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張三墳看了一眼,目光之中滿是詢問。


    對我來說,老板簡直就是一個行走的百科全書,基本上什麽事情都知道。


    我認不出來的東西,他未必認不出來。


    張三墳的臉色有點陰沉,輕聲說道:“枉死城的怨念!”


    “我明白了!枉死城是最容易受到靈魂汙染的,也是最容易發生變異的。”


    “這些人臉,都是神的信徒!”


    枉死城我知道,據說位於十八層地獄最深處的枉死地獄。


    這裏是一個怨念極其深重的地方,隻有橫死之人,怨念不消的情況下才有可能來到這裏。


    每一位枉死城的亡魂,都是窮兇極惡的怨魂,而且這股怨念還會傳染給其餘亡魂。


    因為這一個特點,枉死城的怨魂們在地下世界很不招人待見,哪怕是酆都都對枉死城畏懼的很。


    以前天地清明,末法時代不曾到來,枉死城最多就是一個怨魂們聚集的地方,偶爾會順著無咒路出現在陽世,然後被鎮守的鎮魔部隊給打的魂飛魄散。


    但現在末法時代即將到來,無咒路最深處的“神”蠢蠢欲動,並且不斷的試圖從無咒路滲透。


    在這種情況下,首當其衝的就是枉死城。


    靈魂汙染加上怨氣侵蝕,導致枉死城已經陷入到了極大的危機。


    幾乎所有的怨魂都成了神的忠誠信徒,並且開始離開枉死城,試圖朝陽世進發。


    我不知道它們為什麽會出現在大淵潭,但仔細想想,應該是潭水最深處連通著枉死地獄的某處。


    被這麽多怨魂盯著,我隻覺得全身都有點不自在。


    忽然間旁邊香味撲鼻,然後我聽到秘心皇後興奮的聲音:“哥哥!”


    我急忙轉身,就見秘心皇後張開雙臂朝我撲來。


    我老臉一紅,急忙後退一步,說:“別鬧!這麽多人看著呢。”


    秘心皇後立刻停下腳步,臉色微微有點失望。


    我有點不忍心,於是顧左右而言他:“我和老板聽說你在跟閻羅王打架,所以才跑過來想給你幫忙。”


    秘心皇後的雙眼宛若月牙,她開心的說道:“謝謝哥哥!”


    頓了頓,她又轉頭對張三墳說:“謝謝老板!”


    我特麽,聽到謝謝老板這句話怎麽就覺得這麽怪呢?


    我急忙說:“這位也是哥哥,叫張三墳。”


    秘心皇後眨巴著眼,似乎有點不太理解。


    我知道,秘心皇後到現在的心智都還不全,就我的理解來說,現在她隻相當於五六歲小孩的智力。


    對她來說,我就是親人。


    三隻狼精和地龍王,就是玩伴。


    她對我很是親近,但是跟三隻狼精和地龍王卻是小夥伴,反正就我看來,不管是三隻狼精還是地龍王,智商基本上是半斤八兩,誰也不服誰。


    隻不過秘心皇後以後還有發展空間。


    但地龍王和三隻狼精就有點夠嗆了。


    至於我讓她喊張三墳哥哥,大概就類似於家長對小孩說,要喊另外一個人為叔叔。


    有些小孩比較聽話,就喊了。


    也有些小孩比較害羞,會藏在家長身後不敢見人。


    嗯,基本情況就是這樣。


    張三墳有點鬱悶。


    他也很想要個乖巧漂亮的妹妹,但秘心皇後偏偏就是不喊。


    當然,張三墳也知道秘心皇後現在的智力不高,不能強行讓人喊。


    真要讓秘心皇後把自己當成哥哥,為她多做一些事就行了。


    時間長了,她總會認可自己的。


    正在那想的時候,卻聽到旁邊的地龍王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


    我轉頭看去,才發現地龍王正麵對著我們,它已經退化的眼睛現在隻剩下了兩個暗淡的斑點。


    唯獨那根帶著黑色螺旋紋的獨角微微對準了我們,似乎敵意很深。


    秘心皇後迴頭看了一眼,一把拽住了我的手,指著地龍王說:“哥哥!皮皮蝦!”


    然後她又指著我,對地龍王說:“皮皮蝦,哥哥!”


    這算是相互介紹了吧?


    地龍王對我張了張嘴,我清楚的聞到它嘴巴裏麵有一股強酸的味道,這個發現讓我有點心驚。


    因為這意味著地龍王很可能會噴出酸性的致命液體,如果再厲害一點的話,這種酸液有可能在接觸到空氣的時候形成火焰。


    也就是所謂的噴火龍。


    世界上真的有會噴火的動物嗎?


    我友好的對地龍王揮了揮手,示意自己對它沒敵意。


    地龍王則趴在了地上,似乎是想要修複被閻羅王一拳砸出來的傷口。


    從這一點上來看,地龍王雖然不會說話,但智商真的超乎我的想象。


    我轉頭對秘心皇後問道:“你是怎麽認識皮皮蝦的?”


