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靈川相中了高地側邊的半坡,形如梯田,報廢的馬車和各種雜物都堆在這裏。最重要的是,鳶國人的軍械都安置在這裏!


    軍械必定是對手首先想要摧毀的目標之一。


    賀靈川剛帶人在這邊做好布置,敵軍就殺到了。


    趙盼的主帳紮在高地上,從河岸去往高地的路有好幾條,潯州軍隊的主力當然要選最短的主路衝殺,餘眾四下漫開,從各路進攻,最後要對高地形成合圍之勢。


    賀靈川選的半坡就在側邊,來犯之敵不多,有利於他們穩紮穩打。


    你說潯州主力軍?


    哦,趙盼大帳前也會有鳶軍主力死守,那也是不白給的精銳,讓他們對k就好了。


    有多大本事,就幹多大碗飯。他賀靈川絕不會在這種時候貪功。


    莫看兩軍對戰紛亂複雜,最後還是分解為一支又一支小隊的各自作戰。


    賀靈川隻要領隊戰鬥,就是為己方陣營貢獻力量。更不用說,他要阻擊的是直奔軍械而來的敵人。


    至於老爹————


    他迴頭看了一眼主營,賀淳華就在趙盼身邊,處於整支隊伍的保護核心,可以說相當安全。


    一個傳令官從主營衝出,奔到賀靈川身邊大喊:「總管有令,賀靈川堅守軍械區!」


    雖然慢了小半拍,但賀淳華很快意識到這個位置的重要性。


    賀靈川迴身一指樹林,對藥猿道:「你去樹上。」戰鬥時刀槍無眼,它這個非戰鬥人員還是戰場遠離為妙。


    伶光也不矯情,兩步跳上了樹,轉眼不見蹤影。


    眾人剛布置好,敵人就嗷嗷喊著殺到了。


    兩匹大馬衝在最前,風一般撞上來。馬上騎兵獰笑著揮舞長槍,瞄準賀靈川眉心。


    這小子一看就是頭領,弱雞易殺,正好搶個頭功。


    對這種沒眼力價的敵人,賀靈川的反應就是豎起中指,做了個通用手勢。


    手下見狀,狠狠一扯絆馬索。


    duang地一聲,兩匹戰馬前蹄被絆,連馬帶人都跌飛幾丈。


    兩名騎兵被摔得七葷八素,還沒來得及爬起,就成了單遊俊等人的刀下鬼。


    餘下步兵吃驚,怒吼著衝上來。


    躲在後方大樹上的弓手開始點射,這種昏暗的環境下也能做到兩三箭一個,很快啊。


    其餘步兵頂著箭矢衝了幾步,突然痛叫著彎下腰。


    原來地上灑了毒藜蒺。這些立體的小三棱刺號稱腳底板克星,莫說人類,就算熊妖踩中了也是嗷嗷嗷飆淚,不一會兒腳板腫得像水桶。


    賀靈川帶手下去圍獵作亂的妖怪時,毒藜蒺這寶貝就屢立奇功,今朝拿來對付人也是一樣好使。


    賀靈川哪裏跟他們客氣,趁他們病要他們命。


    餘下的沒踩中毒藜蒺的幸運兒,終於可以和他們堂堂正正交手了。


    潯州人雖然趁著夜雨偷摸上南岸,可畢竟船隻有限。為了短時間內盡量運兵,隻能少帶馬、多帶人,這就造成了騎兵數量遠遠不足,來襲的隊伍以步兵為主。


    好在這種山地戰,步兵的作用沒被埋沒。


    但很明顯,衝擊力小了。


    賀靈川一刀砍翻一個,肩膀一頂,又輕鬆頂飛一個,自己反而一愣∶


    潯州兵這麽弱的嗎?


    明明個頭都不小,看著也挺壯實。


    那廂單遊俊等人也是戰得風生水起,若不是後方時常有箭矢流彈飛來,簡直都能以一敵三四了。


    更不用說岩狼大發神威,四五口就能咬死一個。這些潯人在它嘴下,好像都是皮薄餡兒大。


    反而他們的攻擊卻顯孱弱,岩狼被剁了兩斧子,隻在皮毛上留下一道白痕,血都沒沁出來。


    雖說它防禦力本來就高,可從前打仗不是這樣子的。


    照這情形,他們不僅能守住坡地,或者還有機會組織反推。


    這是怎麽迴事?


    焦泰一直悶頭砍人,砍了三個忽然轉頭對賀靈川道:「東家,潯人很弱,你看他們身上!」


    賀靈川本就納悶,經他一點,再定睛一看:


    潯州兵戰鬥時,身上根本沒有微光閃動。


    眼前這些如是,遠處的亦複如是。


    先前潯人在岸下潛伏靠近時,無光還很正常,現在短兵相接還這樣,那就隻有一個解釋————


    賀靈川轉頭,運起真力對坡上大吼:「潯州軍隊沒有元力!」


    吼聲如雷,蓋過了風雨交鳴,遠遠傳了開去。


    偏偏他還大吼三聲,整個戰場幾乎都聽見了。


    同樣一支軍隊,有元力和沒有元力,戰力天差地遠。


    那不僅僅是力量、靈活加成的問題,元力甚至影響減傷、豁免、命中率。所以官兵打盜匪向來比較輕鬆,所以鳶軍對戰潯人———


    也根本不該驚懼!


