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裏充滿了眩暈感。


    胃裏泛起惡心的作嘔yu望。


    整個身軀都完全凝固在恐怖當中。盡管如此,全身卻感覺到無比的灼熱,仿佛站在火堆邊上,濃重的硫磺味近乎令人窒息,嘶嘶的蛇一般的聲音直達靈魂深處,給予腦神經重重地一擊。


    她很想從這逃出去,必須盡快從這逃出去才行!明明如此,身體卻像被影子緊緊綁住似的無法動彈。冰涼的令人不快的汗滴,就像蛞蝓似的在全身各處慢慢蠕動。


    ——好冷。


    那是因為存在於眼前的‘什麽東西’巨大無比的緣故。


    懷著洶湧的殺意,伺機吞掉獵物。


    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緊迫感似乎緩解了一些來自外界的壓力,手腳勉強恢複了靈活。


    這時,身旁傳來的細語引起了她的注意。


    夢囈一樣,讓人聽不懂,不屬於世界任何國家的語言巧妙地編織成了一張網,但又像是一把重錘,狠狠砸在這個世界的心坎。


    ——蜷縮著身體的龐然大物發出怒吼。


    ——天空盤旋的龍群俯衝而下。


    ——森林大地不甘地顫抖扭動。


    ——披著黑袍的司祭高聲諷誦。


    已經,沒有任何希望了。


    她心想。


    ***********************


    威爾士首都卡迪夫。也許經濟發展不如東京那麽顯著氣派,卻很好地將獨特的鄉村風味體現了出來。迷人的夜景安謐而又繁華,在人群當中飛快穿梭的她並不像大清早那麽著急。因為在吃過一次閉門羹之後,誰都會在一陣氣憤著急過後,被迫無奈的冷靜下來。


    雖然出門的時候,姐妹般親密的室友有意無意調侃了一句:“穿著這身衣服去,再怎麽大度的男人都會在幾分鍾後不由自主挪開目光,朝那些昂著脖頸的白天鵝看去。”


    不過愛麗絲已經鄭重聲明,自己並不是去約會的。


    盡管如此。她仍舊以其他理由說服自己換了身比較有女人味的衣服。


    “畢竟是有求於人,讓對方多一些好印象。或許事情會更加順利。”


    這是愛麗絲的說辭。


    換好衣服,吃了點東西墊墊肚子,耐心等到七點五十出發。


    她可不想再吃一次閉門羹。


    夜晚的卡迪夫天使酒店仿佛穿上晚禮服的貴族小姐,不落俗套的金燦燦的燈光設計營造出優雅高貴的氣派。


    大概是美貌起了作用。愛麗絲很順利地在侍者的引路下,在為尊貴客人服務的西式餐廳見到了那位黑發青年。


    沒什麽太大變化,隻不過,他好像特別鍾愛黑色。


    黑色的毛呢風衣放在椅背上,上身隻剩下一件單薄的黑襯衫,完全不把威爾士的天氣放在眼裏。


    “要喝一杯嗎?”淩易舉起手裏的高腳杯,向愛麗絲笑著說道。


    “不,謝謝。我還是未成年。”愛麗絲眉頭微蹙,壓下不滿的情緒。非常有禮貌地拒絕之後,麵對麵地坐下。


    “這隻是一杯葡萄汁。”淩易一本正經地說著,還特意在她麵前晃了晃。但下一刻。麵對愛麗絲的懷疑目光,他聳了聳肩,很不負責任地補充了一句。


    “——很多時候,自我暗示能夠踐踏世間的一切,就像魔法一樣。”


    “我來找你可不是為了聽這番犯罪言論。”愛麗絲忽然覺得太陽穴隱隱發脹,和眼前這個男人說話實在太費腦細胞了。因為她永遠猜不到對方下一句會說什麽。


    “是為了那些隨時可能接到病危通知書的可憐家夥們對吧?”淩易不以為意地說道,小小啜飲了一口。剛一入口,眉頭不由一皺,這味道果然比不上自家的收藏。


    他心裏有點後悔,早知道出門帶幾瓶了。


    愛麗絲並不知道淩易正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而自責,不然一定會惡狠狠地瞪視他。


    “是的。您認為他們還有多少時間?”


