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書,穆嚴,掌管國家法律、刑獄。”


    江憐在穆嚴麵前站定,那人膚色偏黑,身上的官服被打理的一絲不苟,連褶皺都顯得規整,周身帶著一股生人勿進的氣息。


    “對應大周法律,比起穆尚書,我是外行,不如穆尚書說說當今律法的利弊吧!”


    穆嚴黑著一張臉,眼神落在江憐身上。


    “當今律法其中一條便是:女子不可入朝為官!不得議論朝政!不得不守婦德!”


    穆嚴張嘴便直接說了三個不得,針對江憐的意思頗為明顯。


    江憐倒也不惱,反問:“那穆尚書又認為法律凡是定下便不可修改,又一定正確嗎?”


    “我朝律法乃是開國皇帝立下,延續至今數百年,江姑娘可是有意見?”


    江憐還沒開口,靳年便出聲了。


    “是朕還沒表達清楚嗎?需要朕再重複一遍,前朝已亡,江山易主,朕現在才是當今皇帝!穆尚書可是覺得朕無權修改律法?”


    穆嚴不卑不亢的對著靳年行了一禮:“新朝建立,皇上自然有權修改律法!可律法至今數百年,各地一直按照此律法實行,又怎可因為一個女子而輕易推翻!”


    “聖上若是執意為了一個女子不顧世俗,臣,無話可說!”


    穆嚴話剛說完,整個殿裏頓時安靜下來,不敢吱聲。


    穆嚴這話不僅諷刺了江憐以女子身份參政,更是暗諷靳年貪圖美色,為了一個女子失了皇帝應有的判斷。


    “穆尚書真是給朕扣了好大一頂帽子!”


    “臣不過是說出事實罷了!若皇上執意如此,這刑部尚書臣不做也罷,還請皇上放臣告老還鄉!”


    穆嚴跪在地上,態度堅決,眼睛直視著靳年。


    “穆嚴你在刑部多久了?”


    “迴皇上,自臣入仕以來便一直呆在刑部,已有二十餘年,掌管刑部已有六年!”


    “二十餘年...”


    靳年麵上看不出喜怒,隻是嘴裏輕聲念叨著。


    “穆尚書在職二十餘年,應當明白律法是為了什麽,若是被條條框框束縛,限製發展,那這律法的意義在何?”


    穆嚴瞳孔微縮,沒有開口,隻是繼續聽著。


    “大周限製女子為官,且先不論對錯,朕先問問穆尚書,方才江憐所言,可否有資格與殿前眾臣一同站在此處?方才江憐所作詩句,殿內可有人能與之平分秋色?”


    “江姑娘之才,確實無人出之左右,但律法一事豈非兒戲,怎能隨意品評修改!若是人人都對律法有異議,那便依著眾人再改嗎?”


    穆嚴的聲音帶著些許怒氣,目光落在江憐身上。


    江憐唇邊勾起一抹淺笑:“穆尚書品德高潔是我朝幸事,可若穆尚書因為我一個女子便選擇扔下偌大一個刑部,會不會有些輕率?”


    “穆尚書是刑部尚書,就算我想要修改律法,穆尚書坐鎮刑部,不也是穆尚書做最後決定嗎?”


    江憐頓了頓,靠近穆嚴的耳畔。


    “穆尚書若是不認可我,在此時選擇離開不就正好如了我的意嗎?”


    穆嚴眼皮輕輕抖動了一下,看向江憐,隻看見一張無害的笑容。


    “那且讓我看看,江姑娘對我刑部有何高見了!”


    穆嚴一字一句的說著,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江憐聳了聳肩,轉頭對著靳年挑了挑眉。


    靳年唇邊不自覺的蕩起一抹笑意,看著那個江憐得意的表情,隻覺得可愛。


    “宮太傅,方才的六部整改意見隻是我的初步設想,太傅可還有其他高見?”


    宮荀胡子一抖一抖的,看不出是被氣得還是怎麽。


    “啪啪啪!”


    安靜的大殿裏突然響起一道掌聲,裴策從桌幾後走了出來,在宮荀一旁站定。


    “江姑娘才學出眾,就連謀略也不輸百官,若這位宮...堅持不願江姑娘坐這個位置,那我也隻好將江姑娘請迴我苗疆了!如此人才在我苗疆可都是無比珍視,沒想到大周竟然如此不在意!”


    裴策一邊說,一邊對著宮荀挑了挑眉。


    “宮太傅,朕敬重你是前朝元老,可以不追究你多次忤逆聖意,但今日這丞相,朕是封定了!”


    宮荀還欲說些什麽,就被靳年打斷。


    “來人!宮太傅年事已高,朕已準許其告老還鄉,頤養天年。”


    霎時,從殿外進來一群侍衛將宮荀架起來帶了出去。


    “眾臣可還有異議?”


    靳年此話一出,原本就安靜的殿內,更是陷入了沉默。


    靳年方才對宮荀的態度不過是殺一儆百,他們哪裏還敢有意見。


    “恭賀江丞相!”


    不知誰先喊了一句,眾人便跟著紛紛一起高喊。


    “恭賀江丞相!”


    而穆嚴卻走到江憐身邊,眼神銳利。


    “我會死死盯著你的!”


    江憐不在意的笑了笑:“那希望穆尚書不要失望!”


    宮宴散去,裴策作為苗疆使者被安排在宮中住下。


    一群太監正要給他領路,他看了一眼江憐正坐在前麵的涼亭不知道在看些什麽,拋下身後的人湊了過來。


    “江姑娘好!哦不,現在該叫江丞相了!”


    裴策臉上好像永遠掛著笑,總讓人覺得他沒心沒肺的樣子。


    江憐輕笑:“今日多謝裴將軍了!”


    江憐也沒說是謝他千裏助戰還是宮宴,他也不挑破。


    “隻是口頭謝謝嗎?”


    江憐輕挑了挑眉:“那裴將軍要如何?”


    裴策坐在江憐一旁的凳子上,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自小便沒出過苗疆,今日一見便覺得與江姑娘十分投緣!不知道江姑娘可有兄弟姊妹?”


    江憐輕輕搖了搖頭,舉起一杯茶小口啜著。


    裴策一聽來了勁,抓住江憐的手腕。


    “那不知江姑娘可願認我做弟弟?”


    江憐蹙著眉:“我真的不是裴將軍的皇姊!”


    裴策不在意在擺了擺手:“我對江姑娘的感覺很是親切,就算江姑娘不是我皇姊,我也是願意叫江姑娘一聲阿姊的!”


    裴策沒給江憐拒絕的機會,連忙繼續說。


    “江姑娘不是要謝謝我嗎?那就請江姑娘可憐可憐我,收了我這個弟弟吧!”


    “我...”


    “我會保護好你的!做我阿姊不虧的!”


    江憐看著眼前人擺出一副可憐的表情,也不知怎的,嘴比腦子還快。


    “好!”


    裴策有些不敢相信的抓住江憐,開心的大喊:“阿姊!”


    江憐看著眼前的人高興的像個孩子,臉上也浮起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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