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都城還沉浸在宵禁的沉靜中時,淩益安排的人手已經開始了悄然行動。


    首先動手得是放火的隊伍,他們兵分三路,一路人到了達官貴人聚居的步廣裏、永安裏附近,點了第一把火;第二路則是撲向貧民聚居的德光裏、景良裏放火;最後一路才是到廷尉府周邊。


    主打的就是一個公平公正,不僅借此把城內守軍給調動起來,而且還能用來混淆視線,把局麵攪亂,給下手的刺客創造機會。


    而事實上,也正如淩益預想的一樣,隨著這三處地方的火著起來了,整個都城都被驚動了。


    其中自然也包括廷尉府,在旁邊火勢剛起的時候,廷尉府的人便打算出去救火。


    畢竟這火雖然還沒燒進來,可距離終究不遠,若不盡早撲滅,總歸是比較危險的。


    可淩不疑出來之後,便立即出言喝止住了他們,並吩咐道:“所有人各司其職不得外出,外麵的事情自然有人應付,不需要你們操心。”


    聽到淩不疑的嗬斥,原先慌亂的廷尉府人馬也逐漸安定下來,隨即淩不疑便喊來袁慎,讓他主持廷尉府內的事宜。


    而自己則是帶人直接去了彭坤所在的地方,畢竟今日這場火燒的太蹊蹺了,淩不疑覺得十有八九便是針對彭坤來的。


    在不知道對方了解多少的情況下,親自過去盯著也是一種無奈之舉。


    至於外麵的大火,淩不疑就隻是讓梁邱起去通知了城中禁軍,讓他們前來救火。


    等淩不疑到時,彭坤這裏還是一片安靜,至此淩不疑終歸是放心了不少,但為了確保萬無一失。


    於是淩不疑便找來了李皓安排的高手,那些人自進來之後,除了一部分貼身保護袁慎之外,剩下都被淩不疑給安插到了彭坤這裏。


    淩不疑問道:“剛剛在外麵失火的這段時間,這裏是否有什麽異常?”


    來人迴道:“剛剛並無異常,隻不過淩將軍這一來,後續的麻煩隻怕是少不了了,其實淩將軍不該來的。”


    這道理淩不疑自然能想明白,隻是如今事情到了關鍵時刻,淩不疑如果不來心中實在無法安心。


    現在多說無益,故而淩不疑也沒有解釋,隻是迴道:“那就準備吧,會一會這可能來的刺客。”


