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邂逅叫偶然,第二次遇上叫緣分,本在行軍途中,第三次,第四次的接連撞麵,怕就有些不單純了。


    即便隱姓埋名,本事卻是不會差,藏了個心眼像往常一樣靠著樹幹假寐,撞了個正著之後,那女子故技重施,跳上那匹稍顯‘豐腴’的棗紅馬就撒丫子了。


    曾勝乙縱身躍上烏驪馬,這馬上一次被曾勝乙給念叨了,總脫不開懷恨在心的嫌疑,可算尋到了表現的機會,那身姿,灑然矯健;那速度,疾如迅|雷,跑出去沒多遠,就把那樣貌深刻的女子堵進了一處山坳間。


    女子見走投無路,貓兒般的眸子來來迴迴的轉了幾轉,隨即笑嘻嘻道:“哥哥,也不過是畫張畫罷了,大不了還你,你不會將我先奸後殺,或者先殺後奸吧?雖然我貌美如花,看上去高不可攀的,但哥哥若是喜歡,我們也可以先花前月下的熟悉熟悉,然後在芙蓉帳裏度春宵。”


    好在定力高,不然非跌下馬去不可,那女子坐在他身前專心畫畫的時候,恬淡靜謐的令人怦然心動;而一但見他發現了之後,逃脫之時又活潑俏皮,不過如今說出的這番話實在令曾勝乙這個大男人也有些受不住,張口結舌的盯著女子毫不羞怯的笑臉。


    女子見曾勝乙不言不語,笑得更加的燦爛,甜膩著聲音道:“我就知道哥哥是個好人,怎麽舍得傷害我這樣一位嬌羞可人的女子呢,那啥,我今天還有點事,就先走一步了,咱們後會有期啊。”


    說罷拉起棗紅馬的韁繩,輕聲催馬道:“胖妞。走了,走了啊!”


    她這廂催促著,那廂被其喚作胖妞的棗紅馬卻沒有立刻移身。女子抬眼看著曾勝乙胯|下的烏驪馬,頓時明白了過來,憤憤不平道:“你這又思|春的肥馬。既沒有我這般的花容月貌,也沒我的身姿娉婷。怎麽好意思在美公馬麵前露出一副花癡樣,會被它笑話的,快跑,被抓住了就慘了,會被活扒皮的。”


    曾勝乙臉上的表情徹底的僵化,看著那女子說的煞有介事,好像他當真是個十惡不赦的歹人一般。心下盤算著,這女子不是在裝瘋賣傻以逃脫他的抓捕,就是腦子有問題,胡言亂語的。


    肥妞聽了背上女子的話,十分不滿的打著響鼻,女子對曾勝乙露出一抹尷尬的笑,隨即輕柔的拍著肥妞的屁|股,如同對曾勝乙說話那般軟膩著聲音道:“肥妞,你是馬中的天香國色,你這身子圓潤可人。就算對麵那黑毛美公馬也對你一見鍾情,可是你身份多麽高貴啊,怎麽可以這麽容易就付出了真心呢,要趕緊跑。讓美公馬追才顯得有身價不是!”


    還當真的神奇,方才還無動於衷的肥妞聽完女子的話,立刻如箭一般的衝了出去,曾勝乙錯愕的眨了眨眼,遲疑了片刻,策馬上前,超越那一對奇怪的人馬之時,伸出胳膊一帶,女子便被抓到了自己的身前,不過卻是如褡褳般的搭在了馬背上,頭和腿分別垂在烏驪馬腹的兩邊,隨著它的奔跑而搖晃。


    “喂!死男人,晃死本姑奶奶了,不就是給你畫幅畫麽,至於下這麽狠的手麽,有多少有錢的主請本姑奶奶畫,我還不稀罕呢,你放了本姑奶奶,不然我告訴天下人,你覬覦我美色,不是正人君子。(.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曾勝乙哼笑了一聲,不冷不熱的說道:“本死男人從來都不是正人君子,別吵,再吵就先殺後奸了你。”


    聽曾勝乙說出這番話,女子先嗚咽出聲,片刻轉為嚎啕大哭,“本姑奶奶還有大仇未報,還有心願為了,不能死啊,壯士哥哥,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放了我這一迴,日後我天天供著您,給您燒香還不成麽?”


