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
氣氛壓抑。
宮女太監，個個低頭垂目，小心翼翼。
生怕鬧出來一些聲響，或者一個舉止不當，就要挨板子。
皇後娘娘坐在鳳椅，掃視下方公主，眸光黯然。
慶元帝共育有七子五女，五位公主，大公主鄭宜雨今年十五歲，不，現在已經是新年，大公主已經十六歲。
這是祝皇後嫡出女兒。
也是慶元帝的嫡出女兒，是為嫡長女。
二公主鄭宜露，今年才十一歲，三公主九歲，四公主與五公主六歲。
如今，大晉意欲與蒙古和談和親，以解兵災。狡猾的蒙古王族，不要大晉從皇族宗室，隨便冊封一位公主，然後嫁入蒙古。
蒙古王公要的是真正的公主，正兒八經的太上皇之女，或者皇帝之女。
長公主康明公主，是唯一一個有封號的公主，卻是皇帝胞妹。年齡已然不小，但是身體孱弱。
當年又是為皇帝擋刀，差點身死，落下一身病根。皇帝是不會把自己這位，曾為他差點兒死的胞妹嫁入草原。
長公主也已經年齡已長，蒙古也未必願意。
而如今適婚的公主，還沒有出嫁的，隻有大公主鄭宜雨。
這是她的長女，要嫁給草原那粗獷漢子？任意淩辱？
皇後娘娘心情極差，大公主最近這些天，每日每夜哭泣，眼睛都已經紅腫。
她貴為皇後又如何？
母儀天下，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又能如何？
她無法阻止大公主嫁入草原，她這個最疼愛的女兒，是她的心頭肉，她第一個孩子，她無比疼愛。
嫁入草原，那就是屈辱！
還有一個尊嚴存在？
嫁入草原的公主，到了草原不要說尊嚴，起碼的正常活著都是奢望。
自古以來，和親嫁入草原的各朝公主，有幾個有好下場的？
沒有！
大晉公主在大晉那是尊貴無比，草原那群野蠻人，未必就瞧得起。
祝皇後心如刀絞。
要是可以，她多麽不希望，女兒嫁入苦寒之地，成為蒙古王公之妻，蒙古王公死後，他的兒子還要繼承蒙古王公的姬妾！
“今兒大過年的，怎麽一個個無精打采？”
祝皇後最終還是打破壓抑的氣氛，強壓心頭不適，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來來，母後親手做的糕點，都吃一些吧。”
再看看大公主，祝皇後招招手：“雨兒，你過來，母後與你說說話。”
不出意外，含元殿外，蒙古使團，此時也應該參與今日大朝會，皇帝賜宴。不出意外，今日大公主就要有封號，就要定下遠嫁草原之名。
她身為母親，能陪著女兒說話的機會不多了。大公主一旦出嫁，這一生再無相見之日！
“母後！”
大公主跪伏祝皇後麵前，如杜鵑泣血，沙啞著嗓子：“我不想嫁入草原！”
從古至今，嫁入草原的公主，哪一個不是命運悲戚？
那是地獄！
祝皇後也差點落下淚來，她又有什麽辦法？
如今唯一的辦法，也就隻有取消和談，取消和親！
然而這可能嗎？
不說後宮不幹政，坐在含元殿上的皇帝，有太上皇在，也不是身不由己？
滿朝文武，逼著皇帝和談和親呢。
“嗯？”
莫名的，祝皇後想起三等男吳發，呢喃道：“吳發如今深入草原，已經近一個半月沒有消息傳來，不知道...”
旋即，祝皇後搖頭，感覺自己是不是太過於擔心女兒，不舍得女兒，而有些異想天開？
今時不同往日。
當年大漢大唐兵峰極盛，數千騎兵，就可以橫掃草原。
如今的大晉，武備鬆弛，兵無戰心，將無戰意。
蒙古集結三十萬騎兵，在長城一帶虎視眈眈，隨時南下，勒索大晉皇朝。
吳發，一萬騎兵，能做什麽？
大晉兵馬，本就不如蒙古騎兵，吳發能不能活著迴來，都還很難確定。
如果...她是說如果，別人認為吳發破壞和談和親政策，萬一要是吳發真的攪亂後方，草原撤兵呢？
大公主，豈不是不用去那地獄一般的所在？
“娘娘...”
