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四皇子半路跑迴京都一趟,高陽公主這一路上十分順利,終於在臘月二十五這一天抵達京都。略微休整之後,婚期定在年後正月初五。


    因她身份特殊,不能隨便安排個地方居住。又有諸多避諱,不能與嬪妃公主一般住在北山嘯則的後宮。所以太後順理成章出麵,讓方清雪暫住她所在的翊坤宮。


    公孫嵐不禁感歎太後果然坐得住,竟利用了如此冠冕堂皇的時機重新出現在眾人麵前。


    相比其他人的輕鬆順利,崔若的日子便沒那麽好過了。


    她被君上親自開口禁足,不得與四皇子見麵,任她再怎麽任性受寵,也不敢違抗聖旨。現在才熬了十日不到,等她出去的時候,都已經冬去春來。那時四皇子與高陽公主早已完婚,水到渠成……


    心急火燎之下,崔若整日以淚洗麵,便真的病了。


    她無力的靠在窗邊,遠望著北山彧書房所在的方向,心中悔恨萬分。她沒想到,不過是耍一個小小的手段,反而害的自己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崔家二夫人,也就是她的嫡母,還寫了書信來斥責她,罵她不知進退。


    哼!難道她忍氣吞聲,任由那個大安公主來掌控四皇子府,就是知進退了?那對崔家有什麽好處?二夫人一幹親戚因為她受寵而得了好處時,她怎麽不誇自己知進退?


    事做好得不到讚揚,做的不好就要受責罵?她冷笑一聲,心中暗道:當初我能弄死你女兒,自己嫁給四皇子,以後也能找機會弄死你!


    “咳咳咳……”崔若覺得喉嚨間癢意難忍,控製不住的劇烈咳嗽起來。


    豫兒趕緊過來輕拍她的脊背,正要勸她迴床榻上躺著休息,門外突然傳來孩子的哭聲。


    崔若一急,氣息更加急促,卻還是強自問道:“宸哥兒……咳咳,怎……麽……哭了?”


    豫兒趕緊打了簾子讓奶娘進來,奶娘站在門口,遲疑著不敢上前,怕過了病氣給小公子。她給崔若請了安,說道:“小公子睡醒見不著您的麵就哭,怎麽哄也不好。奴婢隻好將他抱來了。”


    崔若想斥責奶娘糊塗,她屋子裏滿是藥味,小孩子怎麽能受得了,萬一過了病氣怎麽好?可她看見宸朝她張著一雙小手,拚命想要到她懷裏的模樣,一顆心狠狠的痛了。“乖宸兒,娘親病了,等娘親好了,再抱你好不好?”


    可宸哥兒如今才半歲不到,哪裏能聽懂崔若的話,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簡直要把崔若的心給哭碎了。“四爺可否在府上,你抱著宸哥兒去找四爺。”


    奶娘看了眼旁邊的豫兒,為難道:“四爺在前院忙別的事,奴婢不敢去打擾。”


    “有什麽事比我的宸哥兒還重要?!”


    她說完這句話才反應過來。是了,四爺大婚在即,如今還不到十天,這中間又夾著大年三十,他自然忙的腳不沾地,哪裏有時間管她們母子?


    崔若拚命壓抑著咳嗽,卻因為被孩子哭的心碎氣息混亂,越發忍不住,那陣癢意無論如何也壓不迴去,隻咳得嗓子肺腑都跟著生疼。她胡亂的揮手,讓奶娘趕緊給宸哥兒抱出去。


    奶娘見她咳成這副模樣,也不敢多呆,趕緊抱著宸哥兒出了屋子。


    豫兒上前連連拍著她的後背,一邊用帕子給她擦眼淚,勸道:“您該放寬心,病才能好的快,到時候雖見不到四爺,總能見一見小公子。”


    崔若眼淚簌簌而下,止也止不住,她何嚐不知這個道理,可這病,不是她想控製就能控製的,有些事也不是她不去想就能忍得住不想的。


    隔日,奶娘便慌裏慌張的來稟報,小公子染了風寒,也咳起來了。


    崔若一聽就慌了,連聲問道:“可請了郎中來看?重不重?爺知不知道?他怎麽說?”


    豫兒見她臉頰瞬間泛起一絲潮紅,知道她是血氣上湧,趕緊勸道:“您別急,一句一句問。”


    崔若揮開她的手,問道:“四爺去看宸兒了沒有?”


    奶娘以為她會先問宸哥兒的病情,到嘴的話又咽了迴去,轉而答道:“奴婢第一時間知會了四爺,四爺昨天半夜就一直守在公子身邊,直到天亮公子止了哭,睡著之後才迴去休息的。”


    “那宸哥兒現在好了沒有?”


    奶娘答道:“郎中看了說不重,但怕藥性太猛,小孩子不好吃那湯藥,得奴婢喝了藥再給小公子喂奶,這樣倒是安全,隻是見效慢。”


    崔若聞言皺眉道:“那你還來我屋子裏做什麽,萬一你也染了病,宸哥兒可怎麽辦。趕緊迴去好生照看宸哥兒,爺一個大男人,再細心也是照看不好的。你有什麽話便告訴豫兒她們,再讓她們來告訴我!”