    “不成,本死男人還健在,等著真死了之後,你再來跟我這麽說好了。”


    不管女子怎麽求饒,曾勝乙皆不為所動,正逢午膳歇息,曾勝乙把女子帶到營外,翻身下馬,迴頭看看那個一臉無辜表情的肥妞,心頭湧上一絲玩味。


    女子已經被顛得七葷八素,那張輪廓鮮明的臉顯出一絲蒼白,看上去倒是有些楚楚可憐的味道了,若不是她方才那些叫罵聲,曾勝乙大概要以為是自己錯抓了人,不過下馬之前她還在斷斷續續的叫囂著,令曾勝乙十分肯定‘此女必有蹊蹺’。


    按照規矩,這樣身份不明的人物該是交給衛都處置的,不過衛都有事暫時離開了軍營,曾勝乙遲疑的時候,卿玦與柴安邊走邊說的路過此地,女子眼前一亮,有些忘形的往前走,好在曾勝乙眼疾手快,在女子邁出兩步之後,伸手擒住了她的後衣領,冷聲道:“老實點,你想幹什麽?”


    女子顯然已經忘記了自己此時正受製於人,饒有興趣的評價道:“美,真美,天下竟有此尤物,為何我先前不知道呢?”


    曾勝乙冷聲道:“你知道了又如何?”


    “脫光了,瞧|瞧!”


    臉上的表情較之先前聽見那段什麽‘先奸後殺還是先殺後奸’的更加的難看,口氣不耐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那可是咱們的將軍,你想什麽呢!”


    卻是不想女子聽見了曾勝乙的話之後口氣更加的興奮,“將軍啊,又俊又有能力的人,最適合做夫婿,這個男人我要了,對了,他娶妻了沒?”


    女子略有些拔高的聲音不引起旁人的注意也難,曾勝乙尷尬的看著卿玦顰眉望向他這邊,扯著嘴角指著女子的腦袋說:“她這裏有毛病,我這就帶她走,這就走了。”


    趁著曾勝乙閃神的當口,女子笑嘻嘻的走到了卿玦眼前,琥珀色的眼睛閃著如貓兒見了老鼠般的光芒,異常嬌媚道:“將軍,奴家芳名萱草雅,敢問將軍可有妻室?”


    卿玦並不看自稱萱草雅的女子。而是看著曾勝乙,冷聲道:“前幾日衛都便做過這樣的事情,本將軍念其初犯可以既往不咎。難不成你自恃上大夫門客就可以罔顧軍令,當真以為本將軍不會懲處於你?”


    曾勝乙看著卿玦一臉的嚴肅,知道他是當真的生氣了。不管以前他們之間是什麽樣的關係,但是現在卿玦是將軍。而他不過是晏亭門下的食客而已,天上地下的差別,不得不低頭,默默的垂著腦袋輕聲道:“姬將軍誤會了,此女並非妓|子,接連幾日撞見她尾隨在大軍之後,小人心中生疑。才帶迴來,打算交給衛將軍處置的。”


    聽見妓|子一詞,萱草雅才收迴上上下下打量著卿玦臉麵的眼睛,不解的偏頭道:“妓|子,誰是?”


    卿玦隻是盯著曾勝乙並不迴答,曾勝乙也隻是尷尬的對著卿玦笑,萱草雅見其二人皆不迴答,倒也不甚在意,又偷偷的往前挪了一步,更靠近卿玦道:“我決定了。一定要給將軍畫一幅畫像,分文不收你的。”


    卿玦終於有了反應,收了看向曾勝乙的視線,微微的瞥了一眼萱草雅。不耐道:“什麽畫像,本將軍不稀罕,說,你來此是何目的?”


    萱草雅攤手道:“奴家可是天下第一的畫師,喜歡四海為家,走到哪裏算哪裏,遇見將軍實乃緣分,又何談目的之說,今日得見將軍,驚為天人,這畫像奴家定會給將軍畫好的,這樣的樣貌不畫下來,實在是暴殄天物。”


    卿玦不再看萱草雅,隻是盯著曾勝乙淡漠道:“不知道什麽天下第一的畫師,帶下去查清楚,有問題按軍法處置,沒問題驅離軍中。”


    說罷抬腿就要走,卻是不想萱草雅突然緊緊的抱住卿玦的胳膊,搖頭道:“我要畫的,從來就沒畫不成的時候,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我相中你了。”


    卿玦擰緊了眉頭,才想著甩開萱草雅的拉扯時,身後突然傳來晏亭低啞的聲音,“姬將軍豔福不淺呢!”