這時候，一個女官走進來：“各家誥命敕命，已經入宮。”
“你去安排好，按照以往慣例，請幾位進入坤寧宮拜見，賜下宴席讓她們離去吧。”
祝皇後實在是沒有心情，招待朝中誥命敕命，卻又不得不走一走形式，隻是敷衍一下了事：“今年，沒有哪家誥命敕命出醜吧。”
往年，總會有新晉誥命敕命，第一次入宮拜見，而鬧出不少笑話。成為寂寞的後宮笑料，現在坤寧宮很是壓抑，需要一些笑料，調節一下氣氛。
大過年的，如此壓抑的氣氛，可不是好事。
“迴娘娘，今年隻有一家新晉誥命夫人，三等男爵吳府女眷。她們規規矩矩，沒有鬧出笑話，不過...”
女官也為了活躍氣氛，笑道：“吳男爵是一個莽夫，霸道習慣了，得罪不少人。別人不敢正麵與吳男爵爭鋒，這不遺禍家中女眷？今個兒，幾位老太太，施壓男爵夫人與母親磕頭...”
女官把事情原原本本講了一遍，突然發現皇後娘娘臉色陰沉，幾乎要滴下水來。
如此...女官心裏駭了一跳。皇後娘娘，如此向著男爵府？
不！
皇後娘娘想到了自己，想到了自己的女兒。
如今的男爵府，與現在大晉皇朝的處境何其相似？
一個是超品誥命施壓，讓男爵府誥命老夫人、誥命夫人跪下磕頭。一個是，蒙古三十萬大軍脅迫大晉和親和談，這與讓大晉跪下有何區別？
施壓？
祝皇後心情更加不好，對這些老太太莫名厭惡：“仗勢欺人者，必遭人欺。人與人如此，國與國也是如此。”
當年大晉武宗時期，國力強盛，兵鋒所指，草原遠遁。
如今形勢逆轉，大晉當年施壓蒙古，如今蒙古施壓大晉：“你下去吧。”
“皇嫂。”
康明公主坐在皇後下首，撫摸著大公主的如瀑長發：“命運大抵如此，你我又能做多少主？”
“為什麽？”
大公主抽泣著：“為什麽非要下嫁公主，就可以平息戰爭？真的可以平息戰爭嗎？”
祝皇後張了張嘴，呐呐無言。
康明公主啞然失笑：“千百年來，和親政策是中原與草原之間，一種策略而已。你仔細想一想，嫁過公主之後，當年的大漢與匈奴，就真的平息幹戈沒有？”
“沒有。”
大公主抽噎著：“明明不能平息幹戈，不能停止戰爭，為什麽還要和親？”
為什麽還要她以身飼魔？
“哎。”
康明公主苦笑搖頭：“或許，蒙古有自己的原因，無法南下。大晉有自己的顧慮，害怕蒙古南下，所以...才會有和談，才會有和親。不至於魚死網破，雙方才有理由平息幹戈吧。”
“哎。”
祝皇後歎息一聲：“傳超品誥命，一品誥命，入殿拜見吧。”
沒多久，一群近二十人超品一品誥命，攜帶丫鬟女眷進入坤寧宮：“拜見皇後娘娘。”
祝皇後揮了揮手，勉勵幾句，讓她們下去。
要是以往大年初一，皇後娘娘會賞賜一些東西，閑聊一會兒。這會兒功夫，根本沒有心情。
誥命們一個個察覺到不對，就要起身離去。剛剛起身，一個小太監，匆匆進入坤寧宮：“皇後娘娘，不好了，三皇子與蒙古那群野蠻人起了衝突...”