    “那要看上帝的心情了。”


    “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察覺到愛麗絲看向自己的目光透著一絲希冀,淩易不由失笑,帶有幾分戲謔的問道:“也不是沒有辦法,隻要條件足夠,這世界上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很不巧,在這件事上,條件尚未打動上帝。”


    愛麗絲倒沒計較他這番把上帝諷刺成商人的言辭,她隻關心自己身邊的事兒。


    要她眼睜睜看著那麽多人無緣無故死去,實在是做不到。


    “您的意思是?要救活他們,還需要一些必不可少的東西?是草藥還是什麽”愛麗絲勉強理解了淩易的一部分意思。


    “都不是。”淩易微微搖頭,豎起一根手指說道:“需要的是一個打動我的理由。”


    愛麗絲聞言一愣,然後陷入沉默。


    雖說她今年未滿十五歲,可是從小到大的經曆讓她比同齡人成熟得多,絕非不懂事亂發脾氣的性。


    可是這麽赤裸裸的索求迴報還是令她心中一涼,看向淩易的目光也變得冷淡了許多,比得上剛見麵那會了。


    說話口氣也帶著一絲疏遠。


    “隻要我能辦到的,都會盡可能滿足您。”


    淩易不緊不慢地插起一塊牛排放入口中,然後說道:“我沒什麽想要的,或者說,我想要的,你給不了。”


    “........”


    愛麗絲又一次沉默,臉色不是很好看。


    心中鬆了口氣的同時,強烈的挫敗感湧上心頭。


    她雖然擔心淩易會提出一些過分的條件。可是對方把退路全堵上了,一個選擇也不給,這樣一來。那些人不就隻能麵臨死亡嗎?


    這種結果實在是太殘忍了。


    毫不猶豫將人推下深淵,甚至連迴頭看一眼都懶得。


    淩易給她的感覺就是這樣的。


    明明餐廳有暖氣,可是她卻手腳冰冷。


    “我知道了,不好意思打擾您用餐了。”


    愛麗絲歎了口氣,起身告辭。


    淩易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一般小姑娘要麽死纏爛打,要麽猶豫不決。像她這麽幹脆利落直接走人的倒是非常罕見,這隻能說明。她是一個外柔內剛的女孩,而且很聰明果斷。


    不過畢竟是年輕——


    “你來找我,不隻是單單為了這件事吧?”


    突然響起的一句話讓愛麗絲動作一滯,複雜地看了一眼兀自用餐的淩易。猶豫了一會又重新坐迴位子。


    “我想請您與我一起調查那夥襲擊者。如果是按照‘神聖數字’的話,那麽還差三個人,必須要趁著他們下手之前,破壞他們的陰謀。”愛麗絲挺直腰杆,身子不自覺地前傾,十分鄭重地說道。


    “給我一個理由。”淩易頭也不抬,安靜地享用著牛排。


    隨著他的話,氣氛猛地一凝。


    愛麗絲瞪大雙眸,似乎想看清他這張麵龐下的心靈是多麽的肮髒醜陋。深吸了幾口氣,努力平息胸腔的憤慨。


    “救人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她很難理解淩易到底在想什麽。


    是懶得出手嗎?還是壓根不把人命放在眼裏?


    也許兩者都有。


    真是個可惡的男人。


    “雖然對你的善良早有體會,不過還是忍不住想笑。你好像忘記了幾年前發生的那件事吧?”


    “幾年前?”


    “對,那一天,你的哥哥從一群惡棍手中救了一個女人,之後那群惡棍懷恨在心,跟在他來到了你們的家,之後——”淩易故意頓了頓。掃了愛麗絲一眼,看見她那蒼白的臉龐。心中莫名有種快感,痛苦的往事總能在人們心中留下一道疤痕,而他現在突然對揭人傷疤有了不小的興趣。


    “之後發生了什麽,你想知道嗎?”


    “別說了!”


