是也不忍駁了趙巍的好意,於是點了點頭,出了公司後,本來準備聯係薄複彰一起去醫院,轉念一想後,自己打了車,先獨自去了。


    她總覺得事情有點問題,想要單獨和這位沛醫生先談談。


    或許是,就當做是她不死心也好,她就覺得沛奕然的態度有問題,這事裏麵,一定還有貓膩。


    俞益茹這一迴已經知道了沛奕然的辦公室,因此進了醫院便直接往那邊走,到了之後發現辦公室房門緊閉,便伸手敲了敲。


    門很快打開,來開門的卻不是沛奕然,而是一個年輕的小護士。


    小護士開了個門縫,臉上帶著明顯地懷疑神色望著她,說:“你是誰?”


    俞益茹便說:“我是沛醫生的朋友。”


    小護士還是一臉不信:“你說下名字,我看看沛醫生知不知道。”


    俞益茹忍住了翻白眼的衝動:“俞益茹,你問問沛醫生,還記不記得俞益茹。”


    小護士便關了門進去,沒一會兒,門再打開,來開門的就是沛奕然了。


    沛奕然一邊開門一邊說:“確實不算朋友,但是我認識她。”


    俞益茹:“……”在本人麵前說這種話真的好麽?


    俞益茹雖然有些不爽,也沒有表現出來,走進去後剛想寒暄幾句,沛奕然便說:“阿彰和你說了她病的事了麽。”


    俞益茹沒想到話題來的那麽直接,愣了一秒,才點頭道:“是這樣沒錯。”


    “這樣啊,看來她很在乎你呀。”


    俞益茹頓時不知道該接什麽話,抬頭想從沛奕然的表情裏看出什麽端倪,對方卻照例端著一張聖人般喜怒難辨的臉,對一邊的小護士說:“小張,你先走吧。”


    小護士眉角一抽:“沛醫生,我不信張,我姓劉。”


    沛奕然便不好意思道:“哦哦對不起,小劉,我下次會記住的。”


    小劉便一臉不爽地走了。


    俞益茹想到上次沛奕然叫前台的護士也叫小張,便笑道:“醫生,你管認不出來的人,都叫小張麽?”


    她本來隻是一句笑語,想要拉近關係,沒想到沛奕然一臉吃驚道:“你怎麽知道的。”


    俞益茹:“……”


    沛奕然:“我看了這個醫院的名單,這個醫院的護士裏,姓張的最多,他們每天都叫好多護士來跟我說話,我實在記不清,幹脆都叫小張。”


    俞益茹:“真、真是個好主意呢。”


    沛奕然幫俞益茹搬來一把椅子,叫她坐下,然後問:“你看來不是來看病的,是有什麽事麽?”


    雖然沛奕然那麽直接問了,俞益茹卻還是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說。


    她知道醫生有對病人疾病保密的條例,因此不確定自己問了,沛奕然是不是就會說。


    她突然想到沛奕然之前說的那句話,便問:“你剛才說薄複彰很在意我?為什麽呢?”


    沛奕然的表情更加舒緩了,她突然抬起手來,伸向俞益茹的臉,俞益茹下意識避開,然後才發覺,對方是想要摸她的耳朵。


    不,這麽說來,應該是想摸她耳朵上的耳釘。


    她記得上一次關鳩也曾經想這麽做過,於是自己便抬起手來摸了摸,然後迷茫地望著沛奕然,說:“這耳釘有什麽特別的麽?”


    沛奕然點了點頭。


    對方縮迴了手,一點表情變化都沒有地說:“你不知道麽,這是個監聽器。”


    俞益茹:“……”臥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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