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方紅茶特意到和尚搭的觀寶台觀賞。


    所謂觀寶台,是一座粗陋的木頭台子、一丈高左右、坐落在阿蘭若寺一側山坡之上。


    方紅茶爬到高處一看,果然是和尚站著,晝夜盯著秘寶移動。


    站上舞台,就能望見遠處阿蘭若寺遺址所在的那座山崗,隻可惜此時已是夜幕降臨,這邊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清了。


    據段靜於僧人介紹,如果有秘寶存在,這邊整個山頭就會散發出七彩霞光,光直插天空,一目了然。


    這十幾天來一直不見霞光,據和尚估計應該很快,最多間隔時間不超過半月,不過今晚就不需要期待。


    方紅茶從觀景台下來迴到房舍裏。


    鄰居韓信已睡眼惺忪,淩夢月卻直奔槐樹冠冕而去,此人如猴,喜留在樹下。


    今夜無月,方紅茶便準備在房內練功,不願出門喂養蚊子。


    但是在練功前他為房門設置了一個簡易的預警小機關——今日和這四位小妹起了衝突,雖是一舉威懾,可俗話又說:忍一時氣越大,退一步氣越大。


    以防她們感到生氣,大半夜摸上來突襲,自己正好正在練功,這下可完了。


    這類事情不怕一萬次隻怕萬一,方紅茶認為需要提高警惕,門外淩夢月不可能完全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如果她再睡覺死去呢。


    這時方紅茶非常嫉妒李晚晴的工具,能夠在地麵上繪製出秘密的驅邪法印以及預警措施,人或邪物都會被自動引發。


    而且他隻會打手動裝置的遊戲,落差太大。


    完成小機關之後,方紅茶就盤腿坐到床上開始練習,但是練習的時候他還分了一點點注意力去關注身邊的環境,並沒有完全沉浸到練習當中。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僧人們也都結束晚課,關燈休息,阿蘭若寺裏鴉雀無聲。


    半夜過後,夜如流水,一切死一般寂靜。


    練習中的方紅茶突然聞起來有一股極淡淡的青草味,像是雨後草地上散發出的那股子香味。


    隨即就聽見啪嗒一聲響,門後麵預警小機關動了起來。


    方紅茶一瞬間從練習中清醒過來,但並不急於睜開眼睛,繼續保持盤腿練習,斬邪劍在自己旁邊,隨時都有機會獲得。


    房門吱吱呀呀地被輕輕地推了起來,一陣略帶寒意的晚風迎麵撲來。


    方紅茶側著耳朵聽著,沒有任何動靜,那青草的味道倒是變得顯而易見。


    他微睜雙眼,縫縫補補。


    一張蒼白的麵孔就在眼前,兩隻漆黑的大眼和他麵麵相覷。


    “草!”


    方紅茶驚恐地脫口一笑,身子條件反射地向後一抬,抓過擺在旁邊的斬邪劍朝前掃了過去。


    刷過之後,斬邪劍咆哮劈氣而出,一無所獲。


    方紅茶迅速地縮進床邊最靠牆壁的角,眼睛東張西望,什麽也沒有看見,暗淡無光的屋子裏空無一人,隻聽見房門大開。


    他掩住狂亂跳躍的胸膛,咽氣。


    剛才那個怎麽樣?鬧鬼或幻覺?


    “嘻嘻!”


    女人們的笑突然從耳邊傳來。


    方紅茶迴到身體一劍刺出去,把牆戳破。


    脖子後麵突然涼了半截,似乎有誰在用沾滿冰水的手摸它。


    方紅茶頭皮一煎,趕緊運行引氣訣,氣場瞬間注入身體,迴頭是使出渾身解數的拳頭,砸向空中,啪地清脆一聲響,但什麽都沒打中。


    “嘻嘻……嘻嘻。”


    女人們笑得時遠時近,似乎在調侃方紅茶。


    方紅茶警覺地看了看四周,頭腦中飛快地思索著應對的措施,突然嗅到了那隱隱的青草味煙消雲散了。


    他心有所動,抽出斬邪劍從床上跳了起來,追出了門外。


    來到院中,又能聞到那股青草味,不過正在飛快消散,似乎朝某個方向飄去了。


    他這鼻子開在淩夢月身上,能嗅到妖類與邪魅所特有的味道。


    聯想到淩夢月的時候,方紅茶趕緊向槐樹的樹冠望去,夜已經黑得看不清楚了,也不知自己是否還在樹冠之上。


    方紅茶叫了好幾聲也沒有反應過來,氣得咬牙切齒,這個女子在關鍵時刻老是跑來跑去的不見蹤影。


    仿佛聽見方紅茶叫著,韓信衝出了隔壁房間:“方老師,怎麽了?”


