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玄雅一個後空翻,躍迴原地,望著那條堅硬如鋼鐵的巨蟒,忍不住感歎。


    李靜安笑道:“那當然了,這東西,又長又粗又硬,根本不是你一個小女孩能對付的,還是讓我來吧。”剛才他的雙拳打在巨蟒身上,明顯讓巨蟒感到了吃痛。


    而且與劍道相比,拳法本就是打擊傷害,並不在乎能不能刺穿蟒身鱗甲。


    所以相對而言,他此刻比端木玄雅更適合主攻。


    “不要硬剛,這種龐然大物的抗傷能力超乎你的想象,即便你能打痛它,也很難傷到它。”端木玄雅說道:“還是先以穩住為主,等於暢他們走遠了,我們也快快離去,不要和它久耗,不值得。”


    “我知道。”李靜安調動體內的炁到雙腳,運轉電光鬼影步,飛快疾馳起來。


    雖然現在他的電光鬼影步才學會一點,但已經讓他的速度遠超以前了。


    在他放開身形以後,那條巨蟒又追逐了上來。它昂起高傲的頭顱,橫衝直撞,完全無所顧忌,而且速度極快。


    李靜安即便是施展了電光鬼影步,也很難徹底擺脫它。不過就在這時,那個木訥少女卻是準備動手了。


    她雙拳緊握,瘦小黝黑的臉龐,顯露住無比堅毅的神情,一改之前的木訥。


    她雙腿微曲,重心下移,擺出一個助跑進攻的姿勢。然後這個很容易被人誤以為是少年的少女,腿部驟然發力,像一頭猛虎一樣,從原地彈射了出去,然後一拳轟在奔馳遊走的巨蟒頭上。


    巨蟒正張開巨口想要撕咬李靜安,沒想到側麵被人打了一拳。巨大的頭顱向外側倒去,重重砸在泥沼裏,濺起泥土一片。


    眾人皆是錯愕,沒想到這個小個子


    “少年”,竟然有這麽強悍的力量。旁邊,雲青雨振臂歡唿,


    “好樣的!鑫雨。”她高興壞了,轉頭又看向李靜安,臉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好像在說,


    “看看我朋友,別人多厲害,哪像你。”李靜安懶得理她,不過也被鑫雨震撼到了。


    這個


    “少年”比他還要瘦小,但剛才那一拳的威力,隻怕比他要強上好幾倍。


    李靜安握了握拳,


    “看來我還差得遠,還得再努力才行。”雲青雨跑了過來,一把摟住重新恢複木訥神情的少女,笑道:“鑫雨,你真是厲害啊,想不到你的陰雷拳已經練到了這一步,不愧是地英榜第六的存在啊。”聽到雲青雨提起地英榜,李靜安才恍然過來。