    聽見晏亭的聲音,卿玦第一反應就是想快些甩開手中的麻煩,可將將伸出手想推開萱草雅的時候,腦子裏又跳出了那日恬歌事情,竟硬生生的縮迴了手,微微偏頭對晏亭柔和笑道:“讓上大夫見笑了,不過本將軍是個儀表不凡的男人,自然有女人喜歡,實不足為奇。”


    晏亭克製著自己不去看眼前那個姿容豔麗的女子緊緊的抱著卿玦手臂的動作,冷笑道:“本大夫生得不好看,也照樣有女人喜歡,以貌取人,膚淺。”


    說罷轉身原路返迴,錯過了萱草雅打量著她時那不解的眼神,卿玦攥緊了拳頭,直到晏亭走得沒影了,才對身邊的萱草雅冷聲道:“放手。”


    聽見卿玦的聲音,萱草雅並不鬆手,反倒笑嘻嘻道:“我才察覺,將軍竟然姓姬,此乃大央王族的姓氏,將軍非但有出眾的樣貌,又要職在身,且還是大央王族,嘻嘻,我今天真走運,竟撞見了這樣的寶貝。”


    卿玦有忍無可忍的感覺,厲聲道:“曾勝乙,把你帶來的這個麻煩女人給本將軍解決了。”


    萱草雅死死的抓著卿玦的胳膊道:“將軍方才還在那個大夫眼前對奴家好好的,這會兒就不認了,奴家也是有脾氣的,才不做將軍的踏腳石,就不走,就不走,你不給我畫,我就耗在這裏,正愁著這些日子沒處吃飯呢!”


    看著卿玦一副想吃人的表情還有曾勝乙那一臉的尷尬,柴安輕輕湊上前來,對著萱草雅小心道:“請姑娘自重,此乃軍中,豈可有女子隨行?”


    萱草雅那雙貓兒般的眼轉了轉,隨即指著晏亭離去的方向,似不解的呢喃:“那她怎麽可以……”


    她的話還沒說完,竟就那麽乖乖的鬆開了卿玦的手臂,然後趁著大家都沒注意的時候低頭快速的向前頭不遠處的肥妞跑去,等到大家迴過神來,萱草雅已經翻身上馬跑遠了。


    卿玦鎖著眉頭盯著曾勝乙,曾勝乙臉色已經透著暗暗的綠,一字一頓道:“將軍放心,小人這便去追她迴來,定不會讓這等身份可疑的人逃走就是了。”


    “曾叔叔,你追誰迴來?”


    雷心子跟在蒼雙鶴身後伸著腦袋不解的問著曾勝乙。曾勝乙深深吸了一口氣,轉頭對雷心子惡狠狠的說道:“告訴你多少次,要叫就叫哥哥。我有那麽老麽?”


    搔頭不解道:“你不老麽,怎麽瞧著好像不年輕了呢?”


    “小鬼,你想挨打是吧?”


    柴安搖頭道:“果真跟晏忠那人相處久了是要受他的影響的。雷心子還是個孩子,勝乙兄好歹也到了而立之年。還跟一個孩子計較?”


    蒼雙鶴把玩著紫玉,對身邊幾人的吵嚷並不在意,隻是看著萱草雅離去的方向,嘴角泄出一抹柔和的笑。


    蒼雙鶴並不常常現於人前,不過方才瞧見了晏亭怒氣衝衝的樣子,又聽雷心子傳軍中有人說曾勝乙帶迴了一個樣貌特別的女子,他才出了馬車。盡管萱草雅遮遮掩掩,可還是躲不過蒼雙鶴的眼,他已經清清楚楚的看見了她在。


    卿玦恭謹的跟蒼雙鶴招唿道:“先生,方才那個女人……”


    蒼雙鶴淺笑道:“由她去吧,此女與南褚並無幹係。”


    不問蒼雙鶴為何知道萱草雅和南褚沒有關係,卿玦了然的點頭,想了想後輕聲問道:“先生可是有什麽事情要辦?”


    蒼雙鶴輕笑搖頭,溫和道:“來確定一件事。”


    卿玦猶自問道:“可要卿玦效力?”