    也就在淩不疑這裏完善布置的時候,淩益派出的刺客們也已經開始了行動,因為他們已經在府外高處監視到了淩不疑的動向。


    本來刺客們希望的是能借著這場火,把守在廷尉府外的黑甲衛調走一部分,方便他們潛入的。


    可沒想到淩不疑這人感覺極為敏銳,硬是沒有調動黑甲衛救火,故而隻能讓一小部分人故意露出破綻,引得附近的黑甲衛圍攻。


    從而人為的產生一些漏洞,得以讓其他人順利潛入,並一路潛行往彭坤所在的院落而去。


    結果剛走到半路上,正巧就碰到了往這方向來的袁慎,當下這些刺客便往暗處躲藏了起來,想先讓袁慎他們過去。


    但當袁慎走近之後,從這幫刺客中卻突然跳出了一人,起手便是一鏢便往袁慎襲來。


    這一下子徹底把兩邊都給弄懵了,幸好李皓派來的人警醒,在這人出來的時候,便察覺到不對,直接拉著袁慎就往旁邊避去,並高喊提醒其他人。


    因此這一鏢也就射在了空處,沒有對袁慎造成傷害,反而是將那幫刺客給徹底暴露了出來。


    當下,袁慎身後的袁家部曲及廷尉府差役,便統統拔出了手中刀劍,直接向刺客圍殺而來。


    至於袁慎自己,也拔出了隨身寶劍,在袁沃的策應下迎了上去。


    說來袁慎的武藝其實還是不錯的,雖說比起李皓來相對差些,可等閑也不是一般人能近身的。


    畢竟當年為了免遭李皓借口切磋而進行的毒打,他也是很費了一些功夫,才練就的武藝。


    而刺客自然不會坐以待斃,既然暴露了便也拔出武器殺將出來。


    不過他們的最終目標是彭坤,因此並沒有與袁慎他們做過多糾纏,在一番廝殺後砍翻了幾個廷尉府差役,打開了通道,便直接殺了出去。


    隻有最開始跳出來的那人,依然堅持著往袁慎這裏衝擊,偏偏此人武藝極高,一手斷刀折劍、開碑裂石的本事,倒硬生生把人給攔了下來。


    當然,這裏麵最主要原因,還是因為袁家部曲認出了此人是誰,故而沒有直接下殺手。


    而廷尉府的差役,本身武力值又不太行,也拿這人沒什麽辦法。


    這時袁沃已經走到袁慎身邊,說道:“現在怎麽辦,老爺不讓我們對第五成下手,當初二公子被刺重傷後,便要尋他麻煩,當時便被老爺給阻止了。


    可如今這局麵,若是不將他早些拿下,隻怕到時在淩將軍那就不好交代。”


    袁慎對於第五成和自家的是非也是知道的,雖然自己爺爺害了他妹妹是事實,可當時他也是用自己的性命還了的。


    而後第五成對於自家幾次出手,甚至兩次害的李皓差點丟掉性命,凡此種種袁慎對他早就沒了耐性。


    尤其是現在這個局麵,若是不將他直接殺掉,以他對袁沛的了解,隻怕後續袁沛還會繼續為他清理手尾,到時整個袁家隻怕都會受其拖累。


    故而吩咐道:“殺,反正他今日也沒表明身份,你我權當事先不知他是何人便好。


    至於之後若是阿父怪罪,自然由我一力擔之,不會牽連到你們。”


    袁沃對於第五成本就有殺心,畢竟他一直跟隨的李皓,視李皓的恩主,當初漢中遇險他也是親曆之人,知道當時李皓有多危險。


    隻是當著袁慎的麵,有些事情他不能自作主張,現在有了袁慎的默許,當即他便下令:“盡快打開通路,生死不論。”


    聽到這話,那些剛剛還在和第五成糾纏的袁家部曲,當即攻勢便又淩厲了幾分。


    猝不及防之下,第五成身上立即便多出了不少傷口,並且抵擋的也越發艱難。


    見此情形第五成便也有了退意,畢竟事不可為,他還想保住性命繼續殺袁家人呢。


    隻是袁慎哪裏會輕易放掉這個禍害,當下便讓人加緊了攻勢,不讓第五成逃掉。


    眼看著很快就能把第五成授首的時候,卻突然有一幫子人衝了出來,打亂了袁家部曲的陣勢,讓第五成把命給保住了。


    見此情形,袁慎看的是眉頭一皺,不明白這幫人剛剛不是已經衝過去了嘛,怎麽這麽快就又退了出來。


    正當袁慎為此疑惑的時候,淩不疑已經帶著人從後追擊了過來,此時看到這裝備,袁慎便就明白了。


    不說那全副武裝的鎧甲,就隻憑他們手上幾十把弓箭,就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


    本來要是這幫刺客能暗中靠近,到了近身搏殺之時,以他們的武藝便能起到作用。


    可誰讓他們之前就暴露了蹤跡,然後一露麵便被幾十把弓箭盯著,這種情況下,沒有披甲的刺客連靠近都做不到,直接就被幾輪弓箭給趕跑了,終究他們隻是刺客,又不是被一直豢養的死士。


    既然現在弓箭手都到了,於是袁慎便讓自家部曲往外退,給弓箭手一個發揮的空間。


    可那幫刺客也不傻,自然不會讓他們就這麽退出去,於是便開始了纏鬥。


    但顯然淩不疑也沒打算隻依靠弓箭手成事,論起近身搏鬥來,他也是自信不輸於人的。


    當下便讓弓箭手在後麵壓陣,自己則帶著人撲了上來,要合夥剿滅這幫刺客。


    兩邊合力之下,這幫刺客頓時便開始有了傷亡,但也因雙方配合終究沒那麽默契,從而產生了幾個漏洞。


    被幾個武功高強的刺客抓住機會,趁機逃了出去,其中便有袁慎心心念念的第五成。


    當下,袁慎便想要派人去沿路追擊,但卻被淩不疑給阻止了,說道:“現在還是彭坤最為重要,這些人隻不過是小嘍囉罷了,縱使逃了也翻不出什麽風浪來。


    等會讓禁軍去追便是,我們還是繼續看護廷尉府的安全,反正等到彭坤說出幕後指使,我們便能將他們一網打盡。”


