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意思?自然是字麵上的意思。”


    我扒開他的手,笑得譏誚,“容王殿下,難不成和離後,我還要為你守身如玉?”


    “明真,我……”趙延卿似乎想說什麽,頓了頓,最終合上了唇。


    深深的凝著我片刻,那張清雋麵龐又恢複了平素溫潤。


    仿若先前什麽也不曾發生,趙延卿重新走到灶台前,卷起袖子將木桶從鍋裏撈了出來,又簡單的把屋裏收拾了一下,最後將帶來的布匹拿進裏屋歸置好。


    然後,趙延卿又緩緩走到我身側。


    一邊按著我坐下,一邊從懷裏掏出一串鑰匙遞給我,說道,“明真,我在青陽縣有一處宅子,明天你就搬過去。”


    “還有……”他看了看我的腿,似乎怕傷我自尊,稍微頓了下,才繼續說,“明真,你的腿必須治,總不能一輩子這樣跛著。明日我要去縣城一趟,恰好我認識城裏的一位神醫,明早你與我同去。”


    趙延卿要給我治腿?


    真可笑,從前明明可以治,他活生生叫我拖成個殘廢,如今又裝模作樣,無非就是想叫我心生感激,舊情複熱,配合他演一出破鏡重圓的戲碼。


    在他眼裏,我就那樣蠢?


    我譏諷的望著他那張清雋麵龐,忍不住發了笑,“趙延卿,你是不是以為隻要假裝對我好,我就會像從前那樣對你死心塌地,然後傻傻的被你利用?”


    “我告訴你趙延卿,我絕不會配合你演什麽破鏡重圓的恩愛戲碼!你若非得賴在這裏,夜裏我一刀結果了你!”


    “你敢嗎?”我聲色俱厲,正兇狠威脅趙延卿,他卻將鑰匙塞進了我腰間的布包裏,漂亮的眼眸彎起一絲笑意,輕輕點了點頭,揉著我的頭發應和,“明真,你說得對,我待你好的確是為了讓你配合我。既然你都看明白了,我也沒什麽好隱瞞。”


    “你若老老實實陪我演完這場戲,待案子結束後我便離開,到時任你如何編派我都行,但你若是不聽話……”


    趙延卿揚了揚唇,俯下身子向我湊近了,帶著溫熱的氣息在我耳邊低語,“阿真,你信不信,不出三日,整個青陽縣都會知道你被始亂終棄,你為爭寵構陷昭和縣主不成反被弄瘸了腿也會傳遍青陽縣。”


    “你說,到時名聲臭了,你在這裏可有容身之處?若離開青陽縣,你又能去哪裏?”


    “你執意與我和離迴青陽縣,不就是想著先保住命,總還有機會找我尋仇。”


    “可我若現在就不想讓你活了,你還如何向我報仇?”


    他抿唇笑著,輕輕拍了拍我的肩頭。


    我萬沒有想到一貫溫潤的趙延卿會出口威脅人,偏還全都讓他說中了。


    我一時間既驚愕又憤怒,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


    見我沒反駁,趙延卿眼底裏流露出一絲滿意,淡笑了聲,又恢複了平日的溫潤模樣,伸手摸著我的發絲,柔聲說道,“好了,先進屋歇著去,做好飯我叫你。”


    趙延卿沒有給我拒絕的機會,自顧自的起身重新將灶火生起,又取來木盆把豬肉洗了一遍,最後放進熱鍋裏撈水。


    他原本是不會做飯的,這些都是五年前失憶時跟著張大娘學的。


    幾年沒有動手,趙延卿倒也沒生疏,不出半個時辰便做了一鍋肥瘦適中的東坡肉。


    再煮些米飯,把張大娘端過來的餃子熱一熱,配上陳醋,煮上一盆子青菜湯,從張大娘家中借來小桌子,便算是吃了一頓年夜飯。


    夜裏,趙延卿用幹草就著破棉絮在我床前打了地鋪。


    一夜天明,我蘇醒時,趙延卿已沒了身影,床畔的幹草也被收拾得幹幹淨淨。


    趙延卿昨夜躺過的地方放著一雙湖藍色蜀錦繡花鞋,鞋裏頭還塞了雙錦襪。這樣色調,這樣款式的鞋襪,我曾在昭和縣主那裏見過。


    所以?這是昭和縣主替他備的。


    嗬嗬,這對狠毒夫妻為了利用我,還真是費盡心機。


    我心中冷笑,緩緩起身,赤著腳步出裏屋,將那雙繡花鞋扔進了燃得正旺的火堆裏。


    伴隨蜀錦被燒焦的氣味,趙延卿不知何時從屋外走了進來。


    今日他換了身墨色錦衣,頭發也隻用一支蘭花玉簪簡單束起,襯得他本就清冷的五官更冷了幾分。


    見我赤腳站在灶前,他微微皺眉,立刻意識到了什麽,放下手中的水桶向我走來。


    等看到灶裏已然燒了一半兒的繡鞋,趙延卿整張臉都沉了下來。


    但最終,他也沒說什麽,隻進屋將我的舊鞋取來扔到我腳下,淡淡的說,“穿上,別著涼了。”


    他語氣平和,清透好聽的嗓音裏沒有半分不悅。


    話畢,趙延卿又將灶裏的火熄滅,舀了瓢沸水倒進銅盆裏,摻著剛打迴來的涼水浸濕帕子遞給我,接著便去裏屋收拾行李。


    趙延卿的動作很快,我洗漱完畢時,他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


    我一窮二白,沒有什麽可收拾的,簡單的拿了幾件換洗衣裳,同張大娘告別後便隨趙延卿上了馬車。


    時隔四年,再坐上這輛象征著皇權的華貴車輿,我再無當初的欣喜,更無初入京都的膽怯忐忑,隻覺得惡心,惡心關於趙延卿的一切。


    許是我眼底的厭惡太過明顯,引來了趙延卿的不悅,他輕喚了我一句,溫聲提醒我,“阿真,破鏡重圓的恩愛夫妻沒有像你這樣板著臉的。”


    “那容王殿下想要我如何?”我冷眼看著他,譏諷的笑了,“原本就是做戲罷了,難不成殿下真想與我破鏡重圓?”


    “到時昭和縣主恐怕又要自戕了。”


    “阿真,那鞋襪不是昭和縣主備的。”我嘲諷的話未說完,趙延卿忽然深深看了我一眼,解釋的語氣道,“我與她…也並未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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