    怪不得這個


    “少年”這麽厲害,原來是地英榜上的人物,難怪!鑫雨看了一眼雲青雨,臉上很艱難地擠出一個小臉,然後瞬間恢複之前的堅毅。


    李靜安也同時緊繃住神經,因為那條巨蟒還沒有死,它又抬起了腦袋,並搖晃了一下。


    顯然剛才那一拳打得它有些發昏,腦瓜子還嗡嗡的。


    “小心!”鑫雨提醒了一句,拉著雲青雨急速退後。那條巨蟒突然將鑫雨視為了威脅,對她展開了瘋狂的進攻。


    李靜安連忙追過去喊道:“快把她扔到一邊。”鑫雨醒悟,她一個人逃跑巨蟒的追擊都有些困難,更何況還帶著一個人。


    當先聽到提醒,一把將雲青雨拋了出去。那條巨蟒也不傻,看到雲青雨被拋到空中後,張開大嘴一口咬了過去。


    雲青雨瞪大了眼睛,嚇得花容失色,眼看就要被巨蛇一口吞掉了。但這時,李靜安一個飛身,從蛇口將她攬了出來。


    第二次救她。


    “你受了重傷,就不要上前了,這裏交給我們。”李靜安將她放下後,直接背對著她,麵朝巨蟒,攔在了身前。


    雲青雨看著這個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瘦小背影,既感到意外,又有些感動。


    她還記得之前自己對李靜安的嘲諷話語,說他是一個廢物,肮髒惡心。


    不覺臉上有些發燙,感到十分羞愧。而且,她看到李靜安站在她的身前,她有一種很陌生的感覺,好像隻要站在他的身後,便無所畏懼了。


    “是安全感麽?”很快,少女否定了自己這個想法,這個


    “廢柴”怎麽可能給自己安全感,他那麽討厭,又遭人恨,還處處與自己作對,自己怎麽可能覺得他有安全感。


    雲青雨撇了撇眼,收迴視線,但眼睛總是忍不住地朝前麵看去。李靜安沒空身後人的想法,隻是眼望著身前巨蟒,神情越發凝重起來了。


    突然,那條巨蟒動了起來,竟沒有向鑫雨攻擊,也沒有向這邊攻擊,而是瞄準了一旁的柔弱少女,雲青雪。


    它筆直撞了過去,初出其不意。李靜安大驚,鑫雨也感到意外,端木玄雅更是沒有料到。


    眼看那條巨蟒就要撞到雲青雪時,雲青雨嘴角卻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來。


    “來了!”


    “小心!”李靜安驚唿一聲,他這裏離雲青雪太遠了,而那條巨蟒又是驟然發動攻擊,根本來不及阻攔。


    眼看那條巨蟒就要撞雲青雪了,忽然李靜安瞪大了眼睛,有些錯愕。他看到就在那條巨蟒要撞上雲青雪時,忽然向一旁轉了一個向,一頭撞在了一棵高大枯木上。


    甚至把枯木撞斷以後,那條巨蟒又調轉迴腦袋,將那半截枯木卷了起來,狠狠纏住。


    巨大的蛇身很快將枯木壓碎,木屑飛濺。而雲青雪始終站在一旁,沒有動一絲一毫,隻是雙手結了一個奇怪的印,雙眼產生了些許變化。


    黑色的瞳變成了白色,裏麵顯露出金色的陣法花紋,猶如陣圖,看起來又十分絢爛,奪人眼球。


    “明鏡眼?!”李靜安雖然聽說過這種眼睛,但這還是第一次見。相傳雲青家是神的遺族,孩子出生時,眼睛是金色的瞳,但隨著孩子慢慢長大,金色的瞳會慢慢褪色,到一歲時,就變成和正常人一眼的黑色了。


    雲青家的長輩說這是退化的現象,是從半神降為人的懲罰。不過家族中,有部分人,在經曆一些巨大情緒波動後,眼睛會再次發生改變,從而修煉成明鏡眼,獲得超凡的能力。


    雲青雪六歲時死去了母親,在祖宗祠堂裏看到母親的屍體時,眼睛驟然發生變化,獲得了明鏡眼。


    雖然平時看不出,但一旦她需要發揮明鏡眼的力量時,眼睛就會顯露神跡。


    那條巨蟒是中了幻術,錯把旁邊的那棵枯木當成了雲青雪,所以才會對那棵樹發動攻擊,而沒有理會就站在一旁的真正雲青雪。


    “小雪,快過來。”雲青雨招手喊道,看到小雪走過來後,又圍著她轉了一圈,確定毫發無傷後,才放下心來。


    李靜安也鬆了一口氣,剛剛他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他對雲青雪有種天然的親近,不僅是因為對方脾氣好,待他親和友善,更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本能驅使。


    就好像魚親近水,顯化親近牛糞,一樣一樣的。端木玄雅走過來說道:“不愧是神的遺族,有那種能力也難怪了。”李靜安笑道:“可能這就是血統優勢吧,是不是很妒忌?”端木玄雅冷哼一聲說道:“有什麽好妒忌的,真正打起來,她們未必是我對手。”李靜安側目道:“真的?你比雲青雨還要厲害?”端木玄雅冷著眼,給你一個眼神,好好體會。


    要是比雲青雨厲害,地英榜上怎麽可能沒她的名字?