    愛麗絲丟掉了往日的禮貌。


    纖細、風一吹就能刮倒的嬌軀止不住顫抖,臉色白得不成樣,雙手緊緊抱著肩膀,冷入骨髓的寒意裹著整個身軀。


    幾年前發生的事情至今還銘記於心。


    甚至成為了她心中的陰影。


    一直以來都埋藏在心底最深處,努力地讓自己忘卻,不要去在意。


    但如今,一切的努力因為淩易幾句話而化為烏有。


    黑色的記憶片段在腦海中閃爍不停。


    滿嘴惡臭煙味的男人將自己推到在地,母親和哥哥倒在一旁不省人事,自己幹淨的裙子沾染了灰塵,接著被扯斷肩帶,細膩而又白皙的肌膚就這麽暴露在空氣當中。


    那個男人粗魯地壓在自己身上,試圖用那張臭烘烘的嘴巴強行奪取自己的吻,不管怎麽反抗都動彈不得,無法描繪的重量感不僅壓垮了她的身體,也壓垮了她的內心。


    “看樣子是想起來了,怎麽樣?你打算繼續下去嗎?”


    淩易嘴角勾勒出一抹奇異的弧度,仿若撒旦的低語,循循誘導著少女一步步走向深淵。


    愛麗絲低著頭一言不發,似乎還沉浸在恐怖的迴憶當中。


    “如果我沒猜錯,若是我不答應你,你仍會一意孤行。很棒的信念不是嗎?但你想過沒有,也許你會被那夥人當成祭品之一,也許你會激怒那夥人導致受到更慘痛的教訓,他們不會介意玷汙你的美貌,更不會介意順便感受人類最原始yu望的美好。到時,我可以向你保證,你會被玩壞的。”淩易把聲音放得很輕,十分巧妙地運用調侃的語氣讓聽眾忍不住想象那番情景。


    愛麗絲把嘴唇咬的流血,指節捏的發白,嬌軀隱隱顫抖,不可遏製地產生了恐懼。


    第一次開始反思自己做的事究竟是對的還是錯的。


    可惜。腦袋裏亂成一團,根本沒辦法靜下心好好思考。


    “讓我來告訴你答案吧。”


    淩易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裏,輕笑著說道。


    “真正的善良是不存在的。你隻是個偽善者,偽善者不管怎麽裝模作樣都是偽善者,認清自己,把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丟掉,救人的方式有很多,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殺人。沒錯,隻要犧牲一部分人。另一部分人就能得到拯救。少數人換多數人,這不是很劃算嗎?”


    “...為了救人而殺人?”


    “別忘了那個惡棍對你做的事。你打算用自己的善意去感化他嗎?”


    一提到那個惡棍,愛麗絲差點把嘴唇咬下一塊肉,眼中逐漸充滿了恨意。


    她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刻的絕望。


    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憤怒,淩易很憂傷的喃喃著:“為什麽一定是你?為什麽你非要受到這種折磨?為什麽這種人一定要活在這個世界上?”


    這些話傳到愛麗絲的耳中。徹底把她的怒火點燃了。


    溫柔?善良?


    她忽然想起前些日子遇見的本地魔術師。


    當那個魔術師聽完她的訴求後,沒好氣說道:“這和我們結社沒關係,反正隻是幾個普通人,當成被人販子拐賣了就好了。”


    接著又警告她最好別多管閑事。


    之後,拍拍屁股走人了。


    “嗬嗬,看樣子是明白了,現在你可以給我一個滿意的理由了嗎?告訴我,為什麽我要幫助你?”


    第一次,愛麗絲對淩易有了一些了解。


    與錢財之類的東西無關。


    這個人追求的是‘真實’。


    所以。必須把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告訴他。


    愛麗絲深吸了口氣,鼓起勇氣直視淩易的眼睛,認真說道:“我要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


    “為什麽?”