    秘心皇後對我眨巴著眼睛,卻沒有說話。


    她可能聽懂了我的詢問,但卻無法用語言來組織出來。


    對現在的秘心皇後而言,她隻能說一些簡單的詞匯。


    就這些詞匯,可能也是從三隻狼精那學來的。


    畢竟那三隻狼精就是三個嘴炮,嘰裏咕嚕的話賊多。


    我沒有再問,而是轉頭朝閻羅王看去。


    這時候我才發現他已經收起了生死簿,正在死死的盯著大淵潭裏冒出來的各類人臉。


    此時的人臉熙熙攘攘,幾乎遍布整個大淵潭的水麵。


    在水波的蕩漾下,人臉相互碰撞,又相互張嘴吞噬。


    很快,水中人臉的數量就減少了一半,但這些人臉的體積卻膨脹了將近一倍。


    而這個時候,人臉的相互吞噬還在繼續。


    片刻之後,這些膨脹的人臉再次減少了一半,但此時的人臉大小,已經達到了圓桌那麽大。


    它們在水波的蕩漾下繼續吞噬,繼續變大……


    我站在岸邊看的毛骨悚然。


    這人臉的相互吞噬,好像跟養蠱一樣啊。


    據說養蠱的時候,就是在罐子裏放幾十上百條毒蟲。


    這些毒蟲在裏麵相互廝殺,相互吞噬,然後毒性越來越強,性情也越來越殘暴。


    到了最後,隻有一隻毒蟲會從中勝出,就是所謂的蠱王。


    眼前的無數怨魂就像是無數隻毒蟲。


    彼此之間開始相互吞噬,相互融合。


    融合之後的人臉會變得更強大一些,然後繼續吞噬,繼續融合。


    直到產生最後一張人臉。


    忽然間我心中一震,說:“老板,你說無咒路深處的東西是類似舊日支配者一樣的存在。是世界上一切負能量的集合體。”


    “它們沒有具體的形態,沒有真實的身體,隻是一種思想,或者說是一種靈魂波動,對不對?”


    張三墳說:“從陰夫人的靈魂中得到的記憶,的確如此。”


    我說:“它們甚至連鬼都不算。因為鬼可以被驅魔人所看見,而驅魔人根本就看不見思想。”


    張三墳點點頭,似乎有點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則輕聲說道:“所以……”


    “這些神,隻能通過靈魂汙染來尋找自己的忠誠信徒。”


    “它們不會被人類直接觀測到。如果想要出現在人類麵前的時候,就需要借助一些……軀體?”


    “鬼的軀體?”


    在末法時代之前,亡魂想要出現在人類麵前進行有效的交流,就必須要借助“身體”。也就是所謂的鬼附身。


    同樣道理,這些神,如果想要出現在眾人麵前的話,也得需要“身體”。


    既然是神,那自然要用最好的軀體了。


    而枉死城的這些人臉不斷的吞噬,融合,就是在為神的降臨做準備。


    隻有那張最後勝出的巨大人臉,才有資格承載神的思想!


    這是無咒路最深處,所謂的神,第一次出現在世人麵前!


    說話間,張三墳已經豁然起立,雙眼滿是凝重!


    不管下麵的東西到底是不是神,總而言之,這很可能是中土第一次接觸無咒路最深處的東西。


    至於接觸之後的結果到底是好是壞,那就不好說了。


    我轉頭看去,發現司馬大人已經讓決死兵們後退到了基地。


    同時又有三顆照明彈同時升空,把整個水麵照的波光粼粼。


    水麵上,那些巨大的人臉現在隻剩下了一百多張,但這一百多張人臉依舊在相互吞噬,而且數量達到了七八米的長度。


    隨著照明彈的緩緩下降,一百多張人臉立刻又減少到了五十多張,片刻之後,又減小到了二十多張,十幾張……


    等大淵潭水麵上的人臉還剩下兩張的時候,終於停止了彼此的吞噬。


    這時候的人臉,寬度足足有五十多米,巨大的人臉倒映在水麵上,從高處望去,兩張人臉一個開口大笑,另一個憤怒至極。


    這是笑臉和怒臉。


    我心中一動,說:“兩位神?”


    “不過這種體積龐大的載體,還真有點像克蘇魯的傳言!”


    克蘇魯的外在表現就是各種稀奇古怪的生命形態,而且大部分都體積無比龐大,給人帶來一種極大的壓迫感。


    當然了,這隻是傳說,真正的克蘇魯到底有沒有誰都不好說。


    但這兩張巨大無比,在水中隨意飄蕩的人臉,卻著實給了我一種視覺上的震撼。


    閻羅王和司馬大人身子一躍,已經各自站在了己方陣營的最高點。


    兩位高手盯著水麵上起起伏伏的笑臉和哭臉,然後彼此對視了一眼。


    司馬大人沉聲說:“我來對付怒臉,你收拾笑臉!”


    麵對無咒路最深處詭異莫測的“神”,酆都和中土第一次開始了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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