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了。


    神京城最熱鬧的地方,隻有幾處。


    教坊司、勾欄...


    天剛黑下來,教坊司就開始有客人到來,基本上權勢不足以應付五城兵馬司的人,會早早到來,爭取宵禁前,進入這個美好的地方。


    在這裏度過一夜,第二天早上離開。


    在教坊司二樓,賈璉懷中摟著一個頭牌,溫潤的笑容帶著幾分醉意,端著一隻酒杯:“世兄滿飲。”


    賈璉今天高興,老太太娘家侄孫,今日送湘雲來榮國公府,這位史家保齡侯世子史湘同,為人沉悶,今日眼看著走不成,被賈璉拉來請客。


    除此之外,賈璉還邀請了神威將軍馮唐之子馮紫英,錦鄉侯之子韓奇。


    這些都是神京城權貴,未來承爵人。


    昨天賈璉就交了定錢,定下教坊司最有名的四個頭牌姑娘:“史世兄隨世翁坐鎮在外,極少會來神京,今日愚弟定要好好宴請世兄。”


    史家雖不是四王八公一脈,卻是開國功勳一脈,也是賈家姻親,老太太的娘家。


    史家有兩位侯爵,保齡侯史鼐,忠靖候史鼎。這兩位侯爺,都是老太太親侄兒。


    但是賈家現在沒落,史家依舊還是侯爵。


    賈璉很明顯,是要討好史湘同。


    “請...”


    史湘同實在是看不起賈家這些三代子弟,無論是被稱作寶玉公子的大臉寶,還是眼前這位一等身為將軍之子賈璉。


    賈家子弟頑劣的頑劣,沒有一個上進的。


    那個銜玉而生的賈家寶玉公子,史湘同也見過,就是一個胭脂堆裏長大的紈絝,就算是長大,也是沒有能為的。


    至於眼前這位賈璉,不思進取,未來就享受富貴吧。


    好在賈璉此人不傻,知道自己分量不足,邀請了兩位頗有身份的人作陪。


    史湘同今年已經快要三十歲,早已經不是少年輕狂之人。身邊頭牌極為漂亮,然而作為侯爵世子,身邊姬妾不乏貌美如仙者,所以,並沒有像韓奇、馮紫英這兩個年輕人一樣上下其手。


    “世兄,這位香蘭姑娘,可是咱們教坊司花魁,還不入你眼嗎?”


    賈璉看著史湘同,都沒有看身邊的花魁一眼,有些不解。


    作為花魁,不僅僅長得漂亮的不像話,更是因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以有一種特殊氣質。


    這很吸引男人。


    一個香蘭陪一晚,就要三十兩銀子,也不是什麽人都能夠花得起的。


    再有馮紫英懷中的香若姑娘,韓奇懷中的香藥姑娘,也都是二十五兩銀一晚。


    花魁就是花魁,有一定價格。


    頭牌也是價格不低,一般的姑娘而言,隻要一晚二三兩,有名氣一點的要七八兩,十來兩。


    二三十兩的價格,整個教坊司也就隻有十來個。


    再加上酒水菜肴,這一晚上可就要百兩左右...唔,還沒算上,他懷中這個,隻要十五兩的花魁。每一個頭牌姑娘,都有自己的才藝。


    賈璉是常客,是教坊司的財神爺之一,這幾個姑娘自然察言觀色,掩嘴而笑,也不在勸酒:“幾位大爺,我們姐妹吹彈唱曲獻上一支舞吧。”


    “世兄,這幾位姑娘,吹拉彈唱與舞蹈,可是名滿神京城的。”


    韓奇笑道:“今兒全部聚齊,也算是一種幸事。”


    “砰...”


    四個姑娘就要開始自己表演的時候,一聲巨響傳來。


    這一聲響,在二樓都聽的清清楚楚,且伴隨著震動:“特釀的,讓老鴇出來!”


    吼聲如雷,原本歡鬧的教坊司,瞬間寂靜下去。


    “什麽人如此囂張?”


    史湘同很少來神京,其實他也不喜歡神京,之所以沉悶不說話,就是因為知道,神京城隨便抓一個人,都有可能是惹不起的勳貴。


    特別是神京城的內城西城,這是整個神京城權貴聚集地。


    他的父親在外為官,要是得罪了一些人,說不得就會遭人誣陷彈劾。


    但是,教坊司可是皇族產業,是皇族宗正寺所轄。


    皇族大多沒有什麽實權,但是天下誰敢輕易招惹皇族?


    特別是宗正寺,宗正卿可是皇族族長!


    有他照著教坊司,神京城還沒有人敢如此放肆。


    有人前來鬧事,是要找死?


    “似乎...”


    賈璉皺眉,眸子裏有些驚懼。


    這聲音太熟悉...至死難忘。


    同樣,也是夢魘。


    他就是請個客,這麽多年沒事,今日就有事?


    賈璉小聲道:“單聽聲音,應該是北平郡王。”


    “北平郡王?”


