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死亡前會想到什麽,每次都會不一樣。


    這一次,阿傘腦中閃過的是那個抱著佛經,苦惱著不識字的孩子。


    識海的陣痛越來越嚴重,阿傘的意識漸漸模糊,九方和紅蓮的叫聲恍若隔在九天之外。眼前吳炯的臉漸漸扭曲,阿傘感覺自己正一點點被抽出體內。


    這時她忽然想起那個可笑的宿命,隻是魂魄被抽出,算不算死亡?


    “爾敢!”


    一道冷冽的聲音響起,一道如虹劍氣從天貫來,夾著凜然的殺意,直逼吳炯。阿傘微微眨眼,那聲音有些熟悉,好像是曾在大海上飄過的東西。下一瞬間,阿傘感覺神魂一痛,徹底失了意識。


    阿傘再次醒來時,就像醉酒後醒來時那般,無數針紮,頭疼欲裂。扶著腦袋,撐開眼睛,阿傘視線裏漂浮著一道黑色的身影,輕似飄魂。


    “你醒了,別亂動,你的神識受了重傷,還未痊愈。”飄魂的聲音輕柔得好聽,像海風一般濕軟,是個女人的聲音,阿傘不記得自己有聽過。眼睛隨著飄魂移動,看到她續點上一支香,那香味飄來,讓阿傘的頭疼稍稍緩解一些。


    腦子還是昏沉沉,阿傘下意識的去唿喚九方。


    紅蓮和九方的聲音同時響起,“沒事了,好好休息。”


    忽而,阿傘感覺懷中一陣暖意和柔軟,伸手摸了摸,一身的肥肉、還有柔軟的毛,一定是白貓無疑。視線往下,才看到趴在床邊睡著的陳中琪,小手緊緊抓住她身上的被子邊角,眼睛下是一圈黑色。


    “這孩子一動不動守著你。三天三夜沒合眼,現在才睡了過去。”


    飄魂靠近,阿傘這才細細瞧了她的樣子,那如海藻瀑布一般的長發最是奪人眼球,頭發沒有任何修飾,就直直披在腦後,頭頂上帶著一個花環。這時容顏變得不重要了。眼前的飄魂既像個花仙子,又似個美人魚。


    “你…你是誰?”


    “我叫之曼。”


    “之曼……”阿傘剛開始想,腦袋就劇烈疼痛。不由輕輕痛唿出聲。


    之曼見阿傘如此,麵上浮上擔憂,“你等等,我去催催那家夥。怎麽這麽慢……”說著,就飄出了房間。


    “姐姐。你醒了。”


    陳中琪這時醒了過來,他睡得並不安心,方才一番動靜,輕易將他弄醒了。見到阿傘沒事,陳中琪一雙眼睛變得通紅,一下子撲到阿傘懷裏。聲音嗚咽。才是七歲的孩子,剛離開父母。又經曆最親近


    的人昏迷不醒,饒是再早熟聰慧也經受不起了。


    “別哭了,我沒事。”阿傘忍著頭疼,笑著輕輕拍打陳中琪後背,緩和他壓抑的哭泣。不過片刻,陳中琪忽然想起什麽,從阿傘懷中抽身,“姐姐,躺下,休息。”


    阿傘一笑,依言躺迴枕上,道:“我已經沒事了,你也要去睡覺了。聽話。”


    陳中琪睜著大眼睛和阿傘對視,半晌,終於點頭,爬上阿傘的床,找了個空位睡下,臨閉眼前還盯著阿傘看了好一會兒。


    “你就睡在這也罷,我不會離開的。”


    陳中琪才安心的閉上眼。


    門外又有了動靜,之曼飄進來後,身後跟著一個白衣白發的的清俊男子,一手握劍,一手拿著玉瓶。


    “依白!”阿傘沒想到會在此時看到依白,聯想到之前……“是你救了我。”


    “先別說話,把藥先喝了,城裏沒有高階的煉藥師,隻能將靈藥煉成藥汁,效果沒那麽好,要多喝些才行……”之曼從依白手中拿過玉瓶,遞到阿傘口前。


    “啊——


    ”


    雖不習慣之曼的舉動,但阿傘也不會去拂了人家的好意,張開嘴,將藥汁吞下。清涼之感遊走間,腦袋的疼痛減緩了大半。


    “依白,謝謝你救了我。”


    “不必客氣。”依白難得露出溫柔的表情,阿傘瞧了之曼一眼,也知曉了這女子的身份,原是妻子終於迴來了,難怪依白變得溫柔了。


    “真巧啊,若不是你……”


    “也不算巧……”


    依白並不是碰巧遇上阿傘了,世界上發生的事情,多多少少是必然的結果。


    那日依白與之曼在城中走動,看到一隻白貓用身子將一隻酒瓶子從酒館裏拱了出來,之曼當時覺得那隻貓甚是可愛,指給依白看,道:“依白,你瞧那隻胖貓,居然在偷酒。”


    依白看去,那白貓一下子喚醒了他腦中的記憶,這樣聰慧的貓,可不多,依白想起古人,三兩步上前。白貓察覺到有人靠近,幾個跳躍上了躥遠。依白撿起地上的酒瓶,就在原地等了一會,就看到白貓挪著步子靠近。


    看到是熟人,白貓也不膽怯了,用爪子扒拉著依白的袍子,想去抓他手中的酒。


    “依白,這隻貓難道便是你常說的,那人養的貪吃的貓?”


    依白將白貓提起,把酒瓶還給白貓,才對一旁的妻子道:“正是,這隻貓在這,容與應該也在附近。”


    這時,一個小男孩從街道中跑來,周身是尋常凡人的氣息,一點也不像個修真者。小男孩在依白麵前的不遠處停住,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盯著依白懷中的白貓。


    白貓看到陳中琪,“喵”的叫了一聲,尾巴甩了甩,又自顧的在依白懷中喝起酒來。


    依白摸了摸白貓的腦袋,走近陳中琪,“你是來找它的嗎?”


    “還給我。”


    “看樣子,都認識那個人。”之曼笑道。


    一個毫無靈力的孩子獨自呆在魔修城內,下場不是被人賣了,就是成了下酒菜。陳中琪很是警惕,直到依白手中鑽出一隻螞蟻,依白臉色大變。


    “快告訴我她去哪兒了,她有危險。”通靈蟻有感應,說明距離並不是很遠,阿傘必定在這南部。


    陳中琪雖然心中驚詫又是擔憂,但還是不敢相信來人。直到白貓從依白懷中跳出,咬住陳中琪的褲腳,將他扯向依白,陳中琪才確定依白沒有威脅白貓。


    “姐姐說她要去探寶,往東南方向去了。”


    依白沒有猶豫,對之曼點點頭,立刻撕碎了傳送符,消失在原地。


    “走吧,我們迴去等消息。”


    之曼牽起陳中琪的手,又忽地鬆開,望向手指微微冒出的燒灼之氣,這個小男孩不簡單。半晌,之曼笑了笑,有些莫名的神情,“我倒是忘了,人鬼殊途。”(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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