    此時戰場紛亂,鳶軍被殺了個措手不及,麵對烏泱烏泱、揮舞兵器衝上來的敵軍,有人連衣甲都沒穿齊,甚至被急匆匆的同伴或者戰馬撞翻在地,哪裏能拾掇起多少鬥誌?


    這時候的鳶軍,士氣很低。如果潯人強力的話,沒幾個迴合就能打散整支隊伍。


    說到底,戰役是力量與信心的比試。一場成功的偷營往往能給最終勝利奠定堅實基礎。


    這時候賀靈川的喊話就是及時雨,一語點醒了夢中人!


    趙盼已經按捺不住,親自衝出來砍翻了兩三個敵兵,也覺對手很弱,一聽賀靈川的話,頓時醒悟過來∶


    潯人軍隊不能插翅度河,邯河突然又那樣平靜,多半是年老賊動了什麽手腳。


    他一人之力對抗不了邯河之威,那九成是挪用了整支隊伍的元力!


    怪不得,怪不得他們能過河。


    怪不得潯人這樣萎弱,他們此刻根本沒有元力!


    「潯人無元力,砍之如切菜!「趙盼大吼,「給我殺!把他們殺去投河!「


    怕硬欺軟是鐫刻在骨子裏的本能,原本悄悄抱躥的鳶兵聽說對手沒有元力,先是將信將疑,擋了兩下發現∶


    誒,真的!


    於是膽大起來,開始反擊。


    其實此時的潯人確實有苦難言,因為綠意瓶源源不絕抽走元力,才能將上遊衝下來的洪水都吸進瓶中,給後方船隊更多搶渡時間。因此每個潯兵上岸以後,其實都感覺到神困體乏、心緒低落、畏敵厭戰等等負麵狀態,就像在雨夜裏負重長跑了三十裏地,恨不得一頭栽倒、長睡不醒。


    可以說,他們的士氣已經是負值了。


    被偷襲的鳶人雖然慌亂,但好歹還有元力相護。


    這麽拉鋸下去,勝利的天秤恐怕遲早又會迴到鳶人這裏。


    逆天而行,付出的代價果然沉重。


    所幸年讚禮早有預見,出發前就經過兩三輪動員,明確告訴所有士兵「隻要堅持半個時辰就能取勝」,這時督戰隊又喊著「向前生,退後死」,逼迫所有人玩命向前衝。


    兩邊都在想方設法打雞血、鼓士氣。


    誰的信心先垮塌,誰就輸了。


    年讚禮一聲令下,河岸邊的十二尊大炮經過填彈,又開始新一輪高射!


    武力不夠,火力來湊。


    此時鳶人精銳都護在趙盼、賀淳


    華周圍,與潯州軍主力展開廝殺。人群一旦集中就是最好的靶點,十二尊大炮至少有九尊瞄準這裏開炮。


    轟隆隆幾聲,四五發炮彈先後落在高地範圍內,子母彈打趴了一大片人。


    趙盼身後的親衛應聲而倒,他自己也差點中彈,氣極大吼∶「分散,都他x地分散!」


    有一發炮彈也落在賀靈川附近,他心中警兆大作,已命眾人避開,不過還是有兩名親衛站得太近,避之不急,當場斃命。


    連焦泰都被爆出來的鉛球擊中左臂,萬幸沒有打斷。


    賀靈川咒罵一聲,迴頭看賀淳華,見他麵色沉重、發號施令,但好像沒有受傷,這才放下心來。


    鳶軍主營上空,忽然多出一層薄薄的淺綠色光罩,若有基無,黑暗中很不起眼。


    可是海岸上射過來的炮彈,還未落地就先砸在光罩上,引出一連串爆炸。


    光罩閃了幾下,居然扛住了。


    而後子母彈裏的鉛球掉落下來,因為沒有疊加爆炸威力,對人的威脅就很有限。


    一波又一波箭雨也被攔截,能找到空隙射進來的寥寥無幾———


    戰陣終於開啟,短時間內鳶人的壓力大減。


    其實這戰陣並不十分嚴密,完全稱不上全方位、無死角,光罩上隨機會出現縫隙,那是陣法師的協調問題——畢竟這個陣法需要二十多人配合運作————或者玄晶供能不足。


    這兩樣幾乎無法避免,事起倉促,趙盼對陣法也沒多大要求,能盡量頂住大範圍攻擊,拖得越久越好。


    在鳶人翹首以盼中,賀靈川小隊後方的軍械區終於開工了,十幾架投石機擲出的石頭最小也比磨盤大,都瞄準岸邊的火炮和近岸的船隻。


    由於暴雨幹擾,幾尊火炮都沒辦法開工,鳶人不像對手那樣備有辟水符,遠程威力就減小許多。


    不過投出去的巨石也砸壞了三台火炮、兩艘渡船,餘下的落在敵軍當中,砸出大片血肉橫飛。


    鳶人歡唿起來。


    隨著時間拉長,勝利的天秤正在向他們傾斜。扛過最兇狠的頭幾波進攻,潯人軍隊明顯表現出後繼乏力的缺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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