    “額……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多嘴了。”李靜安笑了笑,然後轉頭朝那條巨蟒看去,發現它還沒有擺脫幻術後,又朝身後看去。


    此時那些人已經退的差不多了,黑暗邊緣隻有幾個身影還在眺望。李靜安看不清那人的臉,但猜測應該是於暢。


    自從他的神魂安定下來以後,視力就大不如以前了。以前,一百米外,蚊子是公是母,他一眼就能認出。


    但現在,有沒有蚊子,他都看不清。他的視力已經與普通人無差,以前的那種優勢,一去不複還。


    左影說過,人的靈魂有著獨特的靈力,能夠使人清明,雙目如炬。就像那些鬼一樣,可以看到很遠很遠的地方,一些人死後,甚至可以看到千裏之外的親人,這都是因為靈魂之力的緣故。


    之前李靜安神魂未定,靈魂處於半安定狀態,自然擁有一些鬼魂的力量,可以看到很遠。


    但神魂定下來後,靈魂被軀體幾大樞紐卡住,靈魂之力自然而然就會消失。


    李靜安對此也不心疼,隻要能讓炁顯化,別說失去一點視力,就是變成瞎子,他也願意。


    炁的顯化,對他而言,實在太重要了。因為這是他登上頂峰的第一步。


    突然,轟隆聲傳來,那條巨蟒終於擺脫了幻術,在朝這邊湧來。似乎發現被耍了後,巨蟒的脾氣越發暴躁了,直接往人群裏衝。


    雲青雨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被撞了出去。雲青雪想要再次施展幻術,但那條巨蟒居然臨時閉上了眼睛,躲過了幻術,然後同樣的,將雲青雪撞了出去。


    兩女都身受重傷。木訥


    “少年”如臨大敵,雙拳緊握,對著那條巨蟒就是一拳砸下。但巨蟒好像看清了她的招式,腦袋一偏,就躲過了,反身一個擺尾,反將少女拍飛了出去,在撞倒三棵枯木後,才停下身子,吐出一大口鮮血,顯然受傷不輕。


    “混蛋!”李靜安有些惱火,這條巨蟒竟敢這麽對他的朋友。他牙口一咬,雙拳緊握,而後快步朝巨蟒奔了過去。


    “危險,迴來!”端木玄雅看到李靜安冒冒失失衝了出去,大驚失色,連忙喊道。


    但李靜安哪裏肯聽她的話,徑直朝巨蟒撞了過去。巨蟒眯了眯眼,眼中帶著些許憐憫,然後張開大嘴,一口咬下。


    端木玄雅心說完了,但突然看到李靜安臨到身前時,一個急轉,竟然避開了。


    他的腳步出現了極為詭異的轉向,那不是正常人能夠變的出來的。仔細一看,端木玄雅似乎又明白了些什麽。


    李靜安每一次腳步踏在地麵上,都不是平穩下落,而是帶著一定的角度,要麽向左偏移一點,要麽向又偏移一點,而且每次落地與抬起的距離都不會很高,這樣他可以在抬起腳步後,又迅速落下。


    更為誇張的是,他腳步的頻率很快,常人的眼力都有些難以捕捉了。端木玄雅明白李靜安就是通過這種高速的頻率,來實現急轉變向的。


    隻是她馬上又擔心了起來,


    “這種步法雖然很快,可以完成急轉變向,躲開巨蟒的攻擊,但這樣的高頻率,應該對體力消耗很大。他能以這樣的速度堅持多久?一分鍾?還是三分鍾?”巨蟒還在攻擊,而且十分惱怒。


    它發現這個人類就像是一隻蒼蠅一樣,躲來躲去,怎麽也碰不著,煩死了。


    李靜安倒是鎮定,他左閃右躲,幾乎沒被巨蟒碰到,隻是正如端木玄雅所料,體力消耗過大,額頭上已經全是汗水了,再這樣下去,隻怕巨蟒收拾他,他自己反倒會跑死了。


    “不能再這樣下去,必須速戰速決才行。”他一麵急速奔馳,一麵對端木玄雅喊道:“玄雅,快帶她們離開,我來拖住它。”端木玄雅本不想逃跑,畢竟她之前想的是保護好李靜安,而現在反倒是讓李靜安來保護自己了,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但又想到現在情況緊急,也不容她想七想八,當下帶著雲青雨幾人就往後麵跑去了。