    “不必勞請姬將軍,鶴已經確定了。”


    又過了的幾日,離目陳縣越來越近。每個人似乎更忙了,唯獨曾勝乙還時時有自己的空閑時間,每次都能讓他找到特別適合睡覺的地方,不過自那日之後就再也沒瞧見萱草雅。曾勝乙心中想著大概萱草雅是知道厲害了,倒也不再在意,卻不想一天晚上這個喚作萱草雅的女人又攪了是非出來。


    那夜大家將將歇下,卿玦的營帳中突然傳出女子的尖叫聲,這在冷寂的夜晚格外的響亮,且有山穀的迴蕩聲,更令她的聲音出現了一絲特別的驚心,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便是挨著卿玦營帳的晏亭,明明有一種特別的心痛感覺,可還是快速的衝到了卿玦的營帳,卻不曾想闖進去之後隻是瞧見卿玦與萱草雅若無其事的並坐在一起,萱草雅手中擒著塊兒粉白的帕子遞給卿玦看,而卿玦臉上也沒了上一次的不耐煩,反而柔和的笑了起來,那笑明明是極好看的,可晏亭卻覺得礙眼。


    隨後曾勝乙衛都等人也跟在晏亭身後衝進了卿玦的營帳,卿玦抬眼淡淡的掃了一眼晏亭,若無其事道:“夜深了,大家都迴去吧。”


    衛都上一次沒看見萱草雅,現在有些錯愕的盯著萱草雅,並不馬上離開,隻是不解的問道:“將軍,末將方才似乎聽見有女子的尖叫聲,不知可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卿玦眼睛的餘光掃著晏亭看似平靜的臉,並不迴答衛都的話,那頭萱草雅卻喜滋滋的開了口,“沒什麽,你家將軍答應娶本姑娘了,本姑娘一高興,就叫了起來。”


    一席話震住了在場所有人,包括卿玦。


    衛都震驚過後灑然笑道:“恭喜將軍了。”


    晏亭聽見衛都的聲音之後才迴神,也跟著笑道:“恭喜姬將軍。”


    卿玦抬眼看了晏亭臉上的笑,攥緊的手指指甲陷入了手心——生疼,臉上卻還要維持著笑,看似平靜道:“多謝上大夫。”


    看著卿玦的笑,晏亭感覺自己臉上的表情有些維持不下去,聲音很小,卿玦卻能聽得清楚:“不會再出現邊城的千金了,哼!”


    卿玦一愣,晏亭隨即轉身離開了卿玦的營帳,衛都幾人又說了幾句客套話也跟著離開了。


    萱草雅一連出現了三天,晏亭沒白沒黑的躲在睿王賜的那輛馬車裏不出來,第四天午休的時候,卿玦得了個閑,卻依舊亂著心思,屏退左右,沿著一條清澈的溪流向上而行。


    本是信步的灑然,卻不想載了心思後便成了漫無目的的遊走,卻在轉了個大彎之後,於林子的盡頭看見了負手而立的淡紫色身影,卿玦心頭一動,遲疑之間,蒼雙鶴轉過身來,對著他淡淡的笑道:“鶴在此侯著姬將軍許久了。”


    聽見蒼雙鶴的話令卿玦有些惶恐,忙出聲應道:“先生莫要折殺卿玦。”


    蒼雙鶴搖頭輕笑:“這是你應該得的,與折殺之說本無幹係,不過你自己該清楚,不日將入陳縣,身為主帥,若心思不定,極易害人害己。”


    卿玦垂了頭,輕聲道:“卿玦明白。”


    半晌複又輕緩的出聲,“先生,卿玦可以請教個問題麽?”


    蒼雙鶴笑應:“說。”


    卿玦猶豫了片刻後出聲道:“若愛上了不該愛的人,換做先生該怎麽辦?”


    蒼雙鶴抬了眸掃了一眼卿玦的落寞,朗然道:“若當真動心,便不會有鶴不該愛的人。”


    卿玦遲疑了片刻:“可是這世上有那麽許多癡男怨女,有千百個不可在一起的理由!”


    蒼雙鶴依舊灑然:“鶴隻信事在人為。”


    “可若那是不被世俗見容的愛呢?”


    “世俗為何物,可換吃,還是換喝,鶴隻知道,若當真有情,便不會在意一切。”


    說到這裏,正視著卿玦一字一頓道:“即便他與鶴皆為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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