    袁慎聽到這話,也不好再說什麽,畢竟他總不能把自家的恩怨告訴淩不疑。


    不過為了防止出現意外,袁慎還是在巡查廷尉府安全的時候,讓袁沃把第五成的事情傳迴了袁府,讓李皓來想辦法把第五成給處理掉。


    李皓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一早了,那還真是挺無語的,他是真沒想到第五成也會被牽連進這件事中。


    但意外歸意外,在對於第五成的處置問題上,李皓的意見和袁善見是一致的,那就是能除掉就盡快除掉這家夥。


    當下李皓便讓人招來了盯著城陽侯府的人,詢問淩益明裏暗裏的各處宅院中,有沒有什麽人員流動。


    得到的答桉讓李皓頗為失望,因為根據他們的觀察,昨夜並沒有什麽人員流動。


    證明淩益這家夥藏得是真深,手上還有李皓沒有查到的宅院能作為他們的老巢。


    不過李皓也不氣餒,畢竟就昨夜那麽大的動靜,盯著外麵情況的人肯定不會少。


    這種情況下,李皓就不相信他們能把自己的蹤跡藏得那麽隱秘,尤其是在李皓光明正大的大範圍調查之下。


    出府之後,李皓第一時間便趕往了東宮,打算把查找這些漏網之魚的任務給拿到手上,反正他本來就是這桉子的審訊人員之一。


    在淩不疑沒空追查的情況下,順手接下任務來做,也是很順理成章的事。


    等李皓到時,太子也正焦頭爛額的處理著公務呢,畢竟昨天那三把火,步廣裏、永安裏和廷尉府周邊的倒還好,在著火的第一時間便有住在那的豪族家仆出麵控製,再在趕來的禁軍幫助下,很快就撲滅了。


    唯獨是貧民聚居的德光裏、景良裏,那裏本就是屋舍雜亂、人群複雜之地,再加之禁軍對那裏本就不太上心,因此到場的時間是最晚的。


    而就在這過程中,不少心懷叵測之人便趁亂作惡,由此更加助長了那裏的混亂。


    等到最終撲滅那裏的大火之時,天空都已經泛白了,也就是那裏整整燒了一夜,基本把那裏的房屋燒的差不多了。


    之後的安民事宜,雒陽令無法做主,便匯報到了太子這裏,請他來主持此事。


    太子心裏本就仁善,見到這麽多百姓受災自然是心中不好受的,而且具體到救災問題,又需要耗費大量錢糧。


    朝廷這幾年雖沒有遇到什麽大的災禍,可實際上府庫也沒那麽富裕。


    畢竟平蜀之戰和隴西之戰就是前兩三年的事,然後近兩年又在馮翊郡和壽春打了兩場,動輒便是幾萬、十幾萬兵馬出征,所耗費的錢糧可都不是小數目。


    因此太子也正頭疼著這錢糧要從哪出,正巧看到李皓到了,便讓李皓幫著給出出主意。


    對此李皓並未拒絕,直接迴道:“這救災所耗費的錢糧雖多,但都城中的有錢人卻也是更多的,殿下何不想辦法讓這些人吐些出來,也就能夠應付了。”


    聽到這話,太子聞言說道:“救災本是朝堂職責,如何能讓他們心甘情願的拿錢糧出來,彌補朝廷的漏洞。


    你總不能讓我也去賣官鬻爵吧,那孤還不得被父皇給罵死,而且父皇也不會答應的。”


    李皓解釋道:“賣官鬻爵自然是不能做的,但以利誘之的方法總歸是沒錯的,殿下不妨換個思路。


    名利、名利,自來這兩者便脫不了幹係,殿下給不了別人官爵,但幫他們揚名難道還不容易嗎?


    殿下想想,這鄉間豪紳為何總喜歡捐助錢糧來修橋鋪路,這其中便於揚名就是一重要原因。


    那既然他們需要,這都城中袞袞諸公、世家大族難道就不需要嗎?”


    聽了這話,太子一拍巴掌,舉一反三道:“對啊,這倒是一個好主意,不過這事不能由孤來說,否則豈不成一門生意了。”


    說完便看向了李皓,顯然是直接把主意打到了李皓身上。


    李皓本來也沒打算推辭,當下說道:“殿下放心,這等善舉臣自然首當其先,然後請殿下賜臣一副善匾,到時臣再讓車騎將軍走個流程,想來其他家自然明白意思,為了自家名聲也會跟上的。


    左右這捐助的錢糧不至於傷筋動骨,這些人懂得輕重取舍。”


    雙方就此達成了統一意見,隨後李皓便提出了抓查那些刺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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