    趙寅寒和封若晨兩人,早早就跑開了,他們巴不得那條巨蟒與李靜安糾纏,最好是讓李靜安折在這裏。


    哪怕李靜安算是幫了他們,他們也不會懂得感恩的。當然,李靜安也不在乎,對他而言,一些微末的人的微末想法,無足輕重。


    此時,他更關心的,還是眼前的巨獸。他翻動身子,被巨蟒撞了一下後,雙腳踩在地上,急速向後滑去。


    這道路濕滑,竟然讓他滑出去了幾十米才停下。不過好在他提前就向後跳躍了,沒有受多大的傷。


    迴頭看去,發現眾人都走了好遠,他總算放心了一些,但精神還是高度緊繃。


    因為他知道,眼前的巨蟒有多強,以他的實力,真的很難全身而退。一人一蛇,再次對峙。


    巨蟒盤了起來,宛如一座小山,嘴裏的猩紅信子時不時吐露出來。李靜安嚴陣以待,全神貫注,等待著巨蟒的出擊。


    然而巨蟒似乎若有所感,突然朝那些人逃跑的人追過去了。它的速度很快,扭動的身軀,竟不比一匹野馬全速奔馳得慢,轉眼就來到了端木玄雅等人的身後。


    此時端木玄雅背著雲青雪,鑫雨身子骨好一些,雖然受了傷,但還是能動,不過也背著雲青雨。


    四個少女根本跑不快,眼看就要被巨蟒追上了,雲青雨更是後過頭來,瞪大了眼睛。


    她看到那條巨蟒在皓月下,抬起了巨頭,狠狠向她咬了過來。眼看就要一口將她和鑫雨吞了,這時李靜安出現在那片雪白月色裏,高高躍起,右拳如長虹一般,從後方對著巨蟒頭顱轟去。


    “給我站住!”轟!巨大的紅色火光,瞬間淹沒整顆蛇頭。巨蟒的腦袋中拳,牙口幾乎是貼著雲青雨的身子擦過去的,而後才重重摔在地上。


    有那麽一瞬間,雲青雨都以為自己要被吃了。第三次!雲青雨望著那個落地之後,迅速來到她身前的少年,然後在她的驚恐眼神下,伸開雙臂,攔在了巨蟒身前。


    那個背影,又渺小,又偉大。李靜安深唿吸一口氣,右手的臂骨險些震斷,但還是張開了臂膀,將所有人都攔在身後。


    “此路……不通!”他的聲音很大,響徹整片夜空。不少人都迴過頭來,看到李靜安擋在了他們和巨蟒中間,心中不免被觸動了幾分。


    但還是沒有人願意迴頭幫他,一些人更是免不了要低聲嘲諷幾句,在身旁稍微有些同情心的同伴瞪了一眼後,才收斂了言語。


    隻是他們的心中,還是充滿了不屑和憐憫。有些人就是這樣,你很難觸動到他,哪怕為此獻出生命也是一樣。


    就好像曾經有人說過,人是不可能真正被感動的,他們隻會被自己感動。


    當一個人內心有一片綠意盎然的森林,充滿了溫和嫻靜的生機時,當陽光灑下的那一刻,他們自然而然地就會蓬勃向上,被周圍的一切感動喝彩。


    可當一個人內心黑暗的永無止境時,那麽陽光穿透力再強,也很難到達幽深海底。


    不過李靜安並不期望感動他們,甚至他都沒想到過這些人,他隻是想替朋友們擋住眼前的怪物罷了。


    至於沿途救了誰,幫了誰。他無所謂的。巨蟒被一拳打倒在地,但很快就爬了起來。


    李靜安的拳頭到底沒有鑫雨的重,並不能對它造成多大的影響。這一點,李靜安早就清楚了。


    他知道自己拳頭的威力,即便是使出全力,也最多能打斷一棵纖腰粗細的樹木,可要對付這條巨蟒,那是萬萬不能的。


    他根本毫無勝算,隻是他現在還不想讓罷了。


    “李靜安……”端木玄雅欲言又止。李靜安迴頭露出一個微笑,說道:“記住你最開始說的話,帶於暢到終點。”端木玄雅問道:“那你呢?”