    “因為是魔術師。”


    “好一個‘因為是魔術師’。我真是越來越中意你了。”


    淩易笑得很開心。


    終於糾正了愛麗絲那個‘錯誤’的個性。


    淩易用過晚餐後,領著愛麗絲來到自己的房間。


    別誤會,他不是對這個昔日的妹妹有什麽別樣的心思,而是勒法正在房間等他。


    除了勒法以外,房間裏還有另一個人。


    “給你介紹一下,勒法提爾蓋特。”


    隨著淩易的話語落下。愛麗絲上微微彎腰:“您好,我是愛麗絲.斯圖加特。”


    勒法臉上掛著一貫的假笑。也很有禮貌地迴鞠一躬。


    “勒法先生的名字讀音莫非是lesgod。”愛麗絲忽然想到了什麽,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不過她還是小孩子,倒也沒人會跟她計較。


    勒法微微一怔後,點了點頭,扯出一抹令人發毛的笑容:“這位小姐真是博學多才啊。”


    “......”


    愛麗絲啞然無言,這隻是普通的英語罷了。


    在威爾士生活又怎麽能不懂英語。


    不過話說迴來lesgod的意思有點古怪....


    正當她思考的時候,卻聽淩易說道:“勒法,那家夥就是我讓你找的人?”


    不禁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原來房間裏還有個人,不過那個可憐的家夥正縮在角落頭,像個瑟瑟發抖的小雞。


    “是的。”


    “你的騙術太拙劣了。”


    淩易搖了搖頭,似乎很失望。


    “這個人雖然不是主謀,但卻掌握著最關鍵的線索,不用擔心打草驚蛇,因為他對主謀者來說已經失去利用價值了。”勒法不緊不慢地解釋道。


    “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的。”一聽‘重要線索’,淩易翻臉比翻書還快,一臉欣慰地拍著勒法的肩膀。


    “您太過獎了。”


    勒法表情不變,似乎已經習慣了淩易這赤裸裸的資本家麵孔。


    倒是年僅十四歲的少女站在一旁有些傻眼。


    “事不宜遲,開始嚴刑拷打..啊不...是逼供...也不對..是審訊..沒錯.就是審訊。”淩易對自己的措辭很滿意,這下犯人就該感激涕零地把知道的統統說出來了。


    “不好意思打攪您的興致,主謀者為了保證秘密不被泄露出去,已經把他舌頭割掉了。”勒法在一旁澆了盆冷水。


    淩易表情一僵,脖子慢慢轉動,一雙能殺死人的雙眸死死盯著他。


    “你想見克圖格亞?”


    “我想說的是,不是還有紙筆嗎?退一萬步說,房間不是還有電腦嗎?雖然我不太懂得那玩意該怎麽開,但我想一定難不倒您。”勒法掐媚地說道,可惜他的那張死人臉實在太令人蛋疼了,笑起來比反而讓人瘮得慌。


    “......”淩易眉頭一挑,猛地轉頭看向角落的少年。


    沒錯,那是個少年。


    年紀最多比愛麗絲大個兩三歲。


    衣服相當破舊,說句不客氣的,他連酒店的門都進不來,百分百會被侍者當成乞丐趕走。


    在他和勒法說話的時候,少年也在偷偷觀察他。


    淩易對目光可謂是非常敏感,他這突然轉頭,猶如鷹隼般鋒利的視線差點沒刺傷那個少年。


    “小子,我隻給你三分鍾的時間,把你知道的東西告訴我,不管用什麽方式。”


    他沒說反抗會怎樣,但那赤裸裸的殺氣已經將他的心思昭彰若揭了。


    少年頓時急了,趕緊從地上爬起來,但沒有第一時間衝向房間角落的電腦,而是手舞足蹈哇哇叫著。


    淩易和愛麗絲對視一眼,紛紛搖頭。


    這時,勒法不冷不熱地插了一句:“他說三分鍾不夠,因為他不會電腦,更不會寫字。”


    “噢,真是可憐的孩子。請你向他傳達我的歉意,順便拜托他從窗戶跳下去,上帝正等著封他做個典獄官,美好的人生即將開始,還在等什麽?還有你勒法,我忽然覺得你很適合當個清潔工,廁所簡直就是為你量身打造的,你不這麽覺得的嗎?”


    “請冷靜,我的主人。五分鍾,五分鍾後我會奉上一份令您滿意的口供。”


    勒法滿頭冷汗,忙不迭地說道。


    他毫不懷疑淩易的決心。


    他可不想去當清潔工,這是理性派邪神最無法接受的恥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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