    韓奇臉上笑容消失,馮紫英臉上笑容消失。


    他們本是神京城有名的紈絝子弟,四俠之一,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這個莽夫。


    應該說,整個神京城的紈絝,不,整個神京城的勳貴官宦,沒有誰不懼怕這個莽夫。這個在神京城,膽敢直接帶著親兵殺死四家勳貴的莽夫,震懾住了所有人。


    如今的神京城,隻要是有這莽夫還在神京城一日,都不敢亂來。


    自從這莽夫迴京之後,神京城一次強搶民女,欺男霸女的事情都沒有發生。


    不敢啊!


    “竟然是這個莽夫!”


    韓奇臉色不悅,好容易來一次教坊司,還是別人請的頭牌,這還沒有開始,就要被人打斷:“也就隻有這莽夫,敢如此囂張跋扈。”


    “嗯?”


    史湘同微微皺眉,但是眼睛裏帶著笑意。


    北平郡王是他的偶像,他最崇拜的人。


    史家一直以來都是以武傳家,史湘同從小練武,騎馬射箭,可以說算是一員猛將。年齡雖大,卻也向往戰場生活。


    因為他知道,如果不去戰場,僅僅在軍營的話,一直到老死,爵位也僅僅能夠平成父爵。


    如果戰場立功,必然升爵更快。


    史湘同因為什麽瞧不起賈家子弟?


    作為武勳之家,不說去戰場,直說在軍營,哪怕是京營之中,呆上一定時間,未來承爵也能至少承襲父爵而不降爵。


    就好比賈珍,要是賈蓉去軍中,三等威烈將軍是正四品爵位,這種低級爵位,隻需要在軍營呆滿十年,就可以繼承這個爵位。


    如果是二十年,爵位還會提升,成為一等身為將軍,正兒八經的正三品爵位。


    而賈蓉,吃喝玩樂,不去軍營,未來賈珍歿了之後,根據大晉承爵製度,承爵先降三級,承爵後再降三級,而三等將軍爵位之後,再降兩級,直接就沒有了爵位...


    賈蓉就成了白身。


    就像史湘同,為何他的父親保齡侯史鼐,就因為軍中呆了二十年,平爵承襲。


    承襲爵位越高,在軍中需要呆的時間越長。


    他現在在軍中已經十六年,再有四年,就可以平爵承襲父親的爵位。隻是沒有戰功,就算是繼續在軍中,也是隻能平爵承襲。


    史湘同,需要戰功。m.


    如果能夠跟隨這個戰無不勝的北平郡王身邊,以後行軍打仗,必然能獲得軍功!


    隻是這群紈絝子弟,竟然罵北平郡王,他的偶像莽夫?


    知道什麽叫莽夫嗎?


    北平郡王要是莽夫,這短短幾年,能夠從一介平民,軍功封王?


    目光短淺的紈絝。


    “先不管他。”


    看著就要冷場,賈璉笑了笑:“幾位姑娘,聲樂暫且不要演奏,先跳一支舞吧。”


    天氣暖和了,姑娘們穿的少。


    跳舞很有味道。


    隻要沒有聲樂響起,我不出去,被那個莽夫看到,那個莽夫總不能未卜先知,知道我就在這裏,前來羞辱我吧。


    賈璉的意思很明顯,我不出去,你就看不到我。


    “兄弟。”


    這時候史湘同湊過來,在他身邊小聲說:“聽說賈家四姑娘,成了北平郡王的側妃,如今賈家與北平郡王府,算是姻親之家,你也算是北平郡王舅子哥,能不能為我引薦北平郡王?”


    啥玩意?


    賈璉臉上笑容一僵,史湘同湊過來的時候,賈璉還以為史湘同認可了自己,要與自己親近。


    而他目的,引薦北平郡王?


    沃特釀現在都不敢見這個莽夫!


    我們之間,關係沒這麽好!


    天殺的莽夫,我們家姑娘都成了你的側妃,你卻偏偏不講情麵。


    一次臉麵都不給啊!


    要是這個莽夫給臉,在外麵的時候,巴結他的更多。


    就好比這個史湘同,之前好像瞧不起自己。如今不了解情況之下,就要討好自己。


    要是這個時候,與這個莽夫關係還算可以,自己豈不就是,成了史湘同的引薦人?以後還會有更多?


    如此算來,一年複一年,到時候自己可以積攢多少人脈?


    隻是...現實是殘酷啊。


    我都不敢見他。


    “這...嗬...”


    賈璉臉色尷尬,我現在都不敢出去,我就躲在這裏,期待著不與那個莽夫碰麵,這時候我腦子犯病,要出去碰觸這莽夫的黴頭?


    這莽夫如此囂張跋扈的前來教坊司鬧事,這時候誰去見他誰倒黴。


    不僅倒黴,到時候隻會丟臉。


    “史世兄...這個...”


    “砰...”


    賈璉正要敷衍過去,隨便找一個以後介紹的借口,忽然房門被踹開,四分五裂。


    木屑紛飛。


    房內的人被嚇了一跳,就看到一個巨人,手中提溜著老鴇,踏入房門:“賈璉,狗東西!竟然敢編排謠言汙蔑我!”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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