    “我嘛……”李靜安笑了笑,


    “反正一直被人叫廢物,失敗了也正常,就當是一次曆練好了。如果明年有機會,咱們再聚。當然,前提時你不會因為我太廢,而嫌棄我。”


    “你當我是什麽人。”端木玄雅皺眉說道。


    “哈哈哈,開個玩笑,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所以有你這個朋友我很開心。”李靜安轉迴了頭,又看向巨蟒,背對著端木玄雅說道:“那……小雪和於暢就拜托你了。”端木玄雅重重點頭,當下也不猶豫,背起雲青雪就往岸邊跑。


    雲青雪聽到李靜安的話,心裏不免有些感動。這個時候,他還關照著我。


    鑫雨也不囉嗦,同樣背著雲青雨向外跑去,她們現在留下來隻是多餘,沒必要。


    既然能讓一個人失敗,給集體換來新的機會,她們自然沒什麽意見。


    “我拳頭威力有限,電光鬼影步又不能持續使用,而大自在無極道心決暫時還發揮不了作用,目前能夠依靠的,隻有那部劍法了。”李靜安略作思考,


    “可是我沒有劍啊……”李靜安急忙轉身,喊道:“嘿!先別走。”幾人挺了下來,端木玄雅有些詫異,雲青雪也感到意外,雲青雨更是眼露鄙夷,覺得可能是李靜安要反悔了。


    是啊,誰願意犧牲自己,成全他人呢。李靜安喊道:“能不能借一把劍給我?”雲青雨聽到後,才知道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看了看手中的劍,有些舍不得。


    這把劍來曆非凡,並非凡品,是家族中的一個長輩賜的,她不想給。但就在這時,雲青雪將長劍丟了過去。


    李靜安一把接住,


    “多謝!”抽出長劍,淡藍色的炁直接外溢了出來,發出溫良的光。


    “竟然有炁外溢出來,即便我還沒掌握如何使用劍氣,用這把劍也能發揮出劍氣的威力,不愧是富家子弟。”李靜安露出羨慕的神情,他很想有一把自己的劍,可惜自己太窮了,至今都買不起一把。


    不過要是這次能順利迴去,懷裏的十幾萬貝,應該可以買一把品相不錯的寶劍了吧。


    李靜安有些竊喜,心想自己之前占道經營,還真是明智。一旁的雲青雨看到妹妹把長劍給李靜安後,大感意外。


    雲青雪的劍比她的劍意義更加非凡,是母親留給雲青雪的,說是守護之劍。


    平時,雲青雪絕不肯拿出來,也不願給人碰,想不到此刻竟然交給了那個家夥。


    “小雪……”端木玄雅看了看手中的劍,原本也準備丟出去的,不過看到雲青雪丟了,那自己就隻好留著了。


    她將雲青雪向上抖了一下,然後握緊長劍說了一聲:“你小心!”之後快步離去。


    鑫雨也立馬跟上。李靜安拿好了劍,開始調轉體內的炁,將焰分斬浪訣運轉起來。


    不過記得之前左影說過,焰分斬浪訣的威力要想發揮出來,必須要積攢勢。


    就是將劍從劍鞘裏推出數寸,不停地在體內運轉心訣,等心中有了某個特定的


    “意”後,炁集滿了劍鞘,才可出劍。如果中途使用了劍,那麽所有的勢將會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發揮出的劍招,也無什麽殺力,等同於廢招。


    所以左影之前就說過,這部劍法並不算上品,因為出手的條件太過苛刻。


    不說一旦發揮出來,它的威力也是不容小看的。而此時,李靜安已經出劍數寸,開始在體內蓄意了。


    那條巨蟒似乎若有所感,眼睛一瞪,猛地朝李靜安撲了過去。兇狠異常!


    天晴明朗,夜風習習。遠處,左影落在了一根枯木枝上,傲立枝頭。旁邊是雙臂環胸,魁梧得有些不像話的炎武,此時這個肌肉猛男皺著眉頭,心情有些不暢快地說道:“既然你已經收他為徒了,為什麽不肯教他一點真本事?那赤炎拳是黃字類功法吧?焰分斬浪訣就更不用說了,那更垃圾,你究竟是怎麽想的?”其實與早先左影對李靜安說的有出入,焰分斬浪訣不僅不是什麽玄妙劍法,更是一種扯人後退的蠢笨的辦法。