“什麽？”
祝皇後神情一變，三皇子也是嫡長子，是皇後所出：“怎麽迴事？在大晉皇宮，蒙古蠻夷，還敢如此放肆？”
氣氛壓抑。
宮女太監，個個低頭垂目，小心翼翼。
生怕鬧出來一些聲響，或者一個舉止不當，就要挨板子。
皇後娘娘坐在鳳椅，掃視下方公主，眸光黯然。
慶元帝共育有七子五女，五位公主，大公主鄭宜雨今年十五歲，不，現在已經是新年，大公主已經十六歲。
這是祝皇後嫡出女兒。
也是慶元帝的嫡出女兒，是為嫡長女。
二公主鄭宜露，今年才十一歲，三公主九歲，四公主與五公主六歲。
如今，大晉意欲與蒙古和談和親，以解兵災。狡猾的蒙古王族，不要大晉從皇族宗室，隨便冊封一位公主，然後嫁入蒙古。
蒙古王公要的是真正的公主，正兒八經的太上皇之女，或者皇帝之女。
長公主康明公主，是唯一一個有封號的公主，卻是皇帝胞妹。年齡已然不小，但是身體孱弱。
當年又是為皇帝擋刀，差點身死，落下一身病根。皇帝是不會把自己這位，曾為他差點兒死的胞妹嫁入草原。
長公主也已經年齡已長，蒙古也未必願意。
而如今適婚的公主，還沒有出嫁的，隻有大公主鄭宜雨。
這是她的長女，要嫁給草原那粗獷漢子？任意淩辱？
皇後娘娘心情極差，大公主最近這些天，每日每夜哭泣，眼睛都已經紅腫。
她貴為皇後又如何？
母儀天下，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又能如何？
她無法阻止大公主嫁入草原，她這個最疼愛的女兒，是她的心頭肉，她第一個孩子，她無比疼愛。
嫁入草原，那就是屈辱！
還有一個尊嚴存在？
嫁入草原的公主，到了草原不要說尊嚴，起碼的正常活著都是奢望。
自古以來，和親嫁入草原的各朝公主，有幾個有好下場的？
沒有！
大晉公主在大晉那是尊貴無比，草原那群野蠻人，未必就瞧得起。
祝皇後心如刀絞。
要是可以，她多麽不希望，女兒嫁入苦寒之地，成為蒙古王公之妻，蒙古王公死後，他的兒子還要繼承蒙古王公的姬妾！
“今兒大過年的，怎麽一個個無精打采？”
祝皇後最終還是打破壓抑的氣氛，強壓心頭不適，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來來，母後親手做的糕點，都吃一些吧。”
再看看大公主，祝皇後招招手：“雨兒，你過來，母後與你說說話。”
不出意外，含元殿外，蒙古使團，此時也應該參與今日大朝會，皇帝賜宴。不出意外，今日大公主就要有封號，就要定下遠嫁草原之名。
她身為母親，能陪著女兒說話的機會不多了。大公主一旦出嫁，這一生再無相見之日！
“母後！”
大公主跪伏祝皇後麵前，如杜鵑泣血，沙啞著嗓子：“我不想嫁入草原！”
從古至今，嫁入草原的公主，哪一個不是命運悲戚？
那是地獄！
祝皇後也差點落下淚來，她又有什麽辦法？
如今唯一的辦法，也就隻有取消和談，取消和親！
然而這可能嗎？
不說後宮不幹政，坐在含元殿上的皇帝，有太上皇在，也不是身不由己？
滿朝文武，逼著皇帝和談和親呢。
“嗯？”
莫名的，祝皇後想起三等男吳發，呢喃道：“吳發如今深入草原，已經近一個半月沒有消息傳來，不知道...”
旋即，祝皇後搖頭，感覺自己是不是太過於擔心女兒，不舍得女兒，而有些異想天開？
今時不同往日。
當年大漢大唐兵峰極盛，數千騎兵，就可以橫掃草原。
如今的大晉，武備鬆弛，兵無戰心，將無戰意。
蒙古集結三十萬騎兵，在長城一帶虎視眈眈，隨時南下，勒索大晉皇朝。
吳發，一萬騎兵，能做什麽？
大晉兵馬，本就不如蒙古騎兵，吳發能不能活著迴來，都還很難確定。
如果...她是說如果，別人認為吳發破壞和談和親政策，萬一要是吳發真的攪亂後方，草原撤兵呢？
大公主，豈不是不用去那地獄一般的所在？
“娘娘...”
