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陳縣刺史率軍民逾萬人相迎,後有晏忠拔高的怒喝聲,身邊是蒼雙鶴不知有心還是無意的靠近,自是明白晏忠的暴怒是因為什麽,不過晏亭並不記恨衛都,這人總是沒什麽花花腸子,想到什麽便全顯在臉上,掛在嘴邊,會被他誤會了去,皆拜蒼雙鶴所賜!


    斜著眼睛睨著蒼雙鶴那廝,晏亭心中恨恨的咒著:表裏不一的家夥,夜裏死乞白賴的耗在本大夫的營帳裏,白天倒是一副道貌岸然的灑然,看了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即便每看一次便要氣上幾分,卻又忍不住斜著眼睛看他究竟又想著什麽勾當,前頭的陳縣刺史已經笑著迎來,晏亭不好失了威儀,卻不想晏忠出聲之後,不自覺的轉頭望向蒼雙鶴,竟瞧見他對自己別有意味的一笑。


    那抹有別於常的笑令晏亭一愣,不得不承認,端看的久了,愈發覺得蒼雙鶴俊逸風雅,可刹那的失神之後,是更加的惱火,不好直接跟蒼雙鶴發火,皮笑肉不笑的轉頭去看晏忠。


    那廂晏忠驚怒出聲之後,見衛都撇著嘴,倒是第一次反應這麽快,知道自己有些反應過度,抬眼去看前頭,直接對上了晏亭那一臉的怪異表情,身子哆嗦一下,抬頭望天道:“還別說,活了這麽多年,就瞧著今兒個這天空藍的恁般好看呢,衛將軍,您說是不?”


    衛都看見晏亭轉頭,一張黝黑的臉又呈現了不自然的紫紅色,搔著頭皮僵硬的笑,支支吾吾道:“還真是,莫不是這換了個地方,天也不同了?”


    陳縣刺史已經來到蒼雙鶴與晏亭身前。拱手作揖道:“下官常春恭迎上大夫與鶴先生。”


    晏亭打眼掃去,常春不惑年紀,麵容清臒。下巴上留著稀疏的胡須,端看麵相,倒是一臉正氣。晏亭客套道:“常刺史不必多禮。”


    常春謙卑有禮的直起身子後,複又問道:“不知姬將軍何在?”


    聽他問了。晏亭才想起四下探看,原本始終不離她馬車左右的卿玦當真不知去向了,心頭一瞬間湧起一陣失落,前一刻被衛都誤會了,她要恨恨的咒上蒼雙鶴幾句,可如今想到被最該在意的人誤會了去,卻恨不起蒼雙鶴了。扯著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如今這樣正好,誰也不欠著誰的情誼了!


    見晏亭沒出聲迴答,常春便尷尬的僵在原地,蒼雙鶴淡笑道:“鶴托姬將軍辦點事情,須臾便會趕到。”


    蒼雙鶴乃布衣之身,可遠在陳縣的常春也了然他究竟是怎樣一個身份,待其恭謹之態相較於晏亭有過之而無不及,得知卿玦去向,小心道:“那下官差人先帶上大夫與先生到郡裏休息一會兒。下官在此侯著姬將軍?”


    說話間,遠處馳來一匹通體黑亮,隻四蹄雪白的駿馬,馬上端坐一名身穿銀甲。頭戴鬼麵盔胄之人,威風凜凜,直奔晏亭等人方向而來。


    常春撫須慨然道:“果真如傳聞中一般英姿煞爽。”


    卿玦近前,翻身下馬,大踏步而來,於蒼雙鶴身後站定,伸手掀開鬼麵盔胄,輕緩道:“抱歉,本將軍來得遲了!”


    晏亭側臉望向卿玦,也恰逢卿玦向她這頭看來,盡管他的臉上依然毫無血色,卻也開始有了笑意,不過那笑卻沒有任何溫度,晏亭心頭一顫,悄無聲息的轉過了頭去,又對上了蒼雙鶴依舊令她覺得笑得礙眼的臉,這次並沒有立刻閃開,而是翻著白眼瞪了迴去,看得蒼雙鶴眼角的笑容更加深刻。


    常春如尋常人見了卿玦一般誇讚著卿玦,那些讚美之詞卿玦聽得麻木,稍顯無精打采,常春也並不是短見之人,見卿玦態度,也不再虛言客套,迎了一幹人等到郡衙休息。


    是夜,常春命人在郡衙後堂備了晚宴迎接晏亭等人到來,晏亭本無意前往,卻不曾想蒼雙鶴的內侍雷心子竟尋上門來,笑著把蒼雙鶴的原話轉告了她,說得便是夜裏許要有好戲,錯過了實在可惜之類的。


    什麽好戲不好戲的,依舊未曾挑起晏亭的興趣,見晏亭臉上的表情,雷心子癟了癟嘴,最後下定決心般的說道:“我家先生說了,就是知道上大夫您沒這個膽量過去,今夜那好戲可是針對著上大夫您來的,若是您不到場,怕那些人也不會動手,不過您要是真的怕了,不去倒也好,先生稍後會多差幾個人過來護著您。”


    雖然明知道是激將法,總抱著不能被蒼雙鶴那廝看扁了去的念頭,倒也不再推三阻四,略微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儀表便跟著雷心子出了門。


    行在長長的廊道間,心中想著那蒼雙妖孽也算是了解自己,每次都能踩到她的軟肋上,想著想著又有些不平靜了,不過在她反悔之前,陳縣的郡衙後堂到了,晏亭隻得咬著唇走了進去。


    總歸是個郡縣的府衙,實在比不得尚晨宮中的大殿,地方略顯狹窄,常春也隻是把一些主將之流請了來,卿玦在上座,並沒見蒼雙鶴,晏亭先鬆了口氣,隨後又憤憤不平:自己不來反倒設計讓旁人來,也不知道那廝安得什麽心?