    試問有誰在出劍之前,還要蓄勢半天?劍道講究的就是一個快,快如閃電,快若奔雷。


    也應了那句話,天下武功,無堅不破,唯快不破。想要練劍,就必須做到快。


    拔劍快,出劍快,揮劍就更要快了。而焰分斬浪訣卻是一門出手慢到極點的劍法,它必須先蓄勢,必須在心頭建立起一個磅礴的


    “意”,等兩者皆圓滿之後,才能出劍。隻是與人對敵,勝負隻在一念間,生死也不過幾息,哪有時間給你蓄勢立意。


    所以這門功法在天外天閣樓放了不知多少年,至今也沒什麽修煉。就連藏書樓那位好讀書的先生,在分門別類時,都有些不願與之打交道,認為這書禍害人。


    真要是有人練了,豈不是在教人送死?難道大敵當前,在對手出手時,你出鞘半寸,沉聲道:“這位義士,請稍等片刻,等我先蓄個勢先?”那別人能乖乖站在原地等你嗎?


    左影笑道:“這兩部功法的確都不算太好……”


    “不是不太好,是太不好了。”炎武都有了些火氣,不明白當初左影到底是怎麽想的。


    一開始興衝衝地跑來告訴自己,他收了一個徒弟,還請無事殷勤的請自己喝了一頓酒,好像十分高興。


    當時自己以為這家夥真的打算好好教導那孩子,即便那孩子天賦一般。


    可沒想到,一個多月過去了,就教了對方這麽點東西,還都是一些差到極點的東西。


    他是真不明白,左影到底怎麽想的。為什麽不好好傳點李靜安一些好的功法,即便不傳那些閃耀到爆的高品功法,至少中品的,像樣的,總該來點吧。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左影傳的竟然是這兩門被人視為垃圾的功法。


    “你有沒有想過,他很可能因為這通過不了考核,甚至在今後,還有可能被這種功法害死?”


    “這我知道。”左影淡淡道。


    “你知道?!”炎武聲音高了八度,


    “那你……”


    “炎武。”左影打斷他之後的話,然後淡淡說道:“我就是要讓他失敗啊。”


    “???”炎武。左影望著前方,那裏有個瘦小的少年身影,正在與巨蟒對峙著。


    左影輕唿一口氣,然後認真說道:“他太迫切地想要變強了,想要趕超上所有人。”


    “這難道不是人之常情?不是好事?”炎武問。


    “對於別人而言是好事,但對他……不是。”左影解釋道:“你應該知道,論天賦,他的資質比大多數都要差一些,無論他怎麽追趕都很難追上他人。”


    “這我知道,他自己也肯定知道,但這有什麽問題?”


    “問題很大,這就意味著,在今後的道路上,他將麵對無數的失敗,會被那些天才無情的碾壓,甚至連望其項背都很難做到。”左影說道:“而你知道,修行一途,道心有多重要,如果一直被人打壓,一直被超越,無論他的心性起初多好,都很難做到不忘初心。而那時……”左影迴過頭來,


    “他將再無登頂的可能,甚至連個二品都混不上。”


    “你的意思是,你想讓他早點經曆失敗,在正式登山之前,先把心性打磨好,再去登山?”炎武似乎懂了一點。


    有這個意思。左影長歎一聲道:“男人隻有在品嚐過勝利與失敗的滋味,流下過心酸無奈的眼淚,經曆過無情碾壓的絕望,依然還能做到不忘初心的信仰,方能成為真正的強者。”炎武明白了過來,笑道:“看來你是有心了。”左影卻是一笑道:“這你錯了,我之所以不教他拿些頂級的功法,還有一個原因。”炎武好奇問道:“什麽原因?”


    “沒道理。”左影淡淡道。


    “沒道理?什麽意思?”炎武不喜歡左影這說話的風格,斷斷續續的,像拉屎一樣,拉到一半,還要從中間夾斷。


    “憑什麽他隨便找我拜師,我就要收他?我就會隨便傳他一門頂級功法,讓他隨隨便便的就變強,趕超其他人?憑什麽?”左影道:“這世間沒有這麽隨便的好事,不可能一張嘴就人喂食,一撅屁股就有人遞紙,哪有那麽幸運,別人不打翻你飯盒,不往你茅坑裏扔石頭就算好的了。”


