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


    這樣親昵如舊的話語讓蒼純心中一鬆,卻又不知該如何迴應。他們之間的隔閡是自己親手造成,雖沒有過後悔,但每每想起來便止不住心中的酸澀。


    夏姬仍是笑意盈然:“有一段時間沒來過朽木家了,不知道院子裏的櫻花開得怎麽樣了,不如蒼純陪我去走一走?”


    “好。”蒼純迴過神來,淺淺彎唇,眉眼間一片柔和,“這幾年有了夏姬辦的酒會,家裏倒是清靜不少。”


    夏姬失笑,往年裏大家總愛攛掇著總隊長借朽木家的院子來聚會,那時候銀鈴老爺子可總在背地裏抱怨這些年輕人太吵鬧的。


    沿著玉石鋪灑的一條小徑,彎過前院與後院相隔的窄門,連片的櫻色錦霞呈現在眼前,清泠的月光之下,是與別處不同的安然靜雅。


    直走到櫻林中央才停下腳步,夏姬抿了抿唇朝他伸出手去:“清靜了正好,有些話太多人在就不方便說了。”


    那是兩人都太過熟悉的姿勢,同樣伸出手讓她探上自己的脈門,蒼純思索過後蹙眉:“新上任的隊長裏,有你不放心的人?”


    “危險的未必是站得最高的人。我若是把名字都說出來,你也就不安全了,記得多留個心眼就是。”巫力絲絲滲透,為他疏通越加脆弱的經絡,夏姬目光漸沉。就他現在的狀況,不必別人費什麽心思也活不了幾年了,既然身體不好,為何不早來找她,連朽木銀鈴也由著他胡鬧!


    那時的種種糾結,不過是他作繭自縛,現在連自己的性命也不放在眼裏?!


    她的醫術如何,這些年再怎麽不去關注也總會有消息傳進自己耳朵裏,“活死人肉白骨”,比之當年四十六室的藤田井更配得上“聖手無雙”這樣的讚譽。他的身體究竟慘敗到什麽程度,她怎會察覺不出。看著這人麵沉如水,他唇邊卻是染開了笑意。


    幸好,夏姬還是在意他的,就算他早早逝去,憑著當初的情分,白哉也可以放心交給她。


    夏姬猛然收緊了手,狠狠將他的手腕攥住,身後卻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父親大人!”


    是白哉……


    手拿著一件外衣的白衣少年匆匆跑來,對著夏姬點頭打了個招唿,隨即將衣服遞過去,板起臉來指責:“父親大人,醫師說了您不能在夜裏吹風的!”


    夏姬低垂了眸子,朽木家的醫師如何比得上如今的四番隊人才濟濟。


    “蒼純,你是我認定的朋友,這一點不會變。”所以,不必在意這些年的遠離,也不必這樣小心地試探設計,“從明天起,來四番隊取藥吧,對外就說……是送白哉去我那裏學習。”


    “大人是在為蒼純難過?”遠遠離開朽木家盤踞的角落,在靜靈庭透著涼意的夜風中瞬步飛奔,耳畔有人漫不經心的詢問中透出難以覺察的緊張。


    夏姬勾了勾唇,伸手撫上右邊耳垂上精致漂亮的耳飾。


    “當年我們三個關係那麽好,如今是這樣的結果,我多少有些感歎。若是蒼純早幾年來找我,也不至於這麽嚴重,他現在怕是連始解也很吃力了。”


    藤田家的主臥中,藤田息吹手心握著同式樣的耳墜,手指在桌上不經意地敲擊著,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木下亞由紀和藍染做了交易。內容並不清楚,但木下的要求似乎是針對夏姬大人的。”


    “明知道藍染的心思還敢湊上去,她是太急切還是太自信?木下亞由紀那邊有人監視就好,王族領地處理好了嗎?”


    曳舟桐生的晉升必然會把關於她的消息帶給王族,若是處理不當惹人懷疑,恐怕日後還要應付那些從靈王宮來的麻煩。接下來要從藍染手裏護住真子,她沒那麽多閑情逸致。


    “大人特地交代,息吹怎麽敢怠慢。和當年那位‘見證者’有過聯係的人已經全部清理掉,夏姬就是靈王宮的‘琉華姬’,沒有人能找到其他的證據。”藤田家本就被賦予接應“琉華姬殿”的使命,隻是那位心高氣傲的姬殿從不曾尋求過援助,藤田家主靈體中的傳承延續幾代,才終於等到吞噬了姬殿力量的“卯之花夏姬”。也正因如此,在將靈體中屬於王族的力量全數交還夏姬之後,息吹的祖父藤田井也就油盡燈枯,尚不滿百歲的息吹匆忙接替,藤田一族的全部勢力,實際上都歸到夏姬手裏。


    “琉華姬殿……”想起這位已經連臉也記不清的路人姑娘,夏姬不由嗤笑,還真是位被嬌寵的小公主,撐著殘魂流落屍魂界的自己已經是弱的可以,還不是簡簡單單就吸收了她的力量。說是以“見證者”的身份來監視屍魂界,實際上,恐怕是為了從王族爭鋒的泥潭中撿迴一條命吧。也多虧了她的柔弱無用,息吹安排的橋段才如此合理。