    方紅茶正準備向韓信說明來意時,見了自己的臉色卻是猛然一驚。


    但見韓信臉上寫著用綠色液體寫著兩個大字,左一個黑色,右一個妹,結合在一起便是黑妹。


    韓信原來是個皮膚黝黑的人,黑妹一詞倒是恰如其分,錯了,還沒來得及想清楚。


    “我的臉是什麽?”


    韓信留意到了方紅茶的目光,他伸手在臉上擦了一下,手抹成了淡綠,放在鼻子上嗅了嗅,沒了任何氣味。


    方紅茶點點頭:“左、右兩麵臉上都寫著黑妹的字樣。”


    韓信的頭皮一下子麻了起來,她並沒有感覺到這個詞就是在侮辱自己,女子黑壯一點兒更有女子氣概。


    令她心都涼了,居然有一個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了房間,把字寫到了自己的臉上,自己並沒有意識到。


    如果寫東西的人都有殺心的話,她如今不就已身首異處了嗎?


    方紅茶猜出了她的想法,安慰道:“別急,寫東西的似乎不在人而在鬼。”


    韓信的麵色立刻變了:“鬼?!”


    她連忙道:“淩前輩在哪裏?”


    “死了!你和我一起去。”


    方紅茶朝著青草味沒有了的方向追趕,韓信未知,趕緊尾隨。


    追趕不久,方紅茶再次嗅到那淡淡的青草味。


    他摸了摸自己的身體,裏麵是一小瓶剛開始執行任務時抽獎抽出來的顯形藥劑——喝了之後就能看見看不見的物體了。


    但藥劑僅1瓶,藥效僅30分鍾,慎用。


    他與韓信追著那青草味在寺廟裏七拐八拐地跑到了一處僻靜的庭院裏,庭院裏的屋子居然還燈火通明。


    青草的味道在這個院子裏消失,房間裏卻有呻吟的聲音。


    方紅茶以為是被人打傷了,趕緊衝了過去,用腳踢門。


    房間裏鋪著精美的、正中央的大床上,段靜於僧人正與一男子滾床。


    看到有人衝了進來,那個人叫了起來,趕緊把自己的身子裹在被子裏。


    段靜於和尚傻眼了,她瞪大眼睛看著衝了進來的方紅茶與韓信,那雙眼睛似乎默默地控訴著:為什麽是你們兩個人呢?


    韓信一臉尷尬,方紅茶卻義正言辭地怒斥:“僧人們,你們竟敢說自己遵守清規戒律?您的清規戒律是半夜和男人一起滾床嗎?”


    這個動作叫先發製人、搶在道德製高點上,以良心上的聲討與批評使對方心懷叵測、顏麵掃地。


    可是段靜於僧不愧為得道高僧,頓時鎮定下來。


    她穿上素紗禪衣時,對方紅茶與韓信說:“阿彌陀佛、二位施主誤解貧僧。”


    方紅茶瞪大了眼睛,這一次就看看自己能說些什麽。


    段靜於指著床上的男人,莊嚴道:“和素雞、素鴨、素魚一樣,這是素人,是貧僧錘煉色欲之道。”


    方紅茶幾乎是噴出來的,我特麽不知素人本來也有這樣的功效:“那麽,你夜半孤男寡女,同居一室,該如何解釋呢?”


    段靜於雙手合十:“這個俗人內心困惑,貧僧徹夜給他點化教導,有什麽不好呢?”


    方紅茶指了指兩人:“你和尚教誨特色全在不會穿?”


    段靜於麵不改色,微笑道:“不著衣服,則是因坦誠相見方顯出心的誠意,希望二位施主諒解。”


    方紅茶服完後,段靜於解釋說自己人多沒嘴,完全服氣。


    這個和尚歪理簡直是跟淩夢月有得有失,說幹就幹。


    “前輩,”方紅茶心誠惶誠恐地問,“您對治功有什麽特殊的見解嗎?”


    段靜於咦的一聲:“施主怎麽看待?不差錢,貧僧果然精於三指禪功。”


    方紅茶疑惑道:“何不一直禪呢?”


    段靜於意味深長地笑了:“一指禪不夠強大、不夠呀!”


    方紅茶明白過來,也隻能對她翹起大拇指。


    老天爺,您真是滴牛皮啊!


    他忍不住感慨道:“你們當和尚實在浪費才華,據我了解,東海之濱有個倭國,倭國裏有個受萬人關注的行當,佼佼者就像蒼井大人們,名聲在外,甚至在中原地區也曾聽說過,還有一位加藤大人也一樣因二指禪名聞遐邇,憑著大人的才華如果全身心地投入,恐怕早被世人所熟知。”


    聽了方紅茶的形容,段靜終於忍不住心生向往:“如有可乘之機,貧僧定要去倭國一探究竟。”


    “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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