    “那……你要怎麽才肯教他真本事?”炎武又問道。


    “當時說拜師有三個考驗,第一個是醫館裏的選擇,第二個是瀑布上的決心,第三個是石梯的耐心。”左影伸出三根黑色的羽毛,


    “其實第二個考驗和第三個考驗合起來隻能算一個,真正的第三個現在才開始。”炎武好奇問道:“第三個考驗是什麽?”左影道:“日久見人心。”炎武嗤之以鼻,


    “你們這些無聊的家夥,就喜歡搞這些無聊的把戲,要收就收,考驗來考驗去幹嘛,無聊。”左影笑道:“就是以為無聊,所以才打算陪他玩玩的,不然我費那麽大的勁幹嘛。”炎武不願多說什麽,繼續朝前看去。


    ……遠處,李靜安已經和巨蟒結束了對峙,鬥爭了起來,說是鬥爭,不過其實是一個跑,一個追。


    李靜安始終一手壓在劍鞘上,一手握住劍柄,體內的焰分斬浪訣不斷運轉著,同時腳下也施展起了電光鬼影步。


    他知道自己的拳頭對巨蟒無用,所以把所有的希望賭在焰分斬浪訣上。


    之前在瀑布下練習時,那時的他還沒有劍,但僅憑一根樹枝,就能劈開破浪。


    現在加上這把自帶藍炁的符劍,他相信威力應該能翻幾十倍,說不定有機會重創這條巨蟒。


    即便不敵,能拖住它一刻是一刻,隻要能讓於暢、小雪他們逃離就行。


    巨蟒翻滾著,速度依舊很快,它的巨大的身軀,無論碰到什麽,都能一撞而開,這條體型不亞於泰坦巨蟒的大蛇,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


    所以李靜安不敢正麵對抗,隻能一邊蓄勢,一邊逃跑。其餘人站在遠處觀望,看得心顫不已。


    他們已經知道了接下來的結局,隻希望李靜安在被淘汰之前,能多拖延一段時間,好讓他們逃走。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李靜安感覺口幹舌燥,喉嚨發燙,心髒更是砰砰跳個不停。


    他知道自己馬上就要力竭了,而焰分斬浪訣還差一點才能完全蓄滿勢。


    但突然,在他慢下來的一刹那,巨蟒一個橫掃,將他拍飛了出去。瘦小的身軀撞在一棵枯木上,直接將那棵枯木撞斷。


    李靜安背部遭受重創,喉嚨發出那種好似來自地獄深淵裏的聲音。好像這一口氣要是沒上來,人就會沒了。


    巨蟒朝他奔了過去,張開了大嘴。炎武身形剛準備動,哪知左影沉聲道:“別去!”炎武迴過頭來,


    “再不去,他就死了。”左影望著前方,隻是又重複了一句,


    “別去。”他很清楚現在是個什麽狀況,隻是他不能去。因為那個孩子握劍的姿勢沒變,即便身受重傷,他也沒放棄蓄勢,他還要再戰!


    遠處的端木玄雅和雲青雪都是心頭一緊,於暢再也忍受不住,跑了過來說道:“我們過去幫幫他。”端木玄雅點點頭,把雲青雪教給身後的一個少女,然後轉身說道:“我們一起。”二人健步如飛,以最快的速度衝向戰場方向。


    至於考核的事,他們也不管了,過不了就過不了,大不了明年再來。但要是看到好友有難,還置之不理,那還算是人嗎?


    不能見死不救啊。可就在兩人快要到達戰場時,那條巨蟒已經張開了大嘴,一口將李靜安吞了進去。


    “李靜安!”於暢大驚,快步衝了過去,端木玄雅也感到意外,沒想到巨蟒居然直接把李靜安給吞了。


    她臉色變得慘白,雖與李靜安認識沒多久,但到底算是朋友。而且自己在考核前就說過自己會盡力保護他們,而現在自己不僅沒保護好對方,對方更是為了讓自己擺脫困境,才陷入絕境的。


    想到這裏,她感到又屈辱,又憤怒,拔出長劍就是對巨蟒一頓劈砍。然而無論她的劍怎麽揮動,都無法傷到巨蟒分毫。


    它表麵的鱗片實在太堅硬了,像鐵甲一般。長劍砍上去,除了留下幾個印記,幾乎不留任何傷痕。


    遠處,雲青雪也是一呆,微微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忍受不住,紅了眼睛,感覺十分難過。