這時候，一個女官走進來：“各家誥命敕命，已經入宮。”
“你去安排好，按照以往慣例，請幾位進入坤寧宮拜見，賜下宴席讓她們離去吧。”
祝皇後實在是沒有心情，招待朝中誥命敕命，卻又不得不走一走形式，隻是敷衍一下了事：“今年，沒有哪家誥命敕命出醜吧。”
往年，總會有新晉誥命敕命，第一次入宮拜見，而鬧出不少笑話。成為寂寞的後宮笑料，現在坤寧宮很是壓抑，需要一些笑料，調節一下氣氛。
大過年的，如此壓抑的氣氛，可不是好事。
“迴娘娘，今年隻有一家新晉誥命夫人，三等男爵吳府女眷。她們規規矩矩，沒有鬧出笑話，不過...”
女官也為了活躍氣氛，笑道：“吳男爵是一個莽夫，霸道習慣了，得罪不少人。別人不敢正麵與吳男爵爭鋒，這不遺禍家中女眷？今個兒，幾位老太太，施壓男爵夫人與母親磕頭...”
女官把事情原原本本講了一遍，突然發現皇後娘娘臉色陰沉，幾乎要滴下水來。
如此...女官心裏駭了一跳。皇後娘娘，如此向著男爵府？
不！
皇後娘娘想到了自己，想到了自己的女兒。
如今的男爵府，與現在大晉皇朝的處境何其相似？
一個是超品誥命施壓，讓男爵府誥命老夫人、誥命夫人跪下磕頭。一個是，蒙古三十萬大軍脅迫大晉和親和談，這與讓大晉跪下有何區別？
施壓？
祝皇後心情更加不好，對這些老太太莫名厭惡：“仗勢欺人者，必遭人欺。人與人如此，國與國也是如此。”
當年大晉武宗時期，國力強盛，兵鋒所指，草原遠遁。
如今形勢逆轉，大晉當年施壓蒙古，如今蒙古施壓大晉：“你下去吧。”
“皇嫂。”
康明公主坐在皇後下首，撫摸著大公主的如瀑長發：“命運大抵如此，你我又能做多少主？”
“為什麽？”
大公主抽泣著：“為什麽非要下嫁公主，就可以平息戰爭？真的可以平息戰爭嗎？”
祝皇後張了張嘴，呐呐無言。
康明公主啞然失笑：“千百年來，和親政策是中原與草原之間，一種策略而已。你仔細想一想，嫁過公主之後，當年的大漢與匈奴，就真的平息幹戈沒有？”
“沒有。”
大公主抽噎著：“明明不能平息幹戈，不能停止戰爭，為什麽還要和親？”
為什麽還要她以身飼魔？
“哎。”
康明公主苦笑搖頭：“或許，蒙古有自己的原因，無法南下。大晉有自己的顧慮，害怕蒙古南下，所以...才會有和談，才會有和親。不至於魚死網破，雙方才有理由平息幹戈吧。”
“哎。”
祝皇後歎息一聲：“傳超品誥命，一品誥命，入殿拜見吧。”
沒多久，一群近二十人超品一品誥命，攜帶丫鬟女眷進入坤寧宮：“拜見皇後娘娘。”
祝皇後揮了揮手，勉勵幾句，讓她們下去。
要是以往大年初一，皇後娘娘會賞賜一些東西，閑聊一會兒。這會兒功夫，根本沒有心情。
誥命們一個個察覺到不對，就要起身離去。剛剛起身，一個小太監，匆匆進入坤寧宮：“皇後娘娘，不好了，三皇子與蒙古那群野蠻人起了衝突...”
“什麽？”
祝皇後神情一變，三皇子也是嫡長子，是皇後所出：“怎麽迴事？在大晉皇宮，蒙古蠻夷，還敢如此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