    常春見晏亭趕到,忙起身來迎,把晏亭迎到了挨著卿玦的位置,晏亭顰眉瞧著卿玦身邊的空座,並不上前。


    見晏亭沒有動作,常春又開始顯出尷尬,倒是卿玦笑著偏過頭來,若無其事的對晏亭平和笑道:“上大夫到了?”


    他明明看著自己,可晏亭又生出了初次見麵的感覺,他的視線仿佛穿透了她的靈魂,凝滯在了遙遠的一點。


    僵硬的扯著嘴角,點頭道:“姬將軍今日來得早。”


    卿玦笑了笑,晏亭也跟著笑,輕緩的上前,坐在了卿玦身旁不遠處。


    看見晏亭落座,常春才掀著袖擺擦拭了自己的額頭,宣布開席。


    有歌舞幾人,侍婢若幹,魚貫於後堂之上,倒也熱絡。


    晏亭食不知味的直視前方,常春開席之前便先言明不談戰事。


    不談戰事,心中還擱著些事情,晏亭百無聊賴,心下惦著再多堅持一會兒便尋個理由退席,卻在她就要起身的時候,最前頭覆麵的舞姬竟一個下腰從身後叼起來了一個精致的玉壺,然後款擺著腰肢走向這邊。


    晏亭心中冷哼,倒也是個懂得魅惑的女人,和姒塔還真有些相似呢!


    即便再不屑,麵上並不顯山漏水,總以為那個女人是奔著卿玦來的,卻不想那雙露在外頭的清秀眼睛隻是在卿玦臉上徘徊了幾圈,隨即便盯上了她,然後顯出笑著的弧度,玉手執壺,來到晏亭眼前笑著跪下身子,然後探手取過晏亭眼前一直未曾倒過酒水的玉碗,用口叼下壺蓋,緩緩的給晏亭斟滿。


    晏亭錯愕的去看常春,她白天的時候還認為常春這人一臉的正氣,難不成是她料錯了?卻是不想常春也有些茫然的盯著這頭的情況。


    女子雙手捧起酒碗奉送到晏亭眼前,嬌媚著聲音道:“奴家早先便仰慕上大夫的英偉,今日得見更是十分喜歡,便借著刺史大人備下的酒水敬上大夫一杯。”


    一邊的卿玦聽了女子這番話,冷哼一聲,伸手抓過幾前擺著的酒壇,伸手撈來,給自己斟滿,卻並沒有直接飲下。


    見此情景,晏亭又想到了早晨自己壓著蒼雙鶴那一幕,聯想雷心子說過的那番話,理所當然的認為常春不了解這個女人是怎麽迴事,蒼雙鶴定然是知道的,他為了讓卿玦死心,還真是煞費苦心呢!


    即便已經斷然是蒼雙鶴的計謀,晏亭卻並沒有因為蒼雙鶴的緣故而要遣下眼前的舞姬,反倒開懷的笑了起來,朗聲道:“本大夫當真榮幸,能被如此佳人惦著,這酒既是佳人給斟滿的,想必與自己倒的味道相去甚遠,本大夫一定要試試的。”


    說罷接過了舞姬遞上來的酒水,隨即便湊到了嘴邊,想必今晚蒼雙鶴找不到諸如‘不好勞頓將士’的借口而不搭營帳,然後賴在她的屋子裏,倒也可以放心的醉上它一迴,吃了這酒也便吃了,醉了再醒過來,明天就正式與南褚對抗,她隻要放縱自己這一晚就好!


    卻不想她這頭才含上一口酒水,居然被人自身後重重的一拍,前頭是那個嬌豔的舞姬柔魅的笑,這突如其來的一下令晏亭反應不迭,方才含在口中的酒水盡數噴出,全落在對麵舞姬的臉上。


    看著方才還花兒般的舞姬此刻無與倫比的狼狽,晏亭尷尬的扯了扯嘴角,拂袖擦去嘴角的殘跡,怒目轉頭,看見的便是蒼雙鶴那礙眼的笑,莫不是這個家夥的目的就是讓她當眾出醜,咬牙切齒道:“鶴先生,有何指教?”


    蒼雙鶴對晏亭微微眨了眨眼,隨後伸手接過晏亭還擎在手中的酒碗,對狼狽的舞姬道:“上大夫不善飲酒,莫不如這杯便由鶴代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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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午去上墳了,一天都沒什麽精神,抱歉,今晚想早點睡,非常感謝大家給的票票,另外戀喜還有一個問題想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見,已經與南褚開戰了,若是親們不介意,對南褚的戰爭場麵戀喜不想那麽細的描寫了,不過有時間跳轉,不知道大家會不會覺得那樣有些突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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