    旁邊的雲青雨也好不到哪裏去,雖說她一直與李靜安不對付,厭惡這個家夥,但此刻看到人死,心裏還是忍不住會難受。


    畢竟她從沒想過,這人會死啊。一邊的趙寅寒卻是有些幸災樂禍起來了,陰陽怪氣道:“我早說他是廢物了,還學別人裝英雄,自不量力,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真以為自己能讓炁顯化了,就有多厲害?最後還不是不堪一擊,被吃吞了進去。我看啊,不出幾天,他就有可能出來,隻是那時候不是人了,而是屎了。不過這也無所謂,他本來就是屎嘛。一顆老鼠屎,正搞不懂他那麽弱,怎麽就敢來報名參加春闈的。正以為春闈是什麽歪瓜裂棗的貨色都能參加的?哼,不知所謂啊,唉,死了好啊,死了就一了百……”他話還未說完,雲青雨就走過來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瞬間留下五個巴掌印。


    “你幹嘛?”趙寅寒捂著臉,氣憤道。


    “我幹嘛?你幹嘛!”雲青雨比他還要憤怒道:“說別人廢物,說別人不堪一擊,你呢?你比他好多少?要是我沒記錯的話,別人之前打你,你連手都不敢還。這會兒人不在了,你在這兒吹噓,你要臉嗎?”


    “我……”


    “我什麽我?我還不知道你,屁本事沒有,就會瞎叨叨,你那麽能,怎麽剛才與巨蟒戰鬥的時候不見你上?”


    “你……”


    “你什麽你,你就是個屁。別人好心救了你,你還在這裏陰陽怪氣的,還真好意思。”雲青雨鄙夷道:“虧你還是個男人,你這樣也算是男人?”趙寅寒支支吾吾道:“那巨蟒那麽厲害,就算我上了,不一樣也是死?我可沒那麽傻。”


    “傻?就你機靈,你那麽機靈怎麽不上天?”雲青雨現在無比氣憤。


    “我……”


    “行了,閉嘴吧你,現在我聽見你說話就覺得惡心,真是煩人。”雲青雨說完就轉過了身,不再看趙寅寒,而是注視著巨蟒那邊。


    端木玄雅和於暢已經過去了,但憑借他們兩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撼動那條巨蟒。


    雲青雨感到十分難受。他怎麽就死了啊?巨蟒還在翻滾,端木玄雅已經有些星星,但手上的動作絲毫沒停,依舊憤怒無比地劈砍著。


    好在這條巨蟒吃了一個人後,速度明顯下降了許多,暫時對他們沒什麽危險。


    可是端木玄雅的心一刻也鬆不下來,她隻希望自己劍術能夠一些,要是像那個人就好了,他或許就能劈開這層蛇皮。


    兩人劈砍了一會兒,都有些氣虛。


    “怎麽辦?怎麽辦?打不死啊,李靜安他……”於暢已經說不下去了。端木玄雅算了下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麽久,也認命了,


    “於暢,我……是我沒保護好他,對不起啊。”於暢隻是搖頭,覺得心裏壓抑,難受得說不出話來。


    看到他這個樣子,端木玄雅覺得又委屈,又憤怒。沒想到李靜安就這麽死了。


    學院裏的人呢?那些看守此處的教習呢?他們為什麽不出來救人?還有這條巨蟒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它不是叢林裏的猛獸嗎?為什麽?……事已至此,眾人都是默哀。


    “真的死了?”好幾人都紅了眼,大家都覺得李靜安已經死了,沒救了。


    可在蛇肚子裏,一片陰暗和濕臭,李靜安始終保持著那個古怪的姿勢。


    因為沒有被巨蟒纏住的緣故,他的身軀保存完整,沒有一點損傷。其實那些人不知道的是,在最後巨蟒朝李靜安襲來時,那一刻他是能勉強動用體內的炁,再施展一次電光鬼影步逃開的。


    但他沒有逃,因為他忽然想到,從外打不破,那就從內。這條巨蟒總不能體內也有鱗片吧。


    感覺到巨蛇身體的壓迫,和氧氣逐漸的消失。李靜安鎮定心神,迴想起在瀑布下的千百次蓄勢揮擊,想起了左影那一劍隔斷瀑布的颯爽風姿。


    我有一劍,可斷水劈波!


    “焰分·斬浪!”長劍拔出,蓄勢許久的劍勢終於一飛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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