    “是,奴婢這就迴去照看小公子。”


    奶娘衝崔若福了福趕緊出去了。崔若卻坐立難安,四皇子迴來後雖然日日讓人來詢問她的病情,但三個月不能見麵,又趕上他跟高陽公主新婚燕爾,萬一真的變了心,她該怎麽辦?宸哥兒是她唯一的倚靠……


    不行,她一定得見四皇子一麵,喚起他對自己的憐惜之情……


    ……


    臘月二十九,四皇子早早就迴了府看宸哥兒,因為明天就是年三十,他得進宮參加筵宴直到半夜才能迴來。


    奶娘在一旁看他笨拙的將宸哥兒抱在懷裏哄著,不由笑道:“小公子好福氣,有四爺這樣的父親,定然平安康健,眼看這病就要好了!”


    北山彧露出笑容,看著懷裏的小娃娃,仿佛什麽煩惱都煙消雲散了。


    “爺。”鬆臨推門進來,稟報道:“崔側妃院子裏的豫兒姑娘來了,有話想要對爺說。”


    北山彧知道崔若一直病著,聞言便將宸哥兒交給奶娘,讓鬆臨將豫兒叫進來迴話。


    豫兒一見北山彧,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哽咽道:“爺,我家側妃她……病體未愈,又時時惦記著爺跟小公子,如今思子成狂,眼見著一天天衰敗,再這樣下去,側妃人就沒了呀……”


    北山彧聽見這話豁然起身:“你胡說什麽!側妃不過是感染風寒,怎麽就到了這個地步?”


    豫兒哭道:“側妃的心思,爺還不懂麽?她一心一意都撲在爺身上,眼見著爺就要娶正妃,心中如何能放得下,再加上小公子這麽一病,就……就……”


    北山彧深深皺起眉頭,抬腳就要往外走。鬆臨連忙攔住他,道:“爺,君上可是親口將側妃禁足,嚴令她不得與爺見麵,您若去了被君上知道,隻會有更嚴重的後果,說不定反而是害了崔側妃。”


    北山彧聞言僵在原地,覺得的確是這個道理,便對豫兒說道:“你迴去勸勸側妃,不過三個月的時間,很快就會過去的。她心中的擔憂我都知道,讓她放寬心,好好養病。”


    豫兒卻道:“爺,側妃若能想通,就不會病到如今這個地步。”她膝行幾步,希冀道:“爺不用去側妃的院子,您隻要抱著小公子站在院子外,讓側妃遠遠看上一眼便好!”


    這是崔若吩咐的,她根本不敢違抗聖旨。四皇子本就不受寵,更別說她一個妾室。君上一個心情不好,要了她的命也不是不可能。


    北山彧猶豫了一下,到底是心軟,而且他也的確是擔憂崔若的身子受不住。便命奶娘將宸哥兒重新細細包好,親自抱著往崔若的院子過去。


    豫兒一路小跑,先一步迴稟了崔若。


    崔若此時照之前足足瘦了兩圈,眼眶發青微陷,麵色蒼白發黃,頭發也變得毛躁不再柔順。豫兒見她的樣子遲疑道:“一會要見爺,側妃這副模樣太過憔悴,不如讓奴婢為您梳理一番。”


    崔若搖搖頭,說道:“我若精神百倍的站在他麵前,豈不讓他覺得我說了謊?”


    豫兒聞言便罷,給她係了厚厚的鬥篷才扶她出了屋子,往院門口走去。


    北山彧心下擔憂一路疾走,這會已經到了崔若的院子外,老遠看見豫兒扶著搖搖欲墜的女子出來,不由心中泛起心疼。


    然而當崔若走到院門口,抬起淚眼,嗚嗚咽咽的喊了聲“爺”的時候。北山彧突然麵色大變,踉蹌著退了兩步。“你……你?”


    在場之人都愣住了,尤其是崔若,她摸著自己的麵容疑惑的看著北山彧。她底子不差,姿容嫵媚豔麗,就算臉色差了些,萬般憔悴,也不至於嚇到對方吧?她疑惑的上前一步,開口道:“爺這是怎麽了?”


    她哪裏知道,北山彧那一整晚經曆了什麽。


    若在尋常,夫妻共同受歲月洗禮,攜手老去,自然不會覺得有什麽奇怪。


    但少了這個過程,換了誰也無法欣然接受,隻會覺得詭異至極。雖然事後鬆臨等人極力勸說,他隻是因為生病發熱做了噩夢。但那種真實的感覺始終縈繞著他。尤其想到衰老的崔若用滿是皺紋的臉貼近他,要與他同床共枕的時候,渾身上下的毛孔都不由自主的發乍。


    此時崔若仿佛病鬼附身,北山彧一下就記起了那日的感覺。


    鬆臨在一旁扶著他,免得他一時失手將小公子跌落在地。“爺,您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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