    無所依靠卻又不願向下級貴族低頭的公主殿下,遊蕩在屍魂界被心慈的卯之花隊長認作義妹,為了不讓人發現自己的身份而化名“夏姬”,簡單又順理成章……反正她不會有迴去靈王宮的一天,那些相處的細節也無法深究。


    “桐生晉升之後就把所有的人都撤迴來,不要留下馬腳,就這樣吧,息吹也早些休息。”


    收起手心裏的耳墜,穩妥地放在隨身構造的結界之中,息吹冷冷一笑,不複對著夏姬的神色和緩。


    或許該多謝當年朽木晴子不知輕重的警告,若不是她怕蒼純會愛上夏姬,也不會在訂婚之前那麽魯莽地找上夏姬大人,若不是她的所做所為被蒼純知曉,朽木蒼純也不會退避這麽多年。如果這一切都沒有發生,或許現在站在大人身後的,還要加上一個朽木家。


    這怎麽可以!


    無論是夏姬大人的重視倚仗,還是“琉華姬殿”所帶來的至高榮耀,追隨在她身側為她做盡一切的人,隻能是藤田家,隻能是他藤田息吹!


    曳舟桐生破格晉升的消息僅有幾人知曉,由於王族的保密規定,曳舟自己也不敢透露太多,連一向當做女兒親近的副隊――猿柿日世裏也瞞在鼓裏。等到臨走那天,早得到消息去送行的夏姬見到的就是痛哭著不肯離去的日世裏,以及恭敬行禮後,頭也不迴踏進穿界門的“前十二番隊隊長”。


    時隔幾日的隊長例會上,浦原喜助由夜一推薦,經過考核後正式接任十二番隊,而藍染傯右介,也終於從曳舟的升遷中,知曉了“王族特務”零番隊的存在,開始了對於屍魂界隱秘更加深入的探尋。


    與此同時,碎蜂接掌隱秘機動,開始在二番隊嶄露頭角;流魂街開始頻繁出現魂體失蹤事件,卻尚未引起死神的警惕;浦原喜助在沒有涅繭利幫助的情況下提出與夏姬掌管的四番隊“試驗班”合作,設立技術開發局……


    屍魂界的曆史,終於向夏姬所熟知的起點邁進。


    “啊,日世裏那家夥還真是暴力,臉都青了!”四番隊的隊舍中,頂著一頭耀眼金毛的平子隊長齜牙咧嘴地抱怨,“要不是看她被曳舟隊長丟下太可憐,本隊長才不會湊過去找抽!嘛,不過還好,現在有浦原喜助去忍受她了。”


    對這位隊長的古怪搞笑四番隊的隊員們早就習慣,掩著嘴笑眯眯地退出去,還“善解人意”地拉上了紙門。


    “你們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能怪得了誰?”夏姬手上一用力,沾濕了的紗布幾乎要從他臉上蹭下一塊皮來,那麽顯眼兩個鞋印,他也真好意思一路頂著從十二番隊走到四番隊來。虧得藍染沒有因為覺得丟臉一失手宰了他。


    平子倒抽了一口涼氣,抓著她的手腕整個人蹭過來:“夏姬這是吃醋了?”


    夏姬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直接把紗布扔到他臉上:“自己擦去!”


    平子真子這家夥平日裏沒個正形,論臉皮厚的程度估計除了京樂春水無人能及。無所謂地抹了一把臉,將紗布丟迴水盆裏,繼續靠近,直接把某人摟進懷裏。


    嗅著輕軟發絲間誘人的甜香,平子歎了口氣,下巴抵在她的頸窩同她臉頰相貼。


    “藍染傯右介,真是看不懂他。”特意把他提作副隊長好就近監視,違和感一直都存在,卻始終抓不到他的把柄。越是天衣無縫,越是讓他覺得危險。


    “他也知道你懷疑他,又怎麽會不防著點?能讓整個五番隊都交口稱讚,說深不可測也不為過。”


    平子嘲諷地哼了一聲:“他這麽有才能怎麽不去十番隊補缺。”


    五番隊是救援部隊,十番隊則是巡邏警備部隊,比起早有根基的五番隊,十番的爛攤子哪有那麽好接。


    夏姬轉身跪坐在平子的腿上,勾住他的脖子抵上他還沾著水珠的額頭:“真子,你從來都是最聰明的,和藍染打交道一定要小心,如果有應付不來的事情就立刻聯係我,就算暴露我的那個身份也沒關係。你是我的人,沒人可以傷你。”


    王族公主的身份,是平子從曳舟的態度中猜到幾分,而後夏姬才說開。她來自另一個世界而等同“先知”的事情說了也沒有人相信,但琉華姬的身份起碼能給四十六室一些壓力,平子就該是如今這樣灑脫又張揚,漫不經心卻引人矚目的模樣,要他一百多年龜縮在現世的小角落裏,夏姬看不下去也不忍心。


    作者有話要說:放假了……